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聪明人，郦幼雪端坐在原地，扯了扯嘴角：“我明白了，按照您的意思，我需要提供多少血液？”
“并不必太多。”白司令的眼光沉沉的，落在她面上。“毕竟，郦小姐还是活着，作用更大些。”
“……我知道了。”郦幼雪吸一口气，低声回答。“血液不是问题，但要提供多少，我想，我是有自主权的？”
“……”似乎非常意外地看着她，白司令点了点头。“不错。”
顿了顿后，白司令握紧了身边沙发的扶手：“那么，我代替这次流感中全体的病人，感谢郦小姐的合作。”
“您太客气了。”郦幼雪觉得可笑，强忍着没有冷笑出来。“现在，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白司令算得上和颜悦色地回答。“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郦幼雪站起身，看见大厅的门果然再次被人推开，走进来高挑的、身形纤细的青年。
“那么，我去送她吧。”用着相当随意的语气，他笑着说。
郦幼雪忍不住转头去看白司令。
棕黄色的瞳孔顷刻间变得深邃，白司令眯起眼：“可以。”
客随主便，既然对方已经择定了是白以朔，郦幼雪也没有拒绝的打算，配合地跟着凌肖一起，走出门去。
“很意外吗？”穿过长长的走廊时，凌肖突然开口。“不太乐意我来送你吧？嫂嫂。”
郦幼雪心口骤然一跳，总觉得这小子在嘲讽：他和白起的关系肯定算不上好，这时候却乖乖喊“嫂嫂”，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么想着，她还是摇了摇头。
凌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神似白起的深金色的眼睛斜了她一下：“不管怎么说，真是抱歉了啊，大哥最近忙着给老爷子跑腿，顾不上你，就只能我来送你咯。”
这种对话何其没有营养，郦幼雪别开脸，不打算继续搭茬。
“你答应合作了？”凌肖还在继续问。
郦幼雪没理他。
凌肖吹了一声口哨，显得很是满意：“很好，明智的决定。”
说话间两人来到停车场，第一时间映入郦幼雪眼帘的，是一辆金色的跑车。
“……你的审美，好棒哦。”郦幼雪抽了抽嘴角，干巴巴地点评。
“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像你的打扮那么土。”凌肖点点头坦然地面对她不走心的夸赞。“走了。”说着兀自打开驾驶座车门。
郦幼雪站在原地，头顶冒烟：“你怎么这么不绅士？”
——绅士不是应该主动为女性打开车门吗？
“绅士？”凌肖降下副驾的车窗，给了她一双白眼。“不存在的。”
“而且，你说谁土？”咬牙切齿地询问着，郦幼雪坐上副驾驶座，愤愤摔了车门。
“你看看你自己，运动裤卫衣和棒球服，哪里有半点时尚女性的样子。”凌肖一手扶住方向盘开始倒车，吐槽得半点不含糊。“我用脚搭出来都比你fashion。”
“就你洋气。”郦幼雪木着脸。“你知道吗？一个劲追求时尚的男人，不是伪娘就是gay。”
“呵，我不跟你计较。”凌肖冷笑，左边胳膊肘撑住车窗，右手扶住方向盘，车开得飞快，车窗外泄露进来的风吹得他紫灰色的头发左摇右摆。“既然你喜欢白起，那你根本没有审美观这回事。”
突然听他提到白起，郦幼雪的心慢慢沉下去，她迟疑着问：“你和白起……”
“你没看出来吗？”大概是猜到了她会问什么，凌肖打断了她，从后视镜里向她投来一眼。“老爷子的新木偶，诞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多给了弟弟戏份……可能是他脸好看。
第100章 极夜之时2
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郦幼雪睁大了眼睛。
“看来不算太笨。”凌肖瞥她一眼，嘴角弯了弯。“如果你真的笨得没救，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你……”郦幼雪的脑子飞快转动，她想了想，推测：“你想帮我？怎么帮？”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凌肖笑了，与白起相似的深金色眼睛弯起，带着某种轻蔑的弧度。
“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提醒我？”心里已经有了底，郦幼雪镇定自若地反问。
“呵。”凌肖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所以，你认为我需要做什么？”郦幼雪无视他那点可以被默认成傲娇的反应，继续追问。“或者说，你认为我要帮得上白起，应该怎么做？”
凌肖直视着前方，貌似专注在开车，脚下发了狠似的踩油门。车窗升起的细微声响里，他漫不经心道：“不需要。如果需要自己的女人来帮忙，白起也太菜了。”
郦幼雪一愣，就听见他继续说：“不过，就算答应了合作，记得留点神，别轻易就死了。”
……这是在咒她吗？郦幼雪面无表情。
“好了。”猛地踩下刹车，凌肖好整以暇看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因为惯性而猛地前倾，郦幼雪一手扶住车门边缘，一手紧紧攥住勒着她的安全带，忍不住抬眼用几欲喷火的眼睛瞪着他。
留意到她的神情，就像看见了什么新大陆，凌肖扬起眉，露出个饶有兴致的笑。
“……”郦幼雪努力压住怒火，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下车。在摔上车门前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扶住门边，一脸诚恳对着凌肖点头：“对了，谢谢你。”
瞳孔微微收缩，凌肖停住动作，僵硬地看着她关上门背对着他这边开始开楼道门，突然就忘记了自己刚才即将出口的嘲讽。
……
第二天开始，郦幼雪就不得不接受来自军方的保护——也可能是来自白司令的保护，然后，被他们开车接去位置不明的实验室，接受身份不明的医生的抽血。
抽血的量并不算大，似乎是白司令考虑过之后的结果，仅仅抽足了四个试管的量。接着，医生客气有礼地告诉她，可以在这休息一会，等他做简单的化验分析。
郦幼雪点点头，单手按住棉棒止血，余光就瞥见玻璃窗外，已经被雪白覆盖的树梢与屋檐——恋语市真正的冬天，到来了。
郦幼雪突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在坐车回家的路上，飞速行驶的汽车，在某一个路口戛然止住。
郦幼雪有所察觉地抬眼去看，就看到前方一辆辆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汽车……看上去，这条路已经不能通行。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表，仅仅是下午15：37，并不是什么车流量高峰的时间。
——怎么回事？她不自觉蹙起眉，想到单这么眺望也看不出什么，索性闭上眼专心开始想。
……希望，她的Evol可以给她答案。
好在这次她的Evol非常配合，短暂的黑暗后，她渐渐能够看到，就在几十米外的前方，通往跨江大桥的隘口，被重重堵塞的场景。而当她的视野再次飞速向前后，这种景象的原因也随之出现——跨江大桥的正中央，已经断裂，整个大桥正在不断向两头垮塌。
她的心头微惊，紧接着就注意到一个重点细节：大桥的断口处，一大团流动的物质正不断纠结缠绕，将岌岌可危的桥面托住，而那种看不出形态的一团更像是……风？
“先生，我想过去那里看看。”抬起手指了指车辆源源不绝的那方，郦幼雪开口。
“抱歉。”扶着方向盘、穿军装戴面罩的男人毫不动容地回应。“司令吩咐，绝不可以让您离开我的视线。”
“没关系，”郦幼雪理解地摆摆手，指了指自己。“我是说，你陪我一起去。”
男人愕然了。
“这里堵车了，就算是要绕开，也没那么快吧，至少要等到清理出一条车道。”郦幼雪比划了一下，分析给他听。“我就是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抱歉，”男人的表情很快恢复冷静，没什么表情地一口回绝。“如果深入人群，将难以保证您的安全。”
“你跟着我去，不是可以保护我吗？”郦幼雪感到不甘心，同他争辩。
男人不假思索地摇头：“抱歉。”这次，他连拒绝的理由都不再给了。
郦幼雪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她没猜错的话车门上了安全锁，不征得对方同意的话，她根本没办法下车。
“那么，来换一种方案。”她闭了闭眼整理思路。“我在这里等，你去替我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男人张了张嘴要说话，她灵光一闪，比了个手势：“等等！如果你再拒绝，我就直接打给白司令，我不相信他连这种小事都不肯同意我。”
男人皱起了眉，很快，他点了点头：“请您在这里稍等。”
郦幼雪暗暗松一口气：她可没有什么白司令的电话，真要打的话，莫不是得打给白起假装一下？
男人下车离开，当然，还不忘用车钥匙锁了门。
郦幼雪隔着车窗向外望，隐约看见路边一队身穿黑色制服的特警快速穿插在车辆的间隙，向着混乱的中心而去。
很快，为她开车的男人回来，重新坐上驾驶座：“郦小姐，是跨江大桥断裂，根据特警队调查，有爆＊炸痕迹。”
……那个Evol，会是白起吗？她不确定地想着，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确定她没有什么继续探索的意思，男人发动起汽车，开始跟着大队伍慢吞吞移动。
“一队已经就位。”“二队正在快速接近，一分钟后抵达。”“……”无线电传讯器里，源源不断特警队员的反馈正传来。
白起用戴有黑色皮手套的左手握住通讯器，右手叉腰，深金色无机质的眼瞳，远远看着那辆慢慢路过桥头、驶向市区的、配有军方标志的黑色汽车。
……就像看着他最心爱的女孩，背对着他，渐行渐远。
“……很好，继续。”他的喉结动了动，将眼底隐约的光隐没下去，对着通讯器开口。“就位后，率先驱散围观群众，务必减轻人群恐慌。”
……
一夜之间，一篇不知从何而来的危言耸听的文章，流传在整个网络。因为军方及时的发现与删除，原文已经不可亲见，但流言已经无法收回。
于是，大批网友信誓旦旦地宣称：目前，已经有名为Evolver的超能力者出现，并且，对人类怀有恶意，跨江大桥的垮塌就出自他们的手笔。网友们甚至举出了实例——跨江大桥建设方宣称的载重量与载重年限表明，这次事故是普通人力难以造成的；除此之外，莫名其妙蔓延的流感、隔离区的爆炸案、郊区小镇莫名其妙的恶性破坏与伤人案……诸如此类充满了疑点的证据被摆出来，层出不穷。
部分人对于这样的推测瞬间便深信不疑——也许，人们本来已经在顾虑，为何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中，恋语市就灾难频发；何况，在这种时刻，他们急需要一种救赎，一种引导，或者，一个责任承担人。
那些相信者，甚至开始组织游＊行抗议。他们的规模宏大，而且具备组织性，成群结队走过街道，在军方办公大楼、恋与卫视大楼门口，要求军方立刻查找相关人员并杀死他们以解除危机。
……似乎他们觉得，只要这样做了，就会让恋语市回复到往日的安宁。
在网络上，网友们还给Evolver起了一个特定的称谓——Evil。他们将罪恶的名义付诸他们心目中的嫌疑人，并且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恶感都泼洒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