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端着身份送走了林家三口,转身便看见迎春瑟缩在一角,她是被贾母叫来陪黛玉的,只不过贾宝玉一出场后,她就成了小透明。
贾母见了她,更是心头不爽,若不是迎春懦弱,不知道从中转圜,怎么会将事情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若是换成元春,怎么也不可能闹到如此场地。
“还不带二姑娘下去。”贾母没好气的吩咐了一声,贾宝玉马上就要出糗,她怎么也不能让他在姐妹面前失了体面。
一旁的婆子应了声,就将迎春带了下去。
迎春知道自己惹老太太不喜,可是就算是她想帮贾宝玉的忙也没有机会啊,先是老太太将黛玉抱了去,她跟黛玉就没有说上几句话,不熟,你怎么向别人开口啊?
再说,那些嬷嬷宫女太监将林家妹妹围得死死的,她也插不上那一脚啊。满心委屈的迎春,只得咬紧嘴唇,怏怏的跟着婆子媳妇们退了下去。
第67章 各自思量
见室内无人, 贾政焦灼的叫了声,“老太太,宝玉……”这个逆子必须好好管教了。
只是贾政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贾母回身怒目而视:“老二, 宝玉那样做都是我吩咐的,怎么, 你是不是连老婆子要一起训?”
贾政被吓得退了一步, “儿子不敢, 可是老太太, 那孽障……”他还是不肯死心,这孽子再不好好教导, 鬼知道下次又给他惹什么祸患回来。
贾母冷冷的道:“我本想让宝玉与林丫头处好关系,日后也可帮到元春, 谁知道,你妹妹不乐意, 才有了今天这场事。”
贾政大惊,“怎么可能?这元春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侄女啊。”
“哼, 回去问问你那好太太, 都教了元春些什么?你妹妹要肯帮忙才怪?”贾母一肚子的怒火,终于对着贾政发泄出来。以老二家的心胸,无非就是要元儿以后给她撑腰, 让她扬眉吐气而已。
她扬眉吐气了, 她对着谁扬眉吐气啊?
谁会那么蠢, 去帮个日后必然要反目为仇的人?
她的敏敏,就是这贾家上上下下都加起来,也未必能及得上我敏敏半根头发。便是宝玉出生不凡,也未必抵得过啊。
不过,宝玉还小,我好好教导,日后,未必就及不上他姑姑。
想到这里,贾母又是自豪又是生气,自豪的是如此出众的贾敏,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全靠着这个女儿,她才能压制住娘家权势熏天的王夫人。生气的是,这样出众的女儿,却不肯听自己的。
若是贾敏肯听她的,事事都想在她前面,由她出力将自己要办的事情办了,何须自己如此蝇营狗苟。
只是,现在她还不得不忍着气,与贾政继续商议,“老二,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家就这样了,你……,”算了,一说起贾政的差事,只怕又要追到贾宝玉身上,她也只能咽下嘴边的话,“元春在宫里,孤立无援,不得不指着你妹妹,你回去也教教你那媳妇,眼光放长远点儿好吗?定要与敏敏争个长短高低,到最后吃亏的是谁?还不是你们自己。”
贾政咬牙,“是,老太太,儿子回去便与那妇人分说。”
贾母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好好的跟她说,不说通了,她还是要扯我们的后腿。”唉,她当年瞎了眼,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好的?
只是现在再怎么说,王夫人到底生了贾珠贾元春贾宝玉,她若是有个闪失,伤的是几个孩子,贾元春在宫里,也要被她拖累。
贾母现在也是满肚子的官司,这贾宝玉不能不罚,不能不教,不然的话,贾敏那边她如何交代?这两家,显然是不能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断了亲的。
既然贾敏如此不待见贾宝玉,她也只能约束一下这孩子,好在这孩子聪明,略点拨点拨,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过几日,敏儿的气大概消得差不多了,再带了孩子上门赔礼。
无论如何,得把敏儿的气平息下来,不然元春在宫里该怎么办?他们敢孤注一掷将贾元春送进宫里,不就是想着,贾敏回来,会助他们一臂之力么?
若是贾元春在宫里得了宠,这个于他们林家,也是一笔助力啊。
而且,贾家还是有些人脉的,她就不信,十九皇子会不需要这些助力?
在贾母看来,两家和好,是迟早的事。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贾敏绝交,那是自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孝顺她听她的话帮衬贾家是天经地义。
……
回到家,贾敏将手里的帕子一扔,气咻咻的道:“居然还想我去帮那贾元春,那就一白眼狼。居然还想要我帮她?!帮了她,等着她翻脸不认人,帮着她妈跟我做耗?看着我有那么蠢?”她可还没有忘记,贾元春的端午节礼,连自家承袭爵位的亲大伯都不放在眼里,她这个早已出嫁的姑姑还敢对咱们的贤德妃娘娘有什么指望?
贤德?!
也不知道她哪儿贤德了。
就那么两句不关痛痒的太过靡费了?
这话我也会说,怎么没人来赞我贤德的?
光凭一个端午节礼,就爆她半点儿教养都没有,她还贤德?
君睿笑眯眯的道:“姑姑,你错怪荣国夫人了,人家是想曲线救国来着,谁知道却被我给截了胡。”他跑到贾敏面前献宝,“姑姑,你看,我聪明吧?”不是我弄了那些人围在小玉儿身边,今天这结果还难说。
他就是想知道详情,这才跑到公主府来等的。
贾敏一瞪眼,“去,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篱笆扎得再牢,总有咱们看不到的地方。”
君睿往罗汉床上一倚,敲了敲炕几,“这个简单啊,无非就是拿玉儿只有一个,没有旁的姐妹说事。两个办法:一个是姑姑你们自林氏接些女孩子过来,与小玉儿做伴;二么,就是往宫里送,宫里大大小小,还有五六个女孩子呢。”嘻嘻,贾老太,你想放长线钓大鱼,小爷给你来个釜底抽薪。
贾敏皱眉:“林氏那边太远,只怕人刚到,说不得咱们都又准备回去了,兴师动众的做什么?宫里,我还不如让玉儿去贾家还泪呢,你当你家比我那娘家好到哪儿去?”当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子费尽心机,就是想要东南沿海么。
君睿一拍巴掌,“姑姑,你分哪么清做什么吗?反正都是你娘家,自然都差不多。你放心,有我这个御赐金牌的天下头号纨绔给她做靠山,谁敢惹她?活的不耐烦了他。”
贾敏听了也是哭笑不得:“我说殿下,你怎么给自己弄了这么个护身符?”
御赐金牌的天下头号纨绔,也真亏了他想得出来。
君睿潇洒的一抖扇子,“呵呵,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那老爹放心的,更让我那几个豪情万丈的哥哥放心的?呵呵,他们忙着去做他们的明君贤王,我么,就只在乎,以后不管惹了什么事,我只要一报我爹是XXX,我哥是XXX,他们谁都不敢来惹我就够了。”
贾敏吃惊的道:“殿下你就这样跟陛下说的。”
君睿理所当然的:“对啊,我不这样跟他说,我要怎样跟他说,这投胎是件技术活啊。”
林海一口茶‘噗’的喷了出来,“十九殿下,我觉得,警幻仙子一定被你气死。”她定下的大好计划,居然是被这样一个人搅局,估计非得气到吐血。
君睿嘻嘻笑道:“才吐血啊,我还以为能把她气到原地爆炸呢。舅舅,姑姑,既然你们觉得那两个法子烦,我再给你们支个招,贾老大家不是有个女孩子嘛,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姑姑你就将那个女孩子接来与妹妹作伴呗。”
贾敏一拍巴掌,“不错,二丫头比玉儿大了近四岁,现在也该懂事了,她脾气温柔,想来陪着玉儿玩是不成问题的。”
林海一口茶喷出来:“呃,悦安,我正说要那贾琏三天后来指点他的功课呢。”一下把大房的儿女都弄走,不怎么好吧?
贾敏下巴一昂,冷笑:“我还就抬举大房了,怎么样?”
林海呐呐:“悦安,你不是很讨厌你大哥吗?”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老婆似乎一提到她这个大哥,就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暴打一顿的。
贾敏白了他一眼,“如海,你忘了十九是怎么说的?这个世上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既然老太太要抬举二房,那我偏就要扶持大房,跟她打打擂台。哼,既然他们让我不高兴了,那他们也别想快活。”
她大哥固然可恶,可是好歹人家没拿儿子当相公来念秧啊。
这一家子人里面,矮子里面勉强要拔高个子的话,也就只有她大哥了。
不扶持一个出来不行啊,以后贾家就得扑到她身上来喝血啊。
还有宁国府那边,贾敏当真是想想就觉得脑仁疼,可是偏她还没法一脚踢开。
没法子,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也只有去抓贾赦的壮丁了。
她就两个兄弟,贾政是打死都不可能跟他们一条船上的了,算下来也就只有贾赦了。
啪啪啪
君睿兴奋的小脸通红,一通鼓掌,“不错不错,若是调、教的不错,就让他帮着我们跑腿。”他记得贾琏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滴,有个这样的人当跑腿的也不赖。
“舅舅,调教好一点儿啊,你可知道,咱们的生意以后会做得很大的;嗯,他们俩口子都是属于管理人才,我看啊,姑姑你不然把那王熙凤也弄过来,好生调、教调、教;至于荣国府的窟窿,哈哈哈,就让那位佛爷去掏腰包慢慢补吧。”
但凡能令王夫人不快的,贾敏都很乐意,她笑意盎然的颔首,“不错,我的确很想看看那王氏焦头烂额的样子。就让大房和二房去狗咬狗吧。”
第68章 贾迎春
次日, 曹忠去荣国府传了贾敏的话,“长公主殿下说,昨儿见贵府二姑娘照顾郡君甚好,且她年纪又正与郡君相当, 所以想让二姑娘到公主府去陪郡君玩耍。”
得知消息的王夫人当即就砸了一个茶杯。
二丫头那软糯的性子,有哪点儿能跟她的元春比?贾敏这个小贱人, 凭什么宁肯抬举那个木木的贾迎春, 都不肯帮帮她的元春。
贾敏, 你给我等着, 等我元春得了势,我再来要你的好看。
贾母能说什么?
贾探春还小, 比林黛玉都还小一个月,她怎么去照顾林黛玉?
总不能让荣寿郡君反过来照顾她吧?
至于东府的惜春, 那是个才出娘胎没多久的,更不可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邢夫人给贾迎春收拾停当, 将她送上公主府的马车。
不过贾迎春向来不得贾母的意,搜尽了她的箱笼,也只凑了小小一个包袱, 贾母再度被王夫人气得一个倒仰, “她就是这样管家的?”
这是丢脸都丢到外面去了啊。
贾敏看着贾迎春寒酸的行囊,忍不住冷笑:“这就是老太太的慈心?”她当初得有多眼瞎,才会把黛玉托付给贾母啊。
贾迎春低着头, 细声细气的道:“启禀长公主殿下, 老太太要小女恪守本分。”
哼!
贾敏鼻子里‘哼’了声, “本分?既然老太太哪么知道本分,怎么却是二老爷住了荣禧堂?”
贾迎春惊骇的抬起头看着贾敏,嗫嚅道:“回殿下,这个,这个,小女不知。”平时谁会跟她说这些啊,再说了,她才多大,对于这些真的是半点儿都不懂。
贾敏淡淡的道:“罢了,你才多大,怎么可能懂这些?”眼睛往后一扫,对着迎春的奶娘道:“你就是二丫头的奶娘?”
那婆子早就被公主府的奢华耀花了眼,忙战战兢兢的过来磕头,“是,殿下,奴婢就是二姑娘的奶娘。”
贾敏冷笑道:“那好,我就把你家老太太的恪守本分转给你,记住,好好伺候姑娘,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若是敢有二心,到时候小心本宫扒了你的皮。”她记得很清楚,这老货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迎春被她欺负的抬不起头来,若是不知道收敛,在她这里也敢阳奉阴违,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奶娘被吓得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公主娘娘饶命,奴婢不敢。”
贾敏也不理她,只往迎春身后看去,是两个眉目秀丽的小丫头,看着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正被吓得心惊胆战,忙都磕头回答:“禀长公主殿下,奴婢司棋(绣橘)。”
贾敏笑道:“绣橘,可是女红好?”
绣橘战战兢兢的回道:“回殿下的话,奴婢的女红稍可入眼。”
贾敏颔首:“好,你们就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又指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宫女给迎春,“你初来乍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把如霜给你,也免得你们主仆两眼一抹黑,在这里怎么办都不知道。”她看过《红楼梦》,知道这俩与迎春的奶嬷嬷都不是什么善茬,是以也用了贾母的手段,直接派了自己身边的丫头来弹压。
迎春到底还小,她现在也就当初黛玉入贾府的年纪,只是她可没有黛玉的心眼,也没有多想,忙谢过贾敏,“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贾敏见她性子柔和,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不要怕,跟着你哥哥,叫我姑姑罢。这规矩都是人定的,我喜欢谁,就给谁体面。”言下之意既为,我不喜欢贾宝玉,才那般搓磨他,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不用跟他那个样子。
迎春见贾敏不似在荣国府时那般咄咄逼人,稍微松了口气,低声道:“姑妈。”
贾敏笑道:“唉,看你吓得,放心,姑姑不是老虎,不会吃人。”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敏拉着贾迎春的手去了后面的玲珑馆,“你小妹妹还小,就住在我这边,你暂时与她挤一挤,等她再大一点儿,我就与你们另外规划院子。”
迎春现在六岁,再大一岁,只怕就得将她分配到别的院子了,毕竟林海住在这边,进出不便。她也厌烦贾母乱七八糟的心思,更不想给了她什么借口,闹出什么丑闻来。
看样子,得快些把那王熙凤弄过来,这样她姑嫂二人也好做个伴。
贾敏记得,那书中说,凤姐儿还比薛蟠略小。
而薛蟠比薛宝钗大了两岁,薛宝钗大了贾宝玉两岁,贾宝玉比黛玉又大了一岁多近两岁,那么,凤姐儿至少应该是与薛蟠同岁,大了黛玉六岁,大了迎春两岁,迎春比薛宝钗略小一两个月,与薛宝钗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