老太爷突然丧气。
寥寥云私心觉得限量这事儿不行，太坏了。还不如提价来的干脆。
这时鱼叔双手捧着一条金龙鱼，从门外跑过来喊道：“寥寥云！寥寥云快——你看！”
寥寥云不明所以：“怎么了？”
鱼叔喉结滚动，眼神闪烁，盯着手中的鱼说：“这条鱼……它要死了。”
看得出来啊，不然还能捧在手心吗？
就是捧这么久也该死了。
寥寥云仔细一看，认出这是鱼叔最早带到她店里的那两条金龙鱼之一，体型肥大，已经养了不少年头，过背的鳞片富有光泽，身价更是不菲。想必跟他有点感情。
就是不管交情，金龙鱼跟他也算是同族，看见同族消亡，大概难免会物伤其类。寥寥云安慰道：“节哀啊。鱼叔。你要习惯。你还有那么多鱼要管，一定要振作啊！”
她正说着，鱼叔手中的鱼甩了下尾巴，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结果被鱼叔用力一捏，最后一抹生气还是从鱼眼中淡去。
“我刚刚就一会儿没看着它，没想到它想活动一下筋骨，就自己从鱼缸里跳出来了。它就惹事最强，从来都不安分。”金龙鱼歪着脑袋看它说，“这鱼年纪本来就大，禁不住这样蹦蹦跳跳的，从那么高的地方砸到地上怎么还能活？快，寥寥云！”
他说着喉咙又滚动了下。
老太爷见到这场面，虽然不理解人与鱼之间的壮烈感情，还是不免动容道：“也难为你对一条鱼这么重视，难怪那些鱼都这么信任你。你养了多久了？”
金龙鱼郑重将鱼递给了寥寥云。
寥寥云缩回手道：“不是，我也不是兽医啊鱼叔。要不你去找琼哥？向他哭诉一番，或者让他给你超个度？我这还要干活啊。”
金龙鱼急得跺脚：“超什么度？我神经病啊？趁新鲜赶紧杀了啊！你知道鱼死的那一刻，味道都会不一样的吗？趁活着赶紧啊，它快不行了！”
寥寥云：“……”
老太爷默默转过了身，将头埋在手臂中间。
金龙鱼舔嘴唇：“麻烦切片，厚切就行。对了你今天做水煮肉吗？方便的话一起放锅里过一下。我今天中午就吃这个。”
寥寥云默默从他手里接过，然后抄起菜刀，在两鳃下各切一刀，将鱼头分离下来。嘴里发狠道：“没有！”
第68章 火锅
鱼叔还没有发现寥寥云的语气有哪里不对，继续啰嗦道：“那随便放哪个汤锅里过一下就行，我不挑的啊。哦对了，麻烦底下给我垫点菜，你看着放。其实我更喜欢重口的，麻辣、油炸，都不错。水煮也成，我记得你这里有辣椒面，顺便给我来一叠。”
寥寥云剁完鱼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去鳞片，于是又用刀片“噌噌”地刮鱼鳞。
买金龙鱼不就为了这一身靓丽的刀片吗？
看看这色彩，再看看这厚度……寥寥云都有点想吃了。
鱼叔那边掐指估算着说：“虽然在金龙鱼当中它是大的，但是在我的食量当中它是小的，去完骨头好像也没多少肉，我要不要再抓一条，给它做个伴啊？”
寥寥云抬起头说：“鱼叔，你好歹看在钱的面子上，为它默哀一会儿吧。”
“可不是！”鱼叔闻言用力捶手，一阵后怕道：“还好我发现得及时，不然这条鱼就白没了！”
老太爷忍不住抬起头说：“你们养鱼的都这么不讲究的吗？我听说养猫的人不能吃猫肉，你跟那些鱼，没有一些行业避讳？”
寥寥云：“这题我会，绝对没有！”
她养猪就是为了吃啊！难道是为了卖艺吗？
大鱼吃小鱼，深海里的生存法则，就更是天性本能了。
“我养了它们一辈子，供吃供住，它们太不争气没有卖出去，总得给我点回报吧？死，也要死在我的胃里。”鱼叔叹了口气说，“而且不是所有的鱼都能吃啊，有些鱼吃了不消化，还可能带毒。还是金龙鱼最好了。”
他每天给鱼做排毒养颜，那味道别说多肥美，一点鱼腥味都不会有。
没有鱼腥的鱼有多好吃？
人间至宝！
寥寥云已经开始剔骨。
从鱼尾处，沿着中间的线条，一刀到底。刀身刮过鱼的脊骨，发出清脆的划拉声，整齐将鱼分成两瓣，再如法炮制，将中间的骨头去除掉。
她捏了下鱼身。虽然上了年纪，但这肉还挺嫩的。
老太爷说：“你们这儿的鱼养得真好。快老死的鱼还能做鱼跃龙门的姿势？连鱼缸都给跳出来了？我看得有这么高啊。”
金龙鱼：“那是鱼的回光返照。生命的高度能不高吗？”
有客人看见，立马喊道：“你们这还有卖鱼的啊？多少钱一斤？”
“还卖鱼？这家店不是叫‘猪’吗？”
“鱼的话能便宜点吗？”
金龙鱼不要脸地说：“从我搬进来开始，我的鱼就冠上了猪的名字。这是水中明猪！”
众人笑着打哈哈。
寥寥云说：“这是金龙鱼，大几万一条。”
众人立即闭嘴不言，权当无事发生。
寥寥云抓过铁锅，舀了一勺高汤，放在锅中煮沸，然后将鱼片抖散，一片片撒进去，稍加搅拌以防粘锅。
鱼叔在旁边望眼欲穿，盯着铁锅不停移动身体，怕寥寥云三心二意，把他的鱼肉给煮散了。
吃了太长时间的猪肉，对他来讲有点消化不良。他的肠胃再接受那么多油腻的东西，怕是要出问题了。果然他还是更喜欢味道爽口的鱼肉一些。
当然虾的味道也不错。
寥寥云将剩下的骨头放到一边，准备晚上拿来煮汤。不得不说鱼叔这鱼肉的质量的确是上佳，她一个对鱼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挑不出什么错误。
等鱼煮得差不多了，她又从储存配料的盒子里拿出一小把的酸菜，切成细丝后一并放到锅中炖煮，炖出酸味后直接起锅，做了盆缩减版的酸菜鱼汤，给鱼叔打发了。
她没放辣，因为辣的味道太劲了，她还是更喜欢简单一些的鱼汤。
鱼叔也不嫌弃，自己拿了蘸碟，在旁边坐下吃饭。
鱼肉鲜嫩，几乎入口即化。但是又很新鲜，寥寥云烹饪的手法也够高明，所以大多没有被煮碎。
入口咬下，带着点酸菜的酸味，配着清淡的高汤，叫金龙鱼眯起了眼。
老太爷看着眼馋，说：“我最近三高，不敢吃太多的猪肉，你这儿要是能卖点正常的鱼肉，我就带我老伴一起来吃了。”
寥寥云坚持道：“可我们这家店的名字毕竟是叫‘猪’嘛。卖不含猪肉的菜品会不伦不类的。”
如果卖鱼的话，说不定以后她猪的市场会被快速抢占，那怎么能行？她不允许！
她可是优秀企业代表！
金龙鱼：“水中……”
寥寥云：“碰瓷的不行！”
老太爷说：“那你们可以卖火锅啊！”
第69章 山哥
仔细那么想想，火锅，好像的确不错。她只要把锅底煮好，然后将鱼处理好，剩下那些没技术含量的事，都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
像……可以再多招几个道士过来负责端盘切菜，然后再挑一个道士去对面店里坐镇，负责随时给她汇报情况。
正好这群道友都是异常迫切地想要过来打工。每天勤快积极，在她面前奋勇表现，还会互相争取名额，业务能力堪称完美，最近似乎又多了几个生面孔。
扩招的话，大家就可以win win了嘛。
待会儿就去问问琼哥，他们道门中有没有人是学刀法的，拿来切菜正好。
另外，店里现在已经能稳定盈利了，寥寥云觉得还是应该给几人开实际工资。老坑人家打白工实在是不好。
不过听大魔说凡人中的道士是不缺钱的，随便念几句咒都有几万进账，她的工资或许人家不放在眼里。如果对方嫌弃的话，她也是很乐意收回来的。
杜琼如果知道她怎么想的话，一定会狠狠摇着她的肩膀告诉她：
穷啊！他都叫这个名字了为什么还是不能理解他的穷！神棍跟道士压根儿就不是同一行！
·
老太爷打断寥寥云的遐想，接着说：“你的猪肉，可以绑定销售。就写猪肉涮火锅套餐，点火锅的自带一盘猪肉。然后其他菜式任点，管是继续点猪啊还是点鱼的都随便。这样不是很好了吗？”
他说着喃喃自语道：“就是锅底……猪肉高汤炖鱼的话，味道会不会很杂？毕竟你的猪肉特别香。而且总觉得用来做锅底有点浪费了。哦，你可以直接用白粥来做锅底嘛。粥底火锅，成本低，健康，还好吃。市场也不窄。再不然，就做麻辣锅的锅底，这样涮鱼涮猪都好吃！还可以再推一款清淡的鱼汤火锅出来，我带我老伴儿来吃。好不好哇？”
寥寥云叫道：“爷爷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啊！”
老太爷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年轻时候辉煌过来的呢？只不过现在市场不一样了啊。”
金龙鱼听着他们说话，吃饭的速度慢了点，微微低垂的眼睛里精光闪烁。
他可以在这家店里拥有姓名了吗？
等寥寥云的猪肉卖完之后，他或许就可以接替成为新老板了。这地位可比鸿鹄山哥的高多了，就是哪天会成功篡位也说不一定。
那下一任优秀企业代表就是他了啊！
天呐他怎么比狐狸还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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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说：“对了，你们家到底卖不卖普通的鱼啊？这金龙鱼我可吃不起。”
正竖着耳朵听的众人集体看向寥寥云。
寥寥云望向鱼叔。
普通的鱼卖着多没意思啊？寥寥云这家店最初就是以猪肉品质超群而闻名的，鱼叔的鱼如果在味道上不能优秀到特立独行的地步的话，还是不要作为主打卖了。过于平常的商品，多让人失望啊。
就是不知道鱼叔给鱼做一套细致全面的排毒养颜需要多长时间，味道能有多少变化。
鱼叔抽过纸巾擦嘴，豪情道：“这个没有问题，常见的鱼我们都可以有！什么鲫鱼、黑鱼、鲈鱼，大家可以提意见。而且我们家的鱼，价格只比市价高……”
寥寥云接嘴说：“六倍左右！”
众人：“……”
不知道他们是有脸加那个“只”字的。
金龙鱼激动得胸腔剧烈起伏，差点背过气去。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寥寥云。
寥寥云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脸严肃，语重心长道：“鱼叔，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先不要以盈利为目的。咱们就当回馈老客户吧。先看看大家到底喜不喜欢。”
金龙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满是迷惘的闷哼。
寥寥云又转身对众食客说：“我们鱼叔，真的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从事鱼类养殖。这么多年了，虽然一直没什么成效，但他始终坚持了下来。大家可以看见他平时对鱼的喜爱跟照顾。也正是因为互相的信任，才能让他跟鱼建立起非凡的关系，才能进行表演。”
众人表示理解。
寥寥云：“这个六倍，是包括食材处理价格的。我们暂时这么定价，以后怎么变再看情况，好吧？”
老太爷掐指一算：“普通的鲫鱼或鲈鱼也就十几二十来块，两斤的鱼炖汤，加些配菜，就够我们一家人吃的了。呼——”
他抬起头惊呼道：“好便宜啊！”
众人也纷纷回过神，六倍只是听着可怕，仔细算一下的话，点一条小点的鲫鱼可能一百都不到。这年头带家人出去吃火锅，谁不得用个几百块啊？而且就是去各大商场吃什么鱼煲，一条两斤多的大鱼怎么也得要这个价，可人家那味道能比得上“猪”吗？绝对不可能啊！
这家传说中的史上最贵小吃店，将要变得接地气了吗？！
“那我以后真的可以常来了？搭伙的有吗？大家aa一下，应该不贵吧？”
“要不大家建个群吧？以后都可以约火锅了！”
“良心啊小老板！你们真的不赚钱吗？唉，其实也没必要到这种程度，高价我们是能理解的。”
老太爷骄傲说：“我就说他们家的猪肉，一直都很便宜的。就是品质跟成本放在那里，没法降价。太便宜了！”
寥寥云点头：“还好，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金龙鱼第一次见到被宰还这么高兴的客人，有点怀疑人生。
这么算起来的话，卖吃的鱼竟然比他以前卖景观鱼还要赚钱？他的景观鱼需要长期排毒养颜，各种小心地伺候着，普通鲫鱼的话直接低价收购再高价转卖，省时省力，因为转手时间短，也不用买那么多鱼缸了。
天呐……
所以他缺的一直是一个厨师？
新世界的大门！
金龙鱼对上寥寥云狡黠的微笑，郑重点了点头。
寥寥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二人神秘交流道：“你去给我弄条鱼，我尝尝味道行不行。”
鱼叔说：“我都答应了的事情能不行吗？”
不过他还可以再吃一条，不介意寥寥云多做几遍。
奸笑道：“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
金龙鱼飞速跑去集市上买了一条鱼回来。
对待这种事情，鱼叔一向是很谨慎的，丰富的经验让他做事前能想出别人三步远。
说不定以后要跟这边的鱼贩进行长期合作，如果让他们认出自己的身份，可能过不久就会出现诸如#“猪”低买高卖、以次充好商业诈骗#的新闻。为了不叫人看出自己，他特意换了身衣服，还变了张脸，买完东西后一路小跑地冲回来。
金龙鱼买的就是菜市场里很普遍的鲫鱼。挑的最便宜的人工饲养的品种，只要九块钱一斤。腥味较浓，肉质也不够鲜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