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悠悠大概意识到目前四处树敌,只有栖妙是一心一意为她好。她把栖妙当做小姑子似的相处,态度非常客气地领着她进了门。
栖妙克制着自己东张西望的动作,规规矩矩地跟着楚悠悠四处参观。
客厅,休息室,房间……
栖妙闭上眼睛都能记得这些地方所在的模样,反倒是楚悠悠有些不熟悉,还需要犹豫片刻才能领着栖妙继续向前走。
栖妙想,只要她到了楚悠悠的卧室,找到她的梳妆台,上面肯定有楚悠悠掉落的头发。
她捡起来偷偷藏起就好。
栖妙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自己果然是个天才。
楚悠悠:“我的房间就不用参观了,没什么可看的。”
栖妙:“……哈?”
楚悠悠说:“想喝下午茶吗?我带你去坐坐。”
栖妙:“不用,我能去你的房间休息休息吗?”
楚悠悠:“不能。房间正在装修。”
栖妙的笑容凝固。
竟然……装修?
楚悠悠:“之前的装修风格太难看,所以我找人重新设计,过段时间就能弄好了。”楚父不让她走,她就想办法在家里折腾,直至他们都受不了她为止。
栖妙忽然对自己的审美产生质疑。楚悠悠该有多不喜欢她的布置,才会把所有东西都换得一干二净?
正说着,大门处传来说话的声音,栖妙回过头,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楚姣姣。想必最近巡演结束,整个人也闲下来无事可干。她穿着一袭改良式旗袍,温柔典雅,楚楚动人,远远朝着栖妙微笑。
栖妙对楚姣姣的存在敏感得很,她不禁皱起眉头。
楚姣姣说:“妙妙过来啦。怎么样,走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休息?”
栖妙的注意力都放在楚悠悠的头发上,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楚姣姣问了几遍才回过神来。
楚悠悠已经把她当做未来的小姑子,自然是怎么温柔怎么来,装作没看到楚姣姣似的拉着栖妙走开。
身后的楚姣姣倒是没生气,只是唇角的微笑有些凉。
楚悠悠带着栖妙喝下午茶,不经意就把话题朝着栖望靠拢,栖妙当然不希望她对栖望产生任何不应该有的情感,拼命把话题扯开。
或许是栖妙的态度表现得太过明显,楚姣姣一开始热情不已,到后面就有些意识到栖妙的潜意识,笑容也渐渐僵硬。
果然,就连栖妙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嘴上说着大家都是平等的,心里却把所有人分成三六九等。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栖妙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赶人。她还没找到捉头发的机会,便看到楚姣姣出现在客厅。尽管她心里讨厌极了这个女人,依然露出善良无害的笑容,跟楚姣姣打招呼。
这一举动对楚悠悠来说,无异于鲜明对比。
栖妙对她冷落,是因为怕她成为栖妙的嫂子;栖妙对楚姣姣热情,是因为楚姣姣是她哥哥朋友的未婚妻。
身后响起一道极小的嘀咕声。
声音很低,栖妙听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
是楚悠悠在嘀咕。她愤愤地说:“好赖不分的傻子。”
栖妙的脚步倏然停下,忍了忍,没有发火。从一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占用后,她着急,愤怒,却意识到对方也是对任何事情都不知情。有时也会因为冒牌货给她丢人心里一阵不爽,但自始至终,她都觉得楚悠悠是无辜的。
她只是觉得对方莽撞,此刻却突然意识到,她不仅莽撞,还没教养。
栖妙脚步极快地朝着楚家大门口向外走。
她需要冷静一下。若是按照以往的脾气,早就上去一拳让对方哭爹喊娘,现在却只能忍一忍,免得突兀的举动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栖妙脚步太快,一出门差点撞到来人。
居然是霍虞和楚父,以及一名陌生的年轻男人。
他们几人应该是刚从大门进来,看到栖妙的瞬间先是诧异,随即相当客套地打招呼,只是楚父的脸色明显有些憋屈。
栖妙满心的不愉快,只想快点离开楚家。
楚姣姣一见到霍虞,对栖妙的表现更加热情,上手就要挽她的胳膊。楚悠悠跟在身后,冷眼看着她们这一对虚伪的塑料姐妹花。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楚悠悠下台阶的时候正好在看着两人,不小心一脚踩空,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抓住身旁一切能够补救的东西,手无助地晃了晃,伸手便抓住楚姣姣的胳膊。
楚姣姣发出一声尖叫。
栖妙吃了一惊——那是她的身体啊!摔跤划破相就完蛋了!
她上手就要拉住楚悠悠,不料霍虞动作更快,上前一步拉住栖妙,免得她也跟着遭殃。只见姐妹俩跌在一起,吨吨吨地从楼梯滑下去。
栖妙在心底发出一声哀嚎。
她的身体啊啊啊啊……
楼下的安保人员连忙将两个人扶起,两人发出哎哟哎哟的痛呼,搞不好得骨折。栖妙心中一痛,仿佛她也跟着摔了一跤似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霍虞要拉着她,却没有上前救楚姣姣。
迎着面,却撞上一双微挑的狭长的眼眸。霍虞第二次用细细端详的目光打量着她,直至看得栖妙头皮发麻,这才嗤笑一声继续说:“栖望该好好教一教你这只小绵羊了。”
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下意识就要去救别人,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栖妙一言不发地甩开他的胳膊,上前查看楚悠悠的伤势,重点观察部位是那张漂亮脸蛋。幸好幸好,没有任何的损伤,否则她得心疼死。
她没有发现,霍虞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唇角微微翘起。
趁着检查的时候人手杂乱,栖妙趁机薅社会主义羊毛,她偷偷拔下一根楚悠悠的头发藏在口袋,也算是意外收获。
另一边可就不高兴了。
楚姣姣是被楚悠悠一把抓住拽下去跌倒的,虽然伤得不重,手上不小心被划了一道。
楚父更是震怒。原本已经要商量好两家结亲的事宜,现在倒好,当场出糗,文家的小子脸色都变了,异常尴尬地望着这场闹剧。
恐怕楚家晚上又是一出暴风雨。
栖妙眼看情况不对,连忙找理由溜之大吉。一想到晚上的大吵大闹,这时候的她忽然一点儿都不怀念楚家了。
司机在门口等她,栖妙一回到家就接受老两口查户口式询问,仿佛她刚从狼窝死里求生。
栖妙淡定回答:“挺好的挺好的。”
……
第二天。
栖父打麻将的时候听说楚家两个女儿跌了一跤,一个摔伤了腿,一个摔伤了胳膊,纷纷躺在病床上养伤。
老两口在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忍不住多看栖妙两眼。
栖妙心里正烦,被他们看得一阵发毛:“?”
栖父表情复杂:“妙妙你……挺厉害的。”
栖妙:“???”
作者有话要说: 栖妙:我觉得大家可能有点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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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关系
辛辛苦苦被带回来的头发,栖妙第一时间联系到程栎,好让他快点儿交给大师。程栎表示一切包在他的身上,两人愉快分开。
看到这一幕的老两口:“……”
他们愈发开始担心自家的女儿被诱拐跑了。
程栎今天走路带风。带风的不是脚上那双第一次穿的椰子鞋,而是他知道栖妙还在远远凝视着他的背影。
半下午的阳光正好,照在他宝石蓝的兰博基尼上,折射出如宝石般闪耀的光彩。
程栎开车门也是那样潇洒,坐到驾驶座上也是那样潇洒,回头和隔着栅栏门的栖妙挥手的姿势也是那样潇洒。迎着潇洒的日光,他踩在油门上,车嗖地窜向公路远方。
……然后。
程栎意识到什么,举起本应该抓着方向盘的手。手掌干净洁白。
他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
“艹,手里握着的头发呢???”
栖妙是万万没想到程栎这个猪队友出门就搞丢了头发。她还在期待着过几天,大师就能找出办法好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
这时,栖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那么,占据着她的身体的那个女人会到哪里?
“……”
栖妙一边浇水一边陷入沉思。她不禁想到一个惊悚的可能性——万一对方穿到栖妙的身上呢?那岂不是给栖家人带来了灾难?
盘旋于心中的顾虑直至临睡前都没能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栖妙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便给程栎发信息。
栖妙:“你跟大师联系了吗?”
她哪能知道程栎看到消息心虚得很。程栎为了给栖妙交差,短时间又不可能拿到楚悠悠的头发,思来想去,居然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交给大师。
程栎许久才回复:“联系了,你放心。”
栖妙:“好。等结果出来了,我想见一面大师。”若是大师真这么厉害,肯定能想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最好是能让那个女人回到自己的身体,让一切恢复正轨。
程栎又是许久才回复道:“好。”
程栎突然如此正经,还让栖妙有些不习惯。
栖妙:“你没事吧?”
程栎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放回去了。首饰,珠宝,衣服包包,都放在你的房子里。有时间过去一趟?”
栖妙倒是想过去。
但以现在的身份,她就是拿到那些东西也用不了。栖望细心到她换一条不同颜色的发带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更不用提一样陌生的首饰。
栖妙:“不了,你帮我看着就好。”
她不着急。
*
翌日。
许是心有灵犀,栖妙带着栖妙去逛街,给她买一些首饰包包之类。
这一回不用担心栖妙像个小孩子似的到处乱跑,两人同其他的正常母女一样,手挽着手,一路欢声笑语,栖母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她的一群小姐妹都在等着她带孩子过去见见。栖母想,也是时候让栖妙认认干妈,熟悉她所在的社交圈。
栖妙感兴趣地四处打量。
她现在的穿衣风格与以前截然不同,装饰和穿搭完全相反。一开始栖妙水土不服看什么都觉得难看,现在倒是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穿搭方式,并且开始找到其中的乐趣所在。
两人坐在包间的沙发上,一边喝饮料一边等着导购小姐捧着样式来挑选。
栖妙默默把目光从夸张的几何图形的耳坠上移开,开始打量一些珍珠耳坠和可爱风格的耳钉。
栖母说:“纠结的话,就全部都买了。”
栖妙一愣。
她自己手上也有不少钱,在钱这方面,楚父从小到大都没有克扣过她。但楚父是从来不会这么说的,他只会嫌弃她好看不中用,嫌弃她除了花钱一无是处。
栖妙说:“挑几样就行了,用不完。”
“用不完摆着就行了呀。妈妈叫阿姨给你再首饰出来一间房子,里面只摆首饰和包包好不好?”栖母慈爱地揉揉她的头发,“我们家别的没有,钱比纸还多,你最不应该有的观念就是省钱。”
说着,栖母挥挥手叫导购全部打包。
她还得忙着带栖妙看包包看鞋子,哪能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坐在沙发上的栖妙迎接着导购们艳羡不已的目光,乖乖点头。
栖母一开始说是看首饰,看完首饰又看搭配的包包,看完包和首饰,又觉得衣柜的衣服款式老旧没法搭配,又带着栖妙看衣服,看了衣服又得看鞋子,还有发带、方巾……
栖妙看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差点儿一条命搭在购物商厦。
这事还没结束。
接下来几天,栖母便开始拉着她如巡演般去关系好的小姐妹家,让栖妙认了一堆干妈。栖妙本就身体虚,回来居然生了一场病,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害得栖母眼泪汪汪愧疚不已,整天守在房间看着他。
栖望人在挪威,中途听闻栖妙的事,完成手头的工作迅速坐飞机折返回来。
栖妙正睡得迷糊,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人在轻轻触碰她的额头,指尖的触感温柔。栖妙缓缓睁开眼眸,便看到栖望站在床边俯视着她。
栖望问:“你好点了吗?”
“唔……没事了……”
头昏昏沉沉的感觉很难受,好在她已经缓过劲来,应该再有几天就能痊愈。栖妙昏昏沉沉之中下意识地拉住栖望的胳膊,他真切的关心令她感到异常温暖。
她没想到栖望会大老远跑回来,尽管栖望关心的,只是他的“妹妹”,并不是她。但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柔,栖妙已然心满意足。
栖望回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十指紧扣,却忽然感受到坚硬的异物硌到他的小拇指。
他的视线落在栖妙的白皙柔软的小手上。
小拇指上套着一个简单的银色尾戒。
栖望的动作一顿。
……
一场感冒终于痊愈,栖妙恨不得出去跑两圈撒撒欢。理智告诉她她还想再活几年,终于终止这个危险的想法。
骨折的楚家两姐妹成为众人茶前饭后的闲余谈资。
楚父也觉得丢人,勒令禁止两人出门,直至她们养好伤。
经历上次一事,楚悠悠的态度骤然冷淡许多,对于栖妙的问候连表面上的客气都懒得维持。栖妙自然是不愿意热恋贴冷屁股,现在也没有如此做的必要。
只是,她向来热情的态度骤然冷却,反倒让楚悠悠胡思乱想,怀疑栖妙会不会在栖望面前乱说话,导致栖望对她的印象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