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面无表情,但温然就是有种诡异的直觉,他似乎前所未有的生气。尽管收敛着情绪,举手投足间,某种气势仍然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本尊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没想到这里就如此热闹。”尊手一扬,出手就将他甩出了十几米远,看也没多看一眼,将她从地上托起。
那一眼,她也分辨不出尊是什么情绪。
她还沉浸在不敢置信的震惊之中,有点呆呆的抚摸着自己的指尖,想再一次用出刚才那细小的力量,似乎是没到生死关头的危机时分,再也找不到感觉,还是无法确定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她不会真的是白焰吧……
绿发男人已经被尊无形中震伤,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自尊出现,周围的花草树木,无不蜷曲枝叶,那些像是有生命的藤蔓也像是遇到了害怕的东西,纷纷缩回。一时间,这片森林又恢复到她刚来的美丽模样。
“尊……遗迹向来与您井水不犯河水,您这是何意……?”男人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警惕。
消失多年的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尊和这个女人……难道认识?!
他冷冷一笑:“本尊的人也是你们能惦记的?”
绿发男人大惊,脸上一片死白:“尊……!”
她怎么会是尊的人?尊怎么会和一个人类女孩……?
该死。
他竟然犯了尊的大忌。
接下来是什么场面,处于愣神状态下的温然已经无所察觉了,等她回过神来,周围的土地已经变成了焦黑,尊似乎又一次动用了如同毁灭般恐怖的那种力量。
他身上隐隐还散发着戾气,冰冷,生人勿近。直到她忽然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身,那种气势才逐渐淡去。
“上次来这里还是几万年前,错估了它们的生长速度。”
他也没料到这里的生物会进化得那么快,再加上,因为他的远古神血脉,这里的生物远远察觉到就会立马避开,无论是什么生灵,是兽类就躲回幽暗的洞穴,是植物就蜷缩起叶子,是虫子也躲回地下。
他不敢想,如果再晚来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温然愣了愣,尊是在和她解释吗?他是个从不屑于解释的人吧?可他又不是保镖,没有确保她安全的义务。
尽管他不说,但刚才的生气……也是因为她?
“尊,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她下定决心。
一切的证据似乎都指向她与白焰的关系,但她不敢妄下定论。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希望自己少点虚无的幻想。
几乎在看见尊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这种男人,可望而不可即,不是寻常人能驾驭的。虽然最初她沉迷于他的美色,甚至想睡,但只是想想而已,似乎从很久之前她就有这么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会率先切断自己不切实际的念想,这样就不会生出执念,不会失望。
心又跳了一下。
……
温然来到了梦里那个废墟——远古时期的大城,中央还有三根巨大的石柱歪斜着,还未完全倾塌,不远处是一模一样的塌陷物堆,可以依稀分辨出那是钟塔的位置。
这已经是最深处,只是有尊在,方圆百里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她可以安安心心在这里挖。
她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何种心情做这种事的,拒绝了尊的帮忙,就像亲手埋葬它的白焰一样,亲手一点点把土给刨了起来,心也随着它一点点的紧张。
直到一个眼熟的酒壶出现,她颤抖着将它拿出。
真的不是臆想。
她梦见的一切,她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115章
“这是什么?”
废墟地上,尊就站在她的不远处,淡淡看着她的举动,没有阻止。
夕阳已经落下,只留淡淡余晖洒在钟塔废墟上,仿佛在多年以前,他也曾经踏足过这里,
“一壶酒。”温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尊解释,随便乱挖挖出一壶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还是在神域的遗迹底下?只用“碰巧”来解释的话,未免太过牵强。
“你怎么知道它埋在这里?”尊瞥了一眼,察觉酒壶上有淡淡的神息,是一股他见所未见的力量,“给我。”
温然抱宝贝似的把它圈进了怀里:“不给!”
白焰在酒壶上设下了一层封印,这道封印必然带着白焰独特的力量。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被尊辨识出来,万一会,鬼知道没恢复记忆的尊会不会掘地三尺把白焰找出来弄死,不管她是白焰也好,是cp粉也好,在明确尊的态度之前,都别让他知道太多。
“又是水神告诉你的?”
“……”总不能说是做梦梦见的吧。
尊似乎对酒壶上的封印很感兴趣,“凭你力量是打不开的,给我。”
温然抱着酒壶后退几步,没把它交给尊:“我不信,让我试试。”
尊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
她把酒壶搁在废墟地上,拿出了黄金锤,双手举起,重重敲下。
“嘭!”
银色的光纹流转,只是被敲得振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
而黄金锤巨大的威力让整座废墟强烈震动起来,酒壶完好无损,可下面破碎的巨大石砖已经被敲成了粉末,凹下去一个巨坑。
温然心情复杂的看着坑底的酒壶,歪了歪脑袋。
“又向燃神借了武器?”身后,尊不知何时出现,抓着她的手握起黄金锤,垂眸看着坑底的东西,忽然用力。
温然就被这么操控着黄金锤,用力再敲了下去。
“轰——”
这次的响动比刚才大了许多,她甚至能感受到,在他握紧自己手背的地方有一股令人浑身细胞忍不住战栗的强烈力量爆发出来!
这……这就是毁灭之力?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黄金锤有史以来第一次打出了爆炸般的效果,挥舞下去的时候,因为迅速挤开空气而产生一阵阵飓风热浪,飞快波及到整个遗迹。
那层封印接触到毁灭之力,产生强烈的波动,最后忽然破碎。
或许是他现在情绪很稳定,力道也掌握得非常精确,堪堪打碎了那层封印而不伤及酒壶,瞬间就收了手:“去拿。”
“好强……”温然一脸惊异,忍不住回头看着他。
就算是用燃神形态和他交战的时候,最多就是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碰撞,只在刚才他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他掌控的究竟是什么。
他勾了勾嘴角,俯身环住她的身子,在她耳侧低低轻笑:“想试试更多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
侵入她的感觉,还算不错。
下次可以考虑用更令人愉悦的方式。
“那还是不了。”因为他的突然靠近,她身体有点紧绷,以前或许只当自己是他的猫,现在似乎有点不同了,“别忘了我还是个人类身体,怎么承受得住你的……”
“毁灭之力”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忍住了。尊是毁灭之神的事,估计现在的神域都没几个人真正知道吧?
“刚开始或许会不适应,习惯就好。”轻松的语气。
温然:???
习惯?什么鬼?她又不是天天都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撬封印!
莫名有种跨频道聊天的感觉。
她连忙从他怀里钻了出去,跑到深坑底下去捡酒壶。
按理说,酒壶里面就是白焰抽离的情丝了,不知道会不会像童话里的那样,一打开壶盖,里边的某种东西就会释放出来,自己归位。
温然摇了摇,好奇的拧开。
一阵扑面而来的酒香,是她闻过的最特别的清冽香气,这种陈年的酒似乎也很特别,清澈透明,瞬间勾起了的她馋虫。
想……想喝。
晾了一阵子,没见着里边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她还有点奇怪,探头望了望,最后终于忍不住倒出来尝了一小口。
绝……绝品美酒!!
果然不愧是白焰的最爱,果然神就是懂得享受,这种酒入口醇厚,也不辣喉咙,清甜不腻,请再给她来一桶!
就在她喝上瘾,还想继续时,一只手将酒壶拿过,尊冷冷扫了她一眼:“还没尝够教训?”
这时,她才感觉到了后劲。
一股火辣辣的热意从腹中窜起,直烧到心口,顿时脸颊就热了,身体中仿佛充盈了某种东西,定定看着尊那张俊美的侧脸,吞咽了一下。
想、想睡。
woc……这不会是那种酒吧?长相思有那方面的功效??但似乎这种冲动又有点不一样,只是淡淡的欲望,没有燃烧人的理智,也没有强迫人做任何事。
很奇怪。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用力抓稳尊的袖子,从他手里抢走了酒壶,盖上盖子:“这是我的,你不许偷喝。”
“普通的长相思而已,这种年份的不是没有,只是难搜。你喜欢喝,我就命人去找。”尊无所谓道。
荒废已久的神战遗迹,经过千百年的时光,原本坚固的石砖下已经长出了一棵棵植物,巨大的城池范围内,也是草木遍地,唯有这一片依旧保留着原貌,因为建筑材料特殊而不被风化,甚至连青苔都没长,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
但,就在刚才巨大的两声撞击之后,丛林里的守护者们也有点按捺不住了。只是碍于尊的强大气场,一个个躲在灌木下、地洞口,蠢蠢欲动,在尊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却不敢再踏近一步。
温然迷迷糊糊就看见远处的草叶下有黑影在晃动,刚才疯狂的植物、巨兽和绿发男人带给她的心理阴影仍在,有点紧张的退了一小步,提醒道:“周围有东西!”
“嗯。”尊也感觉到了,“估计为的就是这酒。”
虽然不知道这酒为什么会被一道极强的力量封印,但里面的的确是普通的长相思,没有任何危害性的力量,水神大费周章把它藏在这里?他不信。
不知道物主是谁,居然为一壶酒设下这么多守卫,酒痴么?那些葬送在这里的大小神明,真是不值,相信什么宝藏之说,白白葬送一条性命。
附近,有几个能化成人形的,正紧张盯视着温然手里的酒壶,见壶盖已经被打开,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王给他们的命令是守护这里,可王也说过,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如果最糟糕的事已经发生,那么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性命。
他们既心有不甘,又不敢上前。
有些后代没见过尊的,或是只在幼崽时期见过那么一眼两眼的,有点认不出来。但他们身为兽类,本身对危险极其敏感,从骨子里就有对纯种血脉的崇拜。在尊出现的时候,它们就感受到了那股威压,是从先祖流传下的血脉里传来的警告,让它们几乎无法升起反抗的心思。
跪伏,深深的恐惧。
……
猫耳萝莉战战兢兢的抱着酒壶,看着万兽朝拜的场景发呆。
“该回去了。”尊摸了摸她柔软的猫耳,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震惊到几个化形许久的千年老妖怪。
温然缩了缩脑袋,拿出手机,拍下最后一张略猎奇的纪念照片,犹豫着要不要发给妈妈。
想了想,还是缩回了手。
这里有些没化形的巨兽长相狰狞恐怖,再加上乌泱泱的一大片,别吓着她老人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抱着酒壶的温然一直在思考,脑子里有点乱,但慢慢理清。
酒壶的出现代表着一切都是真的,这个毋庸置疑。
既然白焰肯定把情丝封印进了这里,那为什么开启的时候里边只有清澈的酒水?如果有神念,至少会出现白焰独特的银色流光吧?
有两种猜测。
其一,情丝是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在封印解开的瞬间就自动飞走,归位到真正的白焰身体里。
其二,情丝融进了酒里,被她误喝了。
“……”温然表情定格了一下。
好吧,先不管她的吃货本能。上面两条里,无论哪一条都不能完全证明她就是真正的白焰。
反正,白焰分开盛放的两个弱点里,酒壶里的情丝已经找回,剩下的就是白焰对那段时期的记忆——她上次将记忆封存在心脏里,所以要找回记忆的话,一定得找回白焰这个人。
萧瑟的冷风中,温然陷入沉思。
人海茫茫,到哪儿去找一个已经失忆的人?
一腔激情忽然被无情的现实泼了一盆冷水,她茫然抬头抱着酒壶可怜巴巴的想了想,最后做了个决定。
如果她就是失忆了的白焰……好像一切也说得通。要不,先从验证自己开始?
……
温然从窗子跳回了卧室,见家里没人,才稍稍放心,去找了把剪刀。
在镜子面前,她愣了愣,又心情复杂的把剪刀放了回去。
按理说,封印必须得用外力破开,而以白焰封印的坚固程度,必须是很强大的外力,至少要像上次尊那一击的程度,单纯的剪刀当然可以扎穿她的肉体,扎不破封印也无济于事。
但如果真的用很强力的武器刺进去……万一她不是白焰,没有封印,再一个掌控不了力量,她就挂了吧!
这破封印封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是用肉身包裹在外,想要破开,就得先扎自己一刀,什么设定啊!这果然是铁了心不想封印被破吧!
温然沉默良久,忽然咸鱼般的坐下,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后,做了个更重要的决定。
管她是不是,不能自残。有生命危险的东西一律不碰,这是原则。
她要做个安静的大学生,别再掺和这件事里去了。
从今往后,神域的事儿和她没半毛钱关系,尊,还有那些记忆……该忘的就忘掉吧,过普通人的日子不好么!这对cp究竟会相杀还是相爱,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虽然有点可惜,但她相信冥冥之中命运总有安排,不会让好人蒙冤。
傍晚,妈妈回来,见她已经换上睡衣乖巧的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