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主任看着这丫头变脸的速度抽搐了一下嘴角,心里开始担忧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好好待在这个时空过完这一生。随即清了清嗓子,一脸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宋芜刚要变脸,丁主任立马又接了一句:“这以后要发生的事,真不能告诉你,不过之前发生的事情,我现在可以事无巨细地都和你说一遍。”
宋芜低头想想,也行吧,要求也不能太多。这个,知古通今嘛,了解一下马上要待一辈子的时空发生的事情,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好。
于是听着丁主任帮她把思路捋了捋。
天晋朝其实建朝不久。当今圣上的老子就是开国皇帝元武帝。元武帝本人亦是能征善战,在前朝末年兵荒马乱之际揭竿而起。集结一众部下一路杀向皇城,得了天下。
宋大将军宋渊与当今皇后胞兄祁战亦是年少之时便跟随先皇左右。有从龙之功,故各得免死金牌一块。日后族中只要不是有人谋反,皆可免于死罪。
元武帝因长年征战,旧伤新痛不断,身子并不十分健朗,登基没多久就时常病痛缠身。底下的几个儿子对这把龙椅个个虎视眈眈,除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秦瑄。
秦瑄此人给外人的感觉一向是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且从不私下里拉帮结派,每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元武帝觉得,这打江山得靠武治,守江山还是得靠文治,因此对这个二儿子还是相当中意的。只是这儿子太过清高,背后没有一点势力,传位于他又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不曾想,祁将军的胞妹祁氏不知何时看上了这二皇子,祁战这个做哥哥的只好厚着脸皮请旨赐婚。
老皇帝这正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心道有了祁家兵权的支持,不怕他二儿子坐不稳皇位,随拟了密旨,于归西之日,传位于二皇子。
怎料这登基之后的秦瑄,并不如世人所想的那般,倒是渐渐显出了他的心胸狭窄与心思深沉,对一干武将深埋猜忌,想尽办法要收回兵权。
老头子把天晋朝的大致情况给宋芜说了一下,更把她与宋家的各种关系与宋家人的平日习性逐一道明。
宋芜点头,一一记下。
“丫头,我再赠与你一句,你与宋家人本就有亲缘,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是个外人,明白了吗?”丁主任这次的表情是真的十分正经了。
“知道知道。”宋芜不以为意。
老者微微摇头,几不可见,遂对她说了一句:“去吧。”
宋芜在梦中仿佛从高处坠落一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睁了睁眼睛,一看果然又回来了。坐起了身子握了握拳,只觉体内一股温热的暖意从丹田蔓延开来,流至全身,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顿觉通体舒畅。
宋芜想试试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威力,微微使劲敲了敲床柱。
“嘭!”屋内发出一声巨响,宋芜瞬间被少了支撑的纱幔裹了个劈头盖脸。幸好还有另外三根柱子撑着,不然她来这天晋朝的第一天估计就得光荣负伤。
宋芜心中一喜:啊哈!古人诚不欺我!
“怎么了少爷怎么了?”小丫头一听屋内动静,慌忙跑了进来。
这头在床上手舞足蹈要拉开纱幔的宋芜,闷着声音喊道:“没事没事!床塌了而已!”
小丫头一愣,她家小姐今天,中气有点足啊。心里倒也没有多想,赶紧上前帮着宋芜扯开纱幔,把她从中解救出来。
解放了双手的宋芜看着跟前的小丫头,非常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无忧,好名字。”说完还勾着嘴角看着她邪邪地笑了一下。
无忧脸上一红:啊呀,她家小姐今天怎么怪怪的。
宋芜看着脸红红的丫头,想到那丁老头跟她说的,觉得这小丫头还怪可爱的,揉了揉肚子对她说:“无忧啊,我有点饿了。”
无忧一听她家小姐主动要吃东西,心下顿时一喜,忙道:“小姐想吃什么?我叫厨房马上去准备。”
宋芜抬眉想了想:“好像今天胃口也就一般。就给我整个烧□□。我先垫垫。”
无忧刚还泛着红晕面带喜色的脸顿时一变,一时间犹如血色被抽走一般惨白一片。话都没回,哭唧唧地朝屋外跑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都没有停下脚步。
“将军!夫人!不好啦!”无忧边跑边带着哭腔喊道,跑出去老远宋芜都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宋芜目瞪口呆地望着小丫头跑出去的背影,掏了掏耳朵。心说卧槽!这个世界的人都什么毛病?我就想吃个烧鸡而已,那么大反应,不至于吧亲!
没有烧鸡吃的宋芜没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百无聊赖地躺回那张缺了跟柱子的床上。双手垫在脑后,伸出一条腿,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来回晃着,嘴里叼了一缕头发,喉咙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样子要多痞有多痞,反正看着还蛮欠揍的。
“怎么了无忧,慢慢说。”宋夫人看着从小和宋芜一起长大,一家人当做小女儿看待的无忧,扶了扶她,示意她慢慢说。
无忧来不及喘气,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开口说道:“夫人,将军,不好了,小姐,小姐她……”
见她哭得抽抽噎噎,将军夫人一听便着急了,慌忙问道:“芜儿怎么了?”
无忧赶紧咽了下口水,抹了一把眼泪:“小姐她大概是回光返照了,小姐她想吃烧鸡!”
这边一听情况立马心中一惊的宋家人,赶紧撩开衣摆跨出了房门。虽然知道这毒一天不解,宋芜早晚都会离去,但是这一天要真来了,这家人还是觉得没办法接受。
“将军将军!门口来了位世外高人,自称来自玄鸣山,乃是空空道人座下唯一弟子,虚虚道长也。说是有一灵药前来赠与我府二公子。”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正好与刚出院门的宋家人迎面而遇。
宋芜一出生便体弱多病,全天晋朝都知道。宋家人既要为了她寻找名医,又得是信得过的人可以帮她隐瞒身份,这些年江湖中帮宋芜医治过的世家名医也有一二,可是至今连是何毒物都没能弄清。
这会儿正赶上无忧来说宋芜好像快不行了,将军一听什么空空虚虚的就来火,立马怒道:“江湖术士招摇撞骗!赶走!”
正待抬腿再走之时,管家又添了一句:“将军且慢,那道长说要是将军不愿相见,他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您。”
管家是宋渊旧部,因着之前的一场战役伤了腿脚而自愿留在将军府当差,这么多年颇得宋家人信任。只见他凑到将军耳边耳语了一句:“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将军一听便是一怔,当下对着其他几人说:“夫人和琛儿先去,待我会一会这位高人。”
其余三人听罢,朝着芜院急行而去。
将军也不等派人通传,亲自赶到前院门前相迎去了。
将人迎入门厅,几人也不客套,慌忙往内院赶去。
幻化成虚虚道长的丁主任一边走一边摸摸胡子开口道:“仙师前几日掐指一算,得知贵府二……”说着意味不明地一顿,“近日恐有一劫,故命贫道特此带来仙师所炼灵药一枚。此药能解百毒,于普通人强身健体,于练武之人有增加内力之奇效。唯有一点仙师总是无法破解,服食此药者,总是会性情大变,于以往判若两人。”
将军听完又是一顿,心想他女儿以往整日困于床榻,也无性情可言,就算大变,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不是,遂回道:“道长快些,待看下小儿现下如何,我们再做打算。”
待几人赶至芜院,夫人和小将军还有无忧正围着坐在桌边喝茶的宋芜问长问短。
“芜儿你真的没事吗?”宋夫人见她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倒是真有几分回光返照之相。按着眼角问道。又不敢在女儿面前表现地过于悲伤,怕她难过。
“母亲我真没事儿,我就是饿了,有点想吃烧鸡,嘿嘿,无忧不给叫,还跑了。”宋芜说着看着无忧摇了摇头。
“夫人,芜儿现下如何?”大将军人未到,声先至。
悠哉喝着茶水的宋芜抬头往房门口望去。只见穿着一身道袍,手握拂尘,真的整得跟个云游道人一般的丁主任朝她迅速地挤了挤眼睛。
宋芜握着茶杯的手一顿,顺势把杯子往桌上一扔,捂着肚子就趴了下去:“母亲!不好!我头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
宋芜:“吃个烧鸡都这么难?还想不想改差评了?”
第3章 画本
众人一听顿时一阵兵荒马乱,惊呼四起,慌忙把宋芜扶到床上。
“诸位莫慌,待贫道上前一看。”丁主任假模假样地走过来,挽起一点宋芜的袖子假装把了把脉。
随即眉头一锁:“不好,毒已入心脉,还需赶紧医治。将军,您看……”
众人见宋芜似是痛苦异常,又对这位来路不明的道士有些不放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芜见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是憋出了一点泪花:“父亲母亲,兄长,往日我终年卧病床踏,人生了无生趣,还不如死了算了。如今还有一线希望,不如就让这位道长,死马当活马医吧。”说完还假装抽噎了两声,装了装柔弱。
要不说关心则乱呢,要是他们这会儿细看宋芜的脸色,就会发现与刚刚进屋时看到的并无二致,还是这么面色红润有光泽。
宋夫人一听顿觉悲从中来,扑到将军怀里泣不成声。无忧在一旁失声痛哭,小将军偷偷抹着眼泪。
将军无法,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女儿,他心里也是十分愧疚,于是对这位虚虚道长说道:“那就劳烦道长赶紧医治我儿吧。”
丁主任一听二话不说,掏出一粒药丸就往宋芜嘴里塞。
宋芜一嚼,哟呵,果然是朱古力,好吃!
丁主任看着有点得意忘形的宋芜咳了一嗓子,示意她装也装得像一点。
宋芜咽下了朱古力,等了约一刻钟不到,周围一圈人全部焦灼地望着她。她咽了一口口水,柔柔弱弱地说道:“母亲,我觉得身子好像轻松多了。”
宋夫人一听果然是神药,连连道谢:“多谢道长,今日小儿若是安好,府上金银任随道长支取。”
丁主任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今天奉仙师之命前来,一为赠药,二来还有一事相告,请大将军借一步说话。”说完甩了甩浮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芜儿无碍了吗?”大将军上前一步问道。
“我觉得好多了父亲,您去吧,今日真是多谢道长。”最后几个字略为咬牙切齿。
宋芜心想死老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还要把我爹拉走,是不是要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但是这会儿她正窝在床上装鹌鹑,又不好出面阻拦。
待他们走后,宋母几人又是上前一阵关心。
宋将军和丁主任来到书房,谴了下人,关上了房门。
两个人又是你谢我,我推辞了一番,丁主任切入了正题。
“将军,今日前来实乃还有一事相告知。”丁主任抬眼看了一眼宋渊,接着说道:“这宋小郎君的身份,终有一天会欲盖而彰,望大将军早日想好对策才是。”
大将军看着这位虚虚道长,见他目光清明,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略放下了心。
客气作揖道:“谢道长提醒,今日之事还望道长……”
丁主任伸出一掌,示意自己明白,接着又说道:“小郎君命格显贵,乃是朱雀乘风之格,他日必将登金殿,行玉阶。大将军莫要刻意阻拦,违了天意。”
宋渊一听顿觉心中一惊,难道饶了一大圈,女儿还是要进了那个牢笼?心里微微一叹,抬手作揖道:“多谢道长。”
大将军再回到芜院的时候,告诉宋芜道长已经走了,而且分文不肯收,果真是世外高人啊。
宋芜顿时觉得有点生气,自己这会儿还惦记着那老头,他倒是不声不响地走了。
宋家人让她好生歇息一会儿,纷纷出了院子,留下无忧照顾她。
等到房里只剩了她们两个人,宋芜侧过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无忧说道:“无忧啊,给少爷我准备点洗澡水啊,我怎么感觉我好久没洗过澡了,身上一股馊饭味。”
无忧看着这会儿气色不错的宋芜:“小姐之前又病了好几日,又是发烧又是心悸的,当然没办法洗澡。小姐这会儿觉得身子好了么?要不要等两日再洗?”
宋芜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忧啊,以后不要叫我小姐,私下里也叫少爷就行,听到了么?省得隔墙有耳,给父亲母亲带来麻烦。”其实宋芜主要是觉得一会儿小姐,一会儿少爷的,她有点分裂。
小丫头呆愣愣的看着她,不过还是对她家小姐的话言听计从,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无忧啊,麻烦你给我准备点洗澡水,我不行了,我要泡一泡。”宋芜说着整个人趴到了枕头上,把自己摆成了一团瘫软的烂泥。
“好的少爷,你和我还说什么麻烦,那么客气。”无忧觉得这个药果然神奇,她家小姐不仅身体好了,性子也的确变了很多。
宋芜扯扯她的袖摆笑笑:“去吧。”
一人躺屋里的宋芜这会儿想着:真是太棒了,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不用讲那些说半句就要咬到舌头的文绉绉的话了。哈!反正我是吃了药性情大变的嘛。
泡在圆木桶里的宋芜,这会儿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位天晋的宋芜小姐,这十几年来都没被外人发现她是个女儿身了。
一方面是宋家人保护得好,一方面是她大概久病也不怎么出去。但最主要的一点肯定是:她是个平胸!是个旺仔小馒头!是穿男装都不用束胸的那种平!
这天晚上,一家人难得聚成了一桌,宋夫人让厨房置办了一席颇为丰盛的菜肴。宋琛还特意去醉香楼买了他们的招牌菜——他妹子心心念念的烧鸡。
“好香!”宋芜边走进饭厅边吸着鼻子。
“烧鸡!”还没坐下就掰了一只鸡腿啃了起来。“唔,好吃!”
宋夫人既有点惊讶,又有点心疼:“芜儿坐下吃,这是你大哥特意去醉香楼买的,排了半个时辰呢。”
“谢谢哥。”宋芜边啃鸡腿边对他哥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