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器时代尤悠还是个能一个人制服部落族长的汉子呢,到了这里武力值直接被划分为弱不禁风型。
“昨天晚上到底是你们谁去擦了圣坛!给我老实交待!”
“是我。”
尤悠眼一闭,从地上爬了起来,挺直了腰板:“昨天晚上……”
她顿了顿,准备把昨天怎么反抗那个变态老色魔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出来,地下室的出口处再度传来了一个老修女的叫喊声。
即便是大白天,那叫声也无比的凄切,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所有人抬起头,准备教育尤悠的嬷嬷一咬牙把尤悠推到一边,率先往上跑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老修女们上楼。
“谢谢……”
跪坐在地上的姑娘低声对尤悠道谢。
“不客气……”
明明是自己连累了别人,尤悠滋味复杂,弯腰把她拉了起来。
女孩比特里萨还要年轻瘦弱,眼睛旁有明显的青紫淤伤。哭的时候,那块淤伤的边缘再次泛红。
这帮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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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最上头,人群的最中央,那个原本负责处理神父尸体的嬷嬷脸色苍白,手止不住的抖着,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同一句话:“刚刚骨头还在的……刚刚骨头还在的……”
血迹斑驳的木轮椅上,原本对着被啃的只剩下骨架子的神父的躯体,此刻像是被什么烈火焚烧过一样,白骨化成了黑色的灰。
在众人跑动扬起的气流中,那些黑色的骨灰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地上,年轻的修女们厌恶的闪躲开。
雷婆是老修女中资质最深的那个,她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许久没有说话。
早晨她们照例去书房叫神父,推开门看到的却是血淋淋的一幕。
神父的大腿上扎着一把刀子。除了刀口附近才残留了一些皮肉以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小小的牙齿啃了个干干净净……
他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吃掉的。
黑色的骨灰击垮了那几个老女人最后的心理防线,其中有一个拽了拽了雷婆的衣袖,颤声问道:“会不会是她……回来了……”
“住嘴!谁也不许说那个名字!”
雷婆像是被激怒的斗兽,在同伴说出下半句之前,怒意滔天的制止了她。
“难道是鬼么……”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迅速因这句话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雷婆拔高了声音:“雷特蒙恩修道院没有鬼!我们只有神!我们的主会庇佑我们的!”
后面半句明显底气低了下去,老嬷嬷们相互交换眼色,但是谁也不敢公然反抗雷婆。
雷婆愤怒的来来回回扫视着人群,灰冷的眼睛几度落在尤悠身上,几分钟后缓缓张了口:“等我把捣乱的人揪出来,我非一层一层扒了她的皮不可……”
女孩们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所有人都相信,雷婆是真的能做到她的威胁的。
“都给我回去!没有命令,今天谁也不可以出来!”
“那今天预约的那些恩主呢……”另外一个老修女张口说道。
雷婆瞪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低声咒骂:“命都要没有了!还想着赚钱!给我把大门锁死,不许有人出去也不许有人进来!”
女孩们一个接着一个去饭厅领了与昨天晚饭一模一样的食物。这是她们的仅有的早饭与午饭。
尤悠看到那些面包就一阵反酸,却还是硬着头皮抓了一块,跟着大队伍又回到了地下室。
特里萨心事重重,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咬着面包。
尤悠瞅了瞅她,忍不住开了口:“你不觉得难吃吗?”
特里萨有些茫然的抬头,认认真真的说:“很好吃的啊……你从前也最爱吃……”
尤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突然想念昨天在萧逸的小屋里啃的那只鸡。
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鬼怪作祟,她兴许真的能带一些回来给自己的舍友吃的。
“呵呵……我给忘了,”尤悠敷衍的糊弄了过去,还是把面包扔远了一些,“你怎么不问问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回来的路上,隔壁的几个姑娘凑到了尤悠面前小声的问她昨天的所见所闻,特里萨像是完全不感兴趣似的,躲的老远,一脸的厌恶。
眼下只有两个人,尤悠开门见山的询问舍友不寻常的反应。
特里萨细细的眉头蹙在了一起,眼眶红了一圈。
她放下了面包,慢慢的卷起了袖子---袖口下,女孩原本应该光滑莹白的肌肤上,竟然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圆形的烧伤痕迹。
那是蜡烛泪的灼伤。新伤叠着旧伤,青紫交错,斑驳凄惨。
尤悠抬眼,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特里萨微乎其微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的放下了袖口。
“不用问你,我都知道你会经历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个月都会遭遇到这样的折磨。”
尤悠的嗓子眼儿里再次被强大的酸涩堵住。如果昨晚她没有反抗,下场极有可能和特里萨一样,就算不被刀扎伤也会被狠狠教训一番。
这样的日子对这里的女孩来说,像是地狱一样的常态,暗无天日又看不到尽头。
尤悠张了张口:“那你知道神父是怎么死的么?嬷嬷她们嘴里说的‘她回来了’……她又是谁?”
“这是修道院里人人都不愿提及的秘密。”
特里萨啃了几口面包,把剩下的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枕头下。
她没有顺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只是起身,伸手捉住落在墙壁上的一丝光线,喃喃自语:“杜特山庄的棉花已经成熟了二十六次了吧……”
她们的地下室有一扇小小的气窗。说是窗子,倒不如说是砌墙的时候,在天花板衔接处留下的缝隙。那里,漏出了一丝惨淡的日光。
“杜特山庄?”
特里萨点头:“我母亲是山庄的厨娘,父亲是农夫。他们说,棉花成熟三次,便会来接我走。”
原来,特里萨不是孤女。
尤悠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和特里萨一起沉默下来。
特里萨应该不是玩家。尤悠低头把玩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十字架灼灼的温度还在她的体表下残存着记忆。
这次休息室里带出来的两样道具,一样已经显示了作用。那个鬼修女很畏惧十字架的力量。尤悠甚至觉得昨晚她离开神父的书房时,是十字架让鬼修女放了她一码。
还有一把钥匙……
一定是开什么地方锁用的。可是去哪儿能找到呢?
嬷嬷们一上午都没有出现,地下室的各个房间安静的像是墓冢。每个房间里的小修女们都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在一片死寂之中,特里萨则被对比的相对情绪高亢了一些。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墙头,脸正对着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嗓子里偶然传出来低低的音符。
一块石头从气窗里扔了进来,“咕噜噜”的在地上打了个转,在地下室小小的空间里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声响。
特里萨冷漠的扫了一眼气窗,尤悠则从床上一跃而起。
是萧逸。
他爬着往缝隙里看来,正对上了尤悠的眸子。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见面的时间了?”
钟楼的钟声响了十二次,是正午时分,也是他们昨晚约好的见面的时间。
“我们被关起来了,出不去。”尤悠垫着脚,跳了几次都错开来萧逸的视线。她环顾四周,拖来了室内唯一一张木椅子,干干脆脆的踩了上去。
看到尤悠安好,萧逸的心落了地。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用说了。”萧逸见尤悠要提昨晚两人分开后的机遇,时间有限,果断的打断了她。
“你听我说,我昨天追着那个鬼影消失的方向,找到了一个地下窨井。入口是一扇木门。但是反锁了……我现在要找工具去试着撬开……”
一听到“锁”,尤悠眼睛一亮,迅速从袖口里掏出了钥匙递给了萧逸:“拿去试试!”
萧逸有些惊讶,压低了声音:“这是休息室拿来的?”
“嗯……应该是开门的。”
男人脸上难得浮现出了笑容:“真是个小机灵鬼。行,我去试试。别乱跑。”
说罢,他直起身子跑远。
外面又恢复了寂静,几只乌鸦粗哑的叫着从林地的天空飞走。
尤悠后知后觉的回味了一下:等等,她这是刚刚被萧逸给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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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时分,地下室尽头的铁门再次被打开。
生铁与锁链碰撞的声响并不能让人感到喜悦,所有人的心里都交织着战栗的恐惧。
嬷嬷们把小修女们一个个拉出了房间,说要让大家去参加神父的葬礼。
早晨被尤悠拉起来的小修女叫罗美尔,她一个人一间房间。众人集合时,她一下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尤悠,热情的挤到了尤悠身边,冲着她笑了笑。
“我才不想参加神父的葬礼了。那个老东西死了活该……”
说这话时,罗美尔颇为怨念的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尤悠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嬷嬷们说的‘她’是谁么?”
剧中交流的语言用的是古英语。男女性别一听便可以分辨开来,罗美尔立刻会意,也没准备藏着掖着。
她扫了眼队伍打头的老修女,凑近了一些,维持着嘴唇尽量不动的样子:“据说是以前被神父虐待死的一个姐妹……别人说她被关在林子里的地窖下整整三个月,尸体抬出来的时候,下巴都被老鼠啃掉了一半了……啧啧,可怜啊。从那以后,咱们修道院每年都要发生几次奇奇怪怪的事情。”
尤悠蹙眉:“比如?”
“神父原本住的院子烧过一次大火,还有夜里圣坛附近总有人看到鬼影,还有那些色、鬼领主,好几个离开了修道院以后就死于非命的……但是关于那个死去的修女,嬷嬷不让我们私下里说,连名字也不给提。”
“罗美尔!你在说什么呢!”
雷婆突然扭过头,正好撞见罗美尔扯着尤悠的袖子在说话的样子,怒火中烧,上来就要举起鞭子抽下来。
尤悠下意识的挡在了她的面前,众人皆是一怔。身后的罗美尔简直要哭出来。
萧逸扮演的敲钟人佝偻着背一瘸一拐的从正门进来,看到尤悠要吃鞭子,眉头抽了抽。
“咳咳……Ray,后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被我抓住了……”
萧逸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扬起的鞭子没有再落下去,尤悠侥幸逃过一劫。雷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等会找你好好算账”便这回去看萧逸抓回来的男人。
视线落在那个男人身上的一瞬间尤悠立刻辨认出来,那是个和他们一样的玩家。
乔装在褐色头发下的玩家打扮成了修道院厨子的模样,身上脏兮兮的滚了不少烂泥。看来被萧逸扭送过来之前没有少吃苦头。
厨师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萧逸,似乎骂了一句“小人”,就被萧逸一脚从圣坛上踢了下去,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修女们的脚下。
年长的修女们脸上都很困惑,面面相觑,一个个纷纷看向雷婆。
雷婆面沉似水,嘴角的肌肉都在抽搐。而那些小修女脸上不约而同的摆上了厌恶。
厨师眼珠子转了转,扑上去就抱住了雷婆的大腿,惨兮兮的喊了一声:“姑妈……他冤枉我……我是帮着去找那个厉鬼的……”
男人不要脸的卖惨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就被雷婆呵斥住:“闭嘴!修道院没有厉鬼!给我滚回去做饭!”
尤悠咽了口酸水—— 不难理解修道院里的饭菜怎么那么难吃了。玩家做的。
葬礼被短暂打断后继续进行。嬷嬷们装模作样念了经文,除了她们几个以外,年轻的修女们一个个垂着头,神情冷漠中还带着一丝痛快与解恨。
晚饭后,老修女们领着小修女们干活,然后遣散她们回地下室。
路过前厅的时候,趁着不明朗的夜色,尤悠看到修道院的正门大开,进来了一列马车。
车子是用华贵的木头打的,上头雕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一看便是贵族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了两个男人,正和雷婆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雷婆举着两个手指头,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钱袋子丢给了雷婆。
尤悠还在好奇的探头看,被罗美尔猛地一拽,后者像是见了鬼一样:“别看!快走!”
尤悠来不及再问什么就被罗美尔拖着去追前头的队伍。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想起了雷婆尖利的喊声:“凯洛琳!过来!”
尤悠茫然的回过头去,身旁的罗美尔抖个不停。
隔着二十米的长廊,尤悠看着走廊尽头的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身影,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在等着自己。她杵着没动,思忖着是拔腿就跑的胜算大还是和他们火拼的概率大。
“我去!我代替你去!”
罗美尔一把抓住了尤悠的肩膀,小手冰凉彻骨。女孩显然比尤悠更恐惧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却毅然决然,甚至一声比一声更为坚定。
“我代你去……你就说你不舒服……”
“去做……那件事么……”
尤悠抖着嘴唇问道。
走廊尽头,两个男人已经失了耐心,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女孩的方向走过来。
罗美尔一咬牙,把会服上外罩着的斗篷帽子合在了自己的头上掩住了脸蛋,反方向推了一把尤悠后,自己转身就朝着两个男人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