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婉吐出一口浊气,她这一穿越来,连生存都成问题,活都要活不下去了。
想当年,秀宜郡主裴明珠嫁到林家的时候,带来了丰厚的嫁妆,论理这些嫁妆是给原主的,但是裴明珠死的时候,原主才三岁,根本不懂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后来,原主继母进门,这些嫁妆就一直由继母管着。
原主出嫁的时候,出了那样的事,林家和南阳侯府都丢了大脸,婚事也不敢大操大办,原主几乎是灰溜溜的嫁进了南阳侯府。
嫁妆也是意思意思,给了些被褥,净桶,箱子,家具,首饰等等。首饰都被原主打点下人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值钱的。
至于秀宜郡主当年的嫁妆,没人任何人提起。
原主不敢提,林庭训不提,林苏氏不提,更没有其他的亲戚提秀宜郡主嫁妆一事。
在秀宜郡主死了十几年以后,她的嫁妆就莫名其妙的不知去向了。
“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呀?”画眉喃喃道
林舒婉正要回答,却听门外有人喊:“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给我开个门。”
林舒婉和画眉对视一眼,画眉道:“好像是秦妈妈的声音,我去看看。”
林舒婉略一思索:“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出了屋子,外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林舒婉迅速扫视了一眼,小院子很小,地上满是落叶和尘土,小院子的一角长了些植物,因为许久没人打理修剪,这些植物有些已经死了,有些长的张牙舞爪。
画眉拉开门栓,打开院门。
从门口走进一个婆子,约摸四五十岁,白面微胖,穿戴齐整,柳眉细长,眼睛里闪着精光,是个精明的面相。
“秦妈妈,你怎么来了?”画眉像护犊子似的站到林舒婉的前面。
秦妈妈冷笑一声:“呵,我怎么不能来了?你这小蹄子,没大没小,不分尊卑,老婆子现在好歹是相府的管事妈妈,你以为你还是相府的大丫环吗?”
“你究竟来做什么?”画眉横眉道,“如果是来取笑我们的,那就免了,我们好得很。”
“好得很,眼睛还像个兔子似得红,哪里好了,”秦妈妈阴阳怪气的说道,“再说,老婆子我忙得很,不像你们那么空闲,是夫人派我来救济你们的。”
秦妈妈从袖袋里取出三两银子,摊在手心,往前一递:“喏,三两银子,夫人赏你们的,免得你们今天被休出薛家,明天就饿死街头。”
画眉低头看着秦妈妈手里的几块银子,顿时悲怒交加:“小姐是老爷原配嫡出的女儿,相府的大小姐,你们竟然就用三两银子打发?相府赏赐下人也不得要二三两银子。你们太欺负人了,在府里的时候,你们就处处欺负小姐。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三两银子,这哪里是救济,分明是羞辱?我,我要去找老爷,我要去找老爷讨个公道。”
“小践蹄子,开口闭口,你们你们的,你说的“你们”是指谁啊,你莫不是指的夫人?”秦妈妈胖乎乎的手指指着画眉竖着柳眉,冷声道,“还向老爷讨回公道,小蹄子,我告诉你,夫人命我带三两银子过来的时候,老爷就在旁边,老爷可没有反对。而且老爷说了,他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不会管你主子的死活,还是夫人念在你主子终究是老爷的骨血,让我带三两银子过来救济救济你们。”
画眉又怒又悲,强忍眼泪:“你走,你走,我们不要你们这三两银子。”
“画眉,”林舒婉一手拉住画眉的手臂,另一只手在画眉的手臂按了一按,安抚画眉,“不必着急。”
林舒婉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画眉旁边:“秦妈妈,银子我收了。”
她从秦妈妈摊开的手掌里接过几块银子,仔细检查了一些成色,确定银子没有问题,再慢条斯理的将银子放到袖袋里,整理好衣袖:“好了,你可以走了。”
秦妈妈见林舒婉泰然自若接过银子,不悲不喜,一时转不过弯,愣愣看着林舒婉,却在林舒婉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林舒婉做了个请的动作:“秦妈妈,好走。”
秦妈妈见林舒婉风轻云淡的淡定模样,竟脱口而出:“老奴告退。”
话一说话,惊觉不对,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弃妇那么恭敬,但见林舒婉神态坦然大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瞪林舒婉一眼,转身离开。
她跨出门口之后,听到身后林舒婉的声音:“秦妈妈,请转告老爷夫人,请他们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林家没有我这个女儿。”
秦妈妈转身,正待说什么,只听“砰”一声巨响,院门猛的关上。视线被突然阻隔,眼前只有一片木门。
秦妈妈突然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
院子里,画眉的眼眶还是红的:“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您可是郡主的女儿,府里的大小姐。”
“画眉,”林舒婉说道,“这三两银子,不拿也就不拿,拿了也就拿了,不拿也就是赌一口气,拿了却能得了实际的好处,三两银子少是少,不过有一钱算一钱,我们现在确实需要钱。现在我们只有几钱碎银,难道真的今天被休,明天饿死吗?”
画眉啜泣着:“可是三两银子,这哪里是救济,这分明是,分明是……”
“羞辱?”林舒婉接上。
画眉含泪点头。
“古人云,大丈夫能曲能伸,女子何尝不是这样?”林舒婉道。
“婢子替小姐咽不下这口气。”画眉恨道。
“我是说能曲能伸,不是说只曲不伸。该曲的时候曲,到了该伸的时候,才能好好的伸。”
第4章 坐吃山空是绝对不行的
林舒婉笑道:“不过现在我们先要解决温饱问题。
画眉,你看,太阳快要落山了,你我二人都没有吃晚饭。现在是秋天,白天有太阳还好,到了晚上,秋风一起,天气就冷了。屋子里那条破旧被子,应该不够用的,我可不想冻一个晚上。”
“小姐,您说的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画眉说道。
“好了,那就要劳烦画眉姑娘跑一趟腿,趁天还没黑,街上铺子还没有关门,出去采买些必要的物件回来,”林舒婉从袖袋里把刚才那些银子交给画眉,“我身子还有些虚,就不陪你去了。”
林舒婉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从昏迷中醒。来,不适感已经消除,但人还是十分疲惫,这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腿脚发软。
“小姐,您歇着,婢子这就去,”画眉接过银子,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袖袋中。
“去吧。”
“嗳,小姐那我走了。”
画眉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小姐,我觉得您和从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被发现了变化,林舒婉心里有些紧张,她稳住心神,问画眉。
“以前小姐爱哭,若是以前,小姐碰到这种事情,肯定哭成个泪人了,可小姐现在十分镇定,想事情也很周道。”画眉说道。
林舒婉心里赞叹了一下画眉,倒是个聪慧的姑娘,她在心里斟酌了下词句,说道:“三年前,我被人陷害,只是丢了一门好亲事,被迫嫁给薛佑龄。虽说成亲之后,日子不好过,但好歹衣食无忧。
现在,我同样被人设计陷害,却被丢到这个简陋破旧的民居里,衣食都没有着落。
若我再不改变,只怕活不过几天了。
我要么改变,要么死。生死面前,我选了改变。
画眉,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性子变了些,也没什么稀罕的。”
画眉想了一会儿:“小姐说的也是,小姐能想明白,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小姐堂堂相府小姐,竟然被逼的改了性子,婢子想想就难受。”
林舒婉嫣然一笑:“无妨,我们不去想这些了。说起来,今日还多亏了你,还在我昏迷之后照顾我。”
“伺候小姐本来就是婢子份内的事儿,”画眉问完了话,朝林舒婉挥挥手,“那婢子去买东西了。”
画眉走后,林舒婉又在民居里走了一圈。
这是一进的民居,进门是个小院子,院子深处是一间朝南的屋子,就是林舒婉刚才睡的屋子,屋子的旁边还有一间耳房。院子的侧面,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极小的杂物房。
勉强可以住。
看完整个民居,林舒婉累的腿脚发软,便回屋休息。
天黑之前,画眉买了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回来。
三两银子对于相府来说,是九牛一毛,对于普通人家,还是不少的,精打细算,可以买不少东西。
画眉花了二两银子买回来不少东西,够她们两人用一阵了。还剩下一两银子,画眉回来之后,就交还给了林舒婉。
入夜,没有灯光污染的夜幕漆黑一片,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为了省点灯油,林舒婉和画眉早早就歇息了。
林舒婉还是睡在正屋里,画眉则睡在旁边的耳房。
——
东方泛白,又是一日。
林舒婉起了身,走出屋门,就见厨房那里已是炊烟袅袅。
她走进厨房,画眉正在生火。
“画眉,你起的真早,这是在做什么啊?”林舒婉站在厨房门口问。
“婢子在生火熬粥。”
“难为你一个相府大丫鬟还会烧火。”
“小姐,我进相府之前,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是进了相府才吃穿不愁的,什么活不会干?”
“那就辛苦你了,”林舒婉道,“画眉,你在这里生火熬粥,我出门一趟。”
“小姐要出去?”画眉在衣服上擦了下手,“我同小姐一起出去。”
“我一个人出去就行了,”林舒婉道,“我现在不是相府大小姐,也是不是侯府三夫人,就是个市井女子,不用人陪着,再说了,我还指望着你生火熬粥,我好回来吃呢,我可不会生火,你如果跟我一起起了,我俩吃什么?”
“这……”画眉迟疑。
林舒婉笑道:“好了,我走了,等我回来啊。”
“小姐那你早点回来啊。”
“知道啦。”
——
林舒婉出了门。
今天,她穿的是画眉昨天买回来的布衣,里面是短襦长裙,外面是粗布褙子,款式简朴,是平民女子常穿的衣裙。
论理,这个时代是没有成衣卖的,一般都是买了布料回家自己做的,亏得画眉机灵,在买米面的时候,向掌柜的买了几身旧衣,林舒婉今天才有普通人家的衣裙穿,要不然穿着侯府三夫人的衣裙,那才叫个不方便。
林舒婉今天出门,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找地方挣点钱。
那三两银子,现在只剩下一两,够她和画眉用一阵子,却不够她们用一辈子。
坐吃山空是绝对不行的,没有经济来源,她们很快机会饿死。
旁的什么,都不用想,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并不严苛。世家贵女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民女子就没这么多讲究,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女子也要劳作,也要产生收入的。
街上有不少平民女子走动的,林舒婉一身布衣走在街上,除了长得美貌些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快步在路上走着。
这是她第一次走上古代的街市。
街上很热闹,不亚于她前世的商业街。街边铺子鳞次栉比,檐牙飞翘,最高的高楼足有五层楼高,一家家铺子匾额高悬,旗帜飘扬。
林舒婉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古代的街景,她一心只想着尽快找到一个挣钱的门路。
然而,走了半个时辰,走得腿脚发酸,林舒婉还是没能找到可以挣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