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玫瑰太常见,不是后世那种带了特殊花语的情人花,基本可以算作一种食材,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所以廖蔺才放心把它放在门口。
廖蔺摘的是纯种的玫瑰,不是后世那种叫玫瑰其实是月季的伪玫瑰,玫瑰香把人熏得迷醉,娇艳欲滴的单层花瓣把薛妙的嫩脸蛋映得白里透红,红艳艳的小嘴弯起,这还是两辈子里,收到的第一束玫瑰花呢,心里有种喝了玫瑰露那种甜津津的感觉。
廖蔺一早倚在大门口外墙迎接薛妙,见小姑娘今天走路的脚步格外轻盈,嘴角勾起,亮起一根手指头,对走过来的薛妙说:“玫瑰花刺把手都扎出血了,还有根刺到现在没弄出来,你过来帮我看看。”
薛妙真信了,凑上前捏住他亮起的食指仔细翻看,“哪里呀?没发现啊。”
“小傻瓜。”男人忍不住轻笑,故意嗅了嗅鼻子,凑到薛妙耳旁低声道:“你身上的玫瑰味真好闻。”
薛妙把他的手指头甩开,提步往伙房去,“就会骗人,大骗子。”
“逗你玩呢,谁让你这么好骗。”廖蔺笑着追上去。
在旁边做准备运动要出早操的众人,远远看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交头接耳议论开了,“看这个样子,我们营长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有文化的肖伟亮说道。
“咱们也跟着好好学几招,你们说咱们营长主要靠的什么拿下薛干事的?”
“烈女怕缠郎,咱们营长脸皮多厚,薛干事磨不过他。”
“就是,就是。”
“还有咱营长鬼心眼子那么多,肯定没少往人薛干事身上使,你忘了被烧的白衬衫了?”
身后廖蔺的声音响起,“怎么没有人说我是凭实力呢?看来你们眼神都不怎么好使,下一年度的打靶训练必须得提升难度。”
营长不是跟着薛干事去伙房了吗,怎么又从背后钻出来了?看来营长的隐藏功夫又提升了。大家归因于谈恋爱能提高实力,兵哥哥们对于谈恋爱没什么概念,对提高实力很热衷。
围着廖蔺问:“营长你都要跟薛干事成了,不能看着我们单着吧。”
“我们也不能光靠自家妈在家里帮着找对象是不是?都新社会了,不能盲婚哑嫁是不是?”
“我们都要在这驻军了,跟农垦团成了邻居,既然都是一个系统的,您不给组织个联谊会介绍我们两个集体的人认识认识啊?”
廖蔺不为所动,“我跟薛妙这不是还没成吗,你们着什么急?”
樊志可急了,“那你就赶紧让它成呗。”
廖蔺摇头,“不急,再抻一抻,我要好好享受下捅破窗户纸的过程。”
樊志不敢明说,嗡嗡道:“还享受过程,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脑瓜子挨了一巴掌,“臭小子,敢咒我,赶紧跑圈去。”被支去跑圈,也没耽误樊志在心里默念廖蔺是个矫情的大尾巴狼,才有点小成绩就开始翘尾巴,希望薛干事能挺住,必须撑上一万年。
……
薛妙是个受爷爷传统教育长大的孩子,别人投之以木瓜,她要报之以琼浆,廖营长都送了玫瑰,她必须回个更好的礼。
鲜玫瑰没法即食,她半夜专门进了福德居,福德居里有隔年的玫瑰花瓣,可以拿来做食材。
薛妙觉得酥皮的玫瑰饼过于油腻,记得唐鲁孙先生在一本讲美食的书里曾经记载过一种玫瑰蒸饺的做法,把隔年的玫瑰花瓣,拌上蜂蜜还有核桃碎,像包虾饺一样裹在粉皮里上锅蒸熟,据老先生说,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玫瑰馅料点心。
虽然没食谱,但做法简单,薛妙的功力在那,很快一笼小巧的玫瑰蒸饺出了锅,薛妙对成品很满意,果然名不虚传,熟透的玫瑰饺子晶莹,剔透,软红,从外形到味道,很好地留存并突显了玫瑰的风韵。
这个没当着大家伙的面做,战士们暂时吃不到,晚上单独拿给廖蔺尝,男人吃得频频点头,玫瑰蒸饺有种沁人心脾的玫瑰甜香,不油不腻,香软润口,比他吃过的鲜花饼好吃多了。
看向薛妙的目光带着赞赏,真没有这姑娘做不出来的花菜。
廖营长刚刚吃了点薛妙给的甜头,他人就像樊志说的,开始发飘。
仓库里需要做个承重能力强的架子,用来吊重要军备,廖蔺决定用铁力木来做,铁力木生长缓慢,质地特别坚硬强韧,耐磨,最重要的是抗白蚁啃食,铁力木就生长在东边的雨林里,连周边老乡们都拿它打家具,做秤杆。
马上要过春节了,廖蔺计划在节前完成独立营的主体施工,不想耽误工程进度,他们白天照常施工,快傍晚提前吃了晚饭,他点了几个人,亲自带大家进林子去找铁力木。
铁力木常年被其他种群抑制并不好找,夜晚对他们这些常年在这片雨林里活动的大兵们并没什么影响,寻觅了两个小时寻觅到一片成年的铁力木。
铁力木密度太大,砍起来挺费工夫,砍够用量,往外运时廖蔺没有搞特殊,跟战士们一样的负重往外背木头,他在前面开路,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稍等等。”
走在后面的战士纳闷地看着他家营长先把身上的木头卸下来,拿着砍树的木锯往路边一丛植物走去。那植物金光灿灿,硕大一株,在半夜漆黑的雨林里格外显眼,怪不得被营长发现。
等等?营长不会要把它采回去送给小薛干事吧?
果然,廖蔺把东西采回来之后,得意地对大家说道:“你们都有口福了。”
战士们心说,你对薛干事的厨艺也太有信心了,这玩意真能做成好吃的?
东西没法像木头一样缚在后背,廖蔺把它珍惜地捧在怀里,心说他的第四计,用花砸你计,“砸”前期体现的是量,现在要用实实在在的重量把薛妙给砸晕,这花是奇花,用它来给自己这一计收尾,再恰当不过,这么大一朵,欣赏够了,薛妙再来个煎炒烹炸,他们一天的菜量都有了,上次樱花做了个樱花糕点,这个更漂亮,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又好看又好吃。
薛妙半夜大姨妈提前来了,肚子有些疼,从蚊帐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摸黑在床下的竹筐里扒拉她在供销社买的卫生带,不时有人来宿舍借个东西,像这种常用的物品,她一般都放在外边。
找好了东西一抬头,妈呀,窗外的影子吓得她差点掉下床。今晚又到了月圆之夜,窗外吊了个东西,被月光一照像个孤零零的人头,这头不是一般的头,还是个佛头,不知怎么回事,那东西映在窗户上显得格外明亮,金光闪闪的,果然是佛光普照。
为什么她的窗口每到月圆总能出现灵异事件?她不就是捡了个佛像吗,佛祖怎么就找上门了?您老人家找上门为什么不全乎着身子来,光来一个头是想吓死谁吗?
擦了把冷汗,薛妙忽然想到上回月圆那棵跳舞草,不会是又有人恶作剧整她吧?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薛妙撞着胆子下了床,推开宿舍的门,伸头往窗口望,特么的,原来是一朵硕大无比的地涌金莲被人栓了绳子挂在屋檐下。
地涌金莲能被佛教寺院定为“五树六花”之一,就因为它的花型长得宝相庄严,层层花瓣堆叠远看像个佛头,金黄金黄的,月光一照能不反光吗?
地涌金莲再怎么跟佛家有缘,本质上它还是一朵花,最近频频给她送花的还能有谁?还是这么奇葩的送法,上回半夜那棵跳舞草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算上这次她都被吓两回了,差点把她大姨妈都吓回去了。
你给我等着!薛妙收拾好自己,愤愤然重新进入梦乡。
某人毫不知情,忙乎大半夜此刻正在熟睡,做梦都在吃莲花大餐。
廖蔺作息规律,即便晚上睡得晚,早晨一到时间即刻就醒了,带大家伙快速出了早操,吩咐人把半夜背回来,没来得及整理的铁力木拿出来,把一些枝杈割断,先晒晒再打架子。
大家正忙着干活,薛妙背着竹篓从农垦团那边过来,廖蔺正在搬木材,没时间跟她说话,薛妙跟他点了下头,就钻进伙房给大家做早饭。
一个钟头过后,大家洗好脸,陆续来吃饭,饭已经盛好了,每个人面前一大陶碗咸汤圆,薛妙用腌的咸野猪肉混着野菜给大家包了汤圆,洁白的汤圆,还有零星的鲜绿野菜飘在紫红的陶碗里,又好看又好吃,唯独一人……
廖蔺见分给自己的根本就不是白汤圆,而是一碗屎黄的汤水,闻起来一股子中药味,面带疑问看向薛妙,鲜花大餐呢?莲花型的好吃的糕点呢?
薛妙用勺子舀了个汤圆入嘴,慢腾腾地吃完,给了廖蔺一个凉凉的眼神,开口说道:“你晚上那么辛苦给我摘花,还那么别出心裁地给我挂到屋檐下,一片心意我不能辜负,最近一段时间你熬了很多夜,前两天还让花刺给刺出血了,你摘给我的地涌金莲正好能降火解|毒,还能止血,赶紧趁热喝了,好好补补。”
大家嘴里的汤圆卡到嗓子眼,差点噎着,就听薛妙又开口道:“地涌金莲毕竟跟佛家沾点边,你既然喝了佛家的汤药,这三天最好别沾荤腥。”
廖蔺:“……”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别人吃肉汤圆,他喝苦汤药,还有人往他伤口上撒盐,樊志开口问薛妙,“你想不想换窗户纸?”
“想啊。”再也不想被吓第三次。
“给你换个铁力木板的,虽然不透光,但是结实,”樊志不怕死地看了廖蔺一眼,“怎么捅都捅不破。”
薛妙狠狠点头,“谁想捅,让他手指头挫断。”
廖蔺:“……”
作者有话要说: 廖营长:我要找隔壁大理段氏后人学一阳指。。。
第46章 卖货
廖营长还有无数个追妻计谋没使完, 廖营长还要去捅窗户纸,可他没时间。
这天傍晚大家正在宿舍区打桩,一辆吉普车驶进工地,车上下来的人是他们营的政委展东升, 廖蔺闻信从后院赶了过来。
展东升面容有些严肃, 见了廖蔺立即说明来意,“皖省的公安部门昨天跟军区取得联系,他们抓获了一个拿着可疑介绍信回乡探亲的人,那人身上有武器,在随身物品里还搜到了毒品, 怀疑他是从三角区出来的,军区下了命令, 让你即刻赶过去配合当地公安一起调查,要是此人真的是那里出来的, 当地公安同意将人移交给我们处理。”
廖蔺听后点头, 叫了声樊志:“去通知集合。”
薛妙正在屋里做晚饭,见战士们都集中到前院的操场,昂首立正集结成一个中队, 廖蔺上前说话:“我有紧急任务,这里的工程由展政委接手负责,还有十四天过年, 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腊月二十八全部工程竣工,有没有信心做到?”
“有!”战士们齐声答道。
难道廖蔺要出门?薛妙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军令已到,出发在即, 廖蔺简短地吩咐完,回屋收拾些随身行李,临走前来到伙房门口,肃着脸跟薛妙道别:“我要去外地出趟任务,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你还有几天也放假了,别去惹那个季淑,她的事情暂时没查出结果,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做事小心些。回去探亲时路上要注意,”说完往屋外望了一眼,见大家都在操场上跟展东升说话,特意留下空间让两人告别,廖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回沪市把手里的东西倒手一批,我管不住你,但是你最好记住,如果没有信心不让人抓住尾巴,那就别做,知道吗?”
薛妙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的。”说完不放心地问道:“你出任务安全吗?”
廖蔺脸勾起嘴角,“关心我?”
薛妙点了点头。
廖蔺柔声道:“放心吧,是个普通任务没有危险性,有人这么关心我,我怎么能轻易涉险?”说完冲薛妙挑了挑眉梢。
薛妙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口花花,想到要有一个多月见不着面,就不跟这人一般见识了。
廖蔺马上要出发,来不及吃饭,薛妙回身收拾了一小篮子刚蒸好的发糕,又装了一罐子自己做的绿豆豉野猪肉酱,递给他,让他带着路上吃,悄声道:“还有其他人,没法给你带别的,你路上记得定点吃饭。”
像个小媳妇一样关心人,暖暖地叮嘱让人很窝心,廖蔺接过篮子,笑着道:“放心,饿不着我,我走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开。薛妙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
晚饭时,展东升跟薛妙透露,“是个小任务,不出境,半个月二十天左右就能回来。”薛妙这才稍稍放了心。
晚上躺在宿舍床上,薛妙破天荒地失眠了,回想起跟廖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又不是真的迟钝,廖蔺几次三番地表示要追求自己,包括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他这些天的行为,她相信他是喜欢她的,真心想跟自己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她上一世短短的22年时间全都奉献给了厨艺,除了看几本,现实中一点恋爱的经验都没有。
她承认廖营长这人很优秀,他的长相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他能力很强,他还一点也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他接受新事物快,不教条,人风趣。
她最欣赏他的一点是,他虽然家境显赫,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利用这种优势,相反他还最讨厌那种成天张嘴闭嘴提家庭出身的人,他现在所取得的成绩全都是真刀真枪,腥风血雨一点点拼搏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他是强大的,见他面对险情临危不乱,分析问题冷静睿智,自己确实心动,但是他又太聪明了,他能通过有限的几点线索就分析出自己的来历,这样的人精明得可怕,就像她最开始时对他说的,他这样的人让人没有安全感。
但是自己当初决定救他,让福德居有了暴露的风险,其实已经把赌注压在了他的身上,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是个可靠的,内心骄傲的人,是个可信赖的人。
薛妙入睡前,最终正视了自己的心,她喜欢廖蔺的聪明睿智,喜欢他送的花,喜欢他喜欢自己做的美食,喜欢他开|枪的酷帅,既然喜欢,那就跟随自己的心,给彼此一个机会,不过不想那么快答应他,樊志悄悄告诉过她,说廖蔺在对她使什么三十六计,她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第二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农垦团会在腊月二十给新一批知青,还有被批准回家探亲的老知青们放探亲假,利用放假前的这几天时间,薛妙紧锣密鼓地给大家准备过年的吃食,温度不是很高,年糕打好了可以留着慢慢吃,猪得腊月二十四才能杀,没有肉,采来新鲜的粽叶,用现有的材料给大家包了一些蛋黄粽子,跟豆粽。最后跟司务长们还有陆鸣一起,把年夜饭的菜单也给确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