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古咬唇,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如传言中一般的无情冷酷,明明、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元和帝走后不久,很快有两名太监抱着一把金盏花苗过来了,花苗根部还带着泥土,明显是刚从培育的花房里移出来的。
太监将花苗放在地面上,随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阿丽古,开口道:“皇上吩咐,请姑娘照做吧。”
后面一名太监上前将铲子工具放在花苗旁边。
阿丽古看了看花苗,又看了看两名太监假惺惺的笑脸,对着阿迪里跺脚撒娇道:“阿兄,阿丽古不会!”
阿迪里面无表情,“阿丽古,你别闹了,这回阿兄不能帮你。”
阿丽古娇俏的小女儿态一收,她落下脸大声喊道:“阿迪里!你是不是很得意?”
阿迪里瞥她一眼,“不装了?”
阿丽古脸色变得怨毒,“你得意了,抢了我阿弟的位置,你开心了?”
“真是笑话。”阿迪里仰天大笑几声,随后褪去温和的模样,“我身为嫡长子,母族出身贵重,岂是一个歌姬之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阿丽古,为兄提醒你,不想让父王将你赶出番州,那就老老实实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免得再次惹来皇上震怒。”
阿丽古咬牙,随后恨恨地走到花丛中,抬脚狠狠踩了下去,两名太监脸色一变,“你做什么?”
阿丽古呵呵一笑:“反正都是要我栽种的,多栽一株少栽一株有什么区别?”
阿迪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阿丽古,你发什么神经,真当皇后还是咱们王府?”
“你管不着。”阿丽古蹲下身去,拿起铁锹开始挖土。
日落月升,四周开始响起虫子的嘀咕声,阿迪里靠着柱子入眠,头一点一点,身体也往一旁倾去,随后瞬间惊醒过来。
“阿丽古,你种完了吗?”
阿迪里下意识询问出声,然而他的话音落下久久之后,周围仍是一片寂静。
“阿丽古——”
阿迪里走到一处花丛里,趁着月光正好看到一个人影蹲在花丛里,抱膝而睡。
“……阿丽古种完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阿丽古不想回去。”
阿迪里揉了揉眉头,上前将她手中的铁锹拿了出来,随后丝毫不客气地摇晃着她的手臂:“阿丽古,醒醒醒醒!”
“啊…啊……”阿丽古迷茫地睁开眼,阿迪里收回手,“走了。”
阿丽古扁了扁嘴,随着他站起身体,然而许是蹲久了,一个不稳直直地往地上扑过去。
阿迪里冷眼看着她扑在地上,阿丽古抱怨了一声,随后从地上爬起,“阿迪里,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痛的脸,这一抹,就是一手的湿润。阿丽古奇怪地将手拿到自己眼前一看,她的手指上猩红一片。
“我的脸——”阿丽古尖叫一声,阿迪里抱胸冷眼看着她发疯:“报应不爽,若是下午你不故意把那根花枝踩断,你就不会被它剩余的枝桠划伤脸。”
阿丽古恶狠狠地看向他,仿佛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翌日。
阿丽古被树枝划破脸颊毁容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后宫,其中以德妃最为开心。
“活该。”德妃坐在永乐宫主位上笑容灿烂,她看向那名前来传递消息的宫女,“那现在呢?”
“皇上都下令让那阿丽古出京了,今早上他的兄长领了册封世子的圣旨带着那阿丽古走了,目测这时候应当是出城了。”那宫女讨巧道。
德妃心里开心,“兰茜,赏她五两银。”
宫女惊喜,连忙磕头:“多谢德妃娘娘赏赐。”
城外,一辆马车飞快地疾驶在官道上,马车里,阿迪里与阿丽古相互僵持着。
“我说了,我不要回去!”阿丽古摸着自己绑着纱布的脸,声音尖利非常,“我这样回去,你让我如何自处,若是留了疤,我还怎么找如意郎君。”
阿迪里淡淡看她一眼,“中原有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你这是自找的,你能怪谁?”
“啊!”阿丽古尖叫一声,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外头的侍女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看,嘴里还叽里咕噜了一句。
阿迪里看她一眼,随后摆了摆手,也用同样的语言回了一句,侍女点头,随后放下帘子出去坐好。
“停车!停车!”阿丽古愤怒地拍打着车厢,阿迪里冷下脸:“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你以为谁都会像父王一样无条件惯着你吗!”
阿丽古脸色扭曲,恨恨地瞪了一眼,随后朝外大声地说了一句话,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阿丽古站起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走到一名骑着马的侍卫旁边,“你,下去。”
“小姐——”侍卫迟疑,阿丽古瞪他一眼,“怎么,现在阿迪里成了世子,我还使唤不了你们了?”
“不是不是。”侍卫摇头,随后跳下马来,阿丽古抢过马鞭,一跃上马,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执起马鞭狠狠地挥向马的屁股,口中大喊道:“驾!”
马儿溅起一地灰尘,等到灰尘散去,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侍卫呆了一下,随后看向马车方向,“世子,这——”
阿迪里冷淡地看了阿丽古远去的方向:“你上来驾车,别管她随她去,她早晚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原先坐在马车外边的侍女走进马车里面,侍卫跃上马车前坐好,执着缰绳与柳条鞭开始轻轻挥动起来。
……
“萱儿啊,你可得好好养着身子。”装饰精美的马车里,妇人用手慈爱地摸着年轻女子微微凸起的肚子。“签上可是说了,你这胎必定是男孩。”
“娘。”虞萱不太赞同地看她一眼,“我倒是更加想要一个女儿,女儿多好,乖乖巧巧的。”
“都好都好。”虞国公夫人开心地笑了两下,“要是,是一对龙凤胎就更好看,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虞萱摸了摸肚子,眉眼温柔,“对了,娘,您刚才和那位玄音大师说了什么啊?”
虞国公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香囊,神神秘秘地说道,“娘给你大姐姐求了一道符纸。”
“符纸?”虞萱奇怪地拿起香囊,“这符纸有什么用?”
“给你大姐姐调养身体的。”虞国公夫人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随后将香囊拿回手中,“娘先收起来,等下弄丢了,可就求不到了。”
虞国公夫人宝贝似的将香囊塞回袖子里,那位大师说过,这符有缘人才能求到,而且机会还只有一次。
虞萱欲言又止,她其实是不太相信这个的,若是一道符纸就能调养身体,那天下那么多大夫还学什么医,不如干脆去学画符纸卖符纸。
但是转念虞萱又想到,这未免不是她对于皇后娘娘另类关心,虽然方法不太正确,但是心到底是好的,想必大姐姐应该也能想到。
马车缓缓行进着,前方骑着马疾行而来的女子抬起头,眼睛因恐惧而放大。
“让开——”
第144章
一刹那, 时间仿佛被禁止。
车厢横倒在地上,受惊的马儿拖着车厢在路上弯七扭八的乱跑。
家丁们回过神,快速抽出长剑将车厢与马儿相连的绳索斩断, 马儿失去身后的负重, 眨眼间跑的不见影了。
而另一边, 那名与他们相撞的女子正倒在被甩出去的地上人事不知, 而她坐下的马儿, 躺倒在地上, 马儿的额头都被撞出来一个大洞。
“救……救……救我……”一只沾满了血的手死死地扒在车厢的木板上。
“二小姐,夫人!”一旁被甩出去惊魂未定的丫鬟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又有马蹄声传了过来,家丁们擦了擦嘴角逸出的血液,立马拔出长剑警惕起来。
“吁——”驾车的侍卫死死拉住缰绳,马儿的蹄子高高扬起, 随后踏在地面上扬起灰尘。
“怎么了?”阿迪里双手撑住马车两边, 这才使自己没有丢人地扑了出去。
“世子爷,小姐出事了。”侍卫霎时间便看到那头已经死去的马儿,以及倒在不远处的阿丽古。
阿迪里心里顿时生起一股不妙,一把拉开马车门帘, 入眼便是狼藉一片, 被撞的破碎的马车, 地上一滩又一滩的鲜血,还有被阿丽古抢去的那匹马,以及丫鬟惊恐的哭泣声。
“二小姐……二小姐您坚持住……”
阿丽古!
阿迪里恨恨地握紧拳头,“莫耶, 去救人。”
一名提着药箱的婢女朝着马车车厢那边走去,家丁们横剑以对,婢女将手中的箱子打开,随后咿咿呀呀地比划了几下手势。
“这是我的婢女,她自小学习医术。”阿迪里上前一步,“让她看看吧。”
家丁们将剑插入剑鞘,让开位置让这名婢女走过去。
莫耶走近马车,蹲下身捞起帘子,目光在车厢里扫了一眼,随后落在更靠近车厢门的年轻女子身上,她的额头上、裙子上,都是大片大片的鲜血。
“@&*#&”莫耶说了一句,丫鬟却迷茫地看着她,阿迪里上前解释,“她说要先把人弄出来平躺着,才方便救治。”
丫鬟低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虞萱,忍着哭声道:“二小姐——”
虞萱抬起手,“让……让家丁……把我抬出去。”
阿迪里隐约瞅到车厢里还有一个人,于是转头看向莫耶,莫耶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阿迪里心下一沉,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语气冷的跟冰渣子一样:“去,把阿丽古给我绑起来。”
坤宁宫内。
虞惜晴一大早便觉得心慌的不行,眼皮也一直疯狂地跳个不停。
“主子你怎么了?”采绿见她一直皱着眉头在殿内来回走动,便好奇出言问道。
虞惜晴摸了摸胸口,“没事,本宫就是觉得胸口有些闷的慌。”
“宿主!”007突然出声,“你的……”
007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外面的尖喊打断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采荷脸色惨白地跑进门口,扑通一声跪在虞惜晴的面前。
虞惜晴心莫名地跳到嗓子眼,一瞬间竟有头晕目眩之感,她用力把指甲掐进肉里,强行镇定地问道:“怎么了?”
采荷伏下身去,哽咽着声音回答道:“娘娘,虞国公夫人早上带着二小姐去城外的道观上香,回来的路上,马车被那个阿古丽骑的马撞了,二小姐现在生死未卜……”
采荷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
虞惜晴蹲下身,掐住她的双臂,“虞国公夫人呢?她怎么样了?”
采荷被她的指甲掐的生疼,她忍着疼痛泣声道:“虞国公夫人她……”
虞惜晴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她怎么了?告诉本宫!”
“夫人她……她撞到头了……”采荷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据说当场就……没了呼吸……”
虞惜晴乍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击,素来冷静的大脑都空白了好些时候,虞惜晴站起身,木然地后退一步,口中不可置信地呢喃:“怎么会呢,母亲她身体明明就好好的……”
“主子……”采荷悲泣地喊一声,虞惜晴捂住头,转而又想起造成这个噩耗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