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斜眼看他,“我记着你说的话。”就会吹。
樊志在旁边听了全程,心说,薛妙还是不了解他们家营长,凡是营长想干的事,凡是营长答应过的事情,他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来就没见他失过手、失过言。这些年最大的挫折就是上次出境做任务被出卖差点没回来,结果还被某人给救了。这俩人别说还真挺有缘分的……
想多了,走了神,被廖蔺给敲醒,“想什么呢,啃碗都啃半天了,好吃也不能把碗给吃了,赶紧开车去拉砖去。”樊志瘪瘪嘴,心说我操什么闲心,你俩一黄鼠狼,一小母鸡慢慢玩去吧。
廖蔺也快速撂下饭碗指挥大家干活。这次独立设营,人员不到六百个,战士们的宿舍可以采用这里的竹制风格搭建,工程简单些,但是像办公区、仓库、营区大院这些地方必须用砖瓦来造。好在规模不大,他们几十个人,农历年前应该能弄差不多。
薛妙收拾好碗筷,下了卤料进锅卤肉,又把暂时吃不完的肉抹上花椒盐晾上,等让人找些松柏枝来熏制,忙乎完这些,发现廖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坐在桌子旁看东西,薛妙好奇问道:“你们盖房子不找专业的人来指挥吗?”
廖蔺还在翻手里的东西,“我现在看的是白纸吗,眼睛白长那么大。”
薛妙探头去看,真的是建设图纸,很是吃惊:“你竟然会看图纸盖房子?”
“会盖房子的才是真栋梁。”某人这么说显然心眼不宽。
薛妙早把这事忘了,“廖蔺,你怎么这么全能。”薛小姑娘夸人永远真心实意,被夸的人在她真诚的目光跟语气下,很难不起虚荣心,廖蔺勾起唇角,问:“比那个会找豆蔻的是不是厉害多了?”
“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这没法比较的。”薛妙认真脸实事求是道。
廖蔺因为某人的表扬在心里升起的那个小气球,呲一下瘪了,挥退薛认真脸,“别在这捣乱,耽误我办公,赶紧炖肉去。”
“知道了。”任劳任怨的小薛转身去忙,米洗了一半,忽然抬头对桌旁的人说:“不过我觉得你开枪时的样子特别不一样,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那个气势,其他人跟你都没法比。”反正比电视上那些假的帅多了。
“嗯。”男人虽然只嗯了一声,不过嘴角上翘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心情。
想到这头野猪肥肉不少可以炼不少猪油出来,就不用省着那点菜籽油,小薛笑眯眯道,“鲜花配美女,辣椒赠英雄,等我中午给你调个你生病时没法吃的辣椒蘸水。”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午饭主吃肉,肉大块白卤,卤好的白肉需要最好的刀工来片,下刀要稳,肉要薄厚一致,过厚吃起来肥腻,太薄口感寡淡。
这顿肉的灵魂是薛妙所说的特意为廖蔺调制的油酥辣椒蘸水,廖蔺带来的菜籽油浓度很高,能激发出辣椒最为纯正的香辣味道,蘸水最关键是油温,太低味道激不出来,太高容易糊。油酥底子做好,糖、蒜、酱油、芝麻,还有几样薛妙自己调制的辅料入蘸水碟,最后撒上小葱,这样红炖炖的一碟子,拿卤好的带皮五花肉在里面那么一滚,放在嘴里那么一嚼,肉皮的胶质,肥肉的油脂香跟瘦肉的劲道组合成丰腴的口感,辣椒蘸水的香辣又融合了这种丰腴,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形容这种味道,但此刻廖蔺脑海中只有一个词,五蕴七香。
他嘴刁能吃出来,今天这碟看似简单的蘸水所有材料的配比拿捏得恰到好处,才是真正体现了小丫头的功力。抬头看对面也跟着大家一起吃肉吃得香,小嘴吃得油汪汪小姑娘,心说这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慧眼鉴宝的能力兵哥哥们也不缺,这不一顿大肉又吃嗨了,大家看薛妙的眼神也像是看卤肉。
肖伟亮放下筷子道:“罪过,我觉得我吃得太好了,对不起人民。”
“你既然觉得罪过就别吃了,正好省了给我吃。”有人去抢他那份肉。
“我就是感叹下,又没说不吃。”
别人也不去管任他们筷子干架,庞虎吃了口肉又往嘴里扒拉一口大米饭,越嚼越香,钦佩地看向薛妙,“小薛,你说你这么会做饭的姑娘,将来谁要娶了你当媳妇不得美死,你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是呀,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们这些个大部分人都没结婚,没对象,随你挑。”刘晓峰话一落,兵哥哥们全都虎视眈眈看向薛妙。
薛妙黑线,廖蔺这人成天不严肃,带的兵怎么也痞里痞气的,怎么还可以这么大拉拉地毛遂自荐,给自己找对象的?
被几十双灯泡眼看着,薛妙表示压力好大。
咔哒一声,有人筷子碰到了碗,是樊志。扑克脸心里在疯狂吐槽,四肢发达的,果然头脑简单,这群傻子智商也没比林子里猕猴高多少,我偏不提醒你们,谁让你们成天欺负我。
廖蔺慢条斯理地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喝了口水,扫了眼薛妙,又抬眼环顾众人,轻飘飘道:“工期紧,肉不能白吃,今天十五,现成的月亮地,晚上干到十二点。”
樊志: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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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油橄榄
晚上留那帮猴在工地筛砂子、垒砖, 廖蔺送薛妙回农垦团。
高原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低沉, 明晃晃的大月亮挂在半空,看起来有地雷瓜那么大, 薛妙看什么都稀奇, 看个月亮也能乐半天,抬头望月的小姑娘脸上甜美的笑容,在温柔的月光下显得天真又调皮。
廖蔺看在眼里,心中直叹,这么颗翡翠小白菜,可得看好了不能让野猪给拱了。开口循循善诱:“你的理想还没有实现, 趁着年轻有精力一定不要松懈,也不要被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努力把厨艺再提高一层才是正道。”
薛妙眼睛从月亮移到廖蔺脸上,歪着头打量他半晌, “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种茶叶缸子味?”
“这是什么怪里怪气地说法?”
“像我们农垦团的肖副团长,就是那种一开口说话就要作两个小时报告的老干部, 一点都不像你。”
“有吗?”
“就有。”
“那我说得对不对, 你听不听?”
“我又没说你说的不对,”薛妙大眼睛骨碌碌转,“你说话真会拐弯, 我知道你的意思, 不就是想提醒我找对象的事吗?放心,你们营那些人太生猛,我看不上他们。”
“哦?那你是喜欢陆子战那种工农兵大学生?”廖蔺表情仿佛她要是敢说喜欢, 他会跑去立即把陆子战的腿打折的样子。
薛妙摇头:“我跟他是互相交流学习,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是最好。”竟然说他们当兵的生猛,廖蔺问薛妙:“我是他们的营长,我生猛吗?”
月光朦胧,廖蔺面容看起来更加柔和,人也显得更加俊秀,薛妙摇头:“他们像打虎的武松壮士,你像……”
“军师吴用?”
“武松他哥……”廖蔺手已经抬起来了,怎能向恶势力低头,薛妙护住脑袋勇敢地把话说完:“你看长相像武松他哥武大郎的情敌西门庆……你弹我干嘛,我那是夸你,西门庆长得帅,还是阳谷县首富,你跟他一样又帅又有钱。”
“我有西门庆那么风流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看你平时的做派,只要不出任务,衣服鞋子比牛舔的都干净,说明你有风流的潜质……呀!再弹我,我就给你使杀手锏了。”
“就会胡说八道。”
……
炼猪油后剩下的猪油渣可是好东西,跟廖蔺请了钱,薛妙去供销社找刘江弄了好几袋子大萝卜跟便宜的地瓜粉回来。萝卜买回来擦丝,混了猪油渣,发了地瓜面,蒸了两锅地瓜面萝卜油渣馅的包子。
猪油渣重新回锅炼了一遍,还保持着酥脆的口感,萝卜清新中和油腻。兵哥哥们又找到了最爱,爱吃辣的就蘸点油辣子,爱吃醋就弄点醋汁淋上,一口下去,咬下大半,咯吱咯吱吃得那叫一个香,一会功夫一大锅包子全部被扫光。
薛妙觉得,除了廖蔺那厮慢条斯理装斯文的吃相,这群人吃饭的架势特别适合去现代做吃播,太凶猛了,尤其樊志,就是个饿鬼托生的,吃播界第一。
不过樊志这人干体力活虽然是所有人里最次的,但你让他帮忙找点什么东西,不管多难找他保准能给你找到,不愧是独立营第一跑腿子。
隔天一大早听薛妙念叨没糖了,樊志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大半天后不知道从哪里扛回来一捆没被收割的野生甘蔗。有了甘蔗,薛妙榨了甘蔗汁自己熬糖,有了糖就必须给大家做顿糖醋野猪排骨。
蔗糖亮晶晶琥珀色的光泽给糖醋排骨打了一层蜡,兵哥哥们中午回来一见饭桌上的排骨,嗷嗷嗷直往前扑,抢下自己那份,龇牙咧嘴啃排骨,啃得面目狰狞。
吃得好,营养跟上来,劲头足,工程进度也跟着加快,披星戴月地干,一个礼拜功夫,一大圈围墙就已经砌好了,连办公区的地基也挖完了,廖蔺对工作成果很满意,给大家放了半天假休息一下。
樊志从镇邮局取了信件回来,扒拉出一张电报递给廖蔺,“省城发过来的。”
廖蔺展开一看,问道:“今天几号?”
“27号。”
抬眼看了下手表,廖蔺戴上帽子,顾不上说话,急忙出了门,樊志伸脑袋往门外望,看到他家营长把卡车给开走了,搞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真是越来越神叨。”边念叨边往外走,几个战友嘻嘻哈哈从后面过来,搂住他肩膀,亲热地问:“咱营长开车干什么去了?”
“开车能干啥,肯定拉东西去了呗。”樊志嫌他们问的问题傻。
“你这臭小子,我们能不知道是拉东西,我问你拉什么去了?”
“我怎么知道,难道营长上趟厕所我也要问问吗?”嘴欠的后果是被勒住脖子一顿挠痒痒,直到樊志受不了出声告饶才逃脱魔掌,被欺负一顿也是白被欺负,跟个受气包似的敢怒不敢言。
大家闹够了,开始研究这半天怎么消磨。部队管理严格,跟农垦团不一样,他们放假不允许去镇上闲逛,于是又把目光对准山上,野猪腌了个大猪腿,他们又能吃,其余的肉这一礼拜吃得差不多,就剩个猪头,营长说,要维持林子里动物族群的平衡,野猪也不能霍霍太狠,让他们下手轻点,不过一个礼拜抓一只也不算太狠吧,野猪繁殖可快着呢。
几人分好工,回去拿工具,只剩下肖伟亮留在原地,搂住樊志哥俩好地问:“问你个事,你跟小薛干事打交道多,你说她们这种小姑娘一般会喜欢什么?”
樊志脸上表情没控制住,露出了惊讶,“你看上人家了?”
肖伟亮憨憨一笑,大方点头:“我这一礼拜观察下来,发现像小薛干事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再不抓紧点,担心被其他狼崽子给叼走,你快点给肖哥出个主意,我是不是先送她点东西什么的,再跟她表明态度比较好?”
“……你是得有多傻。”樊志嘴皮子微动小声评价,肖伟亮光顾着傻笑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是勇气可嘉。”如果现在给吐槽狂樊志拍个心电图,估计那心电图能摆个深海巨浪出来,心里活动不外乎是,太好了,又有好戏看了,好想看看肖伟亮最后是怎么死的。
樊志脸上的伪装太好,肖伟亮看到的只是他面色严肃的在思考,思考过后给了个建议,“小姑娘都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肖伟亮眼睛一亮,一巴掌拍樊志后背上,把他拍了一趔趄,“对呀,我抓只虎仔送给她好不好?”
可怜的樊志被拍得差点吐血,没好气道:“信不信虎仔它妈能出林子把小薛给吃了?”虎了吧唧的人都爱送人老虎。
“那不送虎仔,我半夜进林子抓只豹猫送她,那小家伙跟虎仔长得像,更可爱。”
樊志白眼都懒得翻,“豹猫吃肉,你割肉喂它?”
“也是哈,我都没法顿顿吃肉。”
樊志转转眼珠,凑近肖伟亮,小声道:“其实,小薛不喜欢猫,她喜欢猫的对头……竹鼠。”
“竹鼠?”肖伟亮愣住,“她这爱好真不一般。”再一想想竹鼠的模样,点了点头,“竹鼠虽然是鼠,胖墩墩的,看起来确实挺可爱,就是灰灰的,要是有白的就好了,要不我再给她抓只灵猫怎么样?大眼睛长尾巴的灵猫估计她也能喜欢。”
“拉倒吧,灵猫也不好……”
“不好什么?”
“不好养活。”
“对,竹鼠吃竹子最好养活。”
看着傻子兴冲冲上山抓竹鼠,樊志又露出招牌的难看笑容。
……
薛妙现在两头忙,中午在工地做好饭,下午回农垦团食堂大院,跟老丁他们刷了好几盆鸭蛋,又指挥大家伙切萝卜,晒萝卜,忙了一下午想着回宿舍歇口气再去独立营工地做晚饭。
一进宿舍院子,隔老远就发现宿舍门口扣了个筐,打开一看,五只竹鼠?又大又肥的竹鼠。
“咦?哪个活雷锋给我送肉了?”薛妙先是疑惑,突然想到前些天那棵跳舞草,晚上回去后又莫名其妙被移走了,难道是恶作剧的人给她的补偿?
那她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最近天天吃野猪肉,正好给大家换个口味,拎着怪麻烦的,薛妙取了刀直接去养鸭池子那把竹鼠给收拾干净,竹鼠皮放在福德居里,等有时间找人鞣制一下,带着收拾好的竹鼠往建筑工地去。
肖伟亮送了竹鼠后,就有些坐不住了,站在工地还没有装门的围墙豁口那,来来回回踱步。他这模样,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大家跑来问一直在家没出门的樊志,樊志看了看手表,心说到时间了,也不说话,带人蹑手蹑脚去院里摞着的木柴堆那藏起来。
薛妙背着竹篓麻花辫一甩一甩从外面走了过来,在门口遇见了肖伟亮。高高大大的肖伟亮一见她脸上升起两坨高原红,扣着手跟个小媳妇似的期期艾艾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薛妙看他这样纳闷极了,问:“肖伟亮你下午干嘛去了?我怎么感觉你发烧了?你这大体格还能发烧吗?是不是被什么虫子给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