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公子为我与爹爹之事操劳。”
“多谢世子,昔日,救我。”
楚卓瞄了她一眼,没说话,心道:她这是没什么可谢他的了。
卿卿回之一眼,也没说话,但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
其实她倒是并非胡说,瞎给他按功劳。虽然楚卓坏的很,目的明确,就是想睡她。但的确是他救了她,她改变了前世的命运,让没再栽在常司琛手中。
太妃笑着,瞧了瞧两个孩子,眉来眼去的,这时张口道:“卿卿与卓儿两情相悦,两个孩子之事也要早日提上日程。”
楚卓听了眯了卿卿一眼,什么也没说。楚辰闻言,手指微动。
卿卿心一惊,可是吓坏了。长辈们不懂,他二人可是刚交易完,说好断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了。情急之下,她便赶紧瞅了瞅父亲解围。
顾祁渊对女儿的一举一动都挂在心上,当下一见立时向太妃恭敬道:“多谢太妃记挂。但小女刚刚认祖归宗,回了顾家,为今也只有十五岁,婚事不急,缓缓再说为宜。”
太妃点头,此事也颇是理解。
众人聚在一起又说了些什么,顾祁渊便要带女儿告辞了。
卿卿在丫鬟陪同下返回栖凤轩收拾东西。这一从大殿上出来,小姑娘也是使劲儿舒了口气。这时抬头看那万里无云地天,心中美滋滋的。
她咬着嘴唇,想着接着也很快就能见到母亲和哥哥了,就很高兴,走路也来劲儿,都想跑来着。行随心动,她便真的颠颠儿地小跑了起来。
这时转弯,猝不及防,那过来的人也颇急,俩人却是差点撞上。
“要死啊!”
那人张口便气汹汹地骂了一句。
“唔!”
俩人这时也瞬时对上了视线,只见那人不是别人,真是王妃的外女魏沅芷。
魏沅芷昨日便听有传言说什么那穆卿卿是顾刺史的女儿。她登时气坏了,但缓了一缓,打死她也不行,那怎么可能?却是直到今天,顾刺史来接人。魏沅芷彻底傻了!
她觉得那简直是做梦,太滑稽了,一个小通房侍婢,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是个普通的名门闺秀也便罢了,竟然能是顾祁渊的女儿。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父亲曾说过,这顾祁渊是当今皇上最忌惮,最想弄死,但也最不敢动的人,正是因为此人威望极高,是跟着先帝爷,打下这大梁天下的人啊!
那个小贱婢!怎么可能是顾祁渊的女儿呢!
可她再不信,这也是事实了。
魏沅芷知道此时王爷、太妃、王妃、他表哥好多人都在蓬客堂以她为焦点呢,就更是气死了!正气冲冲要回寝居,这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碰到了她!
魏沅芷一下子咬住了嘴唇,看着卿卿,想起自己以前骂她卑贱,永远翻不了身,等等一些话,顿觉得打脸,没脸,生气。
她使劲儿一跺脚,抬步就跑了。
卿卿倒是从容,看她张牙舞爪地,什么也不说。
她说什么呢,自己什么也没说,魏沅芷就要气冒烟儿了。
少女心道:活该,叫她欺负人,自己也没惹她,她就骂人,还仍丢了她的红玉,怎么不气死她呢!
卿卿回了小屋,拿走了自己的东西,趁着有时间又去后花园中找了一圈那红玉,可还是无果。
少女摇了摇头,美中不足,就是丢了它,要不一切太美好了。
她抱着小兔,与珠儿等人告了别。这便由丫鬟拿着东西离开了栖凤轩,同爹爹和顾尧知离开了王府。
临行之际,碰到了楚卓,卿卿瞧瞧瞅他一眼,但见他一副高傲的样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只跟顾尧知说话,仿佛都不认识她一样。
卿卿暗道:变得真快。
这就是他说的井水不犯河水吧,卿卿明白了,便也不再瞅他。
*****
转眼到了顾府。
顾祁渊亲自引着她去她的居所。
那小院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古色古香,装饰地极其华美。
卿卿眼睛都不够用了,看那都喜欢。
八个丫鬟在院中等她,见她来了,雀跃的不得了,躬身便见小姐,依依介绍着自己。
顾祁渊与顾尧知一直陪在卿卿身边,领她观赏了她的寝居,又带她去府上其它地方转,三人说说笑笑一起吃了晚膳。
顾尧知捏捏小姑娘的小脸蛋,“以后不能叫哥哥了啊,叫七叔。”
卿卿抿唇笑着,乖乖地唤了,“七叔。”
“嗳!”
顾尧知美滋滋地答应,立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这次确实一个蓝玉盒子。
“呐,乖小孩儿,七叔给你糖吃。”说着便笑着把那一盒子的糖块都给了她。
三人笑的欢畅。
转眼夜幕降临了,爹爹还是陪着她。顾祁渊和蔼宠溺地瞧着女儿,时而摸摸她的头。傍晚,父女俩便促膝长谈起来。
“爹爹,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是什么?爹爹听着。”
“嗯……”
卿卿摸着小兔,“那,爹爹会保证不生气么?”
顾祁渊笑,拍拍她的小脑袋,“爹保证不生气。”
卿卿咬住嘴唇,点头,“恩,那我可就说了,嗯……其实呢,是我给爹爹传的字条,确切的说,是我让我养母云娘给爹爹传的字条。所以,其实,我跟爹爹耍了个小手段。”
顾祁渊早就知道了,过来揽住女儿的肩膀,声音哽咽,“爹爹谢谢你,谢谢和爹爹耍了小手段。”
卿卿靠在父亲怀中,笑了,接着又道:“那次我和世子来此玩,追这淘气小兔,不小心闯进了爹爹的书房,看到了爹爹画的画,然后我心中好奇,就去问了养母,和养母说了我和这画中人想象之事,与养母一起猜到的爹爹。”
顾祁渊点头,关于那襁褓刺绣,那月白临终前道出的“顾”字,他都在第二次相见中听云娘说了。
卿卿小手推了推父亲的大手,抬眸瞅他,满脸崇拜。
“人人都说爹爹是个大英雄,好厉害的,那爹爹给我讲讲爹爹的事儿,好不好?”
顾祁渊瞧她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
“只要是是卿卿想知道的,爹都告诉卿卿。”
卿卿嘻嘻一笑,“爹爹真好,我最喜欢爹爹了。”
顾祁渊又欢畅地笑了两声,摸摸女儿的头,然后想了想,这便从头说了起来。
“你祖父与先皇,还有昔日的陆阁老本是结拜兄弟,这大梁的天下,是你祖父,爹爹,先皇,陆阁老,还有陆阁老的儿子,那位昔日的大梁战神陆皓处一起打下的。”
“大梁战神?”
卿卿听到这个美誉不仅重复了一遍。
顾祁渊点头。
卿卿道:“那不是楚卓么?”
顾祁渊笑笑,“现在是楚卓,昔日是皓初。皓初乃是百年不遇的用兵奇才,战无不胜,十六岁便能代军打仗,令敌人闻风丧胆。”
卿卿摸着兔子,心道:这些话不都是世人描述楚卓的。
第50章 往事
顾祁渊仿佛是看出了女儿的在想什么, 笑着道:“这也算是大梁之福吧, 能短短时间内出现两个这样的人。”
卿卿应了一声。楚卓那些丰功伟绩,卿卿不做评价。她只知道他这个人对她坏的很。以前卿卿不了解他时也觉得他高高在上的,多少也如世人那般尊崇, 敬佩他, 但现在,她只消想起他, 想到的都是他好色的那一面。
昨晚,那最后一夜的场景又浮现在卿卿眼前。楚卓可真是卖力气地折腾她, 卿卿都记不清他胡闹了多少次了。他粗野随性,床上就是个禽兽, 基本一句话也不说, 就是折腾她,弄她。
卿卿暗道:这下离开他了可是太好了。
想着卿卿终于回了神儿, 不过心中又生出疑惑, 问道:“那现在这战神美誉给了楚卓,那位陆伯伯……?”
顾祁渊叹息一声, “被奸人所害, 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
卿卿捂住小嘴,看爹爹面露神伤, 看得出来他很难过。
“那位陆伯伯是爹爹的好朋友吧。”
顾祁渊摸摸女儿的头,“自然, 他的父亲, 爹的父亲, 和先帝是结拜兄弟,昔年三人一起出生入死,那是一起共患难,共荣华,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爹爹与他,还有当今圣上萧持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交,但是……你陆伯伯去了……”
卿卿见自己提起了爹爹的伤心事,赶紧转了话题。
“爹爹还是给我讲爹爹和娘亲的事儿吧。”但说完又皱起眉头,只想那怕是个更悲伤的故事,便又摇了摇头,“算了,爹爹什么也不要给卿卿讲了。”
顾祁渊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笑,“无妨,爹该告诉你的。”
“嗯。”
卿卿轻轻地应了一声,瞧着父亲,但见他缓了一缓,舒了口气,缓缓地开了口。
“爹遇见你娘的那年二十四岁,正是惠钦三年初,那时先帝驾崩三年,大梁江山刚刚坐稳,爹爹作为使臣去南疆湘国办事,盛宴之上见到了你母亲,一顾倾心,而后便仿佛得了病般日夜思念。呵……或许是上天眷顾爹爹,没想到爹爹后来真的又见到了你的母亲。”
“唔,怎样?”
卿卿极是欣喜,但见父亲脸上也挂着笑容。
“……你母亲与你性子不同,她虽看起来和你一样柔弱,呵……但是,你想不到,她那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竟然极其喜欢骑马射箭。”
“唔!我娘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顾祁渊笑,“是啊,她性子爽朗活泼,真的非常可爱,非常迷人。她娇娇柔柔的,却专喜欢做危险之事,不过,不过其实胆子很小,没什么本事。”
卿卿从爹爹眼中看到了爱,浓浓的爱和宠溺。
顾祁渊笑着接着道:“她虽然做的不好,在这骑马射箭上也没什么天赋,但她就是喜欢,也是个很有耐力的人。她偷偷的学,更是常常女扮男装地跑出来。爹爹和她就是这样熟识的。”
卿卿带着几分兴奋,“爹爹做了母亲的师傅!”
顾祁渊点头,“她化了妆,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殊不知,爹爹第一次见她,便认出了她,呵呵……”
“然后爹爹还装作没认出来对不对?爹爹好坏!”
顾祁渊笑了两声,接着道:“而后一连三个多月,爹爹便与你母亲如此相见,教她骑马射箭,带她出去玩儿,偷偷地替她作假,隐瞒……那段日子真是太好了。渐渐地,她好像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但我二人谁也没识破对方。”
卿卿满眼期待,“真的,好好啊!”
顾祁渊笑,点头,“是啊。”
卿卿急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段日子过的太快了,转眼进了四月,公事办完,爹爹还特意拖了半个多月,但终究不得不走了。临行前,爹爹实在不舍,就觉得一日见不到你母亲,都难以忍受,最后情难制,便与你生母说了心意。也不知爹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竟同样也得到了你母亲的垂青。”
卿卿激动地泪眼朦朦,“爹爹没想过么?或许生母也是对爹爹一见倾心呢。”
顾祁渊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
卿卿急着又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日意乱情迷,情难自制,便与你母亲,曾巫山一度。而后返回大梁,爹爹便与你祖父说了,要迎娶你母亲。你祖父也是当日便上奏了萧持,这婚事,实则很快就定下来了,但是……”
顾祁渊眼中浮现一抹暗淡,阴沉之中夹杂着恨意,面色也渐渐沉了下去,手也渐渐地攥了起来。
“后来,南蛮吞并湘国,战争一触即发。爹爹曾多次上书萧持,那萧持答应了支援,却迟迟坐视不理!直到后来战事几近结束才动,他之心思已昭然皆知。六月战起,爹爹心急如焚,彻夜难眠,根本就等不了那萧持,便不顾你祖父的阻拦,私自带兵救援,但终究力量单薄,乱世之中,与你母亲一在错过。九月湘国沦陷,她便失踪了。她足足失踪了三个多月。所有人都在找她,明着的有那东域国君、西蛮可汗,但暗地里还有多少人,便根本不知道了。想来那三个多月她正怀着你,那段时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度过的……简直太可怕了……后来,辗转十二月,她再度出现,便落到萧持手中。”
卿卿听到这儿,身子直颤抖,眼泪哗哗地流淌。她想象不到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是有多坚强,无论她是在逃亡,亦或是那时被人抓了。她知道有那么多恶狼等着抓自己……不论落到谁的手中,都……
顾祁渊很心痛,三年前,他查到了一些线索,查出他的文心曾流落东域姜国,落到过当时还是皇弟,现任的姜国国君秦何手中,就是那惠钦三年的后半年。
现在想来,她之所以那般坚强的活了下来,后来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逃走,怕是就是想平安地生下他们的孩子吧。
这几天,每每想起来,顾祁渊便觉得心要碎了。
卿卿抽噎着,“爹爹,那,后来呢?”
“后来,那萧持便得到了你的母亲,但他对外封锁了消息,还在做着找人的假象。其实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后来你祖父重病,归西,他便什么也不怕了。”
“爹爹得知这一切后,与那萧持彻底决裂,暗谋兵变,却在那之前见到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说了很多绝情的话,说自己心意已变,说自己已经怀了萧持的骨肉,说是萧持救了她,救了湘国,说自己已经爱上了萧持,说她一切都好,说她累了,说她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说让我忘了那一切,求我不要再纠缠。”
“所以爹爹最终放弃了……”
顾祁渊点头。
“那萧持紧接着便封了她为皇后。我看见他二人恩爱的在一起。绝望,心碎与愤怒交织,曾经一度,冲动到想毁了这一切。但想起你母亲曾经天真活泼的样子,想起她与萧持在一起欢喜的神态,想起自己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什么也没帮上她,也不怪她怪我,不怪她变心,爹爹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