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春夏秋冬——今日不上朝
时间:2019-06-06 03:22:22

  “Bruce,你生气了吗?”男人的声音磁性悦耳。
  “I'm not angry。”
  “说中文。”
  “我妹有森气。”
  视频断在这里,陶白忍不住笑出了声,点开又看了一遍。
  手机响了一声,提示有最新消息,陶白以为又是陶墨的同学发的,一看却是“许”。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点开,是一条语音。
  “谢谢。”
  男人似乎有些感冒,声音有些哑,还带有一点点鼻音。
  出于关心,她也回了一条语音给对方:“咖啡店前面的路口有一家很大的商场,先生可以把车停在那边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出来往右走有一家药店,再拐回来直走就到咖啡店了。”
  许斐有些吃惊与对方的心细,他很少感冒,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早上起来头有点疼,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来关丘几天,他也算见识到这里停车位的紧张,他把车停到她所说的商场地下停车场,去前面的药店买了一盒感冒药,然后照着她所说的方向,往前走了没有两分钟就看见“菲尔咖啡店”的招牌。
  服务生迎上来:“先生有预约吗?”
  “有。”许斐跟着他进了店里,站在大厅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靠窗而坐的年轻女人身上。
  对方的长相实在过于惹眼,与他所想的手艺大师有些出入,但偌大的咖啡厅就只她孤身一人,出于谨慎,也未免被人当做上前搭讪的人,许斐给对方发送了一条消息。
  他见那位沐浴在阳光下美得有些不真实的女人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服务生在旁边看着他,许斐示意前方,“谢谢,我看见她了。”
  陶白掩唇打了个哈欠,难掩困倦。
  昨晚没睡好,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正下午的阳光也照得人昏昏欲睡。
  余光扫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心想应该是他了,连忙低下头捂住打哈欠的嘴。
  “陶小姐,抱歉,让你久等了。”略带沙哑的嗓音比小视频里的声音还要性感两分,陶白这些年什么都不爱,唯独喜欢好听的声音,最喜欢的也莫过于清凉的少年音。
  简直太失礼了,她有些懊恼地忍下倦意,起身伸出手:“你好,我是陶……”
  她伸出去的手在看见对方的长相时彻底僵在半空。
  许斐见她愣住,伸手和她轻握了一下便松开,笑道:“你好,还未自我介绍,我是许斐。”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在桌上的花瓶上,照在女人瞬间有些发酸的丹凤眼上。
  对方久久没有反应,许斐眼中闪过一抹狐疑,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陶白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她一把抓住沙发上的包,声音发哑:“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你先……这里的咖啡不错。”说完脚步便略显匆忙地离开了。
  许斐有些愣怔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
  他自然没有错过她一瞬间泄露的情绪,他只是想不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吧?
  洗手间里。
  陶白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食指摸了摸泛红的眼角,热泪不经夺眶而出。
  真的这么巧。
  真的就这么巧。
  他真的就是许斐。
  郁老太,郁娟,当年瑞阳的大企业家。她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只是不曾想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当年最后一次见到许斐是在墓园,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身姿挺拔,面容灰暗。
  之后十年,她无根飘零,颠沛流离,身边再无一人认识当年的陶白,她也再没有少年的消息。
  她原以为此生再也无法相见,却不想昨晚在酒吧听见他的朋友叫出他的名字,更想不到师傅所说的老友的外孙,就是她曾喜欢的少年。
  洗手间里不时有人走过,她们路过这个美丽的女人身边时,总会情不自禁看向她。
  为什么哭呢,还哭得这么伤心。
  原来这么漂亮也会失恋呀。
 
 
第55章 我们见过
  陶白收拾好情绪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还好她有随身携带粉饼和口红的习惯, 只是有些泛红的眼睛却是怎么也遮不住了。
  许斐很体贴, 并未对此表示出丝毫异样。
  他面前放着一杯咖啡,看向她的桌面,笑道:“换一杯吧?”
  陶白对他笑笑, 许斐叫来服务生,陶白却没点咖啡, 点了一份提拉米苏。
  等服务生离开后, 许斐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因为之前的插曲, 他暗自回忆了一番,当下不管怎么看, 他始终觉得自己似乎见过她,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抱歉,这么问有些唐突,陶小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陶白已经恢复如常,一脸从容自信地打趣道:“真的觉得我眼熟?”
  十年磨砺,陶白还是那个会因为对方是许斐而控制不住情绪的陶白,却不再是那个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 连叫他的名字都要耗尽毕生勇气的胆小鬼了。
  她美丽自信, 优雅迷人,甚至对于许斐的不着痕迹的打量, 她不闪不避,嘴角一直擒着淡笑, 把一个女人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许斐的目光落在她垂在桌面的手指上,他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了她手指上的细小疤痕。
  “我们见过。”许斐向来很少使用疑问句,在这一刻,他已经确定他们见过,只是他一向引以为豪的记忆力在这一刻出现了断层,但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他确定他们一定见过。
  陶白咬了一口提拉米苏,微微垂下睫:“我们确实见过,不止见过……”
  她眨眨眼,抬头看着他,笑得绚丽夺目:“你还给我买过两个冰淇淋呢。许、校、草。”
  许斐一愣,他拧着眉似乎在回忆,陶白也没有打扰他。她其实有些紧张,毕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那时活得毫无存在感,若非秋生……
  秋生,思及这个名字,她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许斐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身材娇小的女生在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坚定并执着地在赛道上奔跑着,即便已经累得小脸通红,也从未停下过脚步。
  他的声音穿破时光,直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
  “加油,小短腿,如果坚持下来,我给你买冰淇淋奖励你。”
  许斐面色恍然,惊愕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自信美丽的女人会是当年那个胆小害羞的……小短腿。
  陶白双手交叉,下巴垫在手背上,见此歪头笑:“为了感谢你当年的两个冰淇淋,今天我请客。”
  许斐抵唇:“你……变化太大了。”
  “变漂亮了?”
  许斐失笑:“何止。”
  当年他对她的印象非常深刻,秋生的同桌,说话永远轻声细语,见他就躲,但一万米那次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那时就觉得这个女生并非她所表现的那般胆小怯懦,其实是个内心十分强大,勇敢的人。
  曾经毫不起眼的小短腿竟然就是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许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人就是很奇怪,明明曾经并不怎么熟悉,因为在陌生的城市相遇,竟有些莫名的亲切起来。
  许斐笑问:“你怎么成陈老的徒弟了?大学是在关丘读的?”
  陶白摇头:“因为一些原因来了关丘,然后认识了师傅。我……没读大学。”她笑了笑。
  许斐歉然一笑。他一向注意言行,竟然随便起了个话题就触到不该说的点。
  “别啊,这表情,”陶白咬了一口提拉米苏,任由甜意在口腔蔓延,她享受地眯起了眼,打趣他,“你不会看不起没文化的人吧。”
  许斐再次失笑:“说什么话,陈老给我看过你的作品,非常优秀。”用文化程度来衡量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陶白其实连高中都没毕业,她的高三缺席,而许斐在高二暑假那年去了国外,一待就是十年。
  学业显然不能成为话题,而他们之间唯一共同认识的人便只有秋生,但许斐出国多年,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
  陶白见他沉默下来,垂下眼,挖了一勺甜品:“这些年你一直在国外吗?”
  许斐的声音带着些许病态的哑:“嗯。”
  “结婚了?”
  “嗯?”许斐看向她,“我很像已婚人士?”
  陶白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笑着摇头:“不像。”
  “那为什么这么问?”
  “微信头像啊,你不像会拿别人家的小孩儿来做头像的人,嗯……还是个可爱的混血儿。”陶白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试探着或许是鲜血淋漓的事实。
  许斐端起咖啡正准备喝,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伸手叫住他:“等等,先别喝。”
  许斐挑眉,轻轻放下杯子。
  陶白轻舒一口气,招手叫来服务生:“麻烦给这位先生一杯温开水。”
  说完又看向他:“忘了你感冒,还是喝开水吧。”
  等服务生去而复返,陶白看着他笑:“感冒药买了吗?”
  “你请客就请我喝白开水?”许斐笑声低沉,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盒感冒药,拧了一颗出来丢嘴里,混合水咽了下去。
  陶白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移开了目光,“你不是能待十天么,改天等你好了再请回来就是。”
  两人的对话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熟稔。
  吃完药,许斐眉心微蹙,陶白一直关注着他,见此,难以置信地拉高音量:“不会吧,你别告诉我你怕吃药?”
  “不怕,”许斐修长的五指握着透明玻璃杯,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又抿了几口,“就是讨厌药味。”
  陶白一脸惊奇,好似第一天认识他一般,在她心中许斐无所不能,就没有他害怕的人和事。
  “那是我弟弟。”许斐突然说。
  “嗯?”陶白有些没反应过来。
  男人看着窗外,漂亮的桃花眼微弯,“微信头像,那个调皮的卷毛小鬼。”
  陶白有些恍然,以前在学校很多人都说许斐冷漠,她却一直觉得少年温柔,时光如梭,他变得成熟了,眼中的温度也越发烫人。
  那是他弟弟啊。
  陶白有些可悲的发现,即便过了十年,她的心情依旧会被面对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所影响。
  转念她又想,这也未尝不好,许斐带给她的从来不是绝望,而是指引着她,给予她无限勇气去冲破黑暗的光。
  许斐就是那道光啊。
  陶白低头浅笑,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春日午后的阳光暖而不烈,悠扬的轻音乐蕴绕在咖啡店里,靠窗而坐的男人矜贵清俊,女人艳而不妖,对立而坐的两人几乎夺去了一室的光彩。
  此次见面的主要目的还是细谈寿礼的事,许斐的想法很简单,想要一个以寿星抱桃为主题的作品,寓意吉祥,唯一的要求是把寿星雕刻成外婆的模样。
  这个想法其实还是郁老太本人所想。老太太觉得寿星是她,那干嘛要雕成别人的样子啦,人家就是老寿星,就要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寿礼。
  “这个不难。”贺寿主题的作品陶白以前也做过,这对她来说没有太大难度,而许斐的要求就是用最好的原材料,时间和金钱都不是问题。他外婆的八十大寿在年底,时间很充裕。
  陶白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图样:“我回去绘几张稿,到时候发给你你选一个。”
  陶白虽然没念大学,但该学的东西她一样没落下,她的绘画也是跟陈笃清学的,从她手里出来的作品在业内几乎人人称赞,换做别人她只会给对方一个草稿,而且还是不改的,要做就做不做拉到,她有这个底气和实力拒绝任何人,但对方是许斐,陶白只想让他满意。
  许斐点开她的微信,把郁老太的照片选了几张发给她,发完后,他道:“你把你账号发给我。”
  陶白毫不在意地摇头,点开郁老太的照片,放大了细看:“不慌,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许斐没忍住轻笑了声。
  陶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的半个身体沐浴在阳光下,五官深邃,气质卓然,有些微哑的笑声简直性感得要死。
  ……真要命。
  郁老太面相慈和,五官大气,虽已年老,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采。陶白精挑细选,最后选了一张笑得最自然的递给许斐看:“就以这张为参照,你看如何?”
  许斐探身凑近,清冽的冷香顿时扑面而来,这股熟悉的独属于许斐的味道,中间横跨着十年的时间,陶白喉咙一涩,竟忍不住想哭。
  “嗯,这张好。”许斐声音哑,他端过桌上的白开水润了润喉咙。
  陶白带了素描本和铅笔,许斐去外面接电话的间隙她在本子上用寥寥几笔绘了两张稿,许斐打完电话回来,她把本子盖上,起身:“过两天我把稿子发给你,到时候你选好告诉我一声就行……期间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我这边可以改,很简单的。”
  说完,她看着他,轻轻摆手:“那,再见了。”
  许斐失笑,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把话说完了,“中途改稿你真的不会在暗地里骂我?”
  “放心我真的不会在暗地里骂你,”陶白那双漂亮的眼微弯,“我当面骂你。”
  许斐被她逗笑:“我这边确实有点事要先走了,账我已经结了,你开车来的还是?”
  陶白摇头:“我家就在附近,你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
  许斐也未多说什么,点点头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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