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下车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件披风,怕这八月中旬的晚上夜深露重,她着了凉便不好了。尤其是这家伙又喝了些酒。
“不是说了,先带你瞧个好玩的东西么?”秦墨一边回她的话,一边顺手帮她把披风绕过肩头,围了上去。又离着她胸前好几寸的地方,悬空给她挽了个活结。
见一切准备就绪,满意地双手拍了拍宋芜的肩头,笑着说了句:“走吧。”
秦墨说完,带她朝前走了一段。后头跟着无忧和秦明。
今天倒是反了,无忧本欲跟上她家小姐,未料秦明却道:“让他俩去吧,咱们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无忧:“……”我怎么觉得自己被带出来,好像就是个幌子呢?
秦明瞧着小丫头满脸的不明所以,心说你以为我乐意呢?为了我家殿下的“幸福”,我这也是没办法。哎……这饭后节目安排还是我全程参与的,我说什么了吗我?
这周遭场地,秦墨早几日便来瞧过,带她至一平坦之处便停了下来。
“阿芜等一会儿。”秦墨说道。
宋芜扬眉点了点头,不晓得他在卖什么关子。
就见秦墨扬了扬手,就听周遭连续想起“嘭嘭”之声,如墨的暗夜瞬时染了异色,这安静的夜空顿时绚烂了起来。。
宋芜一时间呆愣了去,望着各处升腾而起的烟火,一时间看呆了去。
“阿芜,生辰吉乐。”秦墨瞧着她在焰火映照之下忽明忽暗的侧脸,轻声说了一句。
宋芜听他呢喃了一声,没有听清,侧头问道:“小秦你说什么?”
“阿芜,生辰吉乐。”秦墨凑到她耳畔,抬高了音量又说了一遍。
宋芜闻言,才知道他早就晓得今天是自己生辰。又想到之前七夕那日,因为救了某非酋伤了胳膊没有瞧见那晚的焰火,自己为此念叨了好一阵子。
所以这是小秦早就安排好的么?
宋芜一时心下生出丝丝暖意,又瞧着秦墨正低头浅笑瞧着自己,问道:“阿芜喜欢吗?”
“嗯!”宋芜笑弯了眉眼,重重点了点头。
一阵夜风吹来,秦墨也不知怎么了,掩着口鼻小声打了个喷嚏。
宋芜见状,伸手扯开了领口的活结,“呼啦”一声把披风抖开,揽过秦墨的肩说道:“小秦来,别着凉了。”
秦墨轻轻扯住了披风的一角,侧头瞧着她应了声“好”。两人的肩头上下错开地靠在一起,彼此间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在夜色的掩映下,秦墨觉得自己的耳垂微微有些发热。许是这一幕让他觉得,两人就像一道盖着一条被子似的……
秦墨瞧着那焰火升腾起变幻的火花,映在宋芜脸上的样子,让他有些移不开目光,心中对着她默念了一句:阿芜,今夜的焰火,只为你一人燃。
远处的秦明瞧见了宋芜和他家殿下和用一件披风的样子,觉得要说论套路,好像还是这个二公子套路深啊,这一招招的。虽说自己不太瞧得上这人,但是说不定学一学,往后这媳妇就有着落了……
无忧:小姐你不是说对殿下没意思么,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啊?你这不是喂酒就是共用一条披风的,小姐你又占人家便宜……
秦墨特意为她安排的,堪比迪士尼闭园烟火秀的“生日烟火晚会”,在燃了约摸两刻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宋芜见夜空重新恢复月朗星疏的模样,没有马上说走,而是微微抬头闭着眼睛,勾着嘴角站着未动。
秦墨见状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她。等她睁开眼睛,才问了一句:“怎么了阿芜?”
“谁说烟花易冷来着?我这闭上眼睛好似还能瞧见一般,往后想起来,也绝对不会忘记。”宋芜笑道。说着顿了顿,敛了几分笑意,瞧着秦墨的眼睛又说道,“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辰了,谢谢你小秦。”
“那明年生辰,我再陪你一道过可好?”秦墨瞧着她一双眼,目似点漆,忍不住顺势问了一句。
“好!”宋芜一个咯噔都没打,立马答应了。说完见秦墨怔楞,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心里却想着,三月初七小秦的生辰,我该送点什么好呢?感觉怎么准备,都能被人家比下去,苦恼……
秦墨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念的却是:阿芜,往后每年的生辰,我都陪你一同过可好?
只是如今这句话,他还不知何时才能问。
几人重新上了马车,继续往那弘福寺驶去。没一会儿便到了,绕到了后头进了侧边的厢房。宋芜瞧这样子,大概是秦墨早就安排好了,并无人出来问询,只一小沙弥还等着给他们引路。
秦墨同他道了谢,直说这么晚打扰了,小沙弥是个半大小子,见他没什么架子,乐呵呵地说着无事。见把人带到,便自己回去了。
几人到了一排厢房门口,秦墨指了指其中的一间屋子说道:“阿芜早些休息吧,明日里醒了,可以在寺里用了斋饭再回去。”
宋芜点头应好,推门走了进去,见里头已经燃着烛火。近到桌前一瞧,见上头还放着一个檀木盒子,便拿起来瞧了瞧。
轻掂了一下,里头应该还有东西,也不知是何人之物。转念一想,又拿着这盒子出了房门,就见秦墨还站着未走,于是笑着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开口问道:“小秦这是?”
“给阿芜的生辰礼,打开瞧瞧可还喜欢?”秦墨示意道,有一丝忐忑,摸不准她到底会不会喜欢。因为这东西,一般女孩子大概都不会用得上。
宋芜闻言便开了盒盖,就瞧着盒里躺着一个形似护腕,材质又类似于金属,上头还有些孔洞和突起的小点,搞得跟什么独门暗器似的东西。
“小秦,这是什么呀?”宋芜颇有些困惑地抬头问道。
第55章 陨铁 ...
秦墨见她疑惑, 伸手接过檀木盒子,取出其中之物,又将木盒置于檐廊坐上, 对着她说道:“阿芜把手给我。”
宋芜不疑有他, 将右手伸了出去。
秦墨见状, 勾了勾嘴角,将那形似护腕之物不知按了什么,“咔”地一声开合成了两个半圆状,其间又有机环相连。
秦墨将那护腕合于宋芜手腕之上,又是一声“咔”, 那东西就戴到了宋芜手上。大小正合适。
宋芜瞧着他认真又庄重的模样, 怎么感觉跟在戴那什么似的。这“咔”的一声响起, 心跳也跟着“咚”了一声, 居然有种自己被套牢了的感觉。简直奇奇怪怪。
秦墨帮她戴好,又见她举着手腕在眼前晃着,左右瞧了瞧,跟那日烫伤了手臂看包扎的白布一般。也没说话, 而是绕到了她身侧, 捉过了她的手腕解释道:“阿芜不是要去参加武举么?你试着按下这里,拉开来瞧瞧。”
秦墨说着, 示意她试一下自己按着的地方。
宋芜拉开一瞧, 这护腕当中,原来是中空的,内里抽出之物似是黑铁, 可又柔软易弯。随着自己动作停顿,它又会卡住不动。等全都扯出来之后,约是一条六七尺的长鞭。末端略粗一些,可供手握。
“这是何物?”宋芜摸着那鞭子问道。
“此乃陨铁锻造。相传是前朝时候,某日天际突降一巨物,众人皆不知为何,有一智者言,此为天上的星辰陨落凡间。我也是机缘巧合得了此物,初见时瞧着就似一块石头,后来叫人瞧过才晓得,那是一块铁矿石。而且这铁又同那迁安的铁矿不同,光是冶炼的温度就要比普通矿石高上数倍,而且是既坚硬又有韧性,就是那高温锻造时,敲击两下就要损耗一把匠人用的铁锤。此物给阿芜,往后可做你的贴身兵器。”秦墨仔仔细细地给她解释了一番。
宋芜听完倒是有些惊到了,这家伙,原来还是个陨石做的稀罕物。这不就是金庸武侠小说里的玄铁么,可以做倚天剑屠龙刀的那种。
秦墨见她摸着发呆,又有些担心道:“此物坚利异常,阿芜用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别伤了自己。”
说着又捉过她的手腕,指着另一个小按钮说道:“若是要将铁鞭收回去,按这个便可,只是收回去的时候,切记小心一些,别伤到了手。”
秦墨犹如老妈子一般千叮咛万嘱咐,这会儿子又觉得自己送这么个杀伤力爆表的玩意儿好像有些不妥。可是若说要收回来,好像更加不妥。
宋芜听他说完,试着按了一下,果真,这机关就像是她后世用的卷尺似的,一按就缩了回去,只是速度没那么快而已。
秦墨见宋芜似乎玩得挺开心,心说这礼物好像没有送错,还好还好。
等宋芜把这玄铁鞭收了回去,见秦墨又从那盒子底摸了个东西出来,居然是个深黑色的半截手套。
宋芜:“……”啧啧啧,小秦最近的审美,不太行啊。鞭子配手套,啧啧啧,这是要玩什么play?
秦墨见她一脸的“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我好嫌弃”。只好又赶紧开口解释道:“这上头缀的是陨铁的小环,怕你伤到手,特意叫人做的。往后阿芜练起鞭子来,可以戴着。”
宋芜闻言接过瞧了瞧,果然如秦墨所说,那一个个玄铁做的小环在月光下泛着幽黑色的光。宋芜戴上试了试,正好。手掌上下翻着瞧了瞧,心说好像也不是难么难看嘛,这衣服首饰什么的还真是得看什么人穿戴啊。我戴着就还是挺好看的么,简直狂拽酷炫吊炸天!
宋小姐对自己的认知一向不那么准确。
秦墨见她戴上之后终于看着还算满意,便放心了下来。想了想又开口关照道:“这陨铁比着一般的铁器都要重上不少,阿芜若是平时不用,可以取下来收着。”
秦墨这礼送得,真是既怕人家不喜欢,又怕人家喜欢了但又累着。不光如此,还心惊胆战地怕她误伤自己。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不会,没什么感觉。我很喜欢,谢谢你啊小秦。”宋芜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腕笑道。心知这东西难得,却怕推辞了,小秦又要“哭唧唧”,因此便收了下来,心想着又是一份大人情,往后拿什么才能还得起来。
秦墨闻言,想起来她看似瘦弱,抱着自己时却轻松自如的模样,笑着回道:“那便好。”
宋芜摸了摸这玄铁护腕,抬头瞧着秦墨问道:“小秦啊,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秦墨听罢,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脸,就这么盯着瞧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宋芜等了一会儿,见他也没什么反应,以为是他想不出来。心说也是,小秦什么不缺,哎,头疼。
“那你往后想到了,一定要告诉我啊。”宋芜打破两人间的沉默,瞧着他说了一句。
秦墨“嗯”了一声,浅笑着点了点头。
秦墨说是让她带着无忧,可毕竟名义上宋芜是个男人,所以除了赶车人,另外给每人都安排了一间厢房,自己的就和宋芜的连着。
叮嘱了她一句“早些休息”,两人便各自回了屋。躺到床上的秦墨,想着和自己一墙之隔的是何人,倒是有些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秦明:殿下你可以想想我啊,我也和你一墙之隔啊!
翌日一早,弘福寺里早早敲起了晨钟,僧人们早课的诵读之声隐隐传来。宋芜抱着被子赖了一会儿,也迷迷瞪瞪睁着眼睛起来了。
走出屋门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抬着胳膊左右扭了扭肩醒了醒神。就见檐廊外的院子里,秦墨早已坐在那儿捧着本书在看了。
宋芜瞧着这晨时微凉,草木蒙笼,云蒸霞蔚,远处又传来梵音渺渺,铜铃声声。头一回觉得,能把这一身玄衣穿出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之气的人,大概也就小秦了。
啧啧,不想出声叫他。宋芜想着,便迈了两步,就这么面朝着院子,坐在檐廊的座椅之上,抬起右腿,脚腕搁在另一边的膝盖上,右手肘撑着弯曲平放的右腿内侧,托着侧脸,就这么开始大喇喇地欣赏起美少年来了。
秦墨许是注意到了某人“肆无忌惮”的目光,侧头偏过瞧了一眼,就看见宋芜摆着这么一个姿势瞧着自己。
顿时有些失笑,说道:“阿芜醒了?我叫人给你打些洗脸水,待会儿等师傅们做完早课,便带你去用朝食。”
宋芜见他注意到了自己,这幅如同水墨画一般的“美人晨起看书图”活了起来,便抬起了胳膊放下了腿,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小秦在看什么呢?”宋芜走到他跟前,站到他身侧歪着身子问着。瞧着他手上拿的书。
秦墨见她近前,合了书页,宋芜低头一看,就见封面上赫然写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几字。
宋芜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问道:“小秦你……为何看这个?”
“只是早起无事,随意翻翻而已。”秦墨看她面露异色,连忙把书放下,怕她误会了什么。
宋芜:小秦你不要用《金刚经》给我洗脑。
秦墨:阿芜我就随便翻翻,绝对没有要出家的意思。
两人各怀心思上下对视了一眼,一个急急忙忙站了起来,一个赶紧转身回了房,说了一句“我去洗把脸”就窜了回去。
待几人用了朝食斋饭,秦墨问她要不要到大殿上瞧瞧。宋芜心想既然已经到了,入了庙还是去拜上一拜得好。便点头应了。
等到了正殿,就见大殿正中供着一尊释伽牟尼金身塑像,宝相庄严,栩栩如生;左右两侧则是姿态各异的十八罗汉。
宋芜见状,顿觉肃穆,一时间心生敬畏起来。于是规规矩矩地请了三炷香,真心实意地祈求了一下家人和朋友的平安。
待众人离开弘福寺,回到城中,已是快到午时。秦墨便提议要不要一起到卫循那用个午膳。回头吃完饭再把她送回去,午后可以回家小憩一会儿,怕她昨夜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没睡够。
宋芜欣然应允。
卫循见这几人来,招呼他们进了三楼“专用包厢”,又叫人置了一桌席面。最近这宋芜忙着跑校场,昨日她生辰又没机会和她说上两句话,今日见她来了,赶紧把人留了下来。
席间吃喝一番后,卫循终于找机会开了口:“二公子啊,这七夕过后,没了‘投票’的收入,书坊的进项少了不少。就是那《武浪周刊》,销量都少了三成。二公子是不是想想,再搞点什么新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