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在东宫之中喧哗,本宫本就想惩戒一二。曼儿极力劝阻,本宫才饶她一次,”说到这,林舒曼低头看向靳霄,“曼儿,我不是吩咐你转告令尊,要罚这丫头跪祠堂么?怎么她还能在这大放厥词呢?”
靳霄轻轻拽着林舒曼的衣袖,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娇嗔地央求道,“太子殿下,娴儿还小,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好不好。您不是说,以后我说什么,您都会答应的,那……您就别太苛责娴儿了好不好?”
林舒曼看着靳霄用她的身体做这般娇憨造作状,彻底服气了,心底暗暗央求,大哥,这回我彻底服你了,求你了,正常点吧。
可脸上,依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点点头,“你呀,就是太善良,太傻了。”
说到这,林舒曼转头,看向林静娴,“我既答应了曼儿,我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你。但你好歹也是尚书府嫡女,这般没有教养,恐怕也有损尚书府的名声。这样吧,你也不必去你们林家祠堂跪着了,你冒犯的是我,又不是你们林家的祖宗。从今日起,你每日去东宫前院跪三个时辰,跪上一个月,以示惩戒了。”
靳霄抬眼看向林舒曼,掩在他那帅气冰冷的身体之中,竟也学会反击了,很好,有进步。
他决定继续考验一番林舒曼的临场应变能力,于是扶着额头,娇弱地问道,“太子今日来府里,所为何事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坐在床边的“太子爷”,是啊,皇上的圣旨今日才到,大婚日子还没定呢,他又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小姐上吊的事的。
那他今天来林府,是干嘛的?
林舒曼嘴角轻轻一勾,幸好她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她从床缝之中抠出来的另外一只耳环,连带着靳霄交给她的那只,一同递给了床榻上的“林舒曼”。
“喏,”林舒曼温柔地道,“昨天你把耳环落在本宫房中了,今日给你送来。”
她明显能感觉出底下跪着的人下巴都快给地上砸个坑了,眼前的靳霄神色也一闪而过的迟疑,但转瞬便恢复如常了。
哼,想难倒本小姐?林舒曼不由地心生几分得意来。
林舒曼觉得闹也闹够了,是时候办正事了,于是广袖一挥,对林府一众人等道,“本宫有事与曼儿商量,你们退下吧。”
林母经历这么一番波折,早就在这屋里待不住了,赶忙拽着仍旧不服不忿的林静娴告退。一众丫鬟婆子也赶忙跟着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了把门窗关严实了,仿佛关了门窗,就能和屋里这罗刹阎王彻底隔绝开了一般。
见屋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方才还温柔娴静的靳霄突然松了口气,向后一仰,直愣愣地躺回到了床榻之上。
然后翘着二郎腿,笑道,“怎么样,本宫这演技,一流吧?”
林舒曼差点被他气得个倒仰,嗔道,“左右那都不是你的身子,所以也一点不知道疼惜。再说了,我何时像你那般矫揉造作了,你……你这是既损伤我的身子,又败坏我的名誉。”
靳霄眼眉一挑,“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本来想让你亲眼看我撞墙的。”
林舒曼其实也知道,靳霄这般大闹林府,其实就是想要给她出气,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可嘴上还是不服气地道,“你要为我出气,也得知道珍惜身子啊,你这磕破了额头,若真落下疤痕,多不好看呀。”
说到这,林舒曼也觉得自己若再苛责,也显得有些矫情了。毕竟按照眼前这架势来看,着身子一时半会是换不回去了,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换不回去了。人家舍出血肉来替她出气,不能太不知足。
于是林舒曼上前,轻轻抚了抚靳霄脖子上的勒痕,不咸不淡地问道,“你……疼不疼啊?”
靳霄脸上泛起一丝坏笑,然而在这张桃花面之上,两个小酒窝配着一对小虎牙,丝毫不显得阴鸷,反而很是俏皮,问道,“怎么着,心疼我了?”
林舒曼赶忙矢口否认,“呸!我那时心疼我自己的身子!”
可话虽这么说,还是回身找到了药匣子中的金疮药,轻柔地给靳霄上起药来。靳霄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乐得享受着林舒曼的温柔,嘴中还不闲着,矫情而扭捏地道,“太子殿下,您可真是……太贴心了。”
林舒曼再也顾不得其他了,气鼓鼓地用力戳了一戳他脖子上的勒痕,疼得这位素来以冷血冷性著称的太子爷龇牙咧嘴。他赶忙往后一躲,道,“你怎么还下黑手啊,告诉你,这可是你自己的身子!”
林舒曼心想,呸,老娘不要了!
还没等林舒曼还嘴,靳霄又开始碎嘴起来,“净说我了,说说你吧,我这玉树临风的魁梧身姿给了你,用着……可还顺手?”
林舒曼听到这话,登时一滞,眼神躲闪地看向门外的方向,含糊地回答道,“有什么顺手不顺手的,既来之则安之呗。”
聪慧如靳霄,怎么能看不出林舒曼的异样,凑上前来追问道,“怎么,我就问一句,你还脸红了呢?”
林舒曼本不想多言,可毕竟确实第一次成为男儿身,她又不好开口问别人,只能硬着头皮对靳霄说道,“其他……都还正常,只是早上……那个……你平时都是怎么解决的?”
靳霄一愣,他先是没听明白。待明白过来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问题会是从林舒曼这么个姑娘家口中问出来。
于是第一次,逼仄的房间之中,两个人的尴尬狭路相逢了。两个人全都红着脸,两厢无言,半晌,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林舒曼打破了沉默,她道,“我还去上朝了,见到了你父王。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般生疏?上一世你最终会被废,是不是不仅仅是那场事故的原因,而是……积怨已深?”
靳霄听了这番话,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疏离,方才还通红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冷冷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舒曼赶忙回应,“我当然要知道了,他是你父皇,现在也就是我父皇,我当然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应对下一步怎么办啊。”
天地良心,林舒曼这话的意思指的是他们二人身体已经互换。可靳霄却又扯开一抹笑意,戏谑地问道,“哟?这话说的,太亲密了些吧。虽然已经赐婚了,但咱们还没成亲呢,这么着急叫父皇,不好吧。”
林舒曼真想掐死眼前这个碎嘴子,她指着靳霄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原本大喇喇坐在床上的靳霄突然神色一变,猛然间伸手拽住了林舒曼的衣领,顺势向下一拉。
林舒曼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倾身摔了下去,直愣愣地扑在了靳霄的身上,两人的唇严丝合缝地亲在了一起。
就在林舒曼还是脑子中一片空白,实在没想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见靳霄猛然间推开了她,然后神色慌张地起身,跪在了床榻之上。低眉顺眼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林舒曼感觉有如五雷轰顶,她赶忙回头看去,只见林擎英站在里屋门口,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另一只脚还在门外。神色比靳霄表现得还要惊慌,仿佛窥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一般。
林舒曼内心已经开始崩溃了,她多想现在就冲出去仰天长啸啊。眼前人,正是她思念多年,却未能得见的父亲。如今重生,她期盼已久的重逢场面,本该是感人又温馨的,竟然被靳霄这个疯子,给弄得如此尴尬!
靳霄!老娘要杀了你!
可腹诽归腹诽,林舒曼还是得保持着冷静,毕竟此时此刻的她,还是“太子爷”的身份。她站起身,轻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领,然后礼貌地笑道,“林尚书,许久不见。”
林擎英此刻内心十分焦灼,他亲眼所见自己的女儿向太子爷索吻,两个人就这么滚在了一起。如此之事,岂是一个将门嫡女所作所为?可转念一想眼前人毕竟已有婚约,二人若真能有此好感情,倒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林擎英只能干巴巴一笑,拱手道,“给太子殿下请安。若没有别的事儿,老臣就告退了。”
待房门再次关上,林舒曼也顾不得眼前的女儿身是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一把拽住那双纤纤玉手,道,“靳霄,你非要让我日后没法做人是吧,你非要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是吧?”
靳霄不以为然,“也别这么说,毕竟换不换得回来还是回事呢。”
林静娴咬着牙,点了点头,“好。”
说罢,一只手有力地钳制住靳霄的双手,另一只手猛地将他束在腰间的带子解开了。
靳霄此时此刻毫无还手余地,心里也有些慌了,往后躲着问道,“你……想干什么?”
林舒曼咬着后槽牙,用那带子将靳霄的双手紧紧地困住了,随后也不管他的挣扎,像提一只小鸡崽一般地将他甩到了肩膀上。
冷冷道,“你不要脸了,那我也不要脸了!”
然后一踹门,把她抗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靳霄:嘤嘤嘤,你欺负我身娇体软。
林舒曼:你还欺负我太要脸呢!
第七章 惩罚
靳霄趴在林舒曼的肩头,大头朝下,狠命地扑腾着。
奈何这一世两人身量差距太过悬殊,任靳霄是鲤鱼打挺,还是脚蹬手扒,都丝毫影响不到林晓曼的脚步。
林家一众人见大小姐被太子爷绑着扛在肩头,赶忙都上前跪在地上劝解。
林父林母全都为难地道,“太子爷,您宽宏大量,放过舒曼吧,她哪里做得不对,还请您多担待……”
林舒曼听闻,脚步一滞,冷冷地道,“她留在林府,也是受你这继母欺侮。左右她都将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我先带回去,也比她留在这有个三长两短的好。”
太子爷的狠厉之名远播,林母一听,觉得委屈,却又不敢辩解,只能噤了声,低眉不语。倒是清瑶见自家小姐受此委屈,在一旁哭着哀求不止,让林舒曼心里登时软下了不少。
但面上还是冷酷依旧,道,“本宫先回府了,一会把这婢子也送去东宫,负责照顾曼儿。另外……”
说到这,她凤眼一睨,阴鸷地看了林静娴一眼,道,“把你家二小姐也一并带上,罚跪的三个时辰,一刻都不能少。”
说罢,林舒曼再不能理会众人的恳求了,带着靳霄上了马车。
方才还像是一直困兽一般的靳霄刚一进了马车,立马消停起来,倚在榻上狠狠地喘着粗气,道,“哎呀,在你身上折腾这么久,可真是累死本宫了。”
林舒曼,“……”
林舒曼看着靳霄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刚才你那顿扑腾,都是演戏的?靳霄,你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靳霄倒是不以为然,“不然呢?我也不想在林府待下去了,你爹今日回来了,我也怕露馅。”
林舒曼如今虽然换了副身躯,但内里依然是那个娇弱女子的性情,若说耍嘴皮子,她怎么可能赢得了眼前这黑了心的靳霄呢?于是沉着脸,吩咐马车开动,便不再说话了。
靳霄伸出手指,在林舒曼脸上戳了戳,问道,“嘿,你带那丫鬟去东宫干什么?”
林舒曼没好气地回答,“带去伺候你啊。”
靳霄哭笑不得,“我宫中还缺一个丫鬟?”
林舒曼不假思索地回道,“你那里都是些阉人内侍,哪来的像样宫女啊!”
说到这,林舒曼一思忖,靳霄其人,看起来阴晴不定的,但实则对她是真的不错。想来平日里自律到,两个宫女都不设,却对她这般亲昵,心中气也就消去了一半。
靳霄掩在林舒曼的身体下,樱桃小口一噘,嗔怒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娇憨,道,“我不管,我不喜欢有女人伺候我。”
林舒曼叹了口气,“那也没事儿,清瑶追随我多年了,就让她来继续伺候我,总可以吧?”
林舒曼耐着性子说完这句话,本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告一段落了,谁知那靳霄却蹬鼻子上脸了,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双眼含泪地哭诉起来,“嘤嘤嘤,我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惦记我的丫鬟了,你说,你是不是打算把她用来填房?”
林舒曼心中:去你大爷的吧。
靳霄见林舒曼脸上带着愠色,心中觉得好笑,便继续调笑道,“你想靠这么绑架我,就败坏本宫的名声?那你想的太美了,你爹一定会把这事儿尽量压下来的,毕竟只在林府之中有人看见,传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