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集凉看着谭妙妙呆若木鸡的样子，再次开口“不过你也不用心急，陆承言那小子至少现在对你也是有情，只要我站在你这边，你就是我陆集凉支持的儿媳妇！”
“……”谭妙妙微妙，“就算陆总自己都不喜欢？”
“我还活着，他算是什么陆总？”陆集凉面色发黑。
“……”
谭妙妙这回是真的哑口无言。
短短五六分钟的谈话，简直把她的三观都给狠狠刷新了。
什么有好感、喜欢并不代表要娶；
什么结婚对象最重要的是看她的价值；
什么就算陆承言不同意，她也是陆集凉鼎力支持的儿媳妇……
如果坐在这儿的是别人，而不是陆承言的亲爹，她怕是那一板砖直接上去让这家伙好好清醒清醒。
偏偏，这自说自话，自我嗨起的老头还真就是陆承言的父亲……
谭妙妙只能狠丨狠丨撸了一把脸。
“居、居然是这样吗……”她故作震惊，“对了，您说了这么久，肯定也口渴了吧，我这就去为您榨一杯鲜果汁。”
谭妙妙找了个借口就赶紧撤退。
她想用手机联系陆承言，却记起手机在导演那儿，想去找导演，又没见着导演的人，正牙疼，诸夏却急匆匆从一边过来了。
“谭小姐。”诸夏一边叫她，一边快步走了上来。
“唉唉唉，你来的正好，这，怎么处理啊。”谭妙妙对着客厅板着脸的陆集凉猛指。
“陆总说……您不用管他，晾久了老陆总自己没趣儿自然就走了。”
“？！”
谭妙妙又是一阵哑口无言。
晾，晾久了？
这是在风干梅菜吗……
诸夏神情有些尴尬，“陆总的原话是这样的。”
虽然对这个老头的印象已经非常不好，但想起那是陆承言的爹，谭妙妙还是兀自犹疑，“咳，不好吧。”
她看向诸夏，“你手机借我一下？我还是给陆总打个电话问问好了。”
谭妙妙这么说着，然而诸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诚恳摇头。
“谭小姐，算了吧，每次陆总接了老陆先生的电话心情都会很不好，你也别太在意老陆总说的话。”
谭妙妙皱眉，“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知道什么？”
这些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诸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这些年陆承言和陆集凉的针锋相对，以及公司里的陆集凉疑似“设计车祸”害陆承言，这才被陆承言送出国的秘密传闻讲给了谭妙妙听。
谭妙妙向来非常尊老爱幼，但今天听着陆集凉那**渣爸的例子，简直气到升天。
“万恶的老帮菜……”
谭妙妙情不自禁骂了句脏话。
她快步走到里面，“噌”地在陆集凉面前坐下了。
陆集凉看着她手上鲜榨的果汁，正勉强做出一副纡尊降贵接受的样子，就看见谭妙妙一个抬手，猛然之间自己一口闷了果汁。
“砰——”
玻璃杯狠狠叩在茶几上。
被捧惯了的陆集凉一下黑了脸。
他气了个半死。
谭妙妙却并不算完。
她板着脸，盯着自己的“未来公公”凶神恶煞地指着门口。
——“出去。”
陆集凉阴沉，“你说什么？”
谭妙妙呵呵。
她当即重复：“我说，出去！”
……
农场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死死扒着汽车后座不肯松手的陆肆凡看见那个说一不二的独丨裁父亲被当众指着鼻子，半强迫地“请”出了门。
我靠！
陆肆凡猝不及防把手上的薯片给捏成了渣渣。
老陆不会是色心不改想要强占他大哥女人的便宜，这才被人给直接从里面轰出来了吧？
眼看着陆集凉一副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的模样，陆肆凡连忙冲了下去把自家老帮菜，不是，把自己父亲连拉带拽地拖上了车。
三分钟之后，陆肆凡付出了满头包的代价愤愤咬牙缩在一边，而陆集凉的神色却越加阴沉。
突然之间，悠扬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陆集凉本来是满目阴霾，低头一看以后，却又陡然勾起了嘴角。
他按了接听，语气又恢复到了那幅黑脸质问的样子。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某酒店内。
陆承言听着陆集凉故作威严的语调，眼眸之中微微露出几分嘲讽。
他开口，“我知道你今天找谭妙妙是为了什么，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用多费功夫。”
“逆子，逆子！！你想干什么！？你还真的把我当犯人一样拘在国外？？你这个混账东西！”
刺耳的咆哮不断从手机穿透而过，陆承言微微敛眸，面上表情平淡无波，只沉默地把手机挪远了一点。
不知道多久，陆集凉骂的都喘了，他也是咬牙切齿，“你这个逆子，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次的车祸不是我！！虎毒还不食子，我对你下手，我有什么好处？”
然而陆集凉越这么说，陆承言却眼中嘲讽意味却越加浓厚。
是啊，这一次的确不是他做的。
可是或许，就是因为这次陆集凉没有做，之后的日子才会无数次地后悔：要是真的是他做的，要是下手再狠一点，要是陆承言这个不孝的碍事儿子真的死了……
一旦起了那个念头，就再也消磨不下去了。
于是之后的日子，陆集凉竟然也真的这么做了。他联合外人，联合慕容氏，联合柳忆，只为了对付他这个亲生儿子。
陆承言只觉得万分可笑。
也或许是他这个儿子做的太不合格的了吧，但既然已经不合格了，也不差这表面上的一点。
他彻底冷下了眸子，“好好呆在国外，我不会亏待你，但如果你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千篇一律的咒骂毫无新意。相反，陆承言听着陆集凉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心里竟然还又了些许报复的微妙快感。
陆承言戳了戳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小黄鸭盆栽，到底还是勾唇开口。
“那你的事情不用多想，不过……”
“陆肆凡，我倒是可以让他回过来好好历练历练。如果他同意和我回国的话，我可以给他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陆氏的百分之十是多少呢？
曾经做过陆氏总裁的陆集凉再清楚不过，更何况，这些年在陆承言的手里陆氏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
那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还能是所谓的兄弟情？
陆集凉被这个想法给惊地差点儿笑出来。
想不明白陆承言的用意，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自己还不知道吗。陆肆良就是个蠢货，到时候他这百分之十，还不都要他来替他保管？！
陆集凉生怕陆承言反悔似的一口答应——
“好！让肆凡和你回去。”
两个人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只剩下一个被馅饼砸的全然晕乎乎的陆肆凡，头晕眼花，满眼金星，全然不知道未来自己将会要面对什么。
***
两个小时以后，刚刚恶补了一番陆承言青年接任家业，名为“钻石王老五成功奋斗史”，实则为“没人疼孤苦小可怜挣扎成长路”的谭妙妙骤然燃气满腔母爱（？）柔情。
她终于下定决心给陆承言打了电话。
办公桌前，陆承言刚刚和自己的特别助理确定了回国的日期。
他见看见了手机屏幕上谭妙妙的署名，手上的签字笔下意识滴溜溜转了一圈，等接通电话的时候，却已经全然换了一副语调。
他故作伤神。
“妙妙吗？今天的事情扫了你的兴致了吧，我……我代我父亲向你道歉。”
一个强势的人的示弱最是难得，更何况如此低落的人是陆承言呢？
谭妙妙想象着诸夏说的那些话，和她自己查到的事情，顿时心也酸了，眼也涩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怜爱。
“陆总，这又不关你的事。”
“抱一抱，不难过。”
第43章 【对你告白】
陆承言和谭妙妙这通电话从八点打到了十一点, 成了名副其实的电话粥。
或许是真情流露, 或许是陆承言感受到了谭妙妙话语里小心翼翼的探知，陆承言并没有吝啬地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我母亲去的早，八岁左右的时候就被爷爷接到了身边。至于陆集凉, 他大多时候都和他那些情|妇们待在一起。”
“他并不擅长经商, 倒是意外地喜欢权利钱财，但爷爷却看不惯他荒唐的样子, 一再呵斥以后就彻底不再对这个儿子抱有希望，而是开始一心教导我。”
“那你爷爷对你严厉吗？”
“严厉……”陆承言笑笑，“是挺严厉的。”
“当时并不太理解，但是慢慢长大了, 反而开始庆幸和感谢了。”
学习总是累人的，可是那些劳累和汗水终究也一点一点充实了陆承言这个人, 增加了他的见识, 增加了他的本事，成为了他日后能够凭借依仗的资本。
“后来我大学提早念完，爷爷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但他还是力排众议地把我扶到了执行总裁的位置上。陆集凉当时倒也没怎么管，大概是觉得我再怎么也越不过他去吧。”
但，事与愿违。
谁也没有想到向来严苛的陆老太爷竟然会在临终前把名下所有的股份都给了自己这个孙子, 甚至让陆承言发誓管理好陆氏，不会把名下的股份给他那个不成器的爹。
股份，钱财，还有别人满是嘲讽的闲言碎语。
刚满二十的陆承言因为自己敬爱的爷爷的固执而不得不背起了整个陆氏。他独自一人面对着冷眼围观的看客, 不怀好意的同行，甚至还有满心厌恶他的父亲。
于是他越加地冷硬，越加不近人情，像是一台最精密的机器，昼夜忙碌于陆氏的业务，忙于陆氏的扩张。陆承言用五年的时间把陆氏从悬崖一角重新拉到山峰之巅，从一个别人谈资里还算优秀的年轻小辈，变成了真正掌握整个陆氏的陆总。
他得到了很多，达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东西，甚至被无数人巴结仰望。
可是陆承言到底也只是一个人。
只要是人，
终究就会疲倦寂寞。
陆承言渴望着不曾拥有过的温暖，少有柔情地想要放纵自己的软弱。
柳忆就是这个时候进入到他的眼前的。
她只是一个小明星，但非常美丽，她还算是聪明，待人接物恰到好处，她也算是有上进心，对于自己的演绎事业很有规划。
陆承言看出了柳忆对自己的小心讨好。
他终究没有拒绝这份讨好。
但事实证明，软弱带来的只有坏处。陆承言二十多年来也算是顺风顺水，却偏偏因为自己的懦弱，轻信了一个女人，误信了一个“朋友”。
而后，就是再难翻身。
那些痛苦的，偏执的，黑暗的经历如附骨之疽。他被最信任，也是最了解的人彻底断绝了最后一分退路，于是只能在泥泞中挣扎，在垃圾里求生，甚至，因为自己而牵连到了那个最后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陆承言猛然闭了一下眼睛。
他没想到明明是自己故意和谭妙妙示弱闹她，怎么反而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承言自嘲自己的伤春秋悲，想要换一个话题。但电话对面清清楚楚感受到陆承言黯然自嘲的谭妙妙却事先打断了他。
“陆总，”谭妙妙小声地安慰他，“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要为了那些不关心你的人而难过。不然，会让关心你的人心疼担心你的啊。”
陆承言沉默。
就在谭妙妙以为陆承言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陆承言声音却再次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
他低低地问，“关心我的人是谁？”
“……”谭妙妙小声，“是我。”
“那担心我的人是谁？”
“……是我。”
谭妙妙哪儿还不知道陆承言这是故意的。偏偏她还记着陆承言刚刚心情的低落，就算羞红了脸，也还是低声哼哼地应了。
可熟料，电话对面的人还贪心地不肯满足。
他又问——
“那，喜欢我的人是谁？”
低低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清冽，似呢喃，似耳语。
带着淡淡的沙哑磁性。
谭妙妙本就不自觉被红晕侵染的脸颊在一瞬间骤然发烫。
她的手在抖，心也在抖，额头上都出了一片细细密密的汗。
过分！
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过分呢！？
谭妙妙在心底连连控诉。
她死死地紧咬了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吭声让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再多一分得意。
可是她不吭声，陆承言却吭声了。
他看着那个小喵盆栽上已经探出脑袋，微微裂开的花骨朵，目光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柔情与蜜意。
“妙妙，记好了。”
“喜欢你的人，是我。”
这一刻，连蝉鸣也陡然寂静了下来。
偌大的天空，偌大的世界，只有黑夜之中的星星一闪闪，格外明亮。
***
那天晚上，谭妙妙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她只知道第二天陆承言就狡猾地上了飞机，而自己却不得不背负着赚钱养家的命运，被困在了国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