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物理学家——钟花无艳
时间:2019-06-01 09:28:00

  说得这么迂回,原来是在表白。沈如磐心里一甜,悄悄弯了弯嘴角。
  “不过,玫瑰的物语除了我爱你,还有另一层意思。”
  “嗯?”
  “美丽,重焕容光。”他从后面轻轻环住她,头俯下来一点,拉近彼此的距离,用温柔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低诉,“祝福你,我的女王。残冬行将消弭,春天恍若来临,你的未来将如玫瑰绚烂绽放。”
  数日来被童欣刺痛的自尊,而今被萧与时的情话治愈。
  沈如磐转过头凝视他,眼睛里泛开感动。她的眼睫毛颤了颤,一张一合,就像一泓秋水,盈满深情。
  月光洒入穹台,他和她安静地对视,气氛渐渐变得不同。
  他的唇瓣微一张开,欲语又止。而后他低下头,极轻极浅试探性地吻了下她的嘴角。
  柔软的触感是那么美好,属于他的呼吸一下子温温热热地扑在她的脸颊和鼻尖,她的心有些颤栗,耳朵脸颊泛出薄红。
  他看见了,目光一软,双手扶着她的肩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一手环住她的腰,另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温柔缓慢地加深这个吻。
  彼此的气息充盈于胸。她的身体似乎也跟着热起来,一直不太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无措许久,最终鼓起勇气环住他的肩。
  然后,她踮起脚尖主动回应他。
  月光仿佛都要颤巍巍地躲进云层里。唇舌交缠越来越深,彼此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几乎混为一谈,但是谁都舍不得推开谁,厮磨缱绻无休无止,快要将对方融化。
  因为踮着脚的缘故,她薄薄的衣物上滑,露出紧窄的腰和一小寸细腻紧致的肌肤。
  而他的手就环在她的腰上,男人的掌心贴着不放,且用指腹微微摩挲,勾起异常撩人的滋味。她的身体就像有电流通过,快要化成一池春水。
  缠绵。
  贪恋。
  时间都失去了流逝的速度,一切变得朦胧空白。
  好不容易,他缓缓放开她,温热的唇也终于撤开些许距离。
  他吐息不稳,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而她被他吻得面红耳赤,深深埋在他的怀抱里。
  等到两人的心跳稍稍恢复平静,她抬头,目光闪躲瞅了瞅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吻过别的女生?”
  突如其来的发问,萧与时感到莫名。
  “超出预期……的娴熟……”
  小小的声音,怯生生的抗议,他明白过来低低地笑了,将她再度纳入怀中,让她贴着自己。
  “喜欢吗?”他问。
  “……喜欢。”干嘛问这种羞答答的问题。
  “我是指宇宙的星辰。”
  “……呃。”
  “你的星座是什么?玫瑰星云的附近是双子座,我继续带你看星星。”
  星光的璀璨,无需用语言冗述。但在这一刻,在这里,月明如水,粼粼星辉伴着萧与时的低喃轻诉,沈如磐觉得自己像是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小女生。
  快乐,又获重生。
 
 
第44章 转型单人滑
  许久之后, 沈如磐和萧与时离开天文台。
  快要抵达住宿的酒店时, 沈如磐接到了陆楠的电话。陆楠第一句话便是:“如磐,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微急,她不答反问:“怎么了?”
  “我在来酒店的路上, 我有话想当面对你说。”
  “行,待会酒店大堂见。”
  出租车很快抵达酒店, 沈如磐一眼瞧见前面车辆下来的人是陆楠, 连忙下车唤他:“陆楠!”
  陆楠回头看见她, 冲她一笑迈步迎上来:“你去哪儿了?”
  酒店门口车辆来往频繁, 他拉着她往边上走几步才说:“电视台采访结束后, 我主动找主教练谈话。我决定无限期退下来陪你治病,不论教练同意与否, 我都会这么做。”
  “什么?!”
  “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不能再在你最难过的时候任你漂泊。你没有父亲, 又和母亲关系不睦,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也只我一人, 于公于私我都应当照顾你。”
  “不,陆楠, 你不用这样做。”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先听我说完。治疗方案有利有弊, 你难免不知所措,我有义务陪着你商量分析……”话刚刚说到一半, 陆楠的眼尾余光扫到沈如磐乘坐的出租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而这个人, 是萧与时。
  陆楠愣住。
  萧与时对他微颔首,算是打过照面。
  陆楠不可思议地收回视线看向沈如磐:“他,你们……”
  沈如磐的心里涌上迟疑,但她还是直视着陆楠的眼睛,正面回答:“我刚刚主动联系了萧与时,没想到他恰好也在圣彼得堡参加学术会议,所以我们见面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用说得直白。
  陆楠生硬地点点头,又勉强笑了笑,看起来模样开朗,但一说话嗓音沙哑发干:“幸会,萧教授。”
  “幸会,陆先生。”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陆楠本来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里,只得艰难改口:“我不打扰二位叙旧。刚刚的建议,我——”
  沈如磐接过话:“陆楠,谢谢你什么事都为我着想,不过我接到费恩医生的电话,说放射治疗效果很好,我可以出院了。抱歉,我不应该一时多虑而对你说那些丧气话。”
  陆楠又是一愣:“真的吗?”
  “真的。”
  紧绷了快一夜的情绪蓦然松弛下来,反反复复折腾近两年的苦难也终于熬过去,陆楠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忍不住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沈如磐心里的感动为此又添了几分:“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
  “我打算从双人滑转到女子单人滑。”
  陆楠惊诧。紧接着另道声音岔出来,严厉尖锐:“沈如磐,你没完没了也得有个限度!”
  所有人转头望过去。说话人竟是沈如磐的母亲,颜曼。
  颜曼一直联系不到沈如磐,便默默留意陆楠的行踪。今晚她跟着陆楠来到酒店,终于把人找到。
  颜曼盯着自己的女儿,恼火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异想天开,说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吗?”
  “你知不知道本届黄金联赛女子单人滑项目的冠军有多年轻?16岁!你现在多大?25岁!不客气地说,女单运动员的最佳竞技年龄是19±2岁,她们最多在赛场上奋斗两届冬奥会周期,然后状态下滑,在你这个年纪服老退役。”
  沈如磐听了极不舒服,但还是保持克制:“母亲,你忘记1999年的冬奥会,有位曾经被裁判团戏谑为‘妈妈级别选手’‘花滑技术怎一个僵硬了得’的女子单人滑运动员,在28岁的年纪硬是凭着独树一帜的艺术表现力拿下世界冠军,被后辈视作大器晚成者。”
  这个选手,便是著名的卡娅。
  颜曼冷嗤:“你觉得自己是第二个卡娅?”
  “我不想成为卡娅,我只想成为我自己。一个运动员最常面对的东西是什么?掌声?鼓励?胜利?都不是,是失败。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心理素质又是什么?自然是不畏失败,随时做好清零,重头再战的准备。我拥有这样的决心和意志,我还可以再在赛场上拼搏。”
  “胡扯。不畏失败?你是指把失败当成习以为常的事吧?”
  颜曼讽刺人的能力了得,接下去的一席抨击更是不留情:“你觉得这样做可以成全自己,实际上除了你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引发惊讶,接下去所有裁判都在想,这个身体糟糕的大龄女选手真是自以为是,从双人滑转到单人滑只是一句话的事吗?技术落伍,成绩不行,屡战屡败,她以为自己在感动世界?还是早点退役,把机会让给更年轻的妙龄少女吧。”
  陆楠见沈如磐的脸色变得难堪,想替她说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恰是此时一道沉稳从容的嗓音响起:“伯母,庸者才会因为他人的评价草率否定自己。”
  颜曼扫了一眼萧与时:“你是谁?”
  “我是您女儿的朋友,萧与时。”
  朋友?颜曼蹙眉看向自己的女儿。
  沈如磐略不自然地避开对视,没有吱声。
  气氛短暂僵持会儿,沈如磐对颜曼说:“妈,你不要再反对了。就算你反对,我也不会听你的。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她不自然地扭扭头:“我知道年龄是花样滑冰女单选手不可回避的一个坎,但年龄未必会带给我障碍。我年轻时,竞技状态虽佳,心理素质时有不稳;现在虽然身体状态下滑,心理素质却愈发强大。我若参加比赛,年轻的后辈应该感到不安,而不是我害怕她们。”
  “至于你说裁判因素,不公平的事时有发生,但裁判肯定不会因为我的年龄偏大故意压低我的得分。从这一层面来讲,我和其他选手都是平等参赛。”
  “至于从双人滑转到单人滑,我承认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方方面面极其复杂。”沈如磐说到这里,语气略讪,“别的不提,单论训练。花样滑冰每天要训练很多个小时,而金牌教练的费用是按小时计算。这是一笔庞大的开支,绝非普通人能够承担。”
  颜曼刚想说“难得你有脑子”,沈如磐又继续:“幸好我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攒下不少奖金,名下也有几套房产,全部售出应该可以撑个三四年;如果还差钱,我好歹是世界冠军,想办法接点营销广告,比如营养液补品之类的硬广……”
  “营销广告!亏你想得出!”颜曼一股怒火攻心。
  “妈——”沈如磐硬着头皮唤住她,“你年轻时生完我心情抑郁,其实也是埋怨自己过早放弃运动员生涯吧?我现在豁出一切拼命回到赛场,也是不愿多年后抱怨自己随波逐流。”
  “我知道所有人都不会看好我的转型,但如果父亲还活着,他未必会反对。妈,你还记得他去世时的遗言吗?他说,别分心,集中注意力,好好准备卫冕之战。”
  “卫冕之战早就不复存在,我却还想再战一回。毕竟我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会失去了,万一将来结局不错,也算是对父亲有个交待。”沈如磐说完勉强一笑,一双眼睛蒙上薄薄的雾气,流露出难以释怀的悲伤。
  颜曼沉默了。
  萧与时看了看沈如磐,微微张唇,最后也选择沉默。
  *
  那晚的分歧一时无法解决。
  过了几日黄金联赛所有赛事结束,中国队将要返程,陆楠又抽空单独见了沈如磐一面。
  两人在酒店外不远的广场上散步。末了陆楠迟疑地开口:“稍后你复出,记者问起原因,你怎么回答?”
  “我只能实话实说。我对花样滑冰充满热爱,不想退役。”
  “那你也不用勉强转到单人滑,你我还是可以继续搭档。”
  沈如磐听出他的意思,轻轻摇头:“不,童欣比我更适合你。”
  很多话不必挑明,大家心照不宣。
  陆楠沉默半晌,走到广场长凳上坐下。
  今日阳光甚好,喷泉汨汨倾洒,鸽子低空飞掠停在广场上,游客悠哉地给它们喂食,一切就像幅静态的油彩画。
  陆楠过了许久打破沉默:“和主教练沟通时,我说沈如磐一直在病痛中挣扎,可能都没有心情好好看过一天的日出和日落。我想陪她放松,感受下生命的闲适和美好。说不定她心情好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短暂停顿一会,他舒口气,做个总结:“去吧,我支持你。”
  他转头看她,对她扬了扬嘴角,眼睛里化开明朗的笑意:“我年少时看见你,第一眼便觉得你是既有天赋又特别努力的女生。现在你身体无碍,那就大胆朝着新目标前进,不要犹豫。我会永远支持你,小磐。”
  “小磐”还是年少时他称呼她的方式,沈如磐听了,心底漫开一丝无法言说的难过:“陆楠,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搞得像分手。”
  他想逗她笑,偏偏自己说完忍不住苦笑。他想像年少时揉揉她的头发为她加油打气,然而刚抬手,想到她已经有男朋友,又不得不收回去。
  他只能感叹:“如磐,年少的时光过得真快啊。那些美好的回忆连同今日的对话,将变成一副漂亮的油画,被我框裱起来永远深藏在心中。加油,你的未来会是另一幅画,也会永远存在我的心上。”
  沈如磐听到这里,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眼眶微微红了一圈:“我也是,我会永远记得我们搭档的十二年。”
  “谢谢。”他诚恳地回答。
  时间差不多,陆楠应该归队回程,沈如磐和他道别后转身离开。走几步她下意识回头,而他到底是她牵手十二年的男伴,也在同一时间默契地收住脚步,转头凝视她。
  俩俩相望。
  他静静地立在原地,眼睛里闪过千丝万缕的情绪,却又像记忆里熟悉的阳光男生那样对她微微展颜一笑:“期待再相见,沈如磐。”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点头:“再相见,陆楠。”
  不是不舍。
  但也只能祝福彼此,不恋过去,不畏将来。
  *
  陆楠走后,颜曼也来了。
  经过几日的考虑,颜曼的态度缓和许多:“我辞掉了裁判长的职位,从今往后专心带你训练。”
  沈如磐刚要拒绝,颜曼又道:“我能力有限,但我会找最好的金牌教练指导你。训练资金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筹集,所以你没有必要出售房子,尤其那些房子都是你父亲当年亲自设计,意义重大。”
  “其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事事干涉你,我只能保证尽量和你观念一致。相反你若做不出成绩,往后就不要再在公开场合喊我一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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