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泽一把拉住了她,看着站在盛晖背后的江婉婉,目光幽幽的问道:“婉婉,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江婉婉苦恼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纵容的盛晖,犹豫道:“承泽,盛晖哥哥刚出来,我们就让他先住几天好不好?家里住不开,我们可以打地铺凑合一下啊……”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似的壮壮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爷爷!”
沈承泽猛地回过头,发现站在背后的沈嘉敬捂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腰,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他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把扶住了他的身体,惊慌失措的喊道:“爸!”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沈嘉敬送进医院,经过一番抢救,沈嘉敬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沈嘉敬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呼吸器,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头发染上了白霜,病号服袖子里露出的手臂瘦骨嶙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壮壮靠在床铺边上睡着了,一只手紧紧握着沈嘉敬的手,小眉毛皱在一起,坐在病床另一边的沈承泽静静望着熟睡的沈嘉敬,仿佛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过去他觉得如同高山一般无所不能的父亲已经老了。
回想起医生所说的“积劳成疾”的话,沈承泽把头埋在臂弯里,只觉得羞愧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沈嘉敬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沈承泽急忙凑过去轻声问道:“爸……你好点了吗?”
沈嘉敬慢慢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双眼的焦距才聚拢到沈承泽的脸上,他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在沈承泽有些心慌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道:“承泽……”
“爸,我在……”沈承泽担心他说话费力,急忙又凑近了些许。
沈嘉敬看着他,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承泽,今年你也快三十了……看看壮壮,你也是一个父亲了……”
“承泽,你该长大了……”
说罢,沈嘉敬似乎累极,闭上眼睛就又睡了过去。
沈承泽看着沈嘉敬这两年来快速苍老的脸庞,只觉得胸口堵得越发难受,他猛地起身,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他一出病房,立马扬手给自己狠狠甩了几个耳光,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
他无力的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眼眶慢慢的湿润了。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此时已经深夜,医院里很安静,那脚步声便显得特别清晰。
沈承泽抬头望去,只见江婉婉忐忑不安的走过来,盛晖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如同一个最坚定的守护者。
沈承泽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慢慢走近,江婉婉在他面前不远处站定,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不安的问:“承泽,爸爸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江婉婉长舒了一口气,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说:“对不起啊承泽,我没想到爸爸会这么生气,可是……”
“婉婉,”沈承泽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对不起。”
“承、承泽?”江婉婉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时候对她道歉,一时间愣住了。
旁边的盛晖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他觉得沈承泽肯定又打算用一番不痛不痒的甜言蜜语迷惑江婉婉,过去他和沈承泽身份差距太大,他以为江婉婉和他在一起能够过得更好,所以他才会退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沈承泽并未在意盛晖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只是语气平静的诉说道:“我是一个懦夫,我过去不承认你的身份,后来又因为家逢大变而一味沉溺在自己颓废的情绪中,不知维护家庭和睦,不知为守护这个家而努力,像蜗牛一样懦弱的躲在自己的壳里,让父亲积劳成疾,让你受尽委屈,你和我在一起,分明带给你的痛苦更多,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儿子,真的很抱歉……”
不等江婉婉插话,他就继续道:“过些日子,等我找到地方,我就带着爸妈搬出去,如今盛晖回来了,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我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只有一个请求,求你把壮壮留给我……”
江婉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承泽……”
眼见沈承泽的“苦肉计”又要得逞,盛晖一把拉住江婉婉,把她扯到身边,对沈承泽冷冷道:“你终于明白自己有多对不起婉婉了,真是难得,那我就代她谢谢你的放过,婉婉离了你,一定会过得更好!”
沈承泽静静的望着江婉婉,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婉婉哭哭啼啼的说:“我、我……”
盛晖急切的对她说:“婉婉,想想你这几年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难道你还打算让陈蔷薇那个老太婆欺压你一辈子吗?沈承泽是个靠不住的,你别忘了自己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说到底,江婉婉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小女人,如今盛晖这样霸道的替她做决定,她虽然犹豫不决,却也不懂得态度明确的同意或拒绝。
所以,最后她还是被盛晖强行拉走了,沈承泽一直望着他们,直到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过了很久,他感到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手,他低下头,看到壮壮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轻声说:“爸爸,不要难过,壮壮在呢……”
沈承泽蹲下来,把他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一时间,泪如雨下。
第53章 被替身取代的白月光(番外)
沈承泽打包好最后一件行李, 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帮他把箱子搬出去,他环顾一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垂下眼帘, 迈步走了出去。
江婉婉站在别墅门口, 眼泪汪汪的看着下楼走来的沈承泽, 哽咽道:“承泽, 你真的要走吗?”
站在她旁边的盛晖闻言怒气隐隐上涌, 一把把她扯开,站出来对沈承泽说:“明天去办离婚手续, 你不要忘了。”
沈承泽看了他一眼, 沉声道:“放心,我不会食言。”
听到这句话,盛晖的表情才和缓下来, 但江婉婉却哭得更凶了, 沈承泽看着她垂泪的脸,心里忽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婉婉的眼泪再也不能让他心疼,只让他感觉无比的疲惫,时过境迁, 他对她的爱意或许早已被她一次又一次仿佛永无止境的眼泪一点点抹灭了。
沈承泽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再见, 保重。”
言罢,他不再看她,迈步走了出去。
“承泽——!!!”
江婉婉想要追上去, 却被盛晖拦住,沈承泽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第二天,沈承泽应约来到民政局,和江婉婉办理了离婚手续,手续办好后,盛晖立刻拉着江婉婉去办了结婚登记。
江婉婉带着前夫和现任同一天一起来办手续的场面,把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心里简直对江婉婉敬佩不已,这女人好厉害啊!
虽然江婉婉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但前夫和现任看起来都那么帅,一般人只嫁一个恐怕就该乐疯了,真不知道这女人在不乐意什么?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心里暗想,见多了脑子不正常的人,也不差这一个。
沈承泽带着家人搬去了新家,盛晖则带着江婉婉又回到了城南别墅。
只是这里的气氛并不太好。
江婉婉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盛晖耐着性子做好了饭菜,端上桌,对她说:“婉婉,来吃饭吧。”
江婉婉挪着步子走过来坐下,却迟迟没有动筷。
“怎么了?”盛晖眉目一沉,看着她满脸委屈的表情,问:“没胃口吗?”
江婉婉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不高兴,你为什么非要把承泽赶走?你就那么容不了他们吗?”
盛晖失笑道:“怎么?你是觉得这些日子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况且,莫非你觉得让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一个好主意?”
江婉婉被他说得有些心虚,但还是逞强道:“可是……可是,以前你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再说,承泽他现在有困难,我们就这么把他们赶出去,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盛晖的脸阴沉的吓人,一下子用力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把江婉婉吓了一大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只见盛晖拧着眉咬牙道:“江婉婉,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说这话就不亏心吗?我为了你,吃了这么多年牢饭,受了这么多苦,结果现在你居然为了沈承泽指责我?”
江婉婉被他吓得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抽泣道:“盛晖哥哥,你怎么那么凶,你去坐牢的事,我求过承泽帮忙的,可是他也无能为力啊……”
“求他帮忙?呵……”盛晖嘲讽一笑,说:“是不能帮还是不想帮,我心里有数,我进监狱,我看他应该最高兴吧?碍事的人终于滚蛋了,你们可以安安心心的二人世界,多么幸福愉快啊!可惜,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知道我是怎么获得减刑的吗?”
江婉婉看着他发光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冰冷,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盛晖勾唇冷笑道:“我把沈氏的内部消息卖了,换来了减刑,说起来,这事我还得谢谢你呢,婉婉,毕竟都是因为你对我说了许多关于沈承泽的事,所以我才能知道那么多沈氏的内部消息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江婉婉眼泪哗哗的流,“我是把你当作知心哥哥所以才会和你倾述,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承泽?你太过分了!”
盛晖怒道:“别和我提他!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沈家大少吗?没了这个身份,他算个屁!果然啊,沈家败落了,他就落魄得像个乞丐!变成了一个窝囊废!这种男人,有什么值得你流泪的?”
江婉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盛晖见状很是生气,但她哭得着实可怜,他强忍怒气冷静下来,又开始哄她:“婉婉,别哭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咱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应该高兴对不对?快擦擦眼泪……再说,沈氏破产哪是我能做到的事?我只不过卖了几个消息换得一点儿回报罢了,你也不想我坐个十年八年牢对不对?”
江婉婉在他的劝哄下,好不容易止了泪,想到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选择相信了他,毕竟,现在沈氏早就破产了,她和沈承泽也离婚了,再追究当初的事也没有意义。
几天后,江婉婉买了些东西回来,购物袋暂时放在客厅里,盛晖发现后,拿起来一看,里面有几件小孩的衣服,显然是给壮壮买的,但是,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件成人男士的上衣。
盛晖心中一动,把衣服拿出来,发现这衣服尺码不对,这让他原本抱有期待的心一下子凉了,只觉得头上好像浇了一桶冷水,冰得他浑身发抖。
这时,江婉婉正好走过来,“哎呀”一声,跑过来想要把袋子拿走:“盛晖哥哥,这是我给壮壮买的衣服。”
盛晖眼神黑沉的举着那件男士上衣,问:“那这件衣服呢?”
江婉婉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咬了咬唇道:“盛晖哥哥,我觉得承泽现在生活的不太好,我们应该帮帮他,所以顺便给他买了一件,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盛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江婉婉把那件衣服拿过来装进购物袋里,抿了抿唇说:“盛晖哥哥,我要把这个给承泽他们送过去,午饭就不在家吃了,你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说罢,她提着袋子就出门了,盛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他觉得压抑在自己内心的恶念正在愤怒的叫嚣着,正一次次的冲击着那层薄弱的封印。
他转身上楼,走进一个房间里,从柜子里翻出一根被他藏起来的锁链,他的双手使劲拉扯那条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这一刻,他的眼神仿佛一汪幽暗的深潭,藏着让人战栗的诡谲与疯狂。
几个月后,某一天江婉婉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脚腕上多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铁链子,链子的另一头连在一个钉死在墙壁里的铁环上,她懵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顿时惊恐的叫了起来:“盛晖!盛晖!”
不一会儿,盛晖推门而入,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比起前些日子紧皱眉头的样子,此时的他显然心情很好,面对尖叫的江婉婉,他态度温柔的问:“怎么了,婉婉?”
江婉婉指着脚腕上的锁链,惊慌的语无伦次:“链子!链子!为什么我脚上会有条链子?为什么把我锁起来?是你做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晖笑而不语,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婉婉,这样不好吗?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就我们两个过日子,不好吗?”
江婉婉这一刻才明白过来,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眼泪顷刻间就涌出了眼眶,不住地摇着头:“不要,不要,盛晖哥哥,你不能这么做……婉婉害怕,你放了我好不好?求你放了我吧……”
盛晖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无奈的微笑着,耐心的擦掉她的眼泪,缓声道:“婉婉,你怎么不懂呢?你总是想着两全其美,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我知道你犹豫不决,所以我替你决定好了,你也不会反对的,对不对?这样最好了,你哪里都不要去,谁都不要见,你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江婉婉“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扑倒在床上痛哭流涕,但盛晖只是无奈的站起身,摇了摇头:“你冷静一会儿吧,等下我给你端饭上来。”
盛晖走了出去,还体贴的给她关上了房门。
江婉婉趴着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她到处寻找手机,发现手机果然不见了,一定是被盛晖收走了,她想到这栋别墅地处郊外,附近人烟稀少,盛晖住在这里,沈承泽自然不可能再来,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绝望的又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