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煦的恋爱史空白,除了纯情外,对感情也很认真,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男孩子。
是凌夏最玩不来的类型。
因为他只搞一夜情,不谈恋爱。
俗称走肾不走心。
凌夏吃饱喝足,对季修渊表示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但不会有下一次。
季修渊受伤的问:“为什么?”
凌夏依旧那句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做朋友可以,情人还是免了吧。
季修渊死心眼,还想拐他去看电影,凌夏拒绝,季修渊又恢复了霸道本性,想强迫他去,凌夏一脚踹在了他的裤裆,季修渊脸当时就青了。
凌夏潇洒的走了。
他拿出手机,吓了一跳,二十多通未接来电,全是薛煦打来的。
他调了静音,一直没听到。
凌夏内心少见的升起一丢丢负罪感。
他回了个电话过去。
几乎是下一秒,电话被接起,薛煦劈头盖脸的问:“你在哪?”
声音有点喘,很急,低沉而沙哑。
应该找了他挺久。
凌夏猜测,难得没和他抬杠,望了望附近,懒声道:“佳得乐超市旁边,前面有家眼镜店,叫什么好视力,红色牌子。”
“好,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来,别挂电话。”薛煦说着,又是一阵喘气声,然后是打车的声音。
凌夏心想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但还真的没动,无聊的蹲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薛煦聊天,给他指路。
“左拐……往前,有个十字路口,再往前……”
凌夏眼睛望了一圈,注意到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附近,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少年下了车。
凌夏眯眼看着少年,对着电话说:“……我看到你了。”
语气有点不确定。
从少年的长相来看,他可以确定是薛煦,但从他此刻的样子来看,又有点不确定。
太狼狈了。
少年满头都是汗水,顺着白净的脸庞不断滑落,黑发湿透,凌乱的贴在额前,遮住俊秀的眉眼,他也不显难受,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可帅哥就是帅哥,都这副鬼模样了还是招人喜欢。
路过的小女生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小声的和闺蜜议论。
薛煦找到了凌夏,不远处,好视力眼镜店门前,小姑娘蹲在那里,摸着下巴,黑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目光有些诡异。
他挂掉电话,一言不发的走过去。
“你去哪了?”
“去吃饭了啊。”凌夏像是没看见他难看的脸色,笑吟吟道:“有人请吃饭,不吃白不吃。”
薛煦拧眉,“谁请?”
“季修渊。”
薛煦没说话,只是眉头拧得越发紧。
凌夏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结果他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轻轻开口:“吃饱了没?”
凌夏愣了一下,点头,“嗯。”
“那走吧。”薛煦不置可否,对他伸出了手,“我们回家。”
凌夏问:“你不生气?”
薛煦说:“和你生气有用吗?”
没用。
两人心知肚明,凌夏不是夏菱,不会听他的话。
凌夏却无端生出几分烦躁,拍开他的手,眼睛高傲无畏,说:“我不回去。”
是了,既然不是夏菱,他为什么要回去?
薛煦没恼,定定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平静问:“那你想怎么样?”
人都是有欲望的。
夏菱的欲望很简单,一目了然,容易满足,很好哄。
可凌夏他却看不透,就像一个无底洞,难以捉摸,让人无从下手。
凌夏想了想,道:“我想破处。”
薛煦的表情崩裂了,脱口而出:“你还是处?”
话一出口,他就想扇自己嘴巴,因为夏菱的过去,让他对她的一些东西先入为主,才会问出这种失礼的问题。
“我没有别的意思……”
凌夏并没有生气,像是在回忆什么,淡淡说:“我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不是,反正我是。”
薛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夏菱有没有做过他不知道,反正他没做过。
薛煦有些心累,规劝道:“你才十四岁,是未成年,是祖国未来的花朵,现在做这个是犯法的。”
其实他更想说,他们在大街上讨论这种问题真的好吗?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凌夏不答,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
姚雁死后。
生活变得平淡如水,他的人生变得空虚了许多,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许久,他想到了一样东西,眼睛亮了亮,问薛煦:“你玩过蹦极吗?”
“没有。”薛煦道:“你想玩?”
“嗯。”凌夏弯弯了眼睛,“我想玩没绳子的那种。”
薛煦面无表情,“你说的不是蹦极,是跳楼。”
“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玩吧。”凌夏打起了精神,站起来,兴致勃勃道。
薛煦沉吟,“我可以陪你去。”
凌夏:“你不玩?”
“不玩。”
“你是不是男人?”
“随你怎么说。”
凌夏眼神威胁。
薛煦淡定无视,他小时候从两米高的树上摔下来并侥幸存活后,就有了心理阴影,对高空刺激类游戏敬谢不敏。
凌夏突然说:“如果你陪我玩,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薛煦扬眉,“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薛煦率先转身。
“……”凌夏怀疑自己被下套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去玩有绳子,死不了人的蹦极。
正好S市有个大型游乐场。
两人打了出租车过去。
周末,游乐场人山人海,几乎每个游乐设备前都排起了长龙,而蹦极更是抢手项目,火爆异常,队伍长得望不见尽头。
薛煦排队时,远远望见一个男人从登台口一跃而下,在空中弹了几下,晃来晃去,下面是一条湖,倒映着他英勇的身影。
薛煦脸色发白。
这真的不会死人吗?
“放心吧,不是有湖嘛,就算绳子断了也死不了的。”凌夏笑眯眯道。
薛煦一脸绝望,“少忽悠人了,你当我物理白学的啊,就这高度,少说都有四十多米,落水和落在地面没什么两样。”
死不了才怪。
将近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轮到他们,登台口有两根绳子,为了赶时间,通常是两人一组,都穿好装备,一人跳完另一个就位,不浪费一点时间。
薛煦先跳,蹦极教练给他绑绳子,讲解注意事项。
他低头望着脚下高空,有些眩晕,呼吸都不太顺畅。
从上来起,他的身体就紧紧的绷着,神经没有丝毫放松。
教练无意碰到了他的手,跟冰块似的,吓了一跳,“小伙子,你手怎么这么冷,身体没事吧?”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薛煦表现得太镇定了,面色平静,没人觉得他会害怕,所以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薛煦缓缓摇头,脚步沉重的走到满脸兴奋的凌夏面前,一副交代遗言的表情。
“你说的话还算数吧?”
“什么?”
“答应我一件事。”
“哦,算数啊。”凌夏心情很好,爽快的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见夏菱。”薛煦一字一顿,神情认真,“可以吗?”
凌夏笑容渐收,看着他,淡道:“当然可以。”
他从不撒谎。
“那就好。”薛煦这才挤出一丝笑容,在教练的指示下,慷慨赴义的走到跳跃点。
凌夏看着他悲壮的背影,手指无意识的摩挲身上的绳子,心情忽然不怎么美丽了。
这时,教练一声令下:“跳!”
薛煦没有犹豫的张开双臂跳下去了,害怕的他,竟连一声都没叫出来。
凌夏没有上去看,敛眉想着心事。
直到教练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绳子断了!断了!”
“人掉进水了!”
“快!下面的人准备!快救人!拨打120!”
他的声音语无伦次,恐慌到极致。
凌夏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空白。
他急忙探头去看。
下面,空荡荡的绳子摇摆不定,断了一截,薛煦不见踪影。
而湖面泛起了一片浪花。
恍惚间。
凌夏想起之间和薛煦的对话。
他问薛煦:“为什么落到水里和落在地面上一样?”
薛煦解释说:“从高空坠落,在地球的引力下会有一个重力加速度,高度越高,到达水面的速度越大,与水面撞击的作用力就越大,人受到的力也就越大。”
“所以高空落水,和落到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
教练心急火燎的打电话,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重响,转身,睚眦欲裂的看到凌夏也跳下去了。
没有任何迟疑的,跳下去了。
第54章
医院。
薛煦醒来时, 仿佛处在一个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被褥,还有趴在他床边, 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
是凌夏。
她睡着了,脑袋枕在胳膊上, 柔软乌亮的黑发遮住了半边面容, 衬得她的脸越发小巧,她脸色很差, 清丽的眉眼透着淡淡疲惫, 皮肤白而透明, 纤长的睫毛下覆盖着一层阴影, 很重的黑眼圈。
窗外的光线轻轻照在她身上,光晕笼罩,像极误入人间的天使。
薛煦的眼神渐渐清醒, 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蹦极的绳子断了,他从高空坠入湖中,掉进去的刹那,五脏六腑仿佛错位了般, 全身钝痛, 随后湖水争先恐后的钻入他的耳鼻,强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撕扯着他的神经,眼前一片漆黑, 手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他甚至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
他还以为他死定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想的念的还是夏菱。
多么遗憾,他最终还是没能见到他的小花。
不过现在看来,他竟然活下来了。
薛煦怔怔看着女孩,忍不住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这只是他的一场梦。
女孩睡眠很浅,他一动她就醒来了,迷糊的揉了揉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来,清澈莹润的眼睛欣喜若狂的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不断滑落。
“你……”
薛煦看见凌夏竟然哭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说一个字,眼前的女孩突然用力抱住自己,双目通红,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哽咽道:“你终于醒来了,吓死我了!”
声音细细软软的,糯糯的音调。
薛煦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意识到了什么,修长苍白的手颤抖着回抱怀里的人,嗓音干涩的问:“是,是小花吗?”
发抖的声线,嘶哑到极端。
“嗯!”夏菱重重点头,破涕为笑,“是我。”
经过确认,少年的眼睛也红了一圈,他抱紧他的姑娘,脸深深埋在她纤细的颈窝中,泪水滚烫了她的肩膀,也打湿了他的面孔。
“你怎么才出来。”他喃喃,舔着发咸的唇,“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久到,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来了。
久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夏菱吸鼻子,声音低落。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薛煦想到这个礼拜过的糟心日子,委屈得不得了,“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赌气,不该不相信你,我发誓再也不和你冷战了!所以你千万别再让那个家伙出来啊,等会儿我们就去看医生,一定把这个病治好!”
“先别说这个了。”
然而夏菱避开了这个问题,好笑的拍着他的背哄道:“你刚醒来,情绪不能太激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煦一心沉浸在夏菱回来的喜悦里,有些忘乎所以,抱着她不撒手,泪眼汪汪道:“我不管,你先答应我,不能躲着不出来了……”
医生进来时,就看到少年抱着陪床姑娘嚎得生龙活虎,哪里像是躺了一整晚气息奄奄的病人。
医生咳嗽了一声,“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才刚醒来就秀起了恩爱,年轻就是好。
薛煦扭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笑呵呵的看着他,慈眉善眼。
“啊。”薛煦脑袋清醒了一点,缓缓放开夏菱,迷茫的问:“话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你小子运气好,绳子是在把你放下去后才断的,所以你在空中停顿了两三秒,相当于从二十米左右掉下去,做了一定缓冲。”医生笑说:“而且你也算机灵,还知道双脚先落水,脑袋才没有受伤,保住了一条小命。”
要知道,高空落水者的脑袋如果先落入水中,很有可能会导致严重的脑震荡,甚至可能会致使头骨碎裂,当场逝世。
薛煦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