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撑在枕头两侧，贪婪的看着她的睡脸。
也幸好牧弯弯睡眠不算很浅，她侧躺着，感受到了光影变化也只是颤了颤睫毛，没有醒。
好想……
好想……亲亲她。
血液渐渐沸腾，龙先生的额上渗出了克制的汗水，面颊带上了红色，偏偏冷淡着表情，眉头也拧着，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
“夫人……”
他听见自己轻轻说，嗓音是长久没有发声的沙哑低沉，带着可怕的偏执欲念，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我……”
龙先生微微偏过头，脸上红晕更明显，眉头也皱的更紧了。
他想说，我可以亲亲你么？
像每次牧弯弯要摸他耳朵的时候一样，欺负一下睡着了的人。
但他很明显说不出口，只是说了一个“我”，就好像要龙老命了。
单身多年的老龙实在是说不出口。
龙先生酝酿了很久，一副苦大仇深的冷漠表情，憋了半天，就憋出一个“我”。
体内灵力飞快流逝，龙先生纠结了近乎一刻钟，还是没能说出来，只好决定放过自己，在心里默默模拟了一遍夫人答应了的场景，然后慢慢弯下身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的面容渐渐放大，离他越来越近了，龙先生心跳的越来越快，血液上涌——
两人呼吸相闻，她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唇上，带起可怕的战栗。
不行，他有点受不了了。
龙先生一张脸都红透了，还是没能亲下去，他慢慢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在她面颊上碰了一下。
很轻很轻，像是一个错觉。
龙先生却快要喘不过气了，尽管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也抵不过那满脸潮红。
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朵在他碰触到牧弯弯的那一刻就冒了出来，此刻那对可以暴露心情的耳朵，正随着他极力压制的呼吸声一起起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先生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感受了一下体内剩下不多的灵力，有点无耻的想，要不、再亲一口？
就在龙先生红着脸，抖着耳朵准备再亲一口的时候，牧弯弯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惺忪着睡眼，睫毛颤了颤，看起来好像要醒。
她睫毛抖一下，龙先生的心就抖一下，刚刚升起的甜蜜全都变成了坚冰一般的恐惧。
甚至还有突兀的觉得自己恶心的感觉，他瞳孔紧缩，身体本能的紧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弯下了身子，把头埋在她颈边的枕头上，企图用鸵鸟的做法掩盖自己偷亲的行为。
牧弯弯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很不舒服，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脖子边毛茸茸的。
龙先生紧张的要死，要知道前几天晚上夫人从来没有半夜醒来过，他丢龙的放松警惕了，龙先生心底十分不安，但在听到牧弯弯话的时候，快要坠入悬崖的心脏又被树枝给吊住了。
“萌萌……”牧弯弯含糊不清的叫了叫自家毛啾的名字，“你又跑到床上睡了……”
毛啾？
龙先生耳朵抖了抖，脑海电光火石一般的划过一个念头，他艰难的紧绷着身体，一张俊脸脸烧的慌。
他在她耳边，小小声的，发出了那种自己最不屑的、在心里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的、毛啾专属的卖萌的声音——
“啾……”
声音低沉，沙哑，又小声，也就尾音微微上扬，一点都没有萌萌的可盐可甜。
出乎意料的是，牧弯弯没听出来。
她半梦半醒的，本来想起来的，又觉得压着自己的毛啾好重，她试了一下就又懒得躺倒了，“嗯……长胖了。”
龙先生只觉得她柔软的身体隔着被子，轻轻顶了顶自己的胸口，整条龙都快要直接爆炸了，为了降低夫人的警惕，他又小小声的，轻轻“啾~”了两声。
然后，才羞红着脸，快速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天知道他差点快要停止呼吸了，龙先生心脏剧烈的跳动，觉得自己的一条命，迟早要交代在牧弯弯手上。
他还没平复过来，那边牧弯弯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毛啾虽然胖了也不可能胖那么多吧？而且她怎么觉得毛啾的声音怪怪的？
睡梦里越想越觉得怪异，难道她见鬼了？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袋里，牧弯弯猛地睁开眼，急促的喘息两声，半坐了起来，屋子里的灯快要燃尽了，只剩下一点点昏暗的灯光，她下意识的朝枕边的龙先生看去——
毛茸茸的耳朵还在，不对啊，怎么脸上的黑红色纹路没有了？
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结合刚刚那个有鬼的猜想，牧弯弯心脏狂跳，觉得自己快要被吓死了，她有点语无伦次的叫着毛啾的名字——
“萌萌……”
“萌萌……”
“啾...？”
“啾！”
听到了牧弯弯的召唤，萌萌挣扎着爬了起来，用奶音来回应她，它睁着大眼睛，看着牧弯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灵活的从床头柜上跳到了床边，蹦到了她手里，用小脑袋去蹭她的手心。
“啾啾？”
手里传来暖暖的感觉，牧弯弯一颗心才渐渐回过温来，但她还是哆哆嗦嗦的，越想越怕，要是、要是、她身边现在躺着的不是龙先生，是、是鬼该怎么办啊！
“萌萌……”
“啾！”萌萌大声的回应她，又安慰的给了牧弯弯一个爱的蹭蹭。
牧弯弯摸了摸萌萌的小脑袋，下定决心，猛地朝龙先生看去——
啊，还是熟悉的龙先生。
一动不动的，乖乖巧巧的躺着。
她松了一口气，有点丢人的擦了擦自己被吓出来的一头冷汗，轻轻把毛啾放在了床头柜上，爬起来点了盏灯。
屋子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牧弯弯是彻底醒了。
“对不起啊萌萌，打扰你睡觉了。”她小声和萌萌道歉，换来一道亮亮的啾啾声。
“幸好有你在。”她说着笑了笑，正准备和还躺着的龙先生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壳声。
“啾！”毛团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挥着还不能完全托动身体的小翅膀，一路滑翔到了装着灵鸡蛋的篮子里。
牧弯弯也来了精神，她披上一件外套，走到了桌子边上。
灯光亮了起来，她也看清了篮子里的情况——
篮子里原本放着的几颗灵鸡蛋，有两个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缝。
“咔擦”、“咔擦”、
慢慢裂开了。
这是，有鸡崽要孵出来了吗？
牧弯弯有点惊喜，她其实一开始觉得这些鸡蛋是孵不出来的，毕竟现在温度那么低，虽然买了暖石，用帕子盖着，萌萌也三五不时的用小翅膀盖住几颗灵鸡蛋，但她并不抱多大希望。
其实卖鸡蛋的人说，这是一阶灵鸡蛋，没有母鸡孵化的概率很低，超过五天没孵化出来一般就可以加餐了。
但也许是因为经历了龙先生的梦境，她带了一些感情，本来是准备十天后没孵化出来就吃了的，现在却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要是小龙先生在就好了。
要是小龙先生看见自己的大宝小宝孵化出来，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牧弯弯眼神温柔，看着两只脆弱的小鸡崽，一点一点破壳而出，朝着它们第一眼看见的鸟类萌萌=_=！发出了清脆的，讨食一般的叫声。
偏偏萌萌还不觉得有什么，很高兴的和它们“啾啾”叫着打招呼。
牧弯弯囧了，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得了，小鸡崽孵化出来了，今晚她估计又不用睡了。
干劲满满的排满了接下来的事情，牧弯弯的神情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开心和柔软。
龙先生慢慢收回神识，差点被抓住的心也安定了下来，看着牧弯弯和毛啾还有刚孵出来的，丑丑的灵鸡崽，龙先生的唇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眼眶却有点儿酸。
他啊，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
在他失去“家”、被迫逃亡的第二年，他就知道了。
长成这个样子的蛋，是灵鸡蛋，是孵不出小龙崽的。
就算灵鸡蛋的名字叫大宝和小宝，也是孵不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 龙先生（沙哑低沉）：“啾……”
第44章 四十四条龙
精灵族集市内：
天还很早, 灰蒙蒙的，气温也渐渐低了, 看起来像是要落雪，宗叔这段时间推迟了开店的时间，几乎每天只在下午营业两个小时，专心的筹备拍卖会要用的东西。
但今天, 店铺门很早就被敲响了。
不怕冷的兽人汉子穿着一件单薄的兽皮衣，怀里抱着近日来恢复了不少的夫人，皱着眉, “谁啊，怎么一大早的。”
芸儿脸上多了点气色，也许是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大起大落，整个人更多了一丝洒脱的韵味, “磊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宗叔只好由着她，爬起来给她披上了厚厚裘衣，满脸不高兴的打开了店门。
“宗叔。”枫背着包裹，另一手紧紧抓着蓝儿的胳膊, 穿着单薄的站在门口，他面颊上带着点青紫的伤, 很是脆弱。
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宗叔推开了门，“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枫摇了摇头, 视线触及宗叔身边的芸婶，露出了一个笑容，“芸婶。”
“芸婶。”被枫拉着的蓝儿也露出了半个头，红肿着面颊，眼里含着泪，小小声的说。
芸婶看这孩子红着眼的小模样，虽然丑丑的，但一下就心疼了，“唉怎么哭了，快进来。”
枫坚定的摇了摇头，“芸婶，宗叔，今天我们是来道别的。”
宗叔一下子毛了，“道别？道什么别？你们还想去别的地方？”
枫和蓝儿都只是普通精灵，除了种菜好点，也没有什么修炼天赋，最多比普通人族寿命长点力气大点，外面又很危险……
不过看他们面上的伤，难道最近被欺负了不成？
心里滑过这个念头，宗叔一下子愧疚的很，之前一段时间，因为芸儿状态很差，弟弟又一直来闹，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管这两兄妹，现在看来，他们八成遇到了没有办法继续在精灵族生存下去的事情。
“你们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宗叔神情一下子凶恶起来，额上的兽纹若隐若现。
枫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精灵清高看不起我们这些不被祝福的，我们不如离开这里，去一个生活压力小一些的地方，如果有人不嫌弃我的腿，说不定还能给蓝儿找个嫂嫂。”
他说的很轻松，面上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但唇角的青紫却是那样的讽刺。
蓝儿的眼泪更是直接就忍不住了，“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想走！”
枫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唇抿着，好不容易上扬的嘴角又往下掉了几分，“别闹了！”
蓝儿被他凶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她没想到哥哥那么生气，那个凶神恶煞的龙族走了以后，哥哥醒来，就把她打了一顿，要知道，哥哥从来没有打过她，哪怕她之前因为想吃肉拿了家里的钱买了肉包子哥哥也没打过她。
蓝儿早熟，又怎么会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生气，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生气，甚至决定离开他们的家。
那可是他们的家啊，尽管以前为了给阿父治病卖给了胭脂铺子，也还是他们的家，她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一点儿也不想离开。
但她不敢说，不敢反驳，因为她做错了事。
“你……”
宗叔还想说什么，被枫打断了，“宗叔，不要在问了，真的没什么。”
芸婶看他坚决的眼神，拦住了快要忍不住了的宗叔，朝他摇了摇头。
宗叔叹了一口气，“房租呢，退给你们了吗？”
“说我们提前走，不给退。”蓝儿抽泣着，“哥哥，我们不走好不好？”
枫也笑不出来了，紧紧捏着她的手，没说话了。
宗叔看着这两年长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到底是心软了，“这样吧，后天有个拍卖会，我缺个帮手，你帮帮我这一回，拍卖会结束再走。”
枫知道他的意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宗叔，谢谢你，但我觉得今天就是启程的好日子了。”
他都这么说了，宗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和芸婶对视一眼，“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进了屋子，半响后拿了一个小乾坤袋，硬是塞进了枫的口袋里，“叔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心意，给你当路费了，如果以后你还记得叔，就带着蓝儿来集市看看我们。”
他大手摸了摸蓝儿的脑袋，“蓝儿会不会忘记宗叔和你芸儿婶婶啊？”
“不会，不会忘的！”蓝儿一张脸已经哭花了，扑进宗叔怀里，“呜呜我不想走。”
枫捏着手里的乾坤袋，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卑劣至极，这次来告别，一方面是告别，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想要从这位长辈一样的兽人身上得到一些保命之物。
对于宗叔的好意，他并不觉得屈辱，只觉得自责。
枫拽着哭着的蓝儿，深深看了宗叔夫妇一眼，走了。
他背着父母的骨灰，身边是年幼的妹妹，他们的路，还很长很长。
……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宗叔烦躁的关上店门，把芸儿拉了回来，摘了一颗百珍果递给她，“该吃果子了。”
芸儿白了他一眼，“你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在外面的那个白眼狼弟弟照看一下他们。”
宗叔挠挠头，“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大哥以前对我们也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