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哥哥——消失绿缇
时间:2019-05-23 08:55:59

  无论是感谢还是愧疚,好像都没资格跟祁彧的父母提起。
  “他肯定会好的。”
  柳香辛酸道。
  季悠默不作声的垂下头,往外走。
  路过狭窄的长廊,迈过贴着瓷砖的台阶,站在公安局的门口,灼热的阳光披散在身上,威风勾起她单薄的衣衫。
  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过分豪华漂亮的车。
  和一众棱角分明的警车相比,它简直像掉在顽石当中的璞玉,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静静的站在车边,风些微的吹起了衣摆,敲打在笔直修长的双腿上。
  他面容精致,目光深邃,单手放进衣兜里,静静的望着季悠。
  仅仅是往那里一站,他就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哪怕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却也矜贵优雅的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季悠抿着唇走了过去,仰起头,喏喏的叫了一声:“祁衍哥,对不起。”
  祁衍摸了摸她的头,面色缓和了些:“我带你去看看我弟弟,现在可以吗?”
  他在征得季悠父母的同意。
  季悠乖顺的坐上了祁衍的车,并没有转头问父母。
  开门的时候,手上的伤口又有些疼,掌心被玻璃划的太深了,稍有不慎就会撕裂。
  但是祁彧手背上也有伤口呢。
  想起来,季悠竟然有些安慰。
  至少,她可以陪他一起疼。
  “对不起。”
  季悠又说了一遍,但很苍白无力,显然除了道歉以外,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祁彧所有的苦难都是她带来的,要是没有她,或许他能过的很顺遂快乐吧。
  要是,她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
  祁衍微蹙了下眉,声音有些严厉。
  季悠侧过脸,怔怔的望着祁衍。
  她现在脑子很乱,实在想不起来是哪句话了。
  其实读了经管之后,祁衍也跟她分享过不少经验和道理,绝大多数都是有用的,她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她已经麻木的大脑努力的运转起来,开始在记忆里搜寻。
  “你永远,不能自作主张的离开他。”
  祁衍没耐心等她给出答案,把当年自己的要求重复了一遍。
  哦,这件事啊。
  季悠放下了心。
  “不会的,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就去陪他。”季悠淡淡道。
  她不会离开他的。
  祁衍伸出食指,在季悠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冷。
  有点疼,但季悠没敢揉。
  “他已经出icu了,你多陪陪他,他喜欢。”
  祁衍平静道。
  他永远都这么理智,有条不紊,冷静的好像机器人一样。
  在祁厉泓和孟溪则濒临暴走崩溃的这些天,是祁衍迅捷的处理了一切。
  他依旧定时睡觉,工作,抽时间看望一眼祁彧,然后盯着表离开。
  谁都认为他们兄弟的关系不好,谁都埋怨祁衍冷漠,在弟弟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能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季悠明白,祁衍甚至比祁厉泓和孟溪则更爱祁彧,更在乎他的感受。
  虽然他不爱表达,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谢谢,我很想他。”季悠坦诚道。
  这些天她一直没有见过祁彧。
  昏迷之前的印象,就是祁彧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等在医院醒过来,她已经烧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祁彧不在她身边,他在icu。
  因为中枪之后,他又继续不断的剧烈运动,加剧了血液流失,再加上地上砂砾太多,伤口蹭的一片模糊。
  季悠想挣扎起来看祁彧,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又要面临反反复复的问话。
  她真的很想念祁彧。
  想念他的温度,他的拥抱,他的亲吻。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依赖需要祁彧,就像需要水的鱼。
  出了icu之后,祁彧就可以转院了。
  在这期间祁厉泓和孟溪则不知道找来了多少专家医师,等每个人都确定一遍祁彧不会有事,他们才彻底放心。
  这是转院之前,季悠见他的难得的机会。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祁衍陪着季悠下车,一路把她带到了祁彧的病房门口。
  可看到门口站着的面色凝重的女人,季悠终于开始忐忑不安。
  孟溪则没有化妆,没有穿名牌衣服,更没有踩着高跟鞋,她难得的像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
  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季悠身上。
  沉默半晌,她终于冷声道:“跟我过来一趟。”
  祁衍抬起一只胳膊,挡在季悠面前,淡淡道:“妈。”
  孟溪则扫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对着季悠道:“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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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终局:光芒
  季悠自然知道孟溪则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友好。
  祁彧昏迷这段时间对谁来说都是折磨,像孟溪则这种出身高贵又事业有成的女人, 大概从来都没想过, 有一天会面临生死。
  她觉得很愧疚, 这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 都是很难接受的。
  秦川中心医院的小阳台上,有一个不大的吸烟区,里面没有人。
  孟溪则从兜里抽出一根女士细烟,点上, 掐着吸了一口。
  她眼底的黑眼圈有些明显, 皮肤状态也不是那么好, 头发就随意的绑起来, 只有多年以来保持的好身材还格外迷人。
  季悠垂下眼, 低声道:“阿姨,对不起。”
  她在脑子里思索着, 一会儿如果孟溪则破口大骂她该怎么办, 要是孟溪则极力反对她和祁彧在一起, 她能怎么拖延时间?
  季悠其实心乱如麻, 作为一个大学生,她之前还从未考虑到家庭的层面。
  但这件事加速了这个进程, 她不得不考虑了。
  她答应过祁衍的,不管怎样都不会离开祁彧。
  任何唾骂,羞辱她都能承受的住。
  手心还在一抽一抽的微痛,但季悠却紧紧攥着,用疼痛来刺激自己集中注意力。
  孟溪则打量了季悠一番, 烟丝在她脸上飘忽,但并不能遮挡住季悠的容貌。
  她得承认,这个女孩虽然和她同样狼狈,但长得的确格外恬静美好。
  怪不得祁彧会喜欢,祁家所有的男人,都对乖软甜糯的小姑娘更青睐。
  其实祁厉泓也一样,只不过他错估了自己。
  孟溪则很快移开眼神,她并没有像季悠想的那样发怒,暴躁,甚至呵斥她离开祁彧。
  她沉默了片刻,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然后轻声道:“祁彧脱离生命危险了。”
  季悠一怔,微微抬起眸来。
  “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这个消息她已经从祁衍那里听到了,所以并没有过分喜悦。
  但孟溪则的态度很奇怪。
  孟溪则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手指把烟身夹的紧紧的。
  她突然道:“警方说祁彧赶到之后,还制服了几个准备逃跑的犯罪分子,但因为分身乏术,他去救你了,所以还是让那三个人跑了,连同车里关着的一个孩子。”
  季悠呼吸一滞,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这些她是真的不知道,赵一牛他们带着孩子离开后去了哪儿,又准备怎么逃跑,后来为什么再次返回,季悠都不了解。
  她的身体也才恢复不久,除了被问话,几乎没有渠道了解一点案件的侦破动态。
  孟溪则大概也明白她得到的信息很少,于是竟然耐心的跟她解释起来。
  “逃走的人里面有一个是赵一牛的情人,叫做葛芳。
  逃跑时她独自一人开着车带着孩子,剩下的两个同伴受了伤,被葛芳放弃,钻了野林子,葛芳的车是假牌照,被人发现遗弃在秦川和金蘭的交界处,而她和孩子却不见踪影,但警方说,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孩子的父母找到了,是杭州一家食品公司的老板,现在他们已经在秦川住下,等着警方的结果。
  因为祁彧还没清醒,所以警方掌握的具体情况有限,拖慢了抓捕的进度,不过因为被拐的孩子年龄还小,又经历了几次奔波,警方和家长都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我相信也找你调查过了。”
  季悠点点头。
  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警方,包括那个孩子被喂了药,昏睡过去。
  估计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孩子的健康状况比较让人揪心。
  不过这也只能依靠警方了,现在葛芳躲着,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但季悠不明白,孟溪则为什么要跟她聊这些。
  她们的聊天重心不应该在祁彧身上吗?
  孟溪则把烟掐灭在垃圾桶上,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但她很快就回复了平静,继续缓缓道:“被抓的罪犯说,是葛芳看见了你的身份证,提出了质疑,然后赵一牛才决定回去解决你,但不管怎么说,当时你的确命悬一线,如果不是祁彧赶到,可能就...你懂吧。”
  孟溪则说完,看向季悠。
  这次她没移开目光,就是在安静的等待季悠的反应。
  “是,赵一牛发现了我,如果不是祁彧,我肯定完了。”
  季悠很老实的承认了。
  她以为孟溪则是要激起她的愧疚心,让她心甘情愿的离开祁彧。
  毕竟她给祁彧带来的,都是危险和麻烦。
  可是孟溪则却微微翘起了唇,手肘支撑着小阳台,饶有兴致的盯着季悠。
  “他救了你,却不得不放弃那个被喂了药生死未卜的孩子,季悠,你怎么看这件事?”
  季悠的心口瞬间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样,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之前还没有精力想到这一点。
  祁彧当时是有机会救下那个孩子的,毕竟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如果晚来一步,赵一牛的刀一定切进了季悠的脖子。
  那个孩子尚有一线生机,但是季悠却死定了。
  如果从结局上来看,祁彧的做法是很果断正确的。
  但季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孟溪则的语速快了起来:“季悠,这件事在网上发酵的很厉害,现在那个孩子的照片贴的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在帮着搜找,如果你是葛芳,你觉得这个孩子还能卖出去换钱吗?”
  季悠迟疑了一下,神情暗了暗。
  “不能。”
  现在葛芳想带这个孩子出门都不方便,而且就算她想卖,别人看了新闻也不敢买了。
  孟溪则轻笑:“只有两种结果,葛芳斟酌损益,选择自首,亲自把孩子送回来,要么...还是自己一个人逃跑方便是吧。”
  季悠艰难的舔了舔干涩的下唇,眼神有些迷茫。
  作为一个亲历过犯罪分子残暴,并且有逻辑思维的成年人,她很清楚孟溪则说的是对的。
  要么,警方保证宽大处理,甚至是免刑来诱惑葛芳自首,要么,这个孩子就可能没了。
  但既然网络上已经沸腾到人尽皆知的程度,那么警方保证的程度将受到舆论极大的阻碍。
  没有人能接受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被免刑。
  更何况他们还涉嫌袭警,绑架大学生,故意伤害他人。
  对黄塔村的恐惧仿佛又席卷过来,再次将她包裹。
  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只要这个孩子一天没有脱离危险,这件事就不会结束。
  孟溪则又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句是彻彻底底的疑问句。
  连孟溪则也不知道答案,她只想听季悠的回复。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强烈的烟味,对于季悠这种不吸烟的女孩来说,有些刺鼻。
  但孟溪则的确需要香烟来打起精神,好好守着祁彧。
  这些天她彻底放下了公司的所有事,不再接收除医院外的所有邮件。
  从来没有住过廉价酒店的公司董事长,现在也能挤在医院一个小小的床铺,跟所有患者家属一起挤在水房刷牙洗脸。
  这一切都让她身上的攻击性弱的不能再弱。
  季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手指几次缩张,最后软软的垂了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父母都是警察,所以我从小耳濡目染,多少都有点牺牲情结。我相信祁彧在军区长大,责任和军人血性应该比我更加深刻。
  在那种危机的时刻,做出任何选择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哪怕他只是呆在那里等警察,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埋怨他。
  但他努力了,而且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该再被道德的枷锁束缚。
  不管是我还是那个孩子,他起码救了一个,这已经是多余的馈赠了。
  我很感谢他救了我,让我还有机会跟父母见面,让我还有机会见到他。
  但如果他当时去追车,而我被赵一牛杀了,那么祁彧也是无辜的,真正的坏人是赵一牛不是吗?
  哲学上也有类似的命题吧,我觉得并不适合思考的太多,大家都不是神仙,考一张数学卷子还会算错数,在这种问题上,怎么可能有尽善尽美的答案呢。
  当然出于我的牺牲情结和保护弱小的义务,如果孩子真的出了危险,我会更情愿他当时不是选择我。
  不过我不会告诉他,因为他不需要陷入这个挣扎,他很辛苦了。”
  季悠说了很长一大段话,说完之后,甚至咽了咽吐沫滋润干涩的喉咙。
  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孟溪则。
  这是她跟孟溪则的第一次见面,谁都没想到,竟然会聊这么掏心掏肺的话题。
  孟溪则沉默了好久,也不在乎袖子蹭到了窗台上的灰土。
  原来她只觉得这种又软又闷的小姑娘就像精致的洋娃娃,看起来赏心悦目,但内里华而不实。
  但现在,她把季悠当成一个值得尊重且有自我思考的成年人。
  孟溪则慢悠悠的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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