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累了一天了，光吃素可不行，昨晚不是抓了鱼吗？我去做个鱼汤，待会儿再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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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通电
林惜月知道他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才这样说，不过他说的也对，他今天在林师傅那里一定累了一天了，还是得喝点鱼汤补补身子才好。
李酬勤在剖鱼的时候，林惜月就站在一旁看，时不时地还会问问他该怎么剖鱼，李酬勤便放慢了速度好让她看清楚，有时候还会给她做示范动作，然后让她亲手拿刀去试一试。
所以这条鱼弄了很久才弄好，从杀鱼到煮鱼，林惜月都在一旁看着，慢慢地也学会了一点。
鱼快煮好的时候，李酬勤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说过今天要请白先生过来吃鱼，反正剩下的步骤很简单，他叮嘱好林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后，就跑去了张村长家请白先生。
白先生此时正在为晚上的教学活动备课，见李酬勤来了，很是高兴。
“李同志，现在还早呢！我要等晚一些才开始上课。”
看来白先生是误会他了，“白先生，我是过来请你去我家吃鱼的，不是过来上课的。”
“这样啊！”，白先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刚刚已经吃过了，真对不住啊，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没事，鱼什么时候都能吃，等我下次做了鱼，再来请你。”
“李酬勤，你怎么来了？”，张大妞端了一个盘子敲了白先生的门，可屋里两个人正在说话，没听见敲门声。她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门又是开着的，便径直走进去了。
这个李二狗自从换了个名字变成李酬勤后就老是往她家跑，难不成这名字的意思是要勤往张家走动？张大妞见到是李酬勤，以为他又有什么麻烦事要来找人帮忙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白先生吃顿饭。”，李酬勤见是张大山的妹子张大妞，拔脚就想跑。这个妹子性子烈得很，跟她哥哥张大山完全不同，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的，以前做坏事被她逮住的时候，她骂得最凶了，不过其实她的心地跟她的家里人一样善良，只是嘴欠了些。“既然白先生吃过晚饭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白先生好了。”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啊！你这个人，我哥帮了你那么多忙也不见你请我哥吃顿饭啊！怎么白先生刚来，你就巴结上了？”，意识到白先生在场，张大妞又对着白先生温柔地补了句话，“白先生，我刚刚去摘了一些枣子，喏，都洗干净了，给你放桌上了，这些枣子又脆又甜，很吃好的，你快尝尝看。李酬勤，你要不要也尝一下，很甜的。”
白泽微对着张大妞讪讪笑道：“谢谢小张同志啊！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住在你们家实在太打扰你们的生活，你们还对我这么好，让我很难为情啊！”
“都是小事，白先生不要放在心上，还有，不要这么客气嘛！叫我小张同志太见外了，不如叫我大妞吧！我们这边的人都这样叫我。”，
李酬勤站在一旁看着满脸笑容又带着少女的胆怯与害羞的张大妞，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是这个屋子里多余的人，转身就要离开。
“不用了，都留着给白先生吃吧！”
“李同志，你今晚记得来听课啊！”，白泽微脑子里满是学术与抱负，只当张大妞是好客，并没有将她的热情放进心里，见李酬勤要离开了，又提醒了他一遍。
李酬勤点了点头，突然想起那个手电筒还没还给白先生，“嗯，晚上我来的时候会把你的手电筒带过来的。”
“手电筒倒不重要，你人能来就好了。”
张大妞知道白先生很重视他的讲课，也跟着他一起劝李酬勤晚上去听课，“我哥说今晚我们村里操场那边会通电，还会装电灯呢！你到时候一定记得来啊！”
“电灯？咱们村要通电了啊！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可是一件大事，怎么一直不声不响的，他才几天没在村里跟人打交道，消息就这么不灵通了！
“这有啥啊！村里家家户户都通了电才算大事呢！就操场那边弄几个灯泡，也没必要每家每户都通知吧！”，张大妞如今身为村长的妹妹，总是能比别人先得到村里的最新情报，因此颇有几分得意。
“是因为白先生要来了才弄这个的吧！白先生，我们可都占了你的光啊！”
以前连林家村最阔的地主家林家都没有装过电灯，现在村里通了电，装了电灯，自然是件大事了。白先生一来，就给村里带来了光，真是好啊！
“我哪有这么大能耐，才来一天就给村里捣弄好这个，都是刘专员带人弄的，他的功劳我可不敢当。”
张大妞也跟着白先生说道：“白先生还是出了力的，刘专员是因为白先生你要开学讲课才先在操场装的电灯啊！而且这事，也不全是刘专员他一个人的功劳啊！我哥他们跟着干了好多活的，要我说，这是集体的功劳！”
“嗯~还是你的思想正确，这确实是集体的功劳，更准确的说是国家的功劳。”
白泽微觉得这个妹子说话实诚，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不太好。俗话说，祸从口出，等他讲课的时候，要好好跟他们说说傅玄的《口铭》。现在的时代变了，身为社会主义新人，就应该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不管是什么人，他都希望能在他的教导下，能得到好的变化，即使是农民，他也觉得他们需要得到艺术的熏陶。
张大妞听到白先生夸她了，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那白先生，大妞妹子，我先回家吃饭了，待会儿到操场再见。”
回了家，饭都快凉了，幸好鱼汤还是热的。
就着鲜鱼汤泡白米饭吃，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李酬勤很细致地将鱼刺跳出。然后才把鱼背上最好最完整的肉夹到林小姐的碗里。
“你不要一直给我夹啊！你自己也要多吃点，诺~尝尝这个。”，李酬勤好像对她好得有些过分了，就算她从前在林家，也没有人会这么细致地替她挑出鱼刺，作为回报，林惜月也替他夹了菜。
两人你替我夹菜，我替你夹菜，到后面动作变得一致，相视一笑，这顿晚饭就这样过去了。
李酬勤洗碗的时候林惜月就帮着擦桌子，一个蹲在门外，一个站在屋里，两人隔着一堵墙对话。
“惜月，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听林先生讲课吗？”，李酬勤一边用干透了的丝瓜络刷碗，一边高声问道。
林惜月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回道：“我还是不去了，不过白先生一定是个好先生，你待会儿一定要认真听他讲课啊！”
“今天村里会通电，操场那边装了电灯，等白先生讲课的时候就会亮起来。惜月，咱们一起去看看吧！”，遇上了什么好事，他总是希望能与她一起分享，要是他一个人去了，再新鲜的事，也变得没意思了。
林惜月已经擦好了桌子走出了门外，“可是，我，我”，她说话吞吞吐吐的，眼神闪烁不定。
李酬勤以为她是怕生，不敢出门。他洗干净手在衣角擦干，然后才牵起她的手劝慰道：“那我们不去了，我跟你一起待在家里，要不，你教我学大字好了！”
是的，自从林家出了那样的事，她就害怕走到人群里。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林家的门口围了多少人，多少人逼着她的爷爷、她的娘跪在林家门口。她怕她一出去，那些人就会像抓住她的爷爷和她的娘一样抓住她跪在人群中间，变着法的折磨她。
“你去吧，不用在意我，我看你有件衣服破了，我替你补补吧！”，李酬勤对她这么好，她不想因为她耽误他的事。
李酬勤还想说什么劝她宽心的话的时候，张大山就过来叫他了，“酬勤啊！时间要到了，快去操场那边吧!白先生要开始讲课了，对了，今天操场那边还会通电，几个大电灯泡呢！一定将整个大操场都照得亮堂堂的。”
在听到张大山的声音的时候，林惜月就躲到李酬勤的身后了，李酬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下来，然后才回答张大山：“我有点事，今天不去了。”
“第一天你就不去？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做吗？”，张大山看到林小姐站在李酬勤身后，便劝她过去，“林小姐，你们今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今天村里通电可是件大事啊！真的不过去看看嘛？大家凑个热闹才好啊！”
李酬勤见张大山看到林小姐了，连忙用手替挡住身后，然后催着张大山赶紧走，“明天也是一样的看嘛！村长你这么忙，不要一直停在我家嘛！村里肯定还有好多人等着你去通知呢！”
“是哦！这样一家一家跑可真麻烦，让我喘口气先。”，其实还是有人帮着一起叫的，他倒也不急，“要是村里什么时候再装个广播就好了，我听刘专员说，有了广播站在村口说句话，全村人都能听见。”
“那下次装了广播，我一定跟着去看看。”
“广播有什么好看的，那是用来听的。酬勤啊，你可真是的，这样的好机会也不抓住，放在以前，我们哪有机会学习啊！既然要改就要抓住机会学习啊！”，张大山苦口婆心地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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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信任
“村长你快去忙别的吧！白先生他快要开始讲课了，你一直呆在我这会耽搁时间的。”，张村长实在是太热心了，但是他现在要先安抚好林小姐的情绪，所以只能辜负张村长的一番好意了。
张村长他走后，李酬勤转过身牵着林小姐进了屋。
天一旦暗下来，就黑得很快了。李酬勤点蜡烛的时候，突然看到白先生的手电筒还在家里，唉，他刚刚去找白先生的时候都答应了今晚去听他课的时候要带过去还给他的。
“酬勤，你快去听白先生讲课吧！村长都说了这是难得的机会，不要错过了啊！”，林惜月不想因为自己妨碍他进步，便劝导他过去学习。
“没事，我不想去了。”，本来就是为了她才想着学点东西的，只要她能好好的，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人一人坐在桌子的东面，一人坐在桌子的南面，夹着桌角上立着的蜡烛形成一个直角。
李酬勤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林小姐，仿佛世界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你的脚还疼吗？要不要我再替你揉一揉？”
“差不多要好了，不用再揉了。酬勤，你真的不去吗？”，林惜月觉得自己有些碍事了。
“嗯~我不去，我想留在家里陪你。”
“你去吧，不用管我的。”
“你是在担心什么呢？”，林小姐似乎不只是因为怕生才不肯出门的，她不愿意出去，好像是在担心什么，或者说害怕什么。刚刚张村长一来，她就躲到自己身后，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假如林小姐有什么东西担心的话，那他便要找出来替她解决掉，假如她是在害怕什么的话，那他就要替她消除掉恐惧。
林惜月一听到李酬勤这样问，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了。现在这个世间，她能相信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是他一直护着她，惯着她，当他问起自己在担心什么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将她的恐惧一个人藏在心里了。李酬勤是她可以信赖的人，是她可以倾诉一切的人！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很害怕，我怕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后，会像那天爷爷办七十大寿的时候那样把我绑起来，拉到所有人面前跪下，然后给我加上许多我听不明白的罪名，再像折磨我娘那样折磨我。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天我娘跳井的样子，还有林家大堂里的几口棺材，那里有一口棺材是为我准备的。以前爹和娘他们还在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一辈子会活得很长，可他们突然间都没了，我就觉得那口棺材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归宿。其实那天跟着爷爷他一起死了就死了。现在活着，没有一天是能睡得安稳的。活着，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情，它比去死还需要勇气。你看，柴米油盐，我们要操心，刮风下雨，我们也要操心，与人来往，更是烦人，做人，没有一天是不累的。可是，就算这样，我们还得活着，因为身上还有已亡人对我们的寄托，因为我们心中对未来还有几分期望。爷爷说，要等哥哥回来，可哥哥他是不是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我该等到他什么时候啊！我什么也不会，像水蛭一样缠着你吸你的血，无论做什么都要靠你，离开了你，我就什么也做不成，什么也做不好，连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林小姐拿出手帕抹了抹眼泪，突然拉起李酬勤的手继续说道：“酬勤，不然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本来应该是件让他高兴的事情，可林小姐她红着眼睛说出这句话，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林小姐是想给林家留下香火，那天在牛棚里，他答应了林老太爷的。可是，现在林小姐情绪很不稳定，她现在说的话都是因为一时冲动，他不想让她日后后悔。
“惜月，林老太爷下葬后你还没有去祭奠过他，你想去看看他吗？”，李酬勤希望能借林老太爷之名唤起她心中的责任，现在这个样子，林小姐似乎是对生活不抱希望了。
“嗯~”
幸好有白先生的手电筒在，李酬勤牵着林小姐走山路方便多了。
在林老太爷的坟前，林小姐又跪着哭了好一会儿，将这些日子她的惊恐都诉说给她的爷爷听。
等她哭累了，膝盖疼得直不起来，还得借李酬勤的手才能站起来。
“惜月，不是你缠着我，是我在缠着你。活着要担心的事，都让我来担心好了，柴米油盐，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操心，刮风下雨，有我在，就不会让它危害到我们头上来，人来人往更是，与人打交道是我的事，只要你不想，你就不用去忧虑。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我活着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我不在乎你做不做得成什么，更不在乎你做不做得好什么，我只在乎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你别担心，无论什么事，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罪，你害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刚刚在家里林小姐说的每句话他都记住了心里，原来这些天，她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不得平静的心,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察觉，整天只想着怎么讨她欢心，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安心。
山坡上的风很大，但是李酬勤说的每一个字林惜月都清清楚楚听见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呆呆地望着他，她怕自己不值得让他这样对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