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去看他的表情。
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少年的神色不是平时被惹恼的阴沉狠戾。
眼角眉梢里反而带了一点笑意，似有若无的。
看起来潇洒恣意。
居然没生气吗......
她眼睫扑簌两下。
“五十个单词，一个对了九个，一个全都没写出来。”英语老师对这俩学生也是没办法。
她瞪了眼嬉皮笑脸的蒋轩，又去看陆决：“你好意思吗？看把你小老师急成什么样了！”
她早就看见程溪一直朝黑板上望。
开始还有些奇怪，后来转念想到早上年级组新实行的措施，心下便了然。
她很喜欢这个学生，成绩好人也乖巧。
摊上陆决这么个帮扶对象，估计都快急死了。
突然被老师点名，程溪很是局促。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低了头不吭声。
她只是怕他发脾气......
没想到他不但没不高兴，反而还......有点儿开心？
她搞不懂他的心思。
“我就这水平。”陆决耸耸肩，从讲台上走下来。
却没回座位，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
单手撑住她的桌子。
程溪吓了一跳。
这是在上课......他想干嘛呀。
她抬头，无措地看他。
“小老师。”少年嘴角噙着笑意，黑眸深邃，“我基础差，你以后多管管我？”
程溪的脸一下红了。
他怎么又来闹她呀！
她好想去瞪他，然而这里是课堂，老师同学们都在往这边看。
没有办法，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第36章
“哇......”下课后，卢莉莉惊呆了。
平时只听说陆决又动手打了谁, 什么时候听说他主动要学习？
她凑到程溪面前：“你太厉害了！”
居然能治住连老师都管不了的问题少年。
“......”卢莉莉声音不大, 但程溪还是窘迫得很，稍稍攥紧手中的笔。
他绝对是故意的！
知道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 她没法拒绝。
这才明目张胆地来问她。
“不过这样你会很辛苦啊。”一心扑在学习上, 卢莉莉心思特别单纯, “他那个水平......”
说这句的时候音量很低, 生怕被最后一排的陆决听到：“应该会很难管......”
是真的很难管！
越想越恼火, 程溪抿起唇。
他那么不讲理的一个人，成天过来招惹她, 她哪儿能管的住呀。
都快被他气死了。
不知道程溪心里在想什么，卢莉莉认真地出主意：“反正老师也不会强制查, 你给他布置好任务就行。”
“不然别说你，”回头看了眼后排, 她才继续, “就是你和沈杭加在一起也带不动他......”
毕竟陆决一直稳居倒数第一的宝座。
“我知道, 谢谢你啦。”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程溪很是无奈, 但又没有办法对卢莉莉明说, 抬头想冲她笑笑。
一抬头, 她被卢莉莉身后的人吓了一跳：“沈杭？”
“哇！”他悄无声息的，一扭头，卢莉莉也被吓到，惊叫出声, “你怎么了？”
大半天没出现在教室，此刻，沈杭正背着书包，沉默地站在那儿。
他穿着秋季校服，一套倒也整齐。只是脸上淤青了一大片，手上缠着纱布。
眼镜像是摔过，左边的镜片有些裂纹，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就那么戴着。
“麻烦让一下。”他没有理会两个女孩子的惊讶。
还是冷淡的嗓音，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然而卢莉莉那一声惊叫几乎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大家纷纷看去。
“我艹？”蒋轩愣了，几秒钟后呆呆地扭头看陆决，“决哥你干的？”
他听人说过那次在操场上陆决和沈杭起冲突的事。
“滚你大爷！”陆决毫不留情地往蒋轩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老子打他干嘛？”
他还犯不着跟一个书呆子较真。
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动手。
“你没事吧？”集体懵圈好一会儿，李实小心翼翼上前询问，“你这是......”
“摔的。”沈杭面无表情。
他伸手推了推已经有些裂纹的眼镜，坐下后便没再搭理李实。
低头看起课本。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李实半信半疑地回了座位。
“这咋摔？”蒋轩一脸懵逼，“把脸往楼梯上照着磕？”
那得对自己多狠心啊！
陆决感觉身边坐了个傻子：“把你能耐的！现在出去磕一个给老子看看！”
架打得多了，沈杭脸上那伤一看就是被人揍的，更不用说那副开裂的眼镜。
书呆子也会打架？
并不怎么把沈杭当回事儿，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就过去了。
***
陆决不在意沈杭，程溪却是被吓得不轻。
一连好几天，几乎所有的任课老师上课时都问沈杭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改变。
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
受伤之后，他的性子好像比以前更加冷淡，除了老师叫他，平时基本不说话。
中午连食堂都不去，埋头在班里学习。
“摔能摔成那样吗？”崔天星又心疼又生气，“他为什么不说实话！”
这两天她天天放学都去堵沈杭，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案。
她倒没和脑子缺根弦的蒋轩一样以为是陆决干的，但肯定跟什么人动过手。
“可能不想让你担心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溪微微皱了眉。
沈杭的脾气也挺执拗，换作一般的男生，被漂亮的女孩子天天追在身后，怎么也该态度软和些。
偏偏他一脸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这还不让我担心？”崔天星感觉自己快气炸了。
她眉眼漂亮，生气的时候也好看，食堂里不少男生都偷偷看她。
生气归生气，吃完饭，她拿出一个淡紫色的眼镜盒递给程溪：“溪溪，这个你帮我给他。”
那副碎了的眼镜沈杭一直没换，看着就让人难受。
程溪打开眼镜盒，里面是副做工精良的银丝眼镜。
一看就价值不菲。
以崔天星的家境，买的肯定都是最好最贵的东西。
“好。”虽然没把握沈杭会不会收，她还是轻轻点头。
下午放学时，她把眼镜盒放在沈杭的桌面上。
“你一直这样，天星也会伤心的。”眼看他眉头一皱就要拒绝，她轻声说。
明明很在意对方，为什么却总是想拼命把人推开呢？
她不能理解。
沈杭没说话。
本来就瘦，加上脸上的淤青还没全部褪去，显得有些羸弱。
“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谢谢。”
不好过多干涉他们两个人的事，见沈杭收下了眼镜，程溪没再说什么。
收拾好东西，她背着书包往外走。
转过拐角，迎面差点儿撞上一个人。
“啊。”她吓了一跳，声音颤巍巍的。
显然是专门在这儿守着，陆决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少年眉目锐利，一双黑眸深邃。
虽然嘴角微微勾起，那点儿笑意却没到达眼底。
看起来格外的凶。
“喂。”他伸手，按住程溪的肩，把她堵在拐角处，语气强硬，“我吃醋了。”
陆决都快醋死了。
那天他闹得太过分，程溪真的被气得不行。
一连好几天都不怎么搭理他，上学路上也不吭声，埋头一个人走。
看上去很是生气。
没办法，他只能跟在后面低声下气地哄。又是倒热水又是冲姜茶，但小姑娘这次似乎很认真，不管他怎么哄都不松口。
显然是狠下心要好好治治他。
从来没追过人，这是头一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
抓耳挠腮正在犯难，没想到却看见她跑去给书呆子塞了东西。
操。
尽管知道程溪和沈杭之间一点儿猫腻都不可能有，陆决还是很不高兴。
他抓住她纤细的肩：“小老师，你那么关心那个书呆子，怎么就不能好好关心一下你的学生？”
那天可是当着全班的面答应要管他。
这个人！
被按住肩膀，禁锢在那一小块空间，程溪气得想捶他。
他还好意思说！
“你放手呀。”正是放学的时候，楼道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
陆决本来就是学校里惹眼出挑的人物，格外引人注意。加上这个暧昧的动作，不少人都偷偷看过来。
她不喜欢被过往的人这么盯着看。
她声音软，即使恼火也是绵绵的。
陆决那点火被撩得不上不下，偏偏她又睁着眼睛清凌凌地瞪他，小脸粉粉的。
操，他心头一颤，只好松了手。
“我不管。”但还在嘴硬，“你不关心我，我就去揍书呆子。”
在她心里，难道他还比不过一个沈杭？
“......”程溪被他的强盗逻辑呛着了。
“那是天星让我带的东西。”她好声好气跟他解释，“你没必要生气呀......”
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脾气简直差到不行。
“我说过了，我吃醋。”陆决振振有词，根本不听她讲道理，“凭什么他有我没有？”
他的小姑娘只许对他一个人好，其他人都不行。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贪婪的人，想独占她的全部，一丁点儿都不给别人留。
程溪眼前一黑。
“你不要说啦。”她伸手去捂耳朵，脸颊烫得要命。
这个人总是直白得能把人气死，一点儿都不矜持！
然而，她捂着耳朵在前面走，他就吊儿郎当地拎着书包跟在后面。
仿佛一定要她今天给个说法。
被缠得没办法，又真的害怕这个不讲道理的少年跑去揍沈杭。程溪抿唇：“好啦，谁说你没有。你别生气呀。”
***
二十分钟后。
新华书店。
“......”面对眼前全科的五三，陆决脸上难得露出茫然的表情。
这就是她要给他的东西？
一大堆他这辈子都不会碰的教辅资料？
“前面是我没有尽到责任。”他还在懵圈儿，就见她低着头，把那一大沓五三往这边推了推。
声音清甜：“这些你拿回去好好做，成绩一定可以提高。”
程溪没有开玩笑。
前两天她气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闹她，因此没怎么管吴慧敏说的事。
但她是做事认真的性格，既然老师这么说，她就会好好做。
这些教辅资料本来就是要给他的。
过了好久，没听见他吭声，她抬头。
少年的神色比在学校时更凶了......脸黑得能滴墨，简直像随时要打人。
不是都给他了吗？怎么还不高兴呀......
有苦说不出，自己挖坑把自己埋进去，陆决黑着脸，把那堆五三一本本往书包里装。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他才不想要这些东西！
但这是她买给他的，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收下。
“......”程溪莫名其妙，她都管他了，他为什么还生气？
她想问，又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因此不敢吭声。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得发懵，陆决推着车，越想越不是滋味。
这傻姑娘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确实想让她管他，但不是这种管法！
和沈杭两相对比，他醋得更厉害了。
他又不吃人，她怎么就不能多亲近他一些。
一边吃着莫名其妙的飞醋，一边往前走。
他的衣袖被扯了扯。
动作很轻，微风一般扫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再怎么吃醋，他对她也毫无办法。
尤其是这么软绵绵的摇晃，简直跟撒娇一样。勾得他心尖直颤。
心里又涩又甜，陆决扭头：“怎么了？”
一回头，就看见她手里拿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这个给你。”她冲他笑，梨涡甜得不行，“不要再生气啦。”
第37章
沉甸甸的红果上裹着一层透明的糖稀，颗颗圆润饱满。微风一动, 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香甜。
他不由有些恍神, 分不清那到底是糖葫芦的味道，还是少女身上清甜的幽香。
撩得人直蹿火。
“这个很好吃的。”见陆决怔在原地，程溪把手里的糖葫芦又举高了一些。
她其实不确定他究竟会不会喜欢。
跟在后面, 她只是觉得他看上去真的好凶好生气啊......
少年头上的纱布还没拆, 皱着眉不吭声。他的长相英气, 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清俊, 眉眼一沉, 打眼望去就格外狠戾。
又凶又野，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路人都纷纷识相的躲着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