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好好的怎么就打算退役了呢?
时酒心里这么想,同时也这么问了。
顾汉明迟疑了小会儿,低头闷闷道:“你去国外十大几天,我就请假回了趟老家,我儿子今年五岁了,是不是小孩子长大了懂得也就越多?”
说到这儿,顾汉明莫名的难受,看向时酒的眼神痛苦带着一丝克制,“以前我过年的时候回去看他,虽然他不会说很长的话却总是会害羞又欢喜的扑到我怀里,这次回家的时候正赶上幼儿园放学,他不喜欢我这个父亲了。”
何止是不喜欢,顾汉明只要一想到那天去接儿子却被小小的孩童呵斥自己是丑八怪不是爸爸心里就跟针扎了似的难受。
他也曾英俊潇洒,也曾风采飞扬,可上了战场的人哪有完好无损就能回来的?他左脸那处狰狞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直将它视作军人的勋章,可从未想过某一天会因为这块伤疤被儿子视为耻辱。
童言童语,最为稚嫩,也却最是伤人。
妻子跟他说孩子还小还不懂事,又抱怨他常年在外不经常和妻儿朝夕相处,顾汉明想了很多,妻子的话也确实是有道理的,他也确实该考虑考虑转业回家的事情了。
“小酒,顾叔走之前呢肯定把下任警卫员给你培训好了,可不能耽误咱们大科学家!”顾汉明说出了心里一直憋着的话,现在倒也释然了,不过他知道前景定没有自己想得这般美好。
有点素质的,会把你当正常人看待;素质不好的,和你擦肩而过都能叹一句“这人脸上的疤好恶心”。
虽说一时之间还挺舍不得顾汉明的,但时酒还是很贴心的表示对顾汉明的决定大力支持,说话间时酒仔细瞧了瞧顾汉明脸上的伤疤。
说实话,她瞧了五六年也没觉得顾叔是丑八怪,顾汉明一米八的身高再加上待在军队多年练出来的一身军人独有的独特气质,和“丑”字根本就不搭边的!
不过,那块伤疤确实也很影响颜值就是了。
“顾叔,军队里有很多带伤疤的军)人吗?”
时酒以小见大,一针见血。
顾汉明提起这个确是无奈又悲痛。
“多,太多了!”
鲜血染红战争,胜利亦或失败的背后是无数个战士残缺的身体、毁败的面容。
在军队里,他们是受人敬仰的战士,为国家流血流泪冲在最前线的军人,可一旦脱离军队,等待他们的却又是社会上大多人不解、嫌弃甚至厌恶的目光与戳人的话语。
即便是家人!
保家卫国的英雄啊,明明该顶天立地光明正大的做一辈子大丈夫,却不知有多少人小心翼翼卑微的过日子。
回到床上,时酒不再口渴了却也不大能睡得着了。
论证了庞加莱猜想带来的愉悦渐渐褪去,脑子里想的全是顾汉明给自己讲述的那些事,顾汉明左脸的那块伤疤一次一次从时酒脑海里划过。
科学,是为了强国是为了富民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得更加美好。
或许,她可以针对这方面研发点什么,原本的皮肤被烧伤毁坏了,那何不人为的再制造呢?
敲定了主意,时酒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撸了一把睡得死沉的胖胖心满意足的窝进了被子里。
顾汉明的辞职报告交上去了,上面五天的也不大容易找到合适的人选,所幸顾汉明也不那么急切,上头的人也就仔仔细细的筛,既要有对敌作战经验,又要兼顾时酒的日常生活,性子要稳重带着细心,形象也不能太差,要求严格了,找起人来自然也就不容易了,有军衔有战功还又不大的军人十有八九都是不愿意来干警卫员这工作的,尤其还是给小少女当警卫员,还不如去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来得痛快!
这相关件啊很快就传到了京南军区。
正巧,京南军区这边有一批块要退伍各方面都还可以的军官,上头的意思呢可以从里面选一个样样拔尖自个儿也愿意来做警卫员的军官,虽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的好。
京南军区的突击队也收到了这份件。
蒋浩然作为突击队的副队,是第一批看见件的人,“时酒”两个大字明晃晃的映入眼帘,蒋浩然怔愣了几秒继续朝下看,华科院院士、华科大名誉教授以及十六岁!
已经二十二的蒋浩然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当年他借胖胖钱的时候胖胖好像就八岁多了,这肯定是他的胖胖!
去给胖胖当警卫员也挺好的。
当兵年,饶是他意志坚定,不间断的训练和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多多少少叫他生出了疲乏。
虽然蒋浩然亲爸在京南军区威名赫赫,但拿蒋浩然这个亲儿子却还真没什么办法,父子俩感情本就一般,他是可以直截了当毙了蒋浩然这个申请报告,但如此一来父子俩就真的无话可说了,揉揉眉头,蒋爸索性就随蒋浩然去了。
只希望他将来不要后悔。
都升到校了,明明前程坦荡,怎么就这么儿戏呢!
五天后,华科院。
和两位师兄从办公室一起去吃午饭的时酒刚出研究所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陌生却又隐隐熟悉的男声。
他说:“胖胖!”
时酒和肩膀上正蹲着的缅因猫齐唰唰回了头。
第58章
八月底阳光暖而不燥,华科院道路两侧常见银杏树下,蒋浩然一身绿军装斜倚在银杏树干上,双插兜,看过来眼神满是笑意。
叫人一看就晓得此刻这人很欢快。
再仔细一瞧,这又凶又俊模样可不跟少年时期小伙伴重合了吗!
会叫自己“胖胖”只有蒋浩然那个借了自己五十块钱小伙伴啊!
时酒费力把非要蹲在自己肩膀上缅因猫给抱下来暂时放李松怀里,自己扭头就朝蒋浩然跑去,被抛弃缅因猫顿时就不乐意了,灰蓝色眼睛凶巴巴朝李松瞅了过去,蓬松松大尾巴唰地一下抽李松臂上,见李松丝毫没有跟上去意思,缅因猫也很绝望。
这人听不懂猫话吗?
猫都示意到这地步了哇!
甩给李松一个嫌弃jpg,缅因猫胖胖果断蹬腿闪猫。
都说物似主人形,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蒋浩然凹在树干上等了十几秒时酒硬是跑了大概十来米,后边跟着过来缅因猫叫蒋浩然更是不忍直视,都说猫属于瞬间爆发力很强动物,可时酒后边跟着缅因猫迈着优雅猫步愣是走出了和时酒差不多步伐。
蒋浩然无奈迎了上去。
很好,见他如此动作一人一猫一齐停下了步伐。
见状,蒋浩然内心熟悉感顿时又回来了大半。
他胖胖还真是一直没变啊,以前上下学时候也这样,只要自己往前走胖胖就坚决不肯再往前挪动,还是一如既往······懒啊!
“胖胖,看到我高不高兴?”
还不待时酒点头说话呢,缅因猫胖胖就第一个唧唧叫了起来。
时酒点点头,笑眯眯问阔别已久小伙伴,“你是来这边出任务吗?”
出任务?
这应该也算吧,蒋浩然点点头,“还是一个长期任务。”
说罢蒋浩然一直插兜右对着时酒敬了个礼,“首长好!我是新上任警卫员,专门负责保护首长安全、照顾首长日常生活。”
“首长,别愣着了,快带我去吃饭吧!”
蒋浩然摸摸空空如也快要叫出声肚子,忙催促时酒请他吃饭。
一点也不生疏!一点也不客套!
时酒确实被这突如其来消息给震住了,八年没见过面小伙伴竟然是上面给自己选新警卫员?这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最最重要是,蒋浩然这个小伙伴不仅没有还她小钱钱意思甚至还有点一日餐都要叫她承包意味。
仔细想想,可不是嘛!
这成了她警卫员,那就是她人啦!
她不仅要把家里房间分一间给蒋浩然,就连餐她也要承包哇!
本来这事儿搁顾叔身上她从没觉得哪不对劲,一把蒋浩然代进去那是哪哪都不对劲了!
摸了摸同样饿得瘪瘪小肚皮,时酒决定暂时先不想这些乱八糟了,先去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我请你吃食堂!”作为一个在华科院食堂有特权科学家,时酒大度决定带小伙伴吃食堂。
蒋浩然二话不说就跟上了。
两人默契转身离去,刚绕到前边结果不仅被喊它名字人忽视还被时酒忽视胖胖再也忍受不了了,蹬起两条后腿就朝前跑去,一溜烟蹿到时酒肩膀上,突如其来又带着愤怒毛团子成功叫时酒失去重心朝一旁跌去。
万幸叫蒋浩然给搂住了。
把时酒身子立直,蒋浩然皱着眉头把时酒肩膀上缅因猫拎了下来,微冷双眸朝里成坨胖猫看过去,胖胖被他瞅得连一个猫猫拳也打不出来,委屈吭着猫脸小声唧唧。
“这是······猫?”盯着里这坨身子略长、尾巴略大、毛毛略炸特别是还会唧唧叫东西,蒋浩然迟疑再还是问了出来。
胖胖愤怒抬起了猫脸,这人是在质疑自己种族类别吗?
虽然自己不会喵喵只会唧唧,但它身为猫族尊严不允许被随意侵犯!
“嗯,胖胖是缅因猫!”
原谅蒋浩然吧,他打懂事起除了大街小巷到处流窜橘猫、黑猫、花猫这种土猫他认识,再有就是一些亲戚家养外国贵族猫也见过,但会唧唧叫还这么大坨猫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等等,“它叫胖胖?”蒋浩然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也难怪刚刚这猫不仅回头还朝自己走过来。
不过,你给自己养猫取这么个名字干啥?
蒋浩然琢磨了几秒,心里立即有了数,小伙伴这指定是心里挂念自己才把这名送给这胖猫,真不枉他当年离开时还给小伙伴送了一书包糖!
再回过头来瞧里这只大名胖胖缅因猫,蒋浩然觉得胖胖这名儿简直是专门为这猫量身打造一般,瞧瞧这身子,多么圆润!瞧瞧这一身毛,多么柔滑!就连叫起来唧唧声音听起来都像小鸟轻快唱歌呢。
蒋浩然温柔把拎着缅因猫单抱在怀里,空出来那只还特意搁胖胖身上撸了一把,对着时酒很是赞了一句,“咱胖胖摸起来怪舒服!”
时酒:“······”
就知道蒋浩然不会把自己当外人!
不仅软萌而且怂胖胖只能耷拉着猫脸勉强配合蒋浩然一波,看向时酒眼神像极了小可怜。
想到缅因猫重重一坨分量,时酒果断放下了把它抱回来心思,蒋浩然作为她警卫员以后是经常要和胖胖打交道,现在多抱抱熟悉熟悉也好。
一行四人一猫继续朝食堂走去。
李松和王洋在知道蒋浩然就是时酒新任警卫员并且两人还是关系很好小伙伴后,对蒋浩然也亲切了不少。
四人在食堂有窗一角寻了个四人小圆桌坐下,李松和王洋主动承担起了打饭这个任务,要时酒多陪蒋浩然说说话。
四盘荤菜,两盘素菜,外加四碗满满大米饭。
人组做实验也早就饿了,一行四人狼吞虎咽同时也没忘了小缅因,胖胖午餐也是食堂大厨给私人定制,像食堂采购东西总不能是恰到好处,大师傅随便做点小鱼干挑点少油少盐饭菜都足够小缅因吃了。
今天打素菜一个是清炒卷心菜一个是青椒土豆丝,因着大师傅炒菜都是尽赶着时候正好出锅,炒出来菜既不是时间过短还透着青涩味儿又不是那种火候过了软了吧唧,由淡黄至嫩青卷心菜咬在嘴里脆爽得很,味道既不重口又不很淡淡,恰到好处自然。
时酒啃了块排骨就连着挟了好几片卷心菜,吃完了卷心菜又把筷子伸向扁鱼那儿,明明卷心菜还有排骨都嚼巴咽下去了,但时酒就是觉得嘴里还有东西没咽下去,不由把筷子放了下来,绷着个小脸用舌头来回试探。
确实啥都没有。
但舌头里边就是觉得不舒服!
比起一心顾着吃饭李松和王洋,第一天过来报道蒋浩然第一个放下了里筷子。
“怎么了?”蒋浩然侧头关心。
时酒用细细嫩嫩指点了点自己半张嘴巴,“我舌头有点不舒服。”
蒋浩然当即捏住了时酒肥嘟嘟小下巴,命令道:“把嘴巴张大,我看看。”
“啊”张大了嘴巴。
可以说非常听话了。
李松和王洋也非常担心看了过来。
“嗯,确实有东西。”蒋浩然捏着下巴非常淡定下了个结论,扭头瞧了瞧小餐桌上几盘菜,他快速给出了更加精确结论,“你舌头被卷心菜绕着了。”
确切说,那应该是卷心菜一根脉络。
蒋浩然向来淡漠双眼盛满了笑意,被卷心菜给捋住舌头,活久见啊!
幸灾乐祸啊这是,时酒愤愤把捏着自己下巴大给打掉,卷心菜而已,随便转两下舌头难不成还弄不出来了!
李松和王洋也是如此想法,谁也没动筷子,有志一同看着时酒和舌头根部缠绕着卷心菜作战。
分钟后,非但没有把卷心菜弄出来还让舌头缠得愈来愈紧时酒已然两泡热泪齐上阵,对这种生理性泪水时酒是最没有办法!
对面坐着李松和王洋顿时慌了,“小师妹别慌,师兄、师兄去给你找镊子啊!!!”
时酒小鸡啄米似点点头。
不防又被蒋浩然两根指捏住了下巴,“张嘴!”
时酒听话张大嘴巴作喔喔喔状。
果然小伙伴还是小伙伴,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幸灾乐祸!
正打算跑附近医学研究所借根镊子李松蓦地停住了脚步,人组明晃晃眼神齐齐聚集在了胸有成竹蒋浩然身上。
只见蒋浩然找准那根作祟卷心菜菜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食指和指将菜丝扯了出来。
末了还将那根绿绿菜丝搁时酒大眼睛前面晃了晃。
“这不就好了?”蒋浩然颇为自得,“快吧?”
对面围观全程李松和王洋已宛若木鸡。
而被蒋浩然捏着下巴时酒也好不到哪里,嘟着嘴巴就往食堂大门右侧洗池跑去,她要漱口!
蒋浩然那只才特么撸过猫啊!
虽然她爱胖胖也爱吸猫,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嫌弃一嘴猫毛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