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使见势不妙，赶紧劝元朔帝往城外的行宫避痘。
于是，丽嫔母子与一些没有被感染的，统统离宫避痘。
一时之间，这天花闹得大晋上上下下人仰马翻。
也幸得林海那边已经找到了那长了痘了的牛，虽然数量不多，不过给庄子上的人种痘后，效果不错。
林海大喜，赶紧报了元朔帝。
元朔帝与太医院对于林海的创举视作天人，询问他是自哪儿得来的方法。
林海只能按先前与君睿商量好的说法，“我林家子嗣单薄，家中对于医术于养生之法自来在意，这也是家祖无意间收集的，因为这个实在是太过危险，此次若非是形式实在不容乐观，微臣也不会贸然进行这个实验。”
元朔帝叹道：“林卿，你能有这样的心，就已经是为常人之所不能及了。”
只不过，他们面对的毕竟是号称瘟疫的天花啊，虽然林海在庄子上的试验已经证明，这天花是可以防治的。可是元朔帝都还将信将疑，这毕竟涉及到大晋的安危与千千万万的人命啊。
林海也知道，自己位卑言轻，说出来的话，只怕没人可信。一咬牙，命人给自己也种了。他这个时候还年轻，刚刚才三十五六，正是一个男子的黄金年华，身体的本钱还是不错的，在低热两天后，也就痊愈了。
一时离宫众人都是心动，可又怕自己遇上，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丽嫔母子自行请种。
元朔帝道：“不忙，且再看看。”
丽嫔是得了君睿给她的保证的，自然是坚持到底，“陛下，那可是你给我找的娘家哥哥，我怎么能不支持。”
元朔帝：……
他这个叫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丽嫔的坚持下，他们母子都种了痘，然后在行宫外观察。
也是低热两天后，二人都坚持了过去。
然后干脆让小德子等人也都接了种，这些凭着自己的身体底子好坏，有一天即过的，也有发热过两三天的。
反正最后大家都熬了过来。
试验成功了！
这下元朔帝放了心，非常时期，他也不等礼部了，直接就晋了丽嫔的位分为瑾妃。同时下令林海兼了京兆尹，联合了太医院，开始大力推进这种痘之法。
人对于新事物总是排斥的，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一般来说，想要推行新方法，总是事倍而功半。
现在，人们再次将这种精神发扬光大。
哪怕是面对天花的威胁，管他呢，反正我不是还没有得嘛，等到时候再说。
大家都很坚持，万一我本来不该得天花，反而因为你们这样乱搞而染上了呢？
人都是很惜命的，这次也不例外。
林海只能在普通的老百姓间推广，因为这些百姓大多节约，他们与那些不缺钱的人们差不多倒了个个儿。
能省就省吧，将家里的女人推了出来，先拿她们看看效果。
男人们尊贵嘛，女人死了不值几个钱，可是男人死了，这家人的天就垮了。
林海对此也只能叹息了，能救几个就算几个吧。
好在这些女人的示范效应不错，“哎哟，真是过了两天没事了。”
于是在女人们的坚持下，家里的孩子也开始接种。
然后一看孩子也没事，于是大晋的大老爷们这才上场。
而这一切，都是在天花肆虐的威胁下，一步一步的取得的成绩。
最后，元朔帝也没有管那些继续观望的达官贵人与百姓。
“京兆尹，且先不管这边了，先给军营接种。”他必须得先保住军队，才能保住他的江山。
这个工程就浩大了。
一个军营至少几万人啊！
好在见牛痘有效，且林海又兼了京兆尹，自然是寻了许多长痘的牛来，方才将这几万人的需求应付了过去。
不过饶是如此，也累得林海筋疲力尽了。
只是这天花肆虐，可不只是京城这一带，其他的地方也有。
而君睿在自身未得到足够的利益前，也禁止林海将方子传出去。
于是林海只得继续辛苦了。
一个地方可以让那些附近的军队都集中到一处，可是不一地儿的呢？林海就得带人出巡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林海于是又兼了按察使监军之职，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带着他培训出来的太医进行接种的工作啊。君睿与他商议过，在君睿与林家的地位没有安稳前，这如何制作疫苗的法子，是不外传的。那给天花菌苗灭毒的法子，就只能由林海夫妇掌握，外人休想学去分毫。
不然，回头元朔帝卸磨杀驴，他怎么办？
好在林海在给京营这边接种时，已然将军营上的那些军医都培训了出来，虽然没有教他们灭菌的法子，可是由他们继续接着给京城这边的普通老百姓或者达官贵人进行接种，都是可以的。
至于灭菌，就由贾敏一手主持。
贾敏一开始也是不答应的，她还得顾着黛玉呢。
结果君睿一句话险些没有气炸她的心肺，“舅母你担心个啥，你们现在都还命不该绝，至于小妹妹，就更不用担心了，人家可是女主，这点儿光环还是有的。她要是有个闪失，嘻嘻，警幻拿什么去给神瑛侍者还泪呢？放心吧，不到时候，她就不会有事。”说到这里，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我还很想看看，若是绛珠仙子因此毁容，那神瑛侍者还会不会对她恋恋不忘？”
话是你这么说的吗？
一怒之下，贾敏也豁出去了，就如君睿所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了这许多人，该多少功德？说不得，你们的命运就此改了呢？”
也因为贾敏同意出手，元朔帝这才放心，不然的话，估计元朔帝都还不敢放林海出京城。
谁的命，能跟他的命比，能跟皇室的命比？
这大晋一圈儿转下来，饶是林海连轴转，也差不多快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林海差不多成了万家生佛，大晋许多地方，都给他立了长生牌位，修了生祠，视他如活佛下凡。
这样的功绩，万世不易，元朔帝自然是要重赏的。
说不得，只怕林家先前的候爵，都要嫌低了。
第32章 走投无路的王夫人
因为这场天花, 不要说是普通的百姓, 就是连皇家，也折损皇太后, 十好几个妃嫔，还有四五个皇子，十多个皇女。
基本可以说是家家飘白啊。
更有甚者，这天花歹毒, 许多人被毁容，看着都是触目惊心。
元朔帝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大赦天下，同时也放出大部分宫人, 允许她们自行回家，由家人发嫁。（君睿：其实我这皇帝爹是因为那些宫人被毁容, 他看着心烦, 才是真的。）
当然，急于钻营的贾家马上眼睛就亮了，宫中放出大量的宫人，自然是需要补充新人的，他们家的大姑娘不是命格贵重么？
而且, 据她们所知道, 宫里的不少嫔妃也染上了天花，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可是那脸, 却已然是无法见人了。
这个, 可不是他们家贾元春的机会来了吗？
这孩子的命格果然好，老天爷都在成全她啊。
只是，贾元春虽然对外标榜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贾政，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的女儿，如果进宫的话，什么都算不上。
怎么样才能让贾元春一进宫就得了贵人的意，入了那贵人的眼呢？
这个时候，贾母与贾政、王夫人终于想起了一直与他们闹脾气的贾敏。
毕竟，现在宫中得宠的瑾妃可算是她小姑子呢。
这样好的关系，他们怎么能不利用？
一直冷了贾敏几个月的贾母终于派人进行了破冰之旅，“老太太说前些日子天花闹得凶，也不敢出门。如今这京都没事了，就赶紧派了奴婢来，看看姑太太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贾敏将茶杯一放，语音清淡，“有，怎么没有呢？来人，把那庄子上，铺子上几个庄头与掌柜的供词拿过来。”接过下人呈上的账册等物，贾敏翻了翻，随手往贾府来人手上一扔，“去，给老太太与你们二太太看看，问问她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可等他们都等了好久了，原本真疑惑着，她做了那么多事，甚至可以说是断人财路，怎么都没个人来问，难道是他们天良发现，觉得愧了，不好意思来面对她？
却原来，人家是忙，忙得将她都忘了。
那原本向着贾家火热的心，是凉了又凉，再也提不起半点热情来了。
原来，那书中所说，并非是假的。想我家老爷，在外面出生入死，做为亲娘的老太太，居然半句话也没有。
没有不说，到了末了，居然是想到自家的有用之时，方才能够想起。
难怪，难怪，那王氏敢如此对我！
敢如此欺负我的玉儿。因为她早就知道，她便是对我们做了什么，也不会受到苛责，不会被追究责任。
她的态度，其实也就是我那好母亲，好哥哥们的态度吧？
被娘家人如此欺负，贾敏再想替他们开脱，也是找不到理由了。
这事说来话长，却是林海在庄子上研究那天花时，发现那庄头不对劲，只是他当时也忙，哪里有时间来收拾这些狗奴才？况且，这本就是贾敏的陪嫁庄子，他也不好发作贾敏这些陪房，只得打发人给贾敏说了，看她如何处置了。
贾敏问询过后，那庄头叫屈，说他也是得了二太太的陪房，那个什么周瑞家的话，才如此做的。
贾敏气得发昏，“她是你娘老子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才是你的主子？”直接命人捆了。
她是个机灵的，既然庄子上都没放过，那她的那些嫁妆铺子呢？
暗中派人查访下来，就没有一个是消停的。
名义上这铺子是她的，实际上已经快被王夫人侵吞完了。
贾敏险些没有被气得吐血，若是没有看那《红楼梦》，说不得她也就睁眼闭眼过了，林家人丁单薄，她又没有儿子，总得靠娘家给她撑腰不是？
只是看了之后，她是再不肯手软半点儿了。那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便是林家五世积累给了他们，也不过就落了个“林家的人都死绝了”几个字，她现在如何还肯做此傻事？
直接把人拿了，一番审讯后，叫他们招供画押，然后全部是自己这边选派了人手去接，这也才把交接手续办完。
正等着贾府那边来人呢，贾敏也不多说，直接将那些人的招供拿了出来，“去给老太太看吧，我等着她老人家给我个说法。”
想要我帮忙，不拿出点儿诚意怎么行。
更何况，那贾元春就是王夫人肚子里爬出的小白眼狼，天生就是个用完就扔过河拆桥翻脸无情的主儿，那端午节礼她可还没有忘呢，她不想法弄死这白眼狼已经够大度的了，居然还要她帮忙？
你们脑子没进水吧？！
贾母看了这些招供，也是被气得发昏，命人传了王夫人过来，将那些口供全部扔到她脸上，“老二家的，你就是这样善待我的敏儿的？”
王夫人莫名其妙：“老太太，您在说什么？”
后面跟着进来的贾政捡起那些口供一看，脸都臊得通红，“老太太，这四妹妹弄错了吧。”
贾母拿手点着他们：“你们，你们，做的好事，你四妹妹说了，如果我不给她个满意的回复，她就把人送官府。”
这下不管是贾政还是王夫人都叫了起来，“不行。”真要贾敏将人送到官府，那才丢人丢大发了，有了侵吞小姑子嫁妆的名声，他们还怎么在长安城立足？尤其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贾元春已经十二三岁了，不管是嫁人还是进宫，如果传出这样的事，有这样贪鄙的母亲，贾元春还能有什么好出路？她一辈子都完了啊。
王夫人暗骂贾敏狠毒，竟然丝毫不念姑嫂之情，半点儿情面都不给自己留。只是现在却得先把面前的贾母应付过去再说，跪在地上哀哀痛哭，“老太太，实在家里用度紧张，媳妇不得已，才暂时挪用了四妹妹那边的银子，本想等咱们的庄子收成回来了，就填补上的。谁知道，四妹妹竟是这般的……”不顾情面。
贾母掩面哭道：“我可怜的敏儿，我再不知道，你们在背后，竟然是如此算计她的。她是你们的妹妹啊，你们是嫡嫡亲的兄妹啊。”可怜她生下他们三个，不是要他们做冤家，是希望他们互相扶持啊。
老太爷若是知道这三个冤家最后居然处成这样，他是该哭还是该笑？尤其是，老太爷是希望这个家能够往从文发展，这才好不容易求了与林家的婚事，为的就是老二这个孽障，好给他在清流一方牵线搭桥。结果，却被老二家的这个蠢货给一手搞砸了。
可怜老太爷，辛辛苦苦为后辈儿孙谋划，结果生生被这鼠目寸光的坏了事啊。
看着贾母不善的目光，王夫人缩了缩肩膀，“老太太，这不能怪我啊，实在是，公中的钱不凑手，媳妇也难为这无米之炊啊。”
得了消息赶来看热闹的贾赦阴阳怪气的道：“哦，于是你就打妹妹嫁妆的主意？真是奇了怪了，我妹妹都不是贾家的人了，老二家的，你这手可也伸的够长的。”他可不是心疼贾敏，纯粹是难得有机会踩贾政，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他怎么能放过。
贾母瞪了他一眼，压住心头的火，“老二，这是你们的事，想想该怎么办吧？”对于王夫人做下这等事，她虽然觉得丢脸，可是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我娇生惯养的女儿给了你林海，且拿的还是我女儿嫁妆铺子的钱，管你们什么事？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勋贵，投到门下的人差不多都是贡献钱粮的，在贾母眼中，林海虽然是女婿，可同样也是向她贾家投诚之人，与自己的两个儿子可是有差别的，林家如何能与贾家比，王夫人贪墨这点子银子救贾家的急算不得什么事。
主要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的是，贾敏这样做，是在下她的面子。
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面子重于一切。
贾敏这样做，是在打她的脸啊。
这是将母女不和赤、裸、裸的坦呈人前啊。
这才是让贾母最难以接受的，王夫人贪那点儿钱，于她而言反倒没什么。大家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谁家没有点儿龌龊事？扒开各个世家光鲜的表面，下面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只要一床锦被掩过，不为人知，那就是你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