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落在他的指尖,少年用手指勾勒着沉雪的脸部轮廓,从眉毛,鼻子,最后抵达她柔软如花瓣的红唇。
白发的少年用指腹暧昧的摩挲着沉雪的唇瓣,比任何珍贵的上品都需要更加细心的呵护,却又无声地勾引着所有能够见到的人……而现在,珍宝在他的身侧。
即使面色苍白也无法忽视少年此刻的好心情。
“唔……”
隐约有什么香甜的气息在门外勾的少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少年见沉雪的睫毛颤动了下,知道她快要醒过来了,于是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眸清透便直直的注视着她。
“格罗唔,你怎么变小了啊……”
她意识还不清醒,视线也不清明,早上的时候沉雪一般都很迷糊,昏昏沉沉的像是喝醉了一般。
“……我不是格罗。”
白发的少年眼眸暗了暗,在沉雪循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自己的颈窝的时候声音冷冽的开了口。
“啊,那就是赛尔西亚了……”
“怪不得抱起来这么瘦唔。”
“……”
你才降生几天,在这方面就已经这么熟练了吗?:)
劳德昨日便一直在神殿侯着,等待着阔别近一年的少年回来,好在第一时间去迎接。
然而他一直在大殿等啊等,直到天色泛起了鱼肚白也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劳德心下担忧,连忙去护送少年返城抵达王宫的侍卫那里打听了消息。
因为是瞬移魔法,所以侍卫们根本没办法跟上,只好找了处旅店在王城脚下休息了。
劳德得知对方昨夜到达王城后并没有在外歇息,而是直接往王宫去了之后,又慌忙命人四处寻找。
一大早上的,王宫上下因为圣子失踪而乱成了一锅粥。
何止是心力交瘁,简直是兵荒马乱。
“这究竟是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啊!”
劳德着急的直跺脚,因为少年身体本就孱弱,这个时候身边没个人贴身照顾着他,更加要担心了。
艾薇一如既往的将洗漱用的热水准备好,正打算往沉雪的宫殿那边去,见大长老拄着拐杖来来回回的走着,她顿了顿,不忍心对方这般焦虑,觉得还是稍微提醒一下他的好。
劳德是找遍了各个宫殿,可是有一处却遗漏了。
“大长老,虽然我也只是猜测,不妨你和我去小殿下的宫殿一趟看看。既然其他的地方都找遍了,圣子如果在王宫的话,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在那里。”
虽然艾薇也觉得奇怪,毕竟沉雪和圣子素不相识,之前也没有见过面,在她的宫殿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既然在王宫,那么现在也只有那里,因为少女在睡觉,所以没有去搜查了。
……嗯,如果是小殿下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
正慌乱不安的来回踱步的劳德听到了艾薇这话,眼睛睁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能?”
“圣子的身体那么虚弱,小殿下一看便知,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手呢?”
“不,不是!大长老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圣子可能在小殿下那里,并不是说小殿下对他做了什么的意思!”
女人慌张解释着。
这个锅她可不背!
小殿下当然更不能背了!
圣子是神殿仅次于神明的存在,他是神之子,有着崇高的地位。
神殿上下,都对他如同信仰般尊崇。
因此,听到了艾薇这话的劳德面露不满,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向了慌乱解释的艾薇。
“艾薇,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以圣子的美貌还入不了小殿下的眼吗?”
艾薇听了之后,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劳德勾起唇角少有的笑的灿烂无比。
行啊。
你家圣子最美貌,
宇宙第一呱呱叫。
迷人神魂又颠倒,
被人吃了不要闹!
这么心里freestyle了一番后女人弯着眼,温柔优雅地发出了小草的叫声。
“艹!”
“……???”
口意!这难道是什么特殊的咒语?
……
时间往后流逝着,原本只算微亮的阳光此刻变得明媚灿烂,将整个屋子都照的通透明亮,正盛的暖色弥漫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有微弱的动物鸣叫声,一时间很难分辨那是什么物种,夏日的草木散发着醉人的芬芳,与略显粘稠的空气交织成独特的曲调。
沉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殿里空无一人。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被窝,在她旁边依旧是温热的,显然曾经有人在这里躺着过。
格罗?
还是赛尔西亚?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女人端着银盘往里屋走来,里面的水还是热的,氤氲的水汽将她的脸遮掩得有些模糊。
沉雪一直都很奇怪,自己每一次恰巧醒过来的时候艾薇都能够掐着时间进来,简直是神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女仆的职业修养?
不过她也没打算多问什么,毕竟这个世界有魔法,很多事情如果都要问个清楚还不得累死。
“艾薇,你有看见格罗和赛尔西亚他们吗?我记得昨夜他们好像是有陪着我的。”
女人刚将盘子放下,细腻的绸布浸湿在水中,还没有来得及拧干。
听到这话,艾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垂眸和往常一般的开口回答。
“赛尔西亚此刻正在外面侯着,格罗大人的话……他有事被召去神殿了。”
“……这样啊。”
沉雪听着女人的话,尽管对方回答的没什么纰漏的地方,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洗漱结束之后,黑发的少年才进了屋,他低垂着眉眼,整个人都乖顺极了。
“殿下,午安。”
少年的话让沉雪意识到自己竟然睡到了正午,她有些尴尬的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抱歉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睡得这么沉。你用过餐了吗?如果还没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
沉雪因为睡过头了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有些讨好的对未来的魔王殿下笑着,走过去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将他带去正殿用餐。
然而前几日都会任由她牵着的少年,这一次在沉雪的手还没有碰触到他的瞬间,便先一步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少女的手。
这个情况沉雪并不是第一次碰到,在赛尔西亚刚被她带回王宫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浑身是刺,疏离冷漠。
但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不至于吧。
我不过就是睡了个懒觉而已啊。
直惯了的少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有点儿头疼的看向了一旁的艾薇,发出了想要寻求解决方法、抄答案的眼神。
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总不能说,昨天您没有和格雷睡,也没有和赛尔西亚睡,而是他们俩人在殿外站了一夜,更深露重的等着您和您身边的那位圣子醒来吧?
这话太叛逆了,能是说得出口的吗?
不仅是格罗他们,连同着她也被圣子告诫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和人们印象之中的神职者不一样,圣子对谁都冷冰冰的,那双和阿莱莫斯一样瑰丽的红眸只是稍微对视一眼,便觉得如同坠落冰窖一般,刺骨的寒冷几乎是顺着骨缝爬进去的,让人无所遁形。
神殿上下,包括王宫内外的人都很怕他。
这种害怕和畏惧阿莱莫斯的暴戾冷酷不一样。
由于他代表着神明,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那威压很强,又不苟言笑,总是压的人喘不过气而又不敢动弹。
这么说起来可能有些夸张了。
但是现在的格罗却知道,这一点儿也不夸张。
此刻他便在神殿正殿,清晰的感受着来自高位之上的那个白发少年冷冽刺骨的视线。
他坐的很直,脊背挺拔如松柏般清冷笔挺。
明明面色已经那么苍白,可是少年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病态。
他红色的眸子森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垂首沉默着的骑士,眉眼间冰霜若雪,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冷冽来。
那种高不可攀不仅仅是由于少年此刻表情的不佳,更是来自于他身份特殊性所潜藏来的威胁——仅凭一言便足以杀伐决断,甚至不需要任何的附加行动。
这是何等的天堑之差。
“格罗,你渎职了。”
——————
用过午餐后,沉雪一直试图和赛尔西亚多说几句话,可是少年像是一只刺猬一样根本不让她靠近分毫,更别说交谈了。
而艾薇也是如此,她今日好像也刻意和自己保持着距离,恭敬的让她不适应。
……难道真的就因为她睡到了中午?
这件事有那么的罪孽深重吗?
沉雪蓦地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黑发的少女今日不用去督促阿莱莫斯处理国务,听说最近好像要以罗亚帝国的名义举办什么国宴,到时候各个族群的代表都会过来。
这听起来就很重要,即使是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的阿莱莫斯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着那些啰嗦的大臣的话,安排着大小事项。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沉雪大致上也清楚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阿莱莫斯性情肆意,根本不会关注怎么招待他人。
但是他是罗亚的王,帝国的国宴如何直接反应的是王的能力,所以他自然要办的体面。
——也就是传说中的战略性好面子。
想到这里,黑发的少女越发的觉得自己卑微的厉害。
平日里即使无聊也绝对不会想到阿莱莫斯的她,今天竟然觉得过去和他拌拌嘴也挺有意思的。
她眼眸转了转,看向了一直安静的站在自己身旁的赛尔西亚。
“别闷闷不乐了,我带你去训练场玩吧。我会一点儿弓箭,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哦。”
沉雪放软了语气,眼神带着请求的看向了黑发的少年。
赛尔西亚看着沉雪清丽的脸,她眼眸清透,里面如蔚蓝一片的天色,没有丝毫的杂质。
他抿着薄唇,很想要开口答应对方。
可是一想起今早那个从少女房间里推门出来的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他便没有办法轻易的顺从她的亲近。
那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可那孤傲清冷的矜贵和他这种血统不纯,低贱不堪的半魔完全不能相比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振翅的雄鹰,以前赛尔西亚并不相信命这种东西,可这个时候有那样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出现。
那样鲜明的对比让他没有办法不认清自己的身份。
自卑而又敏感。
果然和刺猬一样。
沉雪嗅到负面的情绪,虽然这不是恶意那般让她迷恋,可是却也没办法让她忽略。
“嘛,原来没有生我的气啊……”
这下少女也没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对待对方、生怕他不开心了。
她起身将挂在墙上的银色弓箭拿了下来,伸手扣住了赛尔西亚的纤细的手腕。
因为长年生活的地方都潮湿阴暗,少年整个人都消瘦的厉害,即使这些日子养了些肉也没不大能看。
轻飘飘的,羽毛一样,似乎随手一折都能断掉。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瘦弱状况。
“你别总把自己当成奴隶什么,我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在我眼里大家都是一样的。”
沉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日还好好的少年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敏感。
她弯着眉眼笑的和春日盛开的花树般美好。
“包括你。”
赛尔西亚瞳孔一缩,恍惚的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
只恍惚了这么一下子,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沉雪带到了训练场。
“怎么样?还不错吧?”
顺着沉雪的视线看去,赛尔西亚看见了好些今年刚入团的骑士在里面训练着,身披盔甲,宝剑凛冽,说不出来的肃穆震撼。
“之前格罗带我来过一两次,说我虽然准头不是很好,但是剑用起来却得心应手。当时是我第一次用剑,我……”
少女说了一半便因为感知到了赛尔西亚又莫名低落下来的情绪后,她下意识的没再说了。
“……抱歉啊,我又说错话了。”
沉雪以为少年是因为和格罗相比较而感到自卑,在自己提到了对方的时候心情会因为这样的情绪而变得更加失落。
在她看来他们两个是不同的个体,更何况赛尔西亚还是魔族的王,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自卑的地方。
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在这个看重血统的世界里她此刻的确该卑微。
原本以为对方依旧不会说话的沉雪在准备往下面训练场过去的时候黑发的少年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的说道。
“……请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沉雪一顿,回头看向了少年。
一直低着头注视着地面的赛尔西亚,此刻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抬头看向了少女。
他黑色的眸子里有晦暗的光,明灭之间说不出的沉郁。
“我是魔,即使只有一半的魔的血液也无法否定我比起人类来更加偏执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殿下?”
话题似乎开始往沉雪不明白的地方展开了。
“哈???”
她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塞尔西亚会突然说这些话。
世上形容极度偏执的人会用[偏执成魔]这个词,而本身就为魔的其程度则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