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起床的纪轻轻手不算太凉,但也不算热,贴在陆励行头上,仿佛是冰块似得,很是舒服。
“好烫,”纪轻轻眉心紧锁,“不行,你肯定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陆励行却一把抓住纪轻轻的手,继续贴在自己脑门上降温,深吸口气,等半晌脑海里没了那股眩晕的感觉,这才对她说:“房间里有急救箱,里面有温度计和感冒药,你帮我拿出来。”
纪轻轻连忙去找,客厅里翻天覆地的声音听得陆励行都笑了,清了清喉咙,费力将声音拔高朝外喊道:“在我那个房间的柜子里。”
纪轻轻闻言,连忙去陆励行房间将急救箱拿了过来,先是将温度计找出来递给他,又将那一瓶瓶的药拿出来,焦灼的眼神在那药瓶上扫视。
“这个!这个是退烧的……”纪轻轻将退烧药递给他,见他两手空空,“哦对!水……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又去客厅,给他倒了杯温热的水。
陆励行正测了温度计,端着纪轻轻递过来的那杯水,笑了,“感冒发烧而已,没什么大事,你别这么紧张。”
纪轻轻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浑身烫成这样,真的不要去医院吗?也许是伤口发炎感染的呢?”
陆励行从药瓶里倒出几颗药来,混着温水服下,面对纪轻轻唠叨,无奈妥协,“行,待会就去医院。”
纪轻轻这才放心。
陆励行强撑着浑身发软的身体,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后,陆励行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是公司的。
二话不说便接了,窝在客厅沙发上聊了小半会后应了一声,将电话挂断,起身步入房间内,将电脑打开。
纪轻轻在房间里收拾,收拾妥当之后出来,客厅里没见着人,走进陆励行房间一瞧,他正端坐在书桌前看电脑。
“你在干什么?”
“公司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我处理,我必须得……”话还没说完,他低头闷声咳嗽两声,气若游丝。
“公司的事重要还是你身体重要?”纪轻轻沉着股气,看陆励行这脸色和身体状况,很是担心,“公司的事等去医院了再处理不行吗?”
陆老先生说得果然没错。
一忙起工作来,连命都不要了。
“挺要紧的文件,”陆励行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笑道:“有些复杂,估计得一个小时,你饿了先让酒店送些早餐上来。”
纪轻轻灼灼望着他,不说话。
陆励行无奈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昨晚海风吹太久感冒发烧而已,没什么大事,方便的话你给我倒杯热水。”
纪轻轻只得去给他倒热水。
陆励行对自己身体很清楚,他经常健身,身体状况良好,除却那次车祸外,从小到大见医生的次数屈指可数,感冒发烧这种小事也不愿去医院,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不值得去医院浪费时间。
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强行将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
但也许是这次感冒发烧太过严重,各种症状来势汹汹,这种前所未有的不适感令他四肢无力,头昏眼花,精神根本无法集中。
低头闭眼休息片刻后,陆励行往后沉沉一靠,闭目养神。
纪轻轻端着一杯热水进房,见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身体都病成这样了还逞强?
将热水往桌上一放,双手往上提着陆励行的胳膊,“起来!必须得去医院,你得看医生,打针或者输液吃药,你身体这么烫,待会别烧成个傻子。”
当然,没提起来,陆励行坐在那纹丝不动。
陆励行脑子昏昏沉沉的,知道这份文件是处理不了了,沉了口气,抬眼,抓住纪轻轻的手臂,将她拉近跟前。
纪轻轻一个趔趄向前,没稳住,跌到陆励行怀里。
两人面对面,纪轻轻双手撑住他肩膀,双腿半屈着,就差一点坐陆励行腿上了。
这是个不太舒服的姿势。
陆励行手再用力,将纪轻轻抱坐在自己膝头,埋头在她肩窝,滚烫的气息洒在她白皙的颈窝处,烫得惊人。
她听见陆励行在她耳边闷声说:“你就是我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小A:不,她是你的命!
第81章
陆励行这病来势汹汹, 硬撑了半个小时终究还是倒在了纪轻轻怀里。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陆励行被送往最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检查结果如纪轻轻猜测的无二, 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医生说得骇人, 说再晚送来一步, 人只怕就烧成傻子了。
纪轻轻不为所动,甚至还松了口气, 并表达了对医生绝对的信任。
下午两点,陆励行终于被推进病房输液, 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后离开。
王导是跟着纪轻轻一块来的, 陆励行毕竟是在自己节目中病倒, 他这个导演,总不能不过来看看。
“纪小姐,真是抱歉, 陆总病倒这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纪轻轻疑惑:“王导, 这事和您有什么关系?”
“昨晚上陆总突然联系我,说让我替他准备些东西,烟花仙女棒和小灯泡之类的, 后来又问我哪里有巴掌大的贝壳,我随口一说海滩那暗礁底下有,陆总二话不说就挽袖子下海,我拦都没拦住。”
王导叹了口气, “这贝壳完全用不着亲自下海,酒店就有现成的,可陆总不听劝,非得自己亲自去那暗礁里摸,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我还真不知道,否则,我肯定是要劝劝陆总,不可能让陆总在海里泡那么久,海水那么脏,怎么可能不感染?”
“还有海滩上那些小灯泡,从酒店里借出来的时候,一团的电线乱糟糟的,堆起来山一样,陆总也不让我们动手,自己理清楚放海滩上,吹了那么久的凉风,泡了那么久的海水,手还受伤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纪轻轻看着病床的陆励行,怔了片刻,茫然后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切,笑道:“王导,这怎么能怪您,励行所做的一切都是主观意愿,与您无关。对了,我记得今天节目结束是吧?节目组事情多,励行情况也已经稳定下来,您就不用在这陪了,您先忙去吧。”
“那我先走了,陆总醒了给我个电话?”
“行,没问题。”
王导随后离开。
空荡的病房内只余两人在。
纪轻轻在陆励行身边坐下,看着他那只层层叠叠被包得像猪蹄似得手掌,恍惚间突然笑了,“大猪蹄子。你说你,逞什么能,现在好了,病倒了吧?还整天想着工作,如果不是我送你过来,你就成傻子了。”
“不过你放心,我呢,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就算你成了傻子,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变成的傻子。”
床上的人没动静。
纪轻轻叹了口气,“都睡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老夫老妻的,下次就别再干这些事,傻不傻?”
房间内仪器的嗡嗡声响着,随即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纪轻轻连忙起身,走至窗边接电话。
电话是陆老先生打过来的,接通就问:“你和励行什么时候回来?”
纪轻轻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陆励行,低声解释道:“爷爷,对不起,酒店这边这儿环境好,我和励行决定继续住两天。”
陆老先生笑着一口答应:“行!多住两天,正好散散心。”
两人复又闲聊了两句,纪轻轻这才将电话挂断。
这事还是先瞒着陆老先生的好。
随后回到床边,手指握住陆励行纱布包裹露出的半截手指,怔怔望着陆励行半晌后低声道:“你要赶紧好起来……”
声音伴随着哽咽,戛然而止。
陆励行醒来的时候,正夕阳西下,空荡的房间内视线昏暗。他大脑昏昏沉沉,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不适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病来如山倒,陆励行许久没有过身体如此虚弱的时候。
缓缓闭上眼睛休息片刻,适应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后,复又睁开。
自己现在是在医院?
除却上次车祸后,这恐怕是陆励行唯一一次正经以病人的身份住进医院来。
受伤的手被人握着,纪轻轻趴在他床边睡着了,他缓缓将手指从纪轻轻手心里抽离,将覆在她脸上的几缕头发掖到而后,干裂发白的唇角笑了笑。
见纪轻轻身上没穿几件衣服,陆励行想起身下床拿一侧沙发上的薄毯,可十来个小时没进食,发烧感冒夺走了他太多的力气,现在浑身酸软使不上太大的劲,试图起身却不小心制造了些动静,惊醒了一侧浅眠的纪轻轻。
刚醒来没个轻重,纪轻轻手一抬,碰到了陆励行手心的伤口。
“嘶——轻点。”陆励行声音低哑,喉咙干得发涩。
纪轻轻惊疑不定看着他,伸手覆在他额头上,又放在自己脑门上比对,见还是烧的,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帮我倒杯水。”
纪轻轻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再转身去给陆励行倒水,刚回头就瞧见陆励行自己撑着坐了起来,靠坐在床头,脸色颇有些苍白。
一只手在输液,一只手包扎了,纪轻轻端着水杯送到他嘴边,小心喂给陆励行喝。
水刚喝完,医生进来了,检查了陆励行的身体状况,得出在退烧、没有大碍的结论。
纪轻轻松了口气。
“现在几点?我睡了多久?”
“七点,睡了快十个小时。”
“你没将我的事告诉给爷爷吧?”
“没有,”纪轻轻嘀咕道:“爷爷倒是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今晚回不回家,我说我们两在酒店继续待两天,他老人家同意了。”
陆励行点头,“那就好。”
纪轻轻知道陆励行不愿意让陆老先生操心加担心,而且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病,能瞒就瞒。
“公司的事……”
“你还提公司的事?”纪轻轻眉心紧皱,满脸写着担心与不悦,“医生说了,再晚送来一会,你就烧成傻子了你知道吗?整天工作工作,连命都不要了。”
说完又严肃道:“我不管你公司事有多重要,在住院期间,你不许接触电脑和手机,公司的那些事你交给其他人去办。”
面对纪轻轻‘欺软’的行经,陆励行莞尔:“你现在说的话倒像爷爷。行,那你至少得让我和公司的人交代一下。”
纪轻轻这才将手机递给他,并嘱咐不许超过十分钟。
陆励行简单扼要交代了公司的事,在纪轻轻掐着时间提醒他之前,将手机递交给纪轻轻。
这才像样嘛。
纪轻轻满意点头。
“帮我再倒杯水。”
纪轻轻起身给他倒水,亲手喂给他。
陆励行这人平时还好,自律,特立独行,可一住院,就特别折腾人。
但看在陆励行差点烧成傻子的份上,纪轻轻就忍了。
一只手受伤了,另一只手输液不能动,干什么都不方便,上哪更不方便,端茶倒水喂饭都是小事,头疼脑热,四肢酸痛,一生病,他身上就没舒服的地方。
纪轻轻捋起袖子给他左按按右捶捶,吊瓶里的药输完,陆励行一手得以空闲,又想着下床。
“睡了十个小时,累。”
纪轻轻无奈,只好让他下来。
可这祖宗刚一落地,就说头晕,腿软,站不直,纪轻轻忙上前扶他。
她与陆励行差了不止一个头,一手绕过身后抱着陆励行的腰,一手扶着他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撑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在复健。
这儿是VIP病房楼层,闲杂人少,安静,纪轻轻扶着陆励行在走廊里晃荡,走廊尽头有个超大的露台。
陆励行身体倾斜,大半个身子虚虚挂在纪轻轻身上,凑到她头顶发间,闻到了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
当然,那力道也没全放在她身上,就挨着,凝眉说腰疼。
纪轻轻一直放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揉捏起来,“好些了吗?”
那手软软的,揉捏的力道刚刚好,特别舒服。
“好些了。”
纪轻轻继续给他揉腰。
走廊另一头传来点的动静,半晌后脚步声传来,两人回头一瞧,是陈书亦与林蓁来了。
陆励行是他两和纪轻轻一起跟来医院的,陆励行情况稳定后两人又回去酒店,现在复又折返回来。
纪轻轻挺不好意思的,主要是一来一回路程远,太麻烦。
“这是……”林蓁与陈书亦对视一眼,提出疑惑:“伤口引起的感染导致发烧,结果下半身瘫痪以致半身不遂?”
两人一唱一和,“看来病得挺严重的。”
“……”纪轻轻解释道:“医生说在退烧,没什么大碍,等烧退了就能出院了。”
“那你们这是……晚上这么冷的天,不好好休息,在这溜达什么呢?”
“他睡了十多个小时,我扶他下来走走。”
“你扶得动?我来吧。”陈书亦自告奋勇,挤开纪轻轻,接手陆励行。
陈书亦是个男人,咋咋呼呼的,粗鲁伸手抬起陆励行的手,以一个男人的姿态,‘扶着’陆励行。
“他小心点,他身体还没恢复,别碰着他手了,”纪轻轻一边担心地唠叨,唯恐陈书亦没个轻重,一边抓着他的手绕过绕过陆励行后背,放在右边的腰上,嘱咐几句:“他腰疼,你帮他按一按。”
陈书亦以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陆励行,放在他腰上的手捏了捏,“这力道可以吗?”
两人亲密无间,近在咫尺。
陆励行面无表情看着他,“可以。”
林蓁笑着对纪轻轻道:“轻轻,你也照顾励行这么久,回房休息会,这儿就交给书亦,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