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被扶下轿子时,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只能看清脚下的路,走路时便有些忐忑,正紧张着,手里被塞了一根红绸,另一头被太子牵在手中,看到他翻飞的衣摆后,阿黎心跳又快了几分,连忙收回了视线,只专心走路。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是夫妻对拜,每一步阿黎都极其谨慎,自然没有出差错,很快便被送入了洞房。
洞房里站着不少女眷,除了德妃薛贵妃几人还有公主们,阿黎被送进来时仍旧盖着盖头,尽管已经见了她好几次了,公主们心中还是痒痒的。
顾景渊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他五官本就俊美,一身红衣衬得他俊美得近乎带着妖气,偏偏又气质冷淡,怎么看怎么撩人,饶是年龄最小的公主,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三公主胆子最大,忍不住弯着唇,打趣道:“太子哥哥你明明是新郎,穿上红衣怎地这般好看呀,怕是将天下最美的新娘子都比下去了吧?”
贵妃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净胡说八道!还不向太子道歉!”
三公主嘟了吓唇,“好嘛好嘛,我道歉,是我胡说八道了,今日是太子哥哥大喜的日子,我高兴嘛。”
顾景渊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生气,淡淡说了句,“无妨。”
说完他便接住了内侍递过来的喜秤,挑开了阿黎的盖头,盖头被挑开时,小姑娘美若天仙的容颜便一点点露了出来,她肤如凝脂,艳若桃李,尽管面前垂着珍珠,她那张脸仍旧美得毫无瑕疵。
三公主才夸过太子长得好看,瞧到阿黎却忍不住吸了口气!忍不住想要收回刚刚的话,觉得面前的美人,比之太子哥哥,还要让人赏心悦目。
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留在了阿黎身上,迟迟舍不得收回,当初沈曦嫁给大皇子时,他们便觉得这第一美人当真是名不虚传,只怕天下再也没人比她更美了,现在看到阿黎,才明白什么叫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当真是让人连嫉妒的心都升不起来。
见众人都望着她,阿黎有些紧张,白嫩的小手下意识握在了一起,脸上也布满了羞涩。
薛贵妃刚刚在大皇子面前丢了人,本想借身体不舒服回去,又怕惹皇上不高兴,只得来了,这个时候安静得很,德妃便笑道:“先给黎丫头把凤冠摘了吧,不然喝合卺酒不方便。”
紫荆便上前为阿黎摘掉了凤冠,她那张柔美到极致的脸彻底展现了出来,美得几乎让人惊叹,阿黎被瞧得莫名紧张,喝交杯酒时,手都微微有些颤,顾景渊垂眸看了一眼她浓密的眼睫毛,低声说了句别怕。
他声音压得很低,近乎低喃,有那么一瞬间阿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抬了一下头,恰好跌入太子幽深的眼眸中,阿黎心中一跳,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喝完交杯酒便是闹洞房环节,然而愣是没人敢闹太子的洞房,顾景航倒是不怕他,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肯定要打趣几句,这个时候因为薛贵妃那番话,他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很快众人便离开了新房,太子也一并走了,走之前他忍不住又看了阿黎一眼,小姑娘正坐在床上,双手交握,正安安静静地垂着视线,没有抬头的意思,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想到她在新房中等着他回去,敬酒环节,顾景渊都觉得漫长了起来。
他离开后,阿黎才抬起头,房间内不仅有她的陪嫁丫鬟,还有东宫的宫女,这些宫女之前都是皇后身边的,皇后离开后,她们便来了太子这儿,云坠和雪盏曾是皇后娘娘身边极为受宠的丫鬟,两个人在东宫的地位也非同一般,这个时候便是她们留了下来。
云坠五官清丽,身姿婀娜,声音也很柔和,“太子妃一定饿了吧?太子特意交代了奴婢,让奴婢备了吃食,您先吃点吧,太子需要敬酒,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紫荆紫嫣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了她一番。
阿黎也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我不饿。”
雪盏勾了勾唇,劝道:“都这个点了,太子妃多少吃点吧,您若是什么都不吃,万一太子怪罪就不好了。”
阿黎是真不饿,突然换一个地方,也有些没胃口,见雪盏还要再劝,紫荆蹙了下眉,“你这丫鬟好生奇怪,太子妃都说了不饿,难道就怕太子怪罪,吃不下也要硬吃吗?”
见紫荆态度强硬,雪盏眯了眯眼,笑道:“妹妹这是哪里话,太子妃若真不饿,我自然不会勉强,我不过是怕太子妃初来乍到会觉得拘束,太子妃,奴婢也是一片好心,请您不要怪罪。”
见她与紫荆说话时,下巴抬的极高,一副倨傲的模样,阿黎本能地有些不喜,虽然清楚刚嫁过来不该惹事,神情还是有些冷淡,“大喜的日子吵吵闹闹像什么话?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虽然话是对紫荆说的,根本没理雪盏的话,何尝没有敲打她的意思。
紫荆连忙跪了下来,低头认了错,雪盏悄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板着脸时,竟然颇有威严,一颗心也不由有些忐忑,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在东宫时,不论谁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她难免有些骄傲,听说阿黎是个绵软的性子,好欺负的紧,这才没太把她当回事。
这会儿怕事情闹大,惹太子不喜,她连忙跪了下来,“太子妃要怪就怪我吧,是奴婢有错在先,没把话说清,才害得妹妹误会了,请太子妃责罚。”
阿黎才刚嫁进来,什么都没摸清,自然不愿意将事情闹大,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下不为例,你退下吧。”
云坠恭敬地拜了拜,笑道:“嫁衣繁重,穿着有些累人,太子妃想先沐浴更衣吗?如果有这个想法,奴婢让人去准备。”
殿内有汤池,一直有活水,干净的布巾也一早就备好了,她是怕阿黎觉得不舒服,才找个由头提了一下,阿黎确实想沐浴,闻言便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云坠。”
“好名字。”
云坠笑道:“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奴婢取的。”
阿黎又赞美了一句,才去沐浴,皇宫内烧着地龙,室内暖如春,出来后阿黎换上了海棠色的锦裙,妆容也卸了,她上妆后,整个人都多了分庄重的气质,卸了妆,眉目间尚且带着一抹稚气,美虽美,却更像个小姑娘。
云坠进来收嫁衣时,见她这么显小,微微怔了一下,阿黎对她印象很好,还主动与她说了句话,云坠笑着应了一句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又过了会儿,阿黎才觉得饿,想到姐姐说的,不必故意忍着不吃,她便让人传了饭,用过饭,她便乖乖坐在了床上,等太子回来。今日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就算不需要洞房,太子肯定也得过来一趟。
阿黎便耐着性子等了等,等他的过程无疑是煎熬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总算传来了脚步声。
第61章 一起睡!
阿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果然是太子推门走了进来,他身上仍旧是之前那身红衣,身材高大,五官轮廓很深,虽然极为俊美却又莫名让人生畏。
阿黎抬头时恰好跌入他漆黑的眼眸中,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瞳孔很黑,像浸泡在水中的黑曜石,似乎能将人吸进去,偏偏眼底的情绪却让人看不懂。
对上他的目光后,阿黎心中莫名就有些慌,她飞快垂下了眼眸,一颗心跳得极快,甚至忘记了需要站起来迎接他。
见丫鬟们都跪了下来,阿黎才反应过来,连忙福了下身,顾景渊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直接扶住了她的手臂,“不必多礼。”
他身上夹杂着一些凉意,手也有些凉,因为离得近,阿黎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冷淡的气息,那只被他握住的胳膊也有些发麻,下意识地想挣开,想到已经嫁给了他,她才强忍住逃走的欲望。
阿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张了张嘴,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顾景渊瞥了丫鬟一眼,淡淡道:“你们退下吧。”说完才松开扶住阿黎的手。
紫荆等人下意识看了阿黎一眼,见阿黎冲她们点了下头,丫鬟们这才退下。
顾景渊最烦应酬,也厌恶官员们虚伪的嘴脸,哪怕是大喜的日子,敬酒时也有些不耐,望着阿黎乖巧的模样,他心中的烦躁才压了下去,心情也好了一分,这才认真打量了阿黎一眼。
小姑娘身着海棠色的锦裙,不仅卸了妆,耳上的明月珰也摘了下来,一头青丝正温顺地垂在背后,干净又柔美,尽管她上妆时美得不可方物,顾景渊仍旧喜欢她这个模样。
阿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抬头看了顾景渊一眼,小声道:“殿下,您想必喝了不少酒吧?妾身让人备了醒酒汤,您若是胃里不舒服就稍微喝点吧。”
顾景渊挑了下眉,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未成亲时都不用尊称,成了亲反倒变成了‘您’?”
以为他在责备自己,阿黎一张脸腾地烧了起来,其实按理她自然需要尊称,阿黎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尊称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窘迫,她小声道:“是妾身的错,以后妾身都会注意。”
顾景渊欣赏够了小姑娘窘迫的模样,才淡淡道:“不必,我已经习惯了,跟之前一样就行,也不必自称妾身,以‘我’自称就行,每说一句话,就加个妾身,你说着不累,我听着都累。”
说完他便朝床榻走了去,阿黎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乖乖应了下来,“那太子要喝解酒烫吗?”
顾景渊摇头,见她没有跟上来,回头瞥她一眼,“还不过来?”
阿黎连忙跟了上去,明知道无须洞房不知为何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阿黎心中仍旧说不出的紧张,走近后阿黎也不敢抬头看他。
顾景渊蹙眉看了她一眼,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她粉嫩的唇上,怕吓着她,他也没着急,而是吩咐道:“过来帮我按一下脑袋。”
说完他就直接抽开了腰带,直接解开了新郎服,阿黎虽然有些紧张,却还记得舅母的话,她嫁了过来就是太子妃,自然要照顾好太子,尽到为人·妻的责任,阿黎连忙接住太子的衣服挂在了架子上。
太子只是脱了外衣,里面是雪白的里衣,阿黎挂衣服时,他懒洋洋靠在了床上,他五官俊美,神情淡然,哪怕只是再简单的单衣,也仍旧好看的紧,若是换成旁人瞧到太子这般慵懒的模样,只怕根本移不开目光。
阿黎却根本不敢直视他,将他的衣服挂好,便手足无措地走了上去,不知道要怎么帮他按,顾景渊挑了一下下巴,瞥了一眼身侧的位置,“先坐下。”
阿黎乖乖坐了下来,顾景渊半躺了下来,将脑袋放在了她腿上,阿黎只觉得一双腿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她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怕自己太过笨拙惹得太子不悦,她连忙摒除了杂念,专心给他按了起来。
顾景渊并不是真的头疼,只是瞧这小姑娘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有些可怜,又怕一下子太过亲近,吓到她,才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是被她柔软的小手按压着,饶是不头疼,他也觉得有些舒服。
若非还惦记着“洞房”的事,都想就这么睡过去,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顾景渊便打破了平静,“你之前学过按摩手法?”
见他神情很是放松,一副挺满意的模样,阿黎心中的紧张稍微减少了些,闻言便点了点头,“姐姐有段时间总是头疼,我就找人学了学,给她按过几次。”
见提起姐姐,她语气都轻快了两分,顾景渊挑了下眉,勉强压下了心中的酸意,哼了一声,“你们姐妹俩感情倒是深厚。”
阿黎理所当然地点头,侧脸无比的温柔,“姐姐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也得好好对她才行。”
顾景渊睁开眼朝她看了过去,被他由下而上的望着,阿黎仍旧有些紧张,浓密的眼睫毛下意识颤了一下,“有什么不对么?”
“那可未必。”顾景渊说完就又闭上了眼,阿黎也没跟他争辩,又认真为他按了几下,她手劲儿不算大,想按的舒服,便需要用点劲儿,按了一会儿手便有些酸了,力道逐渐慢了下来。
顾景渊察觉到她有些乏了,便说了停。
阿黎悄悄松口气。
顾景渊起身站了起来,捏了一下脖颈,道:“我先去沐浴,你先休息吧。”
阿黎忍不住望了他一眼,见她面露迟疑,顾景渊这才瞥了她一眼,“有事?”
阿黎小声道:“殿下,我去哪里休息呀?”
阿黎记得姐姐跟她说过成亲后,按照惯例太子妃头一个月应该与太子一起住在正殿,可是她现在尚未及笄,皇上说了不必同房,是不是不用住在一起?不知道她的住处收拾出来没有。
顾景渊神情微顿,“自然是这里,你还想去哪里?”
见他好像有些不悦,阿黎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悬了起来,两人已经成了亲,他又贵为太子,她不敢反驳,垂下眼睫毛,乖巧地应了下来。
早在知道他不会轻易杀她时,阿黎便有了与他好好相处的打算。
太子离开后,阿黎便坐到了床上,虽然太子说了让她先休息,她却不敢早睡,她也不敢乱瞧,只是坐在床榻上安静地等着。
汤池就在里侧,阿黎隐隐还听到了水声,见他没让她伺候的意思,她心中微微松口气。
没过多久,顾景渊便出来了,他又换了一身雪白色的里衣,衣襟半敞着,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胸膛,阿黎余光不小心瞧到后,一张小脸便蔓上一片红晕,羞得几乎抬不起头。
顾景渊拿着布巾,擦了几下头发,平日里都是小李子为他擦,因为阿黎在这儿,他没让内侍跟进来,却又不喜欢宫女伺候,他随手擦了几下,便有些不耐烦,随手丢到了一边,见阿黎还在等他,他脸上的不耐才消散了些。
阿黎瞄了一眼被他丢到一旁的布巾,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拿了起来,“殿下,我帮你擦吧。”
“怎么还没睡?”
顾景渊是怕她觉得累,难得体贴一次,谁料她却没有睡。
阿黎轻轻道:“我还不困。”
说得自然是假话,她今天一整天精神都紧绷着,刚刚又给他按了脑袋,早就疲倦了,只是太子尚未休息,她身为太子妃岂可比他早入睡,阿黎这才老实地等了等。
她拿着布巾走到了他身旁,男人个头很高,她举着手臂为他擦了两下手臂就酸了,顾景渊瞥了她一眼,又拿起了布巾,“我自己来,你先上床。”
以为他不喜欢自己靠太近,阿黎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乖乖点了点头,床很大,上面还洒了不少花生和桂圆,是早生贵子的意思,趁他擦头发的功夫,阿黎将床铺收拾了一下,因为床上只有一个被子,她忍不住四处打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