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脸有些红,但还是很勇敢地回亲李元婴。
成亲之前,她母亲和已经出嫁的姑姑姐姐都和她说了许多关于洞房的事。在外面虽然要矜持,但是关起房门来只有夫妻两个就不要太矜持太害羞了,矜持害羞是生不出孩子来的。
魏姝也不是矜持害羞的人,她本来就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大胆,甚至还想好了李元婴要是不会的话她可以拿出母亲给的避火图和李元婴一起研究。
结果两个人亲了半天,亲得仿佛呼吸都要连在了一起,李元婴却突然停了下来。李元婴很严肃地说:“不行,我们还不能圆房。”成亲之前不好说这种话题,他这才把自己那通“圆房就要生孩子”的理论给魏姝说了。
魏姝是想要孩子的,倒不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观念,而是单纯地期待自己和李元婴的孩子。听李元婴这么一说,魏姝有点难过:“你不想要孩子吗?”
李元婴见魏姝情绪有些低落,顿时慌了手脚,忙给魏姝解释起来:“我当然想要孩子,雉奴总和我摆显他的孩子,老气人了。可我舍不得你那么早生孩子,孙师说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脚踩在鬼门关里生的,凶险得很,我觉得得等你再大些才要的好。生孩子奶孩子多辛苦啊,我们先不生好不好?”
李元婴的话句句都在为她着想,魏姝听了哪还有什么不高兴。说实话,她其实也没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听李元婴这么一说更是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她点头说:“那我们先不生。”
小夫妻俩达成共识,李元婴叫人备了热水,拉着魏姝去洗个鸳鸯浴。魏姝把脸上的脂粉洗得干干净净,亲起来感觉更棒了,李元婴没羞没臊地赖着魏姝把除了圆房之外能做的事都做了个遍,才美滋滋地搂着魏姝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李元婴带着魏姝去认亲,事实上根本没什么好认的,人魏姝早认遍了,不过认亲可以收长辈们送的礼,李元婴还是兴致勃勃地拉着魏姝一个个认过去,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我有媳妇啦”的得瑟劲。
到外人都散去后,柳宝林才单独留下魏姝问昨晚洞房的情况如何。柳宝林也想让人去教导李元婴的,可李元婴坚决不要,柳宝林拿他没办法,只能私底下问魏姝有没有出岔子。
魏姝没有隐瞒,把两个人商量的事和柳宝林说了。
柳宝林虽有些失望,但既然是儿子和儿媳的决定,她也没多干涉。她还拍拍魏姝的手背,温言说道:“不着急,我也觉得你俩都还像小孩,过个几年再要孩子也好。”
到回门那日,祖母裴氏和魏母自然又是一番询问。魏姝已挽起发做出嫁女的打扮,因为已经和柳宝林通过气,所以对自己母亲和祖母说起来也没害臊,大大方方地把暂时不要孩子的事和她们说了。
至于李元婴懂不懂圆房怎么圆,魏姝觉得这事最好不要提,提了只会让人脸红。没圆房李元婴都能折腾出那么多花样,真要圆房了李元婴得野上天去!
李元婴这要是个不懂的,世上怕没人懂了。
裴氏两人见魏姝说起话来眼底始终含着笑,心中都有了底。
虽说李元婴的打算听起来确实荒唐了些,但听着连她们都觉得感动,而且生在皇家还不拈花惹草,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样的夫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回门之后,这次热热闹闹的婚礼总算是告一段落。
李二陛下在滕州已经停留数日,算算日子也该摆驾归京。这几天李二陛下带着长孙无忌几人在滕州随意地溜达了一圈,把滕州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不能说滕州短短几年就变得多繁荣,只能说它变得和他们印象中的滕州不一样了。这小小的滕州焕发着令人想象不到的活力,城中游人如织,城外几乎看不到半片荒地,到处都有农人辛勤劳作的身影。
若是再给李元婴几年,李元婴确实可以做到举州无贫户、遍地读书人。不过要再打造另一个滕州不容易,毕竟李元婴要走了一堆人才、投入了无数钱帛才让滕州有了眼前的变化。换成别的藩王,他们请得动这么多人、投得起这么多钱吗?
滕州这样的,还是只能有这一个啊。
……
御驾回京前,李元婴和李二陛下在别宫里喝了几杯小酒。
李元婴把戴亭在占婆遇到的事和李二陛下说了,坚定地表示戴亭这次真没准备搞事的,完全是事情自己找上门,那占婆女王非要让占婆当大唐的育种基地,他们要是坚持不答应多不好意思?
那地方条件真的很好,稻谷一年三熟,别的地方要搞三年杂交育种才能选育出好品种,那边一年可以搞定,大大缩短育种周期!而且,人家一介弱女子求上门了,他们这些堂堂男子汉怎么能不帮?都说“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他们真的是迫不得已才动的手。
李二陛下睨了他一眼,由着他在那说个不停。
这些话要是让占婆人听了,怕是想打死这小子。李元婴跑来说这些的心思,李二陛下怎么会不懂?无非是和他说戴亭此行有功,大唐不能委屈功臣,这事不是他们主动动的手,不能怪他们又对占婆下手。他们真的很安分守己!
李元婴说了半天,不见李二陛下一直发话,讪讪地闭了嘴。
李二陛下道:“不说了?”
李元婴不理他了。
李二陛下道:“既然这戴亭于国有功,那让他回京任职怎么样?”
李元婴一愣,没想到李二陛下给出这样的回应。
戴亭要是能出仕,代表朝廷出使各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有个正经出身的话,也算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只是戴亭要是入了朝廷,怕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行事了,他不知道戴亭想不想要这样的恩赐。
李元婴想了想,说道:“我得先问问他。”
李二陛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元婴,不甚赞同地说:“他是你的近侍,去留自然由你来决定,你还要听他的不成?”他语气淡淡,“朕要给他授职,他难道敢拒而不受?”
李元婴不高兴了,没再吭声,坐在那儿生闷气。
早知道他就不让戴亭回来了。
李二陛下让人去把戴亭召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宝宝生气了,宝宝不想理皇兄了。
第203章
这一年是贞观二十二年,也是李二陛下继位二十二年,朝中老臣越来越少,敢对他说实话的人越来越少,敢对他生气的人更是几近于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不过是朝李元婴要个近侍而已,李元婴居然还敢生他的气?
搁在别人身上,李二陛下会觉得对方获得不耐烦了,不过搁在李元婴身上李二陛下觉得还挺正常。这小子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觉得人是他的,不想让给朝廷也很正常。
李二陛下也不是真想讨走戴亭。
他只是要看看他许给戴亭足够多的好处、足够高的职位,这戴亭还愿不愿意留在李元婴身边当个内侍。
要是戴亭还愿意留在李元婴身边,那说明他对李元婴算是有几分忠心,容他留在李元婴身边也无妨;若是戴亭选择功名利禄就不必留着了,毕竟他既没有家人牵绊,也谈不上忠诚,完全是无根之人,一旦让他身居高位根本无人能掌控。
留着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
高昌那边不提,高丽、倭国、占婆这些地方发生的事充分证明他要是有心,足以挑起一地动乱。
朝廷需要人才,但不需要无法为朝廷所用的人才。
李元婴不说话,李二陛下也不恼,端起面前的酒饮了两口,等着戴亭过来。
戴亭是跟着李元婴一起到别宫来的,听了李二陛下的宣召便赶去觐见。一入内,戴亭立刻察觉李二陛下与李元婴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李元婴气鼓鼓地坐在那,一脸“我再不要和你说话”的生气表情。他收起目光,恭敬地向李二陛下行礼。
李二陛下坐在上首,神色淡淡地说出为什么召他过来。朝廷需要经略西域,去年王玄策出使天竺学制糖之法,使团被天竺人袭击,这是对大唐的挑衅。所以今年拿下龟兹之后,朝廷会考虑对天竺采取各种制约手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很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李元婴原本在生闷气,听李二陛下说出这样的原委,气顿时消了大半。他又凑到李二陛下身边说起话来:“皇兄你不早说,早说我肯定让戴亭去了。那天竺人居然对大唐使团不敬,真是太过分了,一定要给他们点教训才行!”
李二陛下横他一眼。
李元婴乖乖闭嘴。
李二陛下看向戴亭,说了个官职,许他便宜行事,问他愿不愿意为朝廷经略天竺。
戴亭始终恭谨地听着,直至听到李二陛下询问他愿不愿意,他才毫不犹豫地说:“小的不愿意。”
李二陛下神色没什么变化,李元婴倒替他急了起来:“这事多适合你去干啊,我觉得你该去!”
李二陛下看了李元婴一眼,接着问戴亭:“元婴命令你去,你也不去?”
戴亭认真地说:“殿下若是命令小的去,小的会去。”
但是他并不想以朝廷的名义去做什么。
一旦踏入朝廷,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他不希望卷入任何权势纷争之中。
他的家人抛弃了他,把他卖入宫中当一辈子的阉奴,他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更没有半分感情,他不需要肩负起光宗耀祖这种责任。功名利禄、权势富贵,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一生只要效忠于李元婴就可以了。
如果李元婴想让他去为朝廷效力,他自然会去。
李二陛下看向李元婴,现在可以让他做决定了。
李元婴刚才确实挺想让戴亭去经略西域的,可戴亭刚才已经说了不愿意,他不能不顾戴亭的意愿。
李元婴拉着李二陛下的手说:“皇兄,戴亭还是留在滕州吧。他又没去过西域,说不定会误了朝廷的大事。而且人家王玄策不是干得挺好,戴亭这时候去摘人家果子不太好。”他对西域那边的情况不甚了解,但刚才李二陛下提到王玄策借吐蕃、泥婆罗的兵在西域赢了几场漂亮的仗,说明这位使者也很有能耐。
天下能人那么多,戴亭不想去何必勉强。
李二陛下习惯了李元婴什么话都敢说,听了李元婴的答案也没生气。他看了眼始终恭敬地伏跪在地的戴亭,摆摆手说:“行,带着你的人回去吧,省得你以后天天说我连你的近侍都抢。”
李元婴带着戴亭麻溜地跑了。
走出别宫后,李元婴才和戴亭嘀咕:“皇兄他是什么意思啊?真是想不明白。”要是他皇兄真想许给戴亭高官厚禄、让戴亭为朝廷效力,怎么问了他们几句又把他们打发走了?当皇帝的人想法真难捉摸!
戴亭摇头。
他猜不出来,也不想猜。
无论帝王心思如何,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元婴琢磨了一会,也觉得没什么好想的,反正他皇兄没再对戴亭动杀心就好。不管是他还是戴亭,都没想过造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那种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好玩的!
左右没人,李元婴对戴亭说:“当皇帝太累人了,给我当我也不当。”他的思维开始发散,“大侄子和象儿以后肯定很辛苦,回头我得邀他们过来玩玩。照我说,多培养培养朝臣,把事情全扔给他们去干,日子才更舒坦!”
戴亭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想的。”尝过权势滋味的人很少愿意放手。李元婴也是因为从小有人宠着护着,没受过什么拘束,所以才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念想。
李元婴不吭声了,踩着月光往回走。
离开别宫,滕州城的喧嚣再次扑面而来,即便已经入夜,滕州也依然热闹繁荣,路上往来的百姓不少,叫卖的商贩也不少。这些人大多认得李元婴,瞧见李元婴之后都热情地朝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吃点喝点。
李元婴一下子把刚才的愁绪抛出脑后,高高兴兴地回应:“饱啦饱啦,不渴不渴。”这样一路热闹回滕王府,李元婴让戴亭不用跟着了,径自去寻魏姝要亲亲要抱抱。
李元婴抱着自己王妃腻够了,才和她说起李二陛下讨要戴亭的事。有时候底下的人太有能耐也愁人。其实对戴亭、对武媚、对狄仁杰这些人,他都是有过心理准备的,要是朝廷需要他们、朝廷要给他们更好的出路,他不会强留。但前提是他们自己也愿意去,要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他不可能逼他们去。
李元婴道:“皇兄越来越难捉摸了,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要是朝廷真的需要戴亭,而他非留着戴亭不给戴亭去为朝廷效力,这确实是他不对。换成他是李二陛下,他肯定也会生气。
两个人成了亲,李元婴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察觉李二陛下曾对戴亭有杀心的事和魏姝说了。
李元婴不愿意猜测李二陛下的,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他要保护身边的人就得把事情想清楚弄明白,不能总糊里糊涂。上回他让戴亭出海避祸,李二陛下应该已经看出他的心思。这次李二陛下归京前突然提出要让戴亭入朝,他觉得李二陛下并不是真心要人,而是在试探。
至于李二陛下试探什么,他想不明白。
他也想不明白他和戴亭给的答案有没有让李二陛下满意。
这些事以前李元婴没和魏姝说起过,魏姝也不知道戴亭早前去占婆是避祸去的。
平时看李元婴在李二陛下面前放纵得很,书信往来时也很肆意,魏姝一直觉得李元婴胆大包天、没心没肺。现在听李元婴说起这些潜藏的暗涌,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有些疼,又有点难过。
哪怕是像李元婴这么快活的人,生在皇家也免不了要有这样的思虑。
魏姝攥着李元婴的手说:“我们没有异心,不怕试探。”
李元婴把自己藏在心里的事全和魏姝说了,心情又明朗起来。他抱着魏姝亲了亲她的脸颊,说道:“皇兄对我还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来滕州看我们成亲。只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总之我们只要别让皇兄觉得我们对那个位置感兴趣或者对那个位置有威胁就是了。”李元婴哼哼两声,“要是皇兄真容不下我们了,我们就坐船出海去,有多远走多远,再不回来了!”
小夫妻俩说了一会话,渐渐就不怎么担心了。担心也没用,李二陛下真要有了猜疑,他们最好的应对也不过是扬帆出海一走了之,总不能真去造反。那么辛苦的事,谁爱干谁干去!
既然没什么应对之法,不想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