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非木非石
时间:2019-05-28 09:26:58

      这边夜生活才刚开始,除了阴雨天气,尽管隆冬夜市都可以营业到凌晨,小吃街里叫卖的每个男女都有故事,他们是一群高收入但条件艰苦的辛勤劳作者,尽管一年四季如何包裹,大多同样拥有黝黑的脸庞,或是满身浓郁呛人的油烟味。
      在这里可以看见人生百态,不管是衣衫靓丽的白领,还是努力奋斗中一身褴褛的打工者,想要在城市的一角站稳脚跟,就得拼尽全力。
      冯清辉招手点了十根烤鱿鱼,十根鸭肠,背着手站在小吃摊铁板架子边,“老板,加辣,特辣……哦对了,少放盐。”
      她说罢付钱,走两步看见冰箱上头,纸箱子装着啤酒,顾初旭提着她的包寻了个位置,坐定等候,她眼前人头攒动,踮起脚,俯身询问顾初旭:“你要不要来瓶啤酒?”
      “随你,想喝我就陪你。”
      她笑盈盈说:“出来吃宵夜怎么能不喝酒,多没劲。”说罢折返回去付账,付了账拎着啤酒回来,不是冰镇的啤酒,喝着口感一般,不过这个季节不适合冰镇,比不得夏天。
      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顾初旭点的清江鱼先送上桌,他在飞机上吃了飞机餐,所以并不饿,主要是陪她,捏了两粒花生米以后便没怎么再动筷子。
      旁边这时坐下一对年轻男女,学生装扮,这边距离学校不远,来吃宵夜的主流人群也是学生,冯清辉在年轻女孩脸上多流连了几眼,感叹说:“羡慕啊……好嫩的脸庞,时间真是无声无息,我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可惜时间流逝。总觉得自己还小。”
      顾初旭侧头扫了一眼,凝视着她纠正:“不是好嫩的脸庞,是好稚嫩的脸庞。”
      她转过视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清脆:“这两个形容词有区别吗?”
      “有,区别大了,”他弯了弯嘴角的弧度,“最近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追求,不过你也知道我并不指望你赚钱养家糊口,你如果不开心,我很支持你辞去工作,到处转一转。”
      冯清辉拄着脸看他,灯光打在她脸上,岁月的痕迹还不明显,她此刻更在意的是年龄数字上的提醒,每一年的逝去都在提醒她,变老距离她越来越近,只是个时间问题,且是个必然会发生的事件。
      “然后呢,回来备孕吗?”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一般是试探,一半是劝解:“我承认有这个想法,结婚三年是不是差不多也该收心了?你不是一直担心我会在外面招惹花花草草,不如就用这个传统的法子牵住我?”
      她慢慢收起手,蹙了蹙眉,厚颜无耻道:“可我觉得自己还小,我才十八。”
      他叹了口气,“再过几年,你就真应了那句话,‘十八年前十八’。”
      冯清辉面色不悦地瞪他,低下头,默不吭声吃了两根烤鱿鱼,招手问老板又要啤酒,顾初旭没拦着,抱着膀子凝视她,她闷头喝了口酒,“我身边还有这个年纪没结婚的呢,好像不生在一线大城市,三十岁不结婚罪大恶极,结了婚不生孩子更是罪大恶极……那个喵哥,二十九岁刚订婚……”
      她顿了顿,“要不你生,你生的话我肯定没意见。”
      顾初旭看了她半天,“少喝点酒。”
      这时十一点多,夜市人潮逐渐呈现消散的势头,身边桌子渐渐空了,被清理干净,她眼神染上一缕薄醉,摇摇头,放下塑料酒杯,见四下无人起身坐到他身边,低声细语:“老公,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他胸口上下起伏,用力吐了口气,“备孕是件大事,你没想好那就再想想。”
      她勾住他的脖子晃了晃,“我还想再观察观察你……用孩子绑住一个男人,那是旧社会的思想了。”
      他挑起眉提醒她:“你已经观察三年了。”
      “我还想再观察三年。”她动了动红唇,笑盈盈开玩笑。
      顾初旭眨了眨眼皮子,倾斜着脖子打量她的表情,和和气气说:“你不如再观察三十年,那样考虑的更清楚。等我们六十多岁,你再挑战一下自己,咱们顺便上个国际版的新闻头条,然后再给你的咨询室打打宣传,一举三得,多划算。”
      冯清辉被逗笑,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再给我家的家具打打广告,打开国内市场,走向世界?”
      “你比我想的还周到,会做生意。”
      她尴尬笑笑。
      从夜市回到家已经后半夜,月上中天,寂静无声。
      冯清辉抬手去开灯,黑暗中被握住纤细的手腕,顺着小臂游走到侧腰,耳边听到防盗门闭合,隔绝最后一丝光芒,她鼻翼尽是粮食发酵后清淡的啤酒味,男人的呼吸沉重灼热。
      “奔波了一天,你不累吗?”
      “累,”他鼻端发出一声笑,沙哑温柔的嗓音勾着她,“所以需要你配合。”
      冯清辉挂在他脖子上,两人浅浅拥吻,她撇开头想要说话,下一秒被抵着贴上墙壁,干燥的嘴唇划过细腻的脖颈。
      “你想我吗?”她头顶着门板,情不自禁仰起头,提紧下颚。
      “嗯。”
      “多想?”
      “……自己来感受。”
      话音出口,轻柔的布料飘落地上,丝丝凉气侵袭,她很快一塌糊涂,被木桩般强势的物什嵌入,顾不上什么,只晓得攀紧宽厚的肩膀闷/哼。
      她有些贪婪,顺着男人背部清晰的沟壑,寻找发力的源头,起伏跌宕中,在臀部骶椎骨上方和腰椎连接处的两侧寻找到腰窝,人体的性感之眼。
      她嫉妒且觉得过分,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可惜。
 
      第18章
 
      顾初旭从省外调回的时候, 冯清辉很惊讶, 更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的求婚, 其实和好后很多东西都有轻微变化, 一夜激情后恢复冷静, 又是漫长难挨的寂寞。
      女人面对感情时, 虽然是个低智商的生物,但也是个嗅觉灵敏的侦探,他调回来前的那几个月, 冯清辉其实已经抱着得过且过的状态, 甚至不止一次自我催眠, 她不去追究也不去挖掘, 就这么磨下去耗下去,什么时候耐心用尽,筋疲力尽到拥有他比失去他还累的时候,再狠狠的,一脚踹了他。
      到时候,既不会痛彻心扉还特别炫酷。
      感情恢复期间冯清辉一直都没捉到顾初旭什么有力证据, 大概源于尽管闲的蛋疼,也不玩那种突然订机票跑过去的“surprise”,她通常选择提前几天打电话, 给顾初旭充分的时间做准备,做日程安排,协调好休息时间然后才出现,否则到那边也是他去公司工作, 冯清辉一个人玩或者待在公寓,亦或是去他公司,这三者任何一种,她都特别排斥。
      她不知道提前报备是否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的现代版“阿Q”精神,还是什么别的理由。
      不过冯清辉第一次去南山市的时候,他当时住的单人公寓是公司安排的,她在他衣橱最里面一角,发现了一盒套子,超薄的,十二枚用了过半。
      他没在场,因为冯清辉说想吃脆皮的冰淇淋泡芙,他晚上开着车出去买了。冯清辉拿着那盒东西真他妈觉得烫手,以她的性格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让他脑壳疼的,可那次冯清辉秒怂,她想订机票回东屿市,想了想又忍了。
      一小部分原因是,顾初旭是个成熟的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两人分手到和好,将近半年,她如果要求一个男人分手了还为前任守身如玉,似乎不可理喻,更大一方面的原因是由于刚和好,感情处于薄弱易碎阶段,经不起大风浪。
      她思前想后,装作若无其事把东西又塞了回去,等顾初旭回来时,她攥着手看这人良久才勉强扯出一丝笑。
      那夜冯清辉静静躺在床上,临睡觉还是憋不住锁在他怀中落了几滴泪,他当时不明就里,问她是怎么了,冯清辉一个劲儿摇头,末了只答——
      不想说。
      后来她时不时从李凡硕那旁敲侧击,这人是个特别有心眼的人,给的答案不过也是说,你们都和平分手了,他在这期间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你管不着,真因为这个发生矛盾你也不占理。
      冯清辉再问。他就笑着摊手,我哥这人清高,冷情冷性,等闲遇不到他能看上女人。
      冯清辉后来便逐渐释然,好像除了释然也没什么解决方案,再揪着不放也是庸人自扰。
      再后来顺利结婚,这事就被她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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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初旭疲倦之余还保持着以往水准,让冯清辉很怀疑他刚才说累那个字时是在调情,方才他在床头摸了半晌没有找到套子,冯清辉提醒梳妆台下面的白色抽屉还有两枚,他好似没听见,也可能是到了紧要关头,固执而又凶猛的出入,她催促的话语刚出口,就像暴风雨中的花蕊,被打的七零八落。
      云消雨歇后,卧室恢复方才的安静。
      她脖颈带着浅薄的汗珠,摊着手愣愣的看他,还没从刚结束的一场大汗淋漓中醒过神,两只小白鹅随着呼吸抖动,橘黄色的灯光下让人挪不开眼,顾初旭扫了两眼,捡起地上的白色衬衫,抖开随手遮住。
      他起身去拿水,回来时身上裹了一件银灰色的浴袍,冯清辉神色慵懒,视线紧跟着他挪动,瞧见他胸膛挂着汗珠,也不知道方才是否去清洗了,他没带那个,事后她也不想计较,左右不是危险期,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
      她裹着男士衬衫起身,细白的手臂往床头一支,杵着脖子看他。
      “你今天吃药了吗?”
      顾初旭并不着急否认,回头看看她,抬手把床头夜灯关上,她眼前忽然黑暗,什么也瞧不见,不过耳朵没失聪,察觉床榻往下沉了沉,紧接着他送过来羽绒毯。
      两人共枕而眠,空气死寂没多久,他忽然往冯清辉这边挪动,“我还没差劲到吃药的地步,某些话我们两个可以开下玩笑,出去别胡言乱语。”
      冯清辉敷衍的点了点头,猜测他在黑暗中肯定看不见,只能又说:“出去跟谁胡言乱语啊?”
      “你平常都爱跟谁探讨床笫这些事?”
      “自然是跟你,”她想了想便又笑了,“我就算跟别人探讨,也肯定只炫耀你的战绩。”
      顾初旭不理解女人的恶趣味,不过他这两年发觉一件有趣的事,似乎男人很少愿意跟朋友分享老婆床上如何如何,毕竟谁也不热衷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意银,且一向都很忌讳这方面话题,不过女人不同,没聊过床上那些事的,都不是推心置腹的好闺蜜。
      顾初旭并不是不知道增加生活情趣的工作狂,所以他每次出差回来,第二日按照惯例不去公司,在家闲一日,调时差或休整状态。
      冯清辉算不上好员工,更算不上好老板,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每当别人努力她贪玩的时候,她心里一边充斥着罪恶感一边自我洗脑继续玩,而别人玩的时候,她更加觉得,学霸都在玩,我也得玩。
      幸好她智商高。
      顾初旭在家休息,冯清辉无心工作,上午接待完来访者,把今日的病例报告鬼画符似的整理完便要打道回府。
      临出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178”开头的本地号码,有些眼熟,不过她手机上没存,冯清辉大概猜出是某个客户,没有接,推开展静办公室门。
      “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你帮我回过去问一下”,她笑容明媚,“如果找我预约时间,就说我不在,今天休息。”
      展静从电脑前抬头,皮笑肉不笑说:“是不是我小叔张经理?”
      “你小叔已经成为过去式,自从上回一起吃饭我老公出面后,张经理就不怎么来这边捧场了。”提起来这事冯清辉有些惋惜,要笑不笑地看着展静。
      展静听她这说话语气,怎么听怎么像个鸨子,干的是拉客的生意。
      冯清辉早晨刚到咨询室,椅子还没暖热就破了一笔财,所以心情并不怎么愉悦。
      高馨丽的弟弟,也就是冯清辉某个便宜外甥,是个有几万粉丝的小网红,时不时在平台顶着一头黄毛踢踢腿甩甩头,下面一群恭维叫好的迷妹。
      前段时间,春节前后,小外甥带着女友回家,介绍说也是个小网红,乌黑的长直发之间飘着两缕红蓝相间的颜色,据说是现下年轻人的新风尚。
      冯清辉欣赏不来,不过小外甥的女友那晚开直播,把冯清辉叫上捧场,她面子上过不去,只好充值了千把块钱,飞机火箭么么哒什么的,一样送了几个,表示一下长辈对晚辈的支持。
      没想到这小外甥的女朋友,当即把她奉为金主,还跟她现场连麦逗趣,她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有些复杂。
      今早这小姑娘开直播跟人“PK”人气,特地打电话找她,冯清辉抹不开面子就又进了直播间,一句一个“我金主”把她哄的头脑发热,挥手又砸了一些礼物,嫣然像个在外面包养小白脸的富婆,不成想对方有人包养,最后斗来斗去,不小心又花了几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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