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漂亮的白裙子,娴静地坐在钢琴前,灵活的指尖游走在黑白琴键上,优雅大方。
寂白一直觉得,这位寂静堂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优秀、美丽、聪慧……跟她比起来,寂绯绯真的差太多了,如果寂氏集团将来真的要从这些兄弟姊妹中诞生一位继承人,寂白觉得,应该是寂静堂姐那样的。
寂白欣赏着堂姐的演奏,却没有注意到,身侧少年凝望她的目光。
“是寂白吗?”
寂白侧眸,望见了那位西装革履的少年。
合体的黑西服修饰着他匀称的体态,领带一丝不苟地束缚着他的脖颈,他的年纪虽然与她相仿,不过眉宇神态间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感,英俊的五官找不出一丝瑕疵。
“你还记得我吗?”
寂白望着他看了许久,不确定地问:“厉琛。”
厉琛眼角勾起温煦的微笑:“原来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我们以前一起玩过。”
厉琛是厉氏集团的太子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
厉家与寂家三代交好,小时候寂白经常见到厉琛,这位小少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派严肃正经的模样,待人接物,礼貌周道。
厉琛打量着寂白,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你变了好多,更漂亮了。”
“谢谢厉琛哥。”寂白跟厉琛寒暄起来:“你现在是念大学吗?”
“对,s大。”
s大坐落在江城,是全国一流的高校。
寂白眸子里透出向往之色:“我也准备考s大来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我记得,今年你就该念高三了吧。”
寂白没想到厉琛还能记得她的学级,她笑着点头:“对啊,今年高三了,一定要加把劲,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学。”
“我高中的时候备考的资料还在,有时间我给你送过来,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寂白眸子里透出惊喜:“啊,那太感谢厉琛哥了!”
厉琛当年高考可是全市的状元,他的备考资料对于寂白而言,肯定是一大助力!
两人寒暄之际,寂静堂姐的钢琴曲已经演奏完毕,众人礼貌地鼓掌,寂静提着裙子走到舞台中央,优雅地向众人致谢。
接下来,便轮到了寂白的大提琴演奏。
几位助理将大提琴小心翼翼地抬上了礼台。
比之于钢琴演奏而言,大提琴的演奏姿态或许没有那么优雅和美丽。灯光下,她纤细的手臂夸张地拉奏着曲子,身体也跟随着激昂的旋律而动,她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
低沉的大提琴旋律宛如尘封多年的旧匣子骤然被打开,发出古老的幽咽,尘埃翻飞在明亮的光线中,一切都显得那般古旧而有韵味。
那一刻,厉琛看得有些怔了,她宛若从仙境误入人间的精灵般,美得不似凡物。
周围人也都被他吸引了目光,甚至就连一贯骄傲的寂静堂姐,都被寂白的大提琴演奏吸引了,凝望着她,眸子里是抑制不住的惊艳之意。
二叔家这位从来不出彩不受宠的小堂妹,今天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曲罢,寂白放下大提琴,走到前台向所有人谢礼,整个会场掌声如雷,寂老太太在远处看着她,眼底不无欣赏之意。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寂白的确是可塑之才。
寂白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同样心情也是激动的,这是她第一次在家族的长辈和同龄姊妹面前露脸,过去,这些长辈亲戚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因为他们都知道,寂白的存在,仅仅只是作为家里那位可怜的血友症患者寂绯绯的“备用血库”。
谁会将一个“备用品”放在眼中?
不过今晚之后,或许他们就要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整场年会,厉琛都跟在寂白的身边,跟她说话聊天,两人也有好长一但时间没有见面,聊得还算比较投机,寂白一直在向他请教填报大学的事情。
转眼间,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众人放下香槟酒杯,纷纷来到落地窗边,夜空中升起了璀璨的烟花,一簇簇地绽开。
寂白与众人一道走到落地窗边,向窗外望去。
少年站在鹅毛纷飞的大雪夜里,抬眼望着那高耸入云霄的大楼,漆黑的眸子里落了雪花片。
寂白的心仿佛突然被剜空了一块。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天空中那璀璨的烟花吸引了,仰着头,发出阵阵赞叹,唯独寂白,她低垂着脑袋,怔怔地望着楼下。
厉琛注意到寂白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楼下,也看到了伫立在纷飞大雪中推着自行车的少年。
“他是你的朋友吗?”厉琛好奇地问:“怎么站在雪里啊?”
她沉浸在这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热闹中,而谢随竟然一直在等她!
他想和她一起过年。
此刻的寂白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貌,什么仪态,她眼底只有那个孤独的少年。
宛若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她提着裙子匆匆跑下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佬的霸王票,破费了
0612、29124247扔了1个手榴弹
36424679扔了2个地雷
王二、ball4-10 、·鹿、你说什么是什么、柒悦、五花肉肉、渔晚晚舟、小悦悦、小魔女哈蕾、﹎潕钶取玳、星河扔了1个地雷
第39章 争夺
“寂白, 外面温度已经零下了,你不要乱跑, 会感冒。”厉琛尾随她追出了宴会大厅, 顺手将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 想给她穿上。
电梯打开, 寂白径直冲出了酒店大门。
扑面而来的严寒与凛冽的疾风顷刻间将她吞噬,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凉,仿佛都快要凝固了。
真的好冷好冷啊。
可是谢随却在这样的雪夜里, 站了好几个小时。
寂白眼睛都红了,她来到马路对面, 却发现大街上空寂无人, 只有自行车轮碾过白雪的辙痕。
谢随已经离开了。
厉琛连忙跑出来, 用自己的西服外套裹住寂白柔弱的身子。
“你疯了吗。”他语气急切:“这么冷的天, 你想被冻成冰块吗?”
寂白充耳不闻, 摸出手机, 哆哆嗦嗦给谢随打电话:“你在哪儿啊。”
电话那端有风声呼啸着,电流发出哒哒的声响。
良久, 谢随轻描淡写喃了声:“回去了。”
“干嘛呀,谁让你在下面等着啊。”寂白声音带了些许哭腔,她揉着微痒的鼻子,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掉眼泪:“你干嘛呀...”
谢随听着女孩一直在重复这几个字,舔了舔干燥嘴唇,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老子又没等你,我就等着看你们寂氏集团放的土豪烟花,不行啊。”
“那...好看不。”
“好看。”
他也只是想和她在跨年的时候,看同一场烟花。
“快回去了。”他催促:“冷不冷啊。”
“冷的,那我回去了,新年快乐哦。”
“新年快乐。”
谢随挂了电话,自墙角阴暗处走出来,路灯光将他的眼睛掩在了高挺的眉骨之下,显得越发深邃。
他转身进了洋洋洒洒的鹅毛雪中。
过去十八年,生活纵然磋磨,命运不公,却将他的棱角磨得更加锋锐。
谢随从不自卑,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拳头,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他能挣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钱根本不是问题,女人也不是问题。
可那晚,是生平第一次,谢随感觉到自卑了。
看着那个美好如初雪的女孩,谢随觉得自己他妈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跑掉了,不敢迎接那一袭盛装的她。
就在这时,又一团烟花在夜空炸开,宛如千万细小的金色雾霾从自夜空漫开,倾洒在他的脸上。
手机里,女孩的短信进来:“谢随,烟花又开始啦,你快看啊!”
快看啊。
他嘴角扬了扬,抬起头,仿佛看到了照亮黑暗歧途的光。
**
那天晚上,寂白的梦境相当不安宁,时而梦加她在年会上出洋相,被人嘲笑,时而又梦见了寂绯绯,寂绯绯对她说,这是你不可逃避的宿命。
最后...寂白居然梦到了谢随。
少年站在篮球场,遥遥地冲她招手。
阳光下,他的眉眼清澈,笑容可掬。
所有的噩梦都在看到他微笑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寂白醒过来的时候,嘴角似乎还浅浅地扬着,她起床打开窗户。
窗外是一片雪花铺满的纯白世界。
新的一年,一定要平平安安。
清早,父母正忙碌着给家里装饰新年的氛围,寂白接过了母亲手里的福字,站在椅子上,给房门贴了一个正红色的倒福。
父母对寂白的态度很好,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昨天年会的事情而生气。
他们当然不会生气,因为寂老太太一大早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去吃午饭。
寂明志在寂氏这个大家族里不太受重视,寂老太太很少邀请他们上门吃饭,年初一,她居然主动提议让他们去家里,这令夫妻俩受宠若惊。
寂绯绯起得很晚,打着呵欠下了楼。陶嘉芝让她赶紧去洗漱打扮,今天要去老宅吃饭。
想到昨晚的事,寂绯绯还有些不高兴,讪讪地问:“为什么奶奶会突然邀请我们?”
陶嘉芝轻轻爱抚着寂白的脑袋,温柔地说:“白白昨天在年会上表现相当不错,你奶奶很满意,这才邀请我们过去吃饭的。”
听到是寂白的功劳,寂绯绯脸色沉了下去,拖沓着步子去洗手间梳洗打扮。
寂家老宅坐落在市中心的公园附近,园林式私宅,四进四出,庭院里有小桥流水,还有假山和小花园,池子里养着金鱼。寂老太太爱花,庭院里还雇了专人种植价格不菲的名花,环境清幽,相当有格调。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栋王府园林式的宅院,可见寂家的家底有多么深厚。和老宅一比,寂白他们家这点小家子气的富裕,完全不值一提。
寂家几个兄弟姊妹,高低有别,混得好的比如堂姐寂静他们家,现在在总公司里也是能说上话的;混得不好的就是寂明志家,经营着亏本的小公司,还时常需要总公司的接济,才能勉强维持。
寂明志家不受老太太重视,可见也是有原因的。
寂家儿女众多,今天寂老太只邀请了两家人,寂白大伯家,还有就是寂明志一家人。
大伯家只有一位独女,那就是寂静。
这位堂姐头脑聪明,办事精干,待人接物妥帖又仔细,且多才多艺。小时候她跟着自己的父亲游学欧洲各国,年纪轻轻却是阅历丰富。
她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却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老太太经常会邀请她来家里作客,陪着她说说话,寂静便会弹钢琴给寂老太听。
很多人猜测,寂老太会把这偌大的家业交付给寂静。
当然,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话语,昨天晚上见老太太对寂白的态度,他们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总之,谁都猜不到老太太的心思。
吃饭的过程中,寂明志夸赞了寂静,说她考上了名牌大学,还给她包了红包。
不过堂姐一家人并不是很看得上寂明志家,寂静礼貌地收了红包,表情也是淡淡的,只道了声谢,没有多余的话语。
寂静是个相当骄傲的女孩,她有着远远超出同龄人的优秀,因此,即便是自己的长辈,她也仅仅只是保持礼貌,不会有太多的寒暄,因为他们家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寂明志家。
不过饭桌上,寂静唯一肯多说几句话的人,却是寂白。
昨天她拉奏的大提琴是真的惊艳到她了,她和寂白讨论了考级的事情,又关心询问她准备考哪所大学。
寂绯绯很想和寂静当好姐妹的,但是寂静不爱搭理她,久而久之,寂绯绯天然地就不喜欢寂静了。
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朋友,那就势必是敌人。
虽然寂绯绯一厢情愿地将寂静归入敌人的黑名单,但寂静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能让寂静看在眼里的人,必须要与她势均力敌。
饭后,寂老夫人让几个孩子来了书房,她新得了几块和田好玉,要赠予几个孩子。
女孩们兴奋地围着老太太的展架,挑选着这三枚和田玉。
一枚是小巧莹润的糖白玉挂件,一半白玉,另一半润着橙黄的糖色,挂件表面雕着可爱的挂树生肖猴;
第二枚,是白玉子料的貔貅挂件,貔貅开运辟邪,还有镇宅防太岁的功效。
另一枚是白玉观音,色泽清透,观音佛面,垂着眸子,慈悲地俯看众生疾苦。
寂老太让姐妹三人自己选,看上哪件就挑哪件。
寂绯绯和寂静都看中了第一件可爱的糖白玉挂饰,因为两人都是属猴的,所以对这件生肖猴糖白玉情有独钟。
寂绯绯真的很想要这枚糖白玉挂饰,但是寂静好像也没有让给她的意思。
“要不猜拳吧。”寂静提议:“这样公平。”
寂绯绯不想和她猜拳,这样还有一半的输率呢。
“我最讨厌的就是赌博了。”寂绯绯理直气壮地说:“我觉得...谁先看中就应该给谁,是我先说喜欢这玉的。”
寂静大方地笑了笑:“绯绯堂妹,哪能这样,喜欢这种事还能讲先来后到么,我觉得,既然是奶奶送给我们的玉,就应该让奶奶评判,这玉给谁。”
寂绯绯心道不妙,如果是奶奶选,她肯定偏心寂静啊。
寂老太太并不打算掺和姐妹的争夺,只作壁上观,慈爱地微笑说:“我可不管,你们姐妹商量着自己选。”
寂绯绯看着自己的母亲陶嘉芝,希望她能为自己说说话。
“寂静啊,听话,把这块玉让给你绯绯堂妹吧。”陶嘉芝拿出了自小对待寂白的口吻,对寂静道:“绯绯身体不好,你作为姐姐,让着她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