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们到底做错了何事?皇上竟然容不下我们?”原本只是被拖过来参份子的程青灵也不淡定了,她向来胆子大,目光执拗地看着元和帝,干脆利落地问出口了。
她可还不想走,皇宫里有美若天仙的皇后娘娘以及淑妃娘娘,德妃虽然性子跋扈了一些,可那张妖媚的跟狐狸精再世一样的脸庞也足以令人赏心悦目,更别提其他姿色各异的小嫔妃们,这样的地方,之于她可谓是人间天堂。
“朕觉得,与其接着耽误你们的年华,不如早点放归你们,好让你们另寻良人。”元和帝抿唇,终是开口解释道。
“荒唐!”程青灵挺直着脊梁,目不斜视。“皇上自以为为嫔妾们好,可曾问过嫔妾们的意愿?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开选秀,白让嫔妾们空欢喜一场。”
“青嫔——”有人为她的直言不讳惊呼出声,不少人下意识同程青灵拉开距离,生怕等会元和帝发怒了,牵连到她们身上。
若是威胁到小命,她们自然是愿意出宫保留住一条命的。
毕竟放归也是要经过很严肃的流程,是要验明正身后才能执行放归,若是被破了身子,那就只能送尼姑庵了,经过这个验明正身这个步骤后出宫,于她们名节上的倒是不会有什么妨碍,也得亏放归条件苛刻的天下众人皆知,足以证明她们的清白,否则这会就不是站在这里好声好气地询问了,毕竟泥人还带三分气性呢。
“是朕当初想的太当然了。”元和帝叹一口气,“这点你们怨朕也没有关系。”
程青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皇上是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嫔妾们只能遵从皇上旨意了。”
元和帝转头看向一旁正看好戏的德妃,“德妃,你也——”
德妃眉头一皱,抬手指了指自己,略有些不可思议:“皇上,你别说,你连本宫也要放归?”
“朕只是问一下你的意愿。”
德妃不假思索地摇头:“只要皇后娘娘还在这儿,本宫才不走呢。”
“臣妾和德妃姐姐的想法是一致的。”殷茵抿唇,为了避免也被元和帝问到同样的话题,也立马补了一句。
德妃瞥了瞥淑妃,心中冷哼了一声,一个两个都是一样,拿她作伐子的时候一口一个德妃姐姐,没事的时候各种给她挖坑使绊子,心比她还要黑。
“这一切朕会给你们安排妥当,不许胡闹。”元和帝听着耳边两人的心声,觉得自己头顶似乎有些发青,一个两个为了皇后不肯离开算个什么事?
再说了,皇后……皇后她迟早也得离开。
元和帝其实有些怕了,他还清楚记得皇后给秦氏下蛇藤草的那天,皇后看他的眼神,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漠与恨意。
他当时因为想要保全她不被朝臣们指责,忧虑交加之下,说话忍不住带上了一两分责切。
那样的目光如同寒冬腊月里一盆冷水迎面浇下,元和帝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再勉强下去也没有希望了。
所以,他松了口,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他履行约定。
元和帝用余光偷偷看虞惜晴一眼,心中有些难受。
真卑鄙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用借口再拖延一段时间。
“本宫才不是胡闹。”德妃头一次对着元和帝沉了脸色,“本宫跟了皇上您这么多年,皇上就当真一点旧情都不念?”
「要是放归了,以后还怎么见到皇后娘娘,本宫还怎么保证自己是皇后娘娘身边第一得力助手的位置!」
刚因为德妃的话从而内心有些动摇的元和帝:“……”
德妃这丫头,别是有些其他的爱好吧?
元和帝心里有些酸溜溜,当他不想留在皇后身边吗,只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虞国公夫人她到底是因为受到他这边的间接牵连,皇后也是为人子女的,他没那个脸让皇后不对他产生介怀。
与其再互相折磨,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皇上,皇后娘娘!”汀兰抹着泪水从外头一路奔到殿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汀兰?”虞惜晴皱起眉头,汀兰连忙磕了几个头,哽咽着声音说道:“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过去劝劝我家主子吧。”
元和帝与虞惜晴下意识对视一眼,元和帝发问道:“你慢慢说,贵妃她怎么了?”
“主子说,自己对皇后娘娘有愧,主子说……说……”汀兰抽泣着喘不上来气,元和帝皱眉:“她说什么了?”
“主子她用剪刀把头发绞了……”汀兰声音愈发着急,“主子说这辈子青灯古佛代母赎罪。”
第151章
虞惜晴等人赶到蒹葭宫的时候, 裴蝶的头发里已经剪的坑坑洼洼不成样子了。
裴蝶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也不回头, 只低声道:“罪女无颜面见皇后娘娘, 唯愿娘娘金安。”
“你这又是何苦?”
“罪女的母亲谋害了虞国公夫人的性命, 又对皇后娘娘您施以巫蛊之术, 本来就是罪大恶极, 皇后娘娘开恩不计较巫蛊之事, 可是臣妾心中却不能放下此事。”裴蝶低下头,两行情泪缓缓地流到脸颊上。
虞惜晴是不太相信所谓地扎一下小人就能把她怎么着的把戏,成国公夫人在她眼里确实是死有余辜,但是旁人,她却并不想因为这个血流成河。
所以她提出将成国公夫人流放番州, 表面看上去是轻了一点, 可是因为秦氏作祟导致宝贝女儿出事的番州王又怎么可能会放过秦氏这个罪魁祸首。
“汀兰,去把你家主子扶起来。”元和帝沉声道。
“听闻皇上要放归?”裴蝶在汀兰的搀扶下,缓缓转身,哪怕一头青丝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可依然无损她的容颜。“如果可以, 请皇上将罪女送到水月庵吧。”
她满眼的认真, 元和帝盯着她看了许久,“你坚持的话,朕准了。”
虞惜晴张了张口,想要劝阻, 裴蝶却冲着她笑了一下:“皇后娘娘,罪女只能以这种方式才能赎罪,如果不这样,罪女怕是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
秦氏在流放的路上走了近十天,然而在进入番州后不过两天,一次劳作的时候,便被监守流放犯人的守卫失手鞭打至死。
“番州王这动手速度也太快了!”元和帝坐在虞惜晴身边,将一封密信递给虞惜晴。
虞惜晴对于秦氏的死,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007告诉过她,阿丽古的生母十分得番州王的喜爱,番州王也特别喜欢自己这个女儿,如今阿丽古因为秦氏而死,番州王自然是不会放过秦氏。
“不过,这番州王……”虞惜晴看向元和帝,“未免也太过胆大了。”
元和帝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是挺胆大的,也该敲打敲打。”
雾影重重,不知名动物的叫声慢慢隐入风声,两名身着普通猎户装的黑瘦汉子正快速穿梭在丛林之间。
不过一会儿,他俩走到一处灌木丛前停下脚步,其中一人小心将灌木丛拨开,又快速将地面上的草木扒开,露出一块铁板来。
两人将铁板掀开,铁板下面黑黝黝的,随着泥土的跌落还传来一些回声,这铁板下面分明就是一条地道。
两名男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一前一后跳下密道。
密道七拐八扭,漆黑的密道里,只有粗声粗气的呼吸声,两人摸着墙壁,也不知道是踩中了什么东西,其中一名男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摔倒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没什么,只是被土坡绊了一下。”
这男人一开口,声音却不似另一人粗狂,反而柔和似女子,与外表的劲瘦极为不符。
“没什么事,就快些走,省得等会主子等急了。”另一名男人催促道。
“可、可是——”女声有些委屈,“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女人就是唧唧歪歪事多。”男人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自己慢慢走,我先过去。”
“哎——”跌坐在地上的人话还未出口,那男人已经三两步走远了。
打扮成男人模样的女人艰难地站起,摸着墙壁顺着密道一瘸一拐地走着,近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见了一丁点儿光亮,女人眼神一喜,随后快速地朝着那光亮处走去,然后爬出密道出口。
“殿下,她来了。”
正背对着说话的男人听见身后的动静,朝后一望,顿时恭敬地向面前人请示。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皆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人。
“见到了殿下,还不快行礼。”
女人抬头一看,对上一身玄衣的男人的目光,心里直打了个突,连忙跪下,拘谨道:“奴婢汀兰叩见殿下。”
“殿下,她就是我们在宫里的暗线。”一旁带着汀兰过来的男人连忙开口介绍。
被称作殿下的男人上前一步,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彻底显现出来,汀兰在一看清男人的模样,顿时就忍不住惊呼了一下:“太……太子爷?”
这模样,分明就是当初因为宫变之事被先皇发落看守皇陵永不得入京的废太子。
传言中废太子早已经疯了,宫中流言都说因为这个,皇上才没有暗地里下死手。
废太子眼睛微微眯起,“你认得孤?”
汀兰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手指发凉,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以前奴婢陪夫人入宫时,曾有幸瞻仰过殿下的风采。”
废太子冷笑一声,上前伸出手挑起汀兰的下巴,“你倒是个好奴才,若不是王太叔主动递信,孤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手安排,不过,你跟了三个主人,你告诉孤,你现在是效忠谁?”
汀兰被迫与废太子对视着,嘴里诚实道:“老王爷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自然是效忠与他。”
“好一个再造之恩。”废太子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行了,现在给孤说一说宫中的情形。”
汀兰微微低头,眼前再一次浮现出裴蝶听到秦氏死了后那副伤心绝望的表情,按下心中不忍,恭敬答道:“如您先前预料那般,番州王因为阿丽古的死对皇上心生不满,番州地界异动颇多。”
“一群四肢发达的废物。”废太子嗤笑一声,汀兰抿了一下唇,又出言道:“皇上那边,好像在暗地里派人追查蛇藤草之事。”
“查就查呗。”废太子俊美的脸上尽是无所谓,语气也有些意兴阑珊:“孤都光明正大地做了,难道还怕他知道?”
汀兰忍不住蹙眉,万不曾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难道他就不怕皇上察觉出来他的谋反之心。
“殿下,要不还是让臣去处理一下吧?”一旁静候不语的男人也有些犹豫,“若是提前暴露了咱们,让那狗皇帝知道了殿下的计划,难免会出现闪失……”
“啪!”地一声,鞭子破空跪下,狠狠地抽在了男人身上,男人脸上戾气一闪,随后快速跪下请罪。
“不知臣说错了什么,让殿下如此动怒?”
废太子将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鞭子一收,冷嘲道:“狗皇帝这三个字也是你能说的?怎么说他也是孤的兄弟,你竟然敢当着孤的面骂孤是狗?”
跪着的男人一愣,搞不清楚这废太子到底是向着哪边的,这个时候说什么狗屁兄弟情,当他是傻子还会信这个?
有哪个兄弟,会在背地里想着抢了对方的位置?
男人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解释道:“殿下喜怒,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然而,废太子却不放过他,反而眉头一皱:“你没有这个意思,你是说孤想错了,打错你了?”
“殿下当然是没有错的。”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都怪臣表述出错。”
废太子冷哼一声,背起手,“行了,你起来说话。”
汀兰跪的有些久了,忍不住动了动膝盖,听闻对方唤起的声音,也想跟着一同起身,哪知道她才有动作,那边废太子的目光立马锁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