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会玩手机后,她就把他忘了,再也没有央求他陪她玩。
太真实了。
薛煦觉得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唉。
当初为什么要犯贱的教她用手机!
忽然,他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从左前方传来。
薛煦抬头望去,红皮沙发上,一个穿着黑色休闲服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群人中间,姿态慵懒的搂着……一个男孩。
薛煦眯了眼,平心而论,男人长得不错,高大帅气,袖口卷至手肘处,手臂纹了一条黑龙,像是混黑社会的,身上有股戾气。
而他搂着的男孩面容很稚嫩,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白净秀气,唯唯诺诺的缩在他怀里,不敢乱动,表情讨好,看起来非常怕男人。
薛煦对同性恋没什么想法,酒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每天出入的人那么多,有同性恋也没什么奇怪的,光是男男亲吻他就见过好几次了,有真爱也有约炮。
他事不关己,当没看到,保持着基本的尊重,但如果他们看上了自己就另当别论了。
薛煦皱眉。
他认得那个男人,叫邓延,是酒吧的常客,也常来找他调酒。
这男人骚包得很,每天搂的男生都不一样,类型倒挺统一,都是那种漂亮清秀型,而且年龄普遍较小。
从刚才开始,邓延就一直看向他这边,赤裸裸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而且被薛煦发现后,他非但不收敛,还看得更加明目张胆,优雅的举起酒杯遥遥朝他晃了晃。
薛煦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懒得搭理,又看向夏菱,小姑娘垂着脑袋,黑发散在脖颈间,锁骨纤细,瓷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的手指认真的摁着手机,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还是我家小花可爱。
薛煦笑着想到,心情一下就变好了,厚脸皮凑过去,“小花,你在玩什么呀?”
“搭方块。”夏菱头也不抬,边玩边道。
俄罗斯方块。
“能不能让我一起玩?”
就不信你不理我。
“不要。”
夏菱声音清脆,毫不犹豫的拒绝。
“……”
薛煦的心碎了满地。
那厢,邓延见薛煦不理他,转而和女朋友卿卿我我,鹰眸中闪过一丝狠色,抿了一口红酒。
他很早就看上薛煦了。
第一眼,心动不止。
少年容貌出众,五官精致得像画儿一样,黑发明眸,鼻梁高挺,比他上过的任何一个男孩都好看,而且气质也很特别,矜冷自持,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学不来卑躬屈膝,即使面对客人,虽温文有礼,却保持着距离。
这是邓延和他搭过几次话后得出来的结论。
直到那个女孩出现,他才看到了另一面的他,眼尾翘起,生动朝气,漂亮的眼睛有星光流转,整个人仿佛都变得明亮了。
原来他真心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邓延望着吧台方向,薛煦和夏菱竟一言不合的又亲上了。
画面极其刺眼。
他微微眯眼,放开怀里的男孩,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在朋友们错愕的注视下,起身走向吧台。
薛煦眼角余光瞥见有人来了,克制的放开夏菱,女孩嘴巴得到自由,软绵绵的趴在他胸前,大口呼吸。
她看到邓延后,眼神瞬间变得警惕,邓延常来找薛煦调酒,一来二去的,夏菱也认识他了,但敏感的她,能感觉到他对薛煦的不怀好意。
很危险。
“请问想喝点什么?”
薛煦没什么表情,把他当普通客人看待。
邓延:“不推荐一下?”
薛煦:“菜单第一个就挺好。”
邓延看了一眼菜单。
第一个赫然是:梦醒时分。
他笑出声:“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怎么办?”
“你可以选别的。”薛煦淡道。
“什么都可以?”
薛煦不想和他绕圈子,不耐烦问:“你到底想点什么?”
“你。”邓延目光灼灼。
“有病?”薛煦表情很冷,此情此景,已经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夏菱虽然不懂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敏感察觉到了薛煦的不悦,小手偷偷勾住了他的食指,瞪着邓延:“你走开!”
“呵。”邓延根本就没把这个柔弱的小女孩放在眼里,只看着薛煦:“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因为夏菱的安抚,薛煦的表情略有缓和,平静道:“我记得我拒绝过了。”
上次也是莫名其妙,他调酒好好的,邓延忽然走过来告白,说如果他跟了他,他可以花钱把夏菱的脑子治好,薛煦被雷得外焦里嫩,你脑子才不正常吧,看多了狗血电视剧还是咋的,小花都比你聪明好吗?
薛煦当时只回复了一个字——“滚。”
“所以我又给你一次机会。”
邓延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眼神压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考虑清楚。”
口气不是一般的狂妄。
薛煦面无表情:“滚。”
他觉得离开家后,自己的脾气真的好了很多,早些时候如果遇到这样的神经病,哪里会废什么话,直接动手了。
“你会后悔的。”
邓延深深看他一眼,手插着口袋走了。
夏菱愤愤不平,“这人真讨厌!”
薛煦抱住她哄道:“小花,没事,别理他,那就是个神经病,不值得生气。”
这一天下来,邓延没再出现在酒吧里。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薛煦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凌晨一点,夜黑如墨,街道冷清,他们下班回家,这时候已经没地铁了,他们都是打出租回去,薛煦看到夏菱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在旁边直打哈欠,心疼得要命。
“小花,你以后还是在家等着吧,你这样天天跟着我晨昏颠倒的,身体会熬不住的。”薛煦低眉,帮她把围巾系好。
和刚开始相比,她成熟了许多,他已经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了。
“不要。”夏菱嘟嚷,挽住他的手臂,脑袋贴上去,“要一起。”
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薛煦拧眉,还要再劝,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从马路上开过来,直直往他们身上撞,速度很快!
薛煦瞳孔猛缩,条件反射的抱着夏菱往后一跳,险险躲过了车,同时身体重心不稳,和夏菱双双摔在了地上。
“呀!”夏菱呼痛。
薛煦心有余悸,连忙起身,焦急的察看她的情况,“小花,你没事吧?”
“嗯、嗯。”夏菱摇摇头,惊魂未定,看到那辆车停在他们旁边,走下来一个人,她瞪大眼睛,认出了他,生气喊道:“坏人!”
正是邓延。
他气定神闲的靠在车上,指间夹着一根烟,玩味的看着他们。
薛煦脸色微微一变,不只有他,四五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铁棍,凶神恶煞,团团将他们包围。
他扶着夏菱站起来,冷冷看着邓延:“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吧,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邓延歪嘴笑,叼着烟头,表情十分悠闲,“你是要主动跟我走呢,还是我亲自请你走呢?”
“你他妈的……”薛煦气到炸,眼神冰冷,身边忽然一阵风,夏菱竟然冲出去了,张牙舞爪的扑向邓延。
薛煦慌了,大叫:“小花,快回来!”
可来不及了,夏菱还没近邓延的身,一个男的用力踹了她一脚,夏菱腹部剧痛,身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了口血。
“小花!”薛煦撕心裂肺,眼神阴郁暴戾,他要冲过去看她,男人们却立刻围了过来,挡住他的去路。
“你们都给我滚开!”
薛煦失去理智,发了疯般抢了一个男人手里的棍子,狠狠往他们身上抡过去,以一敌四都没落下风。
邓延没想到他这么能打,意外的挑眉,看着地上疼得蜷缩身体,虚弱咳血的夏菱,计上心头,他掏出了一把小刀,出声威胁——
“别动,你打伤我一个人,我就要她一根手指头。”
薛煦心头一震,望过去,邓延蹲在夏菱旁边,抓住她的右手,小刀锋利的刀口抵在她柔软的小拇指上。
“坏蛋!坏蛋!”
夏菱意识尚在,气得发抖,挣扎着,手指头自己往刀口上碰,皮肤被割破,血流了出来,她疼得小脸皱成一团。
“你敢动她我跟你拼命!”
薛煦急红了眼,就出神的一小会儿功夫,一个男的拿铁棍猛地打在他的头上,剧痛传来,鲜血从额头流下,薛煦身体晃了晃,迅速被他们扣在地上制服住。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邓延戏谑的看着薛煦,“你说,如果我叫他们当场在你面前上了她,会不会很有意思?”
“你敢!”薛煦暴怒,奋力挣扎,眼中逼出了血丝,“我绝对会杀了你!”
“别激动,我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我对她没有兴趣。”邓延笑了笑,对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使眼色,“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刀疤男会意,拿出了一个小透明袋,里面装了白色粉末,扔给薛煦。
邓延说:“把这个吃了,我就放了她。”
“这是什么?”薛煦盯着粉末,有种不祥的预感,隐隐猜到了答案。
邓延没有明说,只笑,“能让你飘飘欲仙的好东西。”
果然是毒品!
薛煦心脏狂跳。
海洛因?冰毒?还是别的什么?
“我数三下,你要再不吃,我就对她不客气了。”邓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拿刀对着夏菱的手指,轻描淡写道。
他就像一头狮子,用玩乐的心态,俯视着两只无力反抗的猎物,丝毫不觉得他们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现在深更半夜,马路上连车都很少经过几辆,不可能会有人多管闲事。
他太自负,以至于没发现夏菱的异常,从薛煦被打的那一刻起,她就突然停止了叫喊,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仿佛晕了过去。
邓延没当回事,小女孩,看到点血腥的画面就受不了,很正常。
“一。”
他开始数数。
薛煦死死盯着粉末,表情变换不定,他知道,一旦沾上这种东西,他的人生就完了。
“二。”
邓延的声音慢悠悠的,故意磨人。
薛煦胸口气血翻涌,喉中是铁锈般的血腥味,他咬紧牙关,手有些抖,却还是捡起了那包粉末。
邓延看见他妥协了,露出微笑,好以整暇的等待着。
而薛煦,才刚刚打开了袋子,对面突然又报了个数——
“三。”
声音又低又沉,微哑,说话方式像男生,可不难听出是女声。
薛煦的手僵在空中,袋子落地,粉末洒得满地都是。
邓延则是愣住,这数不是他报的,低头看向夏菱,他听得很清楚,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此时女孩已经抬起了脸,微笑看着他。
“你……”是故意找死吗?
邓延的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她没有受控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他拿刀的手。
邓延没有防备,刀子脱落,女孩的右手稳稳接住,刀尖朝外,狠狠刺向他,邓延拿手去挡,掌心被她划破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啊!”邓延疼得抽气。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让人始料未及。
疼痛刺激着邓延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倾身靠前,揪住他的衣领,笑得阴森。
“敢打我男人的主意,胆儿挺肥啊。”
第75章
夜色寒凉, 一阵冷风吹过,空气很安静, 局面扭转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制住薛煦的小弟们震惊的看着自家老大被一个小姑娘扯着领子摁在车上, 画面十分感人。
趁他们力气有所松懈,薛煦发力挣开他们, 手掌出其不意击向一个男人的后劲,曾经对付凌夏的那招, 男人当场晕了过去, 其他小弟吓得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不敢靠近他。
薛煦没心情管他们, 捂着额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愣愣望着“夏菱”不说话, 心脏疯狂的跳动着, 狂喜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朝她走了几步,怕是一场梦, 脚步有些迟疑,几分小心翼翼,嘴巴张了又合,迟迟叫不出那个名字。
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凌夏笑吟吟的拿刀在邓延英俊的脸上比划道:“别乱动哦, 万一我不小心手滑了, 毁容了别怪我,脸可比手指值钱,你说是吧?”
“你以为我会怕?”
邓延又惊又怒, 逐渐冷静下来,觉得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一个小女孩能有多大能耐?他迅速出手要抢回刀子。
可他快,凌夏比他更快,在他动手的一瞬间,凌夏手起刀落,在他的右脸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血液飞溅,流得到处都是。
“啊!”邓延脸色瞬间苍白,表情痛苦的扭曲着,不敢置信的叫道:“你真敢动手?”
“我从不开玩笑。”凌夏微笑,眼睛漆黑幽暗,黑洞般望不到尽头。
这女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邓延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阴狠道:“原来你不是个蠢子,平常装得挺像啊。”
凌夏淡哂,懒得废话,因为薛煦已经过来了,两人对视,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薛煦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口难开,却不料对方突然蹦出一句:“会开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