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得到美人芳心的齐王斗志昂扬,殷勤地将容斐白送到宫门口,等她转身进了后宫地界,齐王整整衣衫朝承乾殿而去,一路上还在掂量着该给白姑娘一个什么名分,侧妃?不行,白姑娘身份太低,通房侍妾之流又太过辱没白姑娘的美貌,索性折中当个贵妾,不高不低白姑娘肯定满意。
承乾殿
“陛下,齐王殿下求见。”
赵衡正在批阅奏章,闻言让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将笔墨等收起,奏折摆放整齐,再将引枕放下平躺在小榻上,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齐王应召进入承乾殿内殿,猛然见到皇帝的模样,惊了一惊:“臣弟拜见陛下。”
“三弟免礼。”
“陛下如何这般严重了?”齐王只在东山看过皇帝一眼,当时皇帝还在昏昏沉沉睡着,高皇后看护严密根本不让外人接近皇帝,回宫后他倒是来过一次,可皇帝仍在昏睡,谁也不见。
赵衡虚弱一笑:“朕无事。”
齐王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连忙上前来帮忙,赵衡半边身子都靠他出力扶起来。
“三弟来见朕有何事?”
齐王支支吾吾准备好额雄心壮志刺啦一下被当头浇灭,他自觉不靠谱也不能在这时候跟皇帝要一个女人,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实话。
高明纯回来承乾殿就见赵衡有一搭没一搭和齐王说话,齐王看见她猛地一下直起身,恭恭敬敬行礼:“臣弟见过皇嫂。”
“殿下免礼。”高明纯识趣道:“陛下和殿下有事要谈,那臣妾先行退下了。”
“哎哎皇嫂不用走。”齐王哪敢耽误高皇后见陛下,他又不是想挨鞭子。
“小王就是来看看皇兄,没什么大事,这就告退,不敢叨扰皇兄皇嫂。”
他说完果然拱手一揖,离开了承乾殿。
赵衡与高明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无奈笑容。
“齐王殿下没说什么?”
“没有。”赵衡一直有一个疑惑,齐王自小胆小怯懦没什么大主意大志向,如今看来亦是胆小如鼠,那他是如何一力赞同赵郴夺位,又被册封摄政王的?
赵衡沉默着想事情,高明纯没有多嘴问,家国大事皇帝有皇帝的思量诸多不能说,连那匆匆处理掉的宫女绿珠也是如此,她不会多问,顶多心里有点不大痛快,可想想皇帝保命也能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挣得未来,那点不甘便也烟消云散了。
“阿纯,你让容公子继续和齐王联络。”暗卫不能调查出来有用信息,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法。
高明纯答应了。
不多时,畅月楼的白蓉蓉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见了白蓉蓉,不到半个时辰白蓉蓉从承乾殿走出来,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提着裙摆委屈万分的跑入畅月楼,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神色严肃,同白蓉蓉进入畅月楼后便狠狠关上大门,而后畅月楼传出白蓉蓉的嘤嘤哭泣。
晚间,皇后娘娘赏赐给畅月楼诸多珠宝,第二日白蓉蓉独自在花园散心,神色落寞,陪伴的宫女不忍,小声劝解着。
这一幕落到有心人眼里,自然记在心中。
再之后,白蓉蓉从畅月楼搬出去,又回去住刚入宫的菡萏阁,距离承乾殿较远又冷清,她日夜呆在菡萏阁中,连后宫之人的邀约都不曾理会。
齐王想见白蓉蓉都不得半分机会,菡萏阁虽然冷清,可也属于后宫范围内,无故擅入后宫,他可不想去试探高皇后在后宫的权威。
贴身伺候齐王的小厮见主子愁眉不展的,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王妃娘娘常常入宫拜见太妃娘娘,她在后宫行走自如,见白姑娘一面肯定不是难事。”
齐王眼睛一亮,喜滋滋的带上珍藏的珠宝去找齐王妃了。
齐王妃胡茜茜自新婚后便温柔小心的讨好着齐王,可惜她容貌不如府中侧妃姨娘,根本不得齐王喜欢,这还是齐王第一次主动来她院子里,还送那么多珠宝。
一番温存后,齐王搂着齐王妃愉悦道:“王妃,改日你入宫给母妃请安时,替本王带一封信给菡萏阁中的白蓉蓉白姑娘。”
齐王妃原本乐的就要升天了,满心想着明日如何在妾侍面前显摆,齐王一句话犹如一支利箭瞬间彻底将她从天上射了下来。
“殿下,这是何意?”
齐王乐呵呵道:“白姑娘心悦本王,只不过现在皇兄身体不好,本王不好和皇兄提这事,你先替本王把信带过去,免得白姑娘心里着急。”
“可,若是被人察觉,殿下就是……”就是私通宫人的大罪!
齐王浑不在意:“无妨,白姑娘是宫里的贵客,收一两封信算不得什么。”
齐王妃敢怒不敢言,捏着齐王递过来的薄薄一封信犹如吃了十斤黄连,满心苦涩无人诉说。
第十四章
椒房殿
高明纯在主位坐立不安,紧张期待的不断端起茶杯喝水,自有孕以来柳院判建议她只喝白开水。
“娘娘,别急,夫人就快到了。”罗璧轻声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挺激动。
高明纯一直盯着殿门口,几乎快要想不起高夫人是什么模样,嫁入宫中这三个月她从战战兢兢到应付自如都是自个咬牙撑过来的,如今有了孩子更加盼望看到母亲。
领路小太监在殿外行礼禀告,高明纯看到他身后露出的女人衣角。
“启禀皇后娘娘,高夫人到了。”
高明纯压抑着泪意,颤声道:“请高夫人进殿。”
帝后成婚后,皇帝尚未册封高明纯的母族,因此高夫人仍是按照原先的册封着三品诰命衣冠迈入殿中,她垂着眼眸一步步走到高明纯一丈外的地方行礼问安。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高夫人免礼。”高明纯傻傻盯着高夫人跪伏在地的背影,一入宫廷,便是君臣之别了。
等高夫人起身,母女对视才发现俩人均是泪盈于眶。
“娘。”高明纯小声唤道,如同幼时那般依恋母亲。
高夫人气质温婉为人谨慎,此刻也忍不住露出既心疼又欣慰的神情,柔声安慰:“娘娘莫哭。”
高明纯将宫女太监全部遣了出去,罗璧守在门外,内室留母女俩说话,高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怜惜的摸摸高明纯脸颊:“我儿瘦了。”
“娘,我好想你。”高明纯扑在高夫人怀里,再也忍不住泪意。
高夫人拍拍她肩膀:“别哭了,哭肿眼睛就不好看了,你一哭眼睛就肿不记得了?”
高明纯蓦的破涕为笑,搂着高夫人不撒手:“我很想娘啊,还想爹和哥哥。”
说到这个,高夫人猛地严肃起来,推开高明纯低声问:“你还说呢,你爹还有你哥被你吓得魂都没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让咱们准备一个男孩儿……”
高竹彦自东山回来便将高明纯的要求告诉了其父高均海,高家几人虽不明白,却仍旧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加之皇帝回宫后病情严重,高家人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出事,高夫人进宫来要问的便是这件事。
高明纯心底愧疚,皇帝言明不能将有孕的消息告诉高家,她只能暂时瞒着母亲,至于暗中准备的怀孕妇人还要留着。
“留着做什么?阿纯,你是皇后,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事可做不得。”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真的混淆皇室血脉,再说宫里人多眼杂我想做点什么都有一群人跟着,皇帝还活着呢。”高明纯是怕,万一皇帝出事,她是继续要腹中孩子继承皇位还是将他替换出去,不用经受这风雨飘摇的江山变动。
“那你要做什么?”
高明纯硬着头皮第一次跟母亲撒谎:“母亲,那女子你们只要让她好吃好喝活着我用不着她,现在陛下病重咱们当务之急是找民间的神医来给皇帝治病,母亲出宫后让父亲还有哥哥悄悄去民间寻找神医,如果能治好陛下的病咱们高家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高夫人似信非信低声问:“陛下到底病到什么程度了?”
“陛下现在还不能起身。”
高夫人大惊,若是陛下出事,那她可怜的女儿不就要……
“阿纯你放心,娘回去就跟你爹说。”高夫人担心则乱,完全没注意到高明纯躲闪的眼神。
高明纯愧疚的不得了,可现在的情形只能让父母跟着担惊受怕。
“阿纯,你在宫中一定要保重自个,有事就让人联系爹娘。”高夫人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生怕皇帝一个不保,高明纯跟着受罪。
“娘你放心,一时半会儿的,陛下还好着呢。”高明纯说了一句没什么可信度的话。
高夫人心事重重,偏偏两人还没多说几句黎太后命人来请,在去康寿宫的路上高明纯跟高夫人交代了桂花蛋的缘由,两人到了康寿宫,黎太后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
她坐在主位上,穿着家常衣裳笑容和蔼:“皇后,高夫人刚进宫没多久就被本宫叫来了,没打扰到你们母女叙话吧?”
高明纯温婉一笑:“母后说笑了,无妨的,臣妾和母亲只是说点家常话而已。”
“那便好,本宫正让厨子做那桂花蛋呢,可惜他怎么都做不成,本宫实在好奇所以想请高夫人给个方子,看看这桂花蛋到底是怎么做的。”黎太后在吃上面的心思表现的淋漓尽致。
有太监端来笔墨纸砚,高夫人口述方子,小太监将方子写在纸上,随后完成将方子交给小厨房的厨子,黎太后仿佛了了一桩心事一般,与高夫人闲话家常问。
“高夫人不常入宫,本宫与夫人还是第一次正经见面,夫人家中一切可好?”
高夫人谨慎回答:“谢太后娘娘操心,臣妇家中一切都好。”
黎太后眯着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笑着问:“本宫记得皇后还有两个哥哥,夫人这两子可曾婚配?”
“回娘娘的话,均已婚配。”
“夫人好福气呢,儿女婚事俱已办妥便等着日后含饴弄孙。”黎太后说的意味不明。
高明纯奇怪的看了黎太后一眼,黎太后平时万事不管的,难道这是在抱怨她没给皇帝准备别的女人?给皇帝准备女人倒是没什么难的,只是皇帝现在真病着,太后就不怕儿子折了?
高夫人更是惶恐,黎太后闲聊似的将高家人口打听个清楚,连高家旁支男子可有无未曾婚配的都问了个清楚明白,不知道的还以为黎太后要给什么人赐婚。
可她问完偏偏什么都没说,等到厨子将做好的桂花蛋呈上来,她命人分给高明纯和高夫人尝尝,黎太后宫里的厨子手艺果真不一般,拿到方子后便将这桂花蛋做了出来,与高夫人做的一般无二。
“母后,这与臣妾幼时吃的一模一样呢,母亲多年不给臣妾做这个,臣妾能再吃到这桂花蛋全赖母后关照了。”
黎太后笑眯眯的,极是开心,慢吞吞品尝那桂花蛋,高明纯知晓她吃东西不喜欢旁人打扰,于是带着高夫人告辞离开。
高夫人仍是惴惴不安:“太后今日是何意?”
高明纯也是不解,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引起黎太后异常的人,低声问:“母后,可曾有人给咱家说亲,对方是虞真长公主的?”
“长公主?”高夫人仔细一回想,点头:“一年半前有人来给你长兄说亲,说的便是虞真长公主,可你两位兄长都是九岁便定了亲,咱家又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家,和那冰人说明已经订过亲了,冰人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后来又来过咱家两次,我不知她用意,便说旁支子弟还有尚未婚配的。”
“后来呢?”
“后来那冰人便未来过了。”这于高夫人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女婚事向来如此讲究先来后到,若是高家退婚迎娶虞真长公主怕是会被人戳断脊梁骨。
高明纯福至心灵,明白了虞真长公主为何一直看她不顺眼,原来竟是哥哥惹的祸,虞真长公主丧夫两年近日要出阁,方才在康寿宫黎太后也是替虞真长公主抱不平吧?说不定虞真长公主就在殿内躲着没出来见她们。
“阿纯,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
“那太后可曾借这件事怪罪于你?”
高明纯摇头否认:“不曾,太后为人和蔼与世无争,并不是挑刺的性子,再说虞真长公主就要出嫁了,再提这桩旧事有什么意思呢?”
何况虞真长公主那么喜欢杨钊元,此时发问不过是出口气要高家提心吊胆,日后巴不得别人不记得这桩事,若是高明纯给她低头奉上丰厚添妆此事便就此烟消云散。可高明纯也是有脾气的,她有腹中孩子护体,偏不向虞真长公主低头讨好。
康寿宫一行勉强打散高夫人先前的忧思,等出宫后,愁眉苦脸的模样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皇后娘家即将被册封承恩公,皇后亲娘还这么不高兴,那指定是皇帝病重不容乐观,若是皇帝撒手没了,一个承恩公还不如原先的礼部尚书好使。
“看来皇帝是真的病重,高家正在暗地里搜寻名医,高均海的贴身小厮去阳翟请当地一个专治内伤的名医了。”
“请名医?那让名医进不了京罢,皇帝这么遮遮掩掩的难道是怕人知道他要不好了?真有意思。”
“钊元,不如把那名医请来给你医治,过几日你就要当驸马了,如此虚弱怎能行房?”
“……”
“哈哈哈哈——”疤脸男子笑的张狂无畏。
第十五章
皇帝病情反复不定,高明纯作为皇后不仅要陪侍在承乾殿还要掌管后宫,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有人浑水摸鱼,临近虞真长公主成亲,她每日忙碌不停甚至忘记腹中还有个孩子,好在她身体够结实,这么来回忙碌也没出什么岔子。
赵衡躺在承乾殿内殿甚少见人,太医日夜守着,生怕皇帝病情出现反复,就连黎太后也日日从康寿宫过来探望,眼见赵衡渐渐苍白虚弱,原本对虞真长公主出嫁的欣喜就变成了担忧害怕。
“柳院判,陛下病情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