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曦很配合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风情万种地一笑：“刚才对不住了付先生。”
“……算你们狠。”付文博恶狠狠咬了两回牙，终是选择了妥协，毕竟他确实做不到在洪家的订婚晚宴上大闹，也做不到与段家公然作对。
但是这笔账，他迟早要记下。
段雪烨客气优雅地向四周宾客颔首示意，转而搂着乔月曦的腰，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直到确信两人已经走出了付文博的视线，乔月曦这才不耐烦地推开了他的手。
“衣服也穿了，戏也帮你演完了，该放我走了吧？”
“不好意思，刚才被人缠住了，一时没能脱身，让你久等了。”段雪烨柔声哄她，“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只是不想在你这继续耽误时间。”乔月曦道，“你大可以继续跟那些豪门千金纠缠，用不着跟我汇报，我不过是蓝夜酒吧最普通的一个驻唱，无意在你们有钱人的世界里横行无忌，别凡事都扯上我。”
段雪烨俯身靠近她，很认真地回答：“你比任何豪门千金都聪明漂亮还能打，你也可以随便在我的世界里横行无忌，我不介意。”
“……你他妈能不能别在夸我的时候，还加上‘能打’二字？”
他很有耐心地答应：“好，那我不说了，但你目前还不能走。”
“为什么？”
他薄唇微抿，眸中有细碎的温暖的光，嗓音柔和：“刚才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女朋友中途离场，你要我怎么和他们解释？”
乔月曦毫不犹豫：“就说咱俩分手了！”
“不行，我今天要你帮的忙，原本就是以女朋友的名义，让那些想嫁入段家的女孩子们知难而退。”
乔月曦神色微怔，随即懊恼地叹了口气：“别逗了，你觉得找我这么个酒吧驻唱当女朋友，能服众吗？”
段雪烨笑了笑，他低声答道：“只要我喜欢，谁敢多说一句话？更何况……”
“何况什么？”
“她们根本不配和你比。”
在他心里，她是海底明珠，是天上明月，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最后极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显得心满意足。
“乔乔，你今晚格外美。”
乔月曦曾经听过无数溢美之词，习以为常，从来不为所动，然而此刻，在他专注又温柔的注视下，她竟然非常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她暗自警告自己，应该有点出息。
“行了，甭说这没用的。”她蹙眉转过头去，“我可以坚持配合你，直到晚宴结束，然后也请你遵守承诺，以后别再来烦我。”
段雪烨闻言垂下眼帘，良久，终于几不可觉地点了下头。
“好。”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缓步朝大厅中央走去，期间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千金小姐们意欲搭讪，一看这架势都望而却步，纷纷露出了遗憾之色。
灯火璀璨处，一对璧人。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譬如乐闻集团老总的女儿乐雅。
乐雅也是西城富二代圈里有名的美人，今年刚满十八岁，向来恃宠而骄，不把平民百姓家的灰姑娘放在眼里。再加上乐家和段家私交甚好，多年前好像还订过娃娃亲，所以她一直有种段雪烨注定属于自己的错觉。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未婚夫，突然就当众宣布有正牌女友了，她如何不气？
她本来就不算太聪明，再被几位别有居心的小姐妹一煽动，更加心有不甘，当场决定要去讨个说法。
“段雪烨。”她端了两杯香槟，施施然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并将其中一杯递给段雪烨，“好久不见，刚怎么也不来打个招呼？”
出于礼貌，段雪烨接过了酒杯，但没有喝，只是回手放在了身后服务生的托盘上。
他平静回答：“抱歉，刚刚有点事要处理，加之要陪女朋友，就没顾得上。”
乐雅往他旁边瞥了一眼，故作恍然：“噢，你有女朋友了？这些年你的绯闻还真没断过，这次准备多久分手？”
段雪烨脸上挂着最官方的笑意，说着最淡漠的话：“那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怎么不该操心？”乐雅理直气壮，“之前段叔叔还说，希望我们两家多多走动，还让你多照顾我一点，多交流感情，你要是心存不满，可以去找段叔叔提意见啊。”
“你拿我爸来压我是没用的，段家是段家，我是我。”段雪烨眼神渐沉，“况且我认为，乐家和段家于公于私，都不该用儿女们的终身大事做交易筹码，这点我很清楚，你最好也别糊涂。”
乐雅微微抬起下巴，精致的眉眼间满含不屑：“你决定得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觉得这女人进得了你们段家家门？”
他从容反问：“她进不了，难道你进得了？”
“……我刚都听说了，她再漂亮也无非就是个酒吧驻唱。”乐雅难以置信地一指乔月曦，“你拿她跟我比？”
乔月曦懒洋洋推开了她的手：“这位小姐你有点规矩行么？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
乐雅不悦：“指着你不行吗？说谁没规矩呢？”
“对，指着她就是不行。”段雪烨的语调听上去已经不怎么友善了，凡是和乔月曦有关的细节，都很容易影响他的情绪，“乐雅，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我没义务向你爸妈那样惯着你，下不为例。”
这已经算是他最大限度的宽容了。
谁知乐雅并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她仍旧不依不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居然拿她和我比？”
段雪烨和乔月曦对视一眼，他似是笑了一下，语气很淡：“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拿她和你比。”
“呵，你现在知道了？”
他握紧乔月曦的手，又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毕竟你根本比不了，我还怕我家乔乔不开心。”
“……”
第11章 段父
段雪烨和乔月曦一唱一和，成功把乐雅给气跑了，乐雅临走时还忿忿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估计是回去找父母告状去了。
乔月曦叹了口气，深觉这事儿魔幻得很：“我是不是把你正牌未婚妻给得罪了？这对你对我都挺不利的。”
“谁说她是我未婚妻？”段雪烨给她拿了盘精致的小点心，供她边吃边聊，“你才是我未婚妻。”
“……你别在这跟我胡说八道，我警告你，过了今晚咱俩就分道扬镳啊。”
“也就是说，至少今晚你还会好好陪我？”
这家伙偷换概念的诡辩能力，总是很强。
乔月曦神色古怪：“那你打算让我怎么陪你？”
他一笑，微微俯身靠近她：“陪我……跳支舞吧。”
恰好此刻礼堂内悠扬的乐声响起，他牵着她的手走向大堂中央，站在那些谈笑的年轻男女中间，优雅地行了一礼。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在下是否有此荣幸，邀你共舞？”
白衣翩翩的王子，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柔低回的嗓音，他盼望着与她共舞，这不晓得是多少纯情少女梦中期待的画面。
然而乔月曦却不解风情，她告诉他：“我不太会跳，算了吧。”
段雪烨回答得云淡风轻：“没关系，我教你。”
“……”
“来，别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虽说激将法大部分时候对乔月曦都无用，但偶尔也能有一点用，譬如现在，她没好气地把手拍在了段雪烨掌心，“跳就跳。”
段雪烨眉眼间露出了极浅的愉悦笑意，他珍而重之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间，开始引导她和着音乐移步旋转。
两人在华美的灯光下相拥起舞，乔月曦裙袂翩跹，似天际飞来的银色蝴蝶，幻化成星光碎影，无比轻盈地融入他眼底。
这一幕如梦似画，吸引了全场的视线，此刻没有谁会在意身份背景，只由衷觉得，他与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岂料一曲舞到高.潮之时，乔月曦因鞋跟过细，冷不防脚下一崴，险些摔倒。
关键时刻，段雪烨修长手指猛然收紧，用力将她往怀里一带，他趁她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低下头去，准确吻上了她的唇。
仅仅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他迅速直起身来，并扶她站稳。
乔月曦气恼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占什么便宜呢你？”
“乔乔乖。”他搂着她的腰，轻声哄着，“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知道有人看着你还敢亲？”
段雪烨轻挑眉梢，笑得温文尔雅：“为什么不敢？我亲自己未婚妻谁敢管？”
“……”
眼看着她又要生气，他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即使只在今夜，你总得给我个最后珍藏的机会，对么？”
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像是平淡又柔和的春风，但乔月曦莫名就听出了几分感伤的意味。
她想，自己活了两辈子，也终究还是没多大出息，见他稍微示一下弱，就觉得不忍心。
一曲终了，忽听有人在不远处呼唤段雪烨的名字。
两人同时转身望去，见一黑色正装、眉清目秀的年轻帅哥，正挽着位红色礼服的甜美女孩朝这边走来，诚然，帅哥就是今晚真正的主角，洪家少爷洪曜，以及他的未婚妻安璐璐。
洪曜热情地和段雪烨打了个招呼，可见两人平时的关系还不错，他转而好奇看向乔月曦：“行啊雪烨，哪找的这么好看的女朋友？提前也不知会一声。”
段雪烨从容道：“认识很久了，最近才确定关系，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弟妹怎么称呼？”
乔月曦要帮着段雪烨演戏，避无可避，只好客客气气如实回答：“姓乔，乔月曦。”
洪曜连连点头：“好名字好名字，人如其名！”
“雪烨有眼光，乔小姐一看就面善，肯定不是坏女人。”安璐璐心直口快，“不像那个乐雅，一副尖酸刻薄蛇蝎女配的模样，我早说过你看不上她是正常的，真跟她谈恋爱了才邪门儿呢……”
洪曜赶紧捂住自家未婚妻的嘴，紧张四处环顾：“注意影响啊璐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可别给我找麻烦。”
安璐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仍不忘努力向段雪烨竖起大拇指，对他的决定表示赞赏。
段雪烨轻笑：“我喜欢的人，自然是世上最好的。”
他愈发握紧了乔月曦的手。
*
乔月曦在这场晚宴上，度秒如年。
当大堂的复古时钟，铛铛地响了十声，参加晚宴的宾客们结伴散去，她以为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了。
谁知还没等她逃离现场，就见到一熟悉身影，缓步来到了段雪烨身边。
那位中年男人浓眉大眼，气宇轩昂，即使已经年过不惑，也依然英俊不减当年，且眼神冷漠锐利，一看就知是在名利场上磨练出来的胜者。
他就是段雪烨的父亲，段家现任家主段正轩。
换句话讲，他就是上辈子害得她家破人亡，最后走向绝路的罪魁祸首。
白瞎了这副正气凛然的长相，实际上却是歹毒心肠。
“雪烨。”段正轩径直走到段雪烨面前，语调无波无澜，但莫名就透出几分威严气势，“今晚怎么想起把乔小姐带来了？”
这话听上去似乎没带感情色彩，只是单纯的询问，其实潜台词是：不该把她带来这种场合。
在段正轩的眼中，乔月曦出身普通，只配被自己儿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应该站在段雪烨的阴影里，而不是和段雪烨一起，站在华彩的灯光下。
上辈子的乔月曦，的确也是这么做的，她那时候什么也不图，只图段雪烨能好好的，所以一贯张扬不羁的她，也习惯了沉默陪伴，没求过任何名分和利益。
要说上辈子的段雪烨，也没为了这种事和父亲真正冲突过，毕竟那时候的矛盾，只是暗中酝酿，并没有被明确放置到台面上。
可这辈子不同了，这辈子的乔月曦带着恨意重生，她一心只打算离开他，故而段雪烨开始意识到，自己若不采取行动，就将面临着永远失去她的危险。
所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了乔月曦和自己的关系。
他是真的喜欢她，事实上，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未曾做过与她分开的设想。
直到如今。
听得段雪烨不卑不亢道：“爸，我带女朋友来晚宴见见洪少爷，介绍大家认识一下，很正常。”
段正轩微微眯起眼睛，着重重复了一句：“女朋友？”
“对，乔乔现在是我女朋友了，爸你是不会干涉的对吧？”
“那乐雅呢？”段正轩沉声反问，“乐雅刚刚还来找我，说你公然驳她面子，你这么不懂事，让我怎么跟你乐叔叔交代？”
段雪烨神色平静：“乐雅是不是摆错了自己的位置？她既不是我姐妹也不是我女友，充其量只是个普通朋友，我有必要包容她的大小姐脾气？”
“胡闹！”段正轩忍不住低斥了一声，“段家和乐家维持良好的关系有多重要，你不懂吗？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话已至此，他不禁怀疑地看向乔月曦。
乔月曦立刻垂眸注视着脚下地面，她需要掩饰自己充满敌意的眼神，避免被他看出端倪。
她目前还没有和这只豺狼正面对抗的筹码，因此不能轻举妄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