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仁哥脸色一白,身子发颤,心更是瞬间掉到冰里止不住的哆嗦,牙齿打颤道:“姨娘,您当真要闹到鱼死网破?”
  李姨娘惨笑道:“除非你妹妹死而复生,否则我必让六姑娘付出该有的代价。”
  仁哥神色木楞,双目呆滞,喃喃道:“便是妹妹活着,您又能怎样?”
  “自是日日守在她身边,不让其离开,日后她想干什么,姨娘都会帮她达成所愿。”
  “姨娘,您真是魔怔了,魔怔了……”
  闻言,李姨娘指着门口,咬牙切齿道:“若你不能为你妹妹报仇,便不要再来看我,给我滚!”
  仁哥身子踉跄下,苦笑地看着她,方蹒跚的走到门口,四妹入宫之事不能告诉姨娘,若不然以她现下疯癫的神色,说不得受惊之后,说与府中众人听,到时那时……仁哥脸色惨白不止,可不告知其缘由,定将六妹看做凶手,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仁哥走到门口,回头看向时而发笑,时而哭泣的姨娘,心头那股恨意似乎要将他活活淹没,若不是妹妹,姨娘焉能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若不是她,何至于爹爹如此皱眉不展,若不是她,焉何害的府中众人闻风色变,想及此,便起了怨恨妹妹的心思,恨不得那时爹爹直接将其弄死,也省的如今惹出这么多祸事。
  可……可若他处在爹爹那般境地,能否亲手扼杀嫡亲的妹妹,他……他做不到,到底是亲兄妹,更何况是爹爹,他的骨血,他的女儿!
  仁哥出去后,看到立在门口垂头不语的小桃二人,低声道:“日后不得让姨娘出院子,若她趁你们不注意出了院子立马通报于我,知道吗?”
  小桃小花双双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仁哥心下稍定,颓丧着肩,蹒跚的离开,未料,小桃小声开口:“少爷,如今姨娘这般神智恍惚,奴婢们着实……着实看不住,似今日奴婢二人本是陪姨娘在屋中呆着,未料她突如其来的跑出去,待奴婢反应过来急忙追出去,好不容易追到姨娘,便见她眼神凶狠的盯着凉亭处的六姑娘,”想起那个眼神,小桃身子瑟瑟发抖,颤声道:“任奴婢如何劝阻,姨娘也不肯离开,幸亏……幸亏您来了,若不然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
  仁哥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此事我会跟爹爹说,让其多派两个丫鬟过来,到时与你们一同服侍姨娘。”
  “多谢少爷体谅。”
  宴哥看着桌子上的风筝,欣喜的不住地跺脚,不住地拍手大叫:“姐姐,好大的蝴蝶,好漂亮的蝴蝶!”
  “宴哥喜欢吗?”
  宴哥欢喜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喜欢!喜欢!”上前一步,扯着她的手,催促道:“咱们出去,出去……”
  “出去作甚?”
  “让蝴蝶飞!蝴蝶飞!”
  刘湘婉含笑点头:“姐姐这就带你放风筝!”
  谁料,赵妈妈在旁轻声劝阻:“姑娘,不可!”
  “为何?”刘湘婉拿起风筝,不明所以。
  赵妈妈低声道:“姑娘,今日大少爷方下场,府中众人皆心惊胆战,若您在此时放风筝,惹的太太大怒,说不得会寻个理由狠狠训斥您。”
  刘湘婉身体一僵,险些忘了大哥秋闱一事,神色怅然的看着宴哥,低声道:“改日姐姐再陪你放风筝可好?”
  宴哥摇了摇头,眉头微皱,撇了撇嘴要哭,刘湘婉忙道:“姐姐不喜欢宴哥哭,若你大哭,日后姐姐再有好玩的东西都不给你玩!”
  “姐姐……”宴哥眼眶含着泪水,扯着她的衣袖,小声道:“不生气,不生气!”
  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刘湘婉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没事起什么调子,这下好了!将宴哥的兴致勾起来,却不能让他玩的尽兴,如今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宴哥,今日没风,待哪日你看到外面刮了好大的风,再来寻姐姐可好?”
  宴哥歪着头,撇着嘴,一脸的不虞之色,刘湘婉摸摸他的头,轻声道:“没有风,蝴蝶是飞不起来的。”
  “宴哥要蝴蝶飞!”
  刘湘婉轻声道:“改日可好?”
  宴哥焉能懂,不顺他心意便扯着她的袖子,不住的娇嗔:“姐姐,宴哥要玩,要玩……”
  刘湘婉拉着他的手,轻声道:“不如姐姐带你去画画。”哄了半天,方将他哄的重新展颜。
  刘湘婉先带宴哥画画,随后带他逛园子,又带他捉蝴蝶,待见他困得眼睛睁不开,轻声对奶娘道:“送他回姨娘的院子,让其好好睡一觉。”想想又不放心,看向一旁的赵妈妈,低声道:“还是您亲自跟过去方安我心!”
  赵妈妈福了福身,轻轻点头。
  这时,刘奎从老太爷房里走出来,手中捧着扁腹绶带葫芦瓶,对刘湘婉姐弟躬着身子,淡笑道:“老太爷知晓小少爷喜欢这只花瓶,特让老奴送来,”神色一顿,肉疼道:“老太爷说了,既送给小少爷日后它是留是碎皆随小少爷的心意。”
  刘湘婉惊吓道:“万万使不得!刘叔还是赶快拿回去给祖父!”
  刘奎摇了摇头:“老太爷的命令谁敢违背,除非不怕他的鞭子!”
  刘湘婉想到祖父书房那条被他抚摸无数遍,极其发亮的鞭子,心下一抖,讪笑道:“既如此,唯有却之不恭的收下,待改日宴哥再来时,在让其过去给祖父磕头谢恩。”随后眼神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点了点头,从刘管事手中接过扁腹绶带葫芦瓶,小心翼翼捧在怀中。
  日子就这般一日一日的过去,二太太在厅中来回踱步,焦急道:“翊哥可曾回来?”
  王妈妈劝慰道:“您先别急,若大少爷回府,定有丫鬟过来禀告。”
  “可是……可是……”二太太神色难掩焦急:“我听说这三日不少举子被人从考场中抬出来……”
  “太太且放心,大少爷才高八斗,才华横溢,金科定能金榜题名,”王妈妈神色一顿,又道:“今日乃最后一日,大少爷定能平平安安走出考场。”
  二太太抚了抚胸口,低叹:“自打翊哥离家那日,我这心便一直忐忑难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王妈妈劝慰道:“太太,诚如姑娘所说,您这是关心则乱,待少爷平安回府,您的心便能安稳了。”
  “娘,可是又在胡思乱想?”适才三姐在门口便听到她娘与王妈妈的对话,不由打趣道。
  二太太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担忧道:“玫儿,娘这心委实难安,不如你请你爹去考场附近打听一番,看看你大哥的情形。”
  “娘,考场乃重地,焉是爹爹指手画脚的地方,”三姐声音一顿,又道:“万一被有心人瞧见,给爹爹扣个徇私舞弊的罪名,到时您悔之晚矣!”
  “可是……”
  三姐看了看外头的时辰,低声道:“大哥出考场已有一个时辰,如今尚未归家,怕是因事耽搁,遂咱们静待便是。”
  “为娘也不知为何,这心一日比一日的忐忑不安,心绪不宁。”
  三姐看向王妈妈,轻声道:“我娘可曾用过午膳?”
  王妈妈低声道:“自打大少爷下考场,三日来太太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更不用说今日的午膳。”
  “吩咐厨房顿一盅银耳红枣莲子汤。”
  王妈妈眼里一喜,迫不及待的出去吩咐,如今也只有三姑娘有法子哄的太太用膳,若不然真怕大少爷归家时,太太大喜之后晕厥过去。
  二太太对其摇了摇头:“玫儿,为娘焉有食欲?”
  “娘,您多少吃点,若不然大哥回来见您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本是连考三日的他早已筋疲力尽,见您神色这般倦怠,焉能安心休息。”
  闻言,二太太唯有道:“如此,为娘便吃两口吧。”
  大约一刻钟,菱香端来一盅银耳红枣莲子汤,三姐轻轻搅动几下,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方放在她娘嘴边,轻声道:“娘……”
  二太太喝了一口,低叹道:“如今我儿越发大了,知晓心疼为娘。”
  三姐轻声道:“娘,女儿已经及笄,能留在您身边孝敬您的日子不过一载有余,遂女儿不想余下光景,咱们母女因旁的小事时常怄气,凭白浪费时日。”
  二太太摸着她的头,感慨道:“为娘既期许你长大又不忍你长大,长大意味着到了年岁要离开为娘身边,可不长大每日如顽童般没心没肺,恣意妄为,为娘又很是忧愁,如今见你这般懂事,为娘真是既喜又忧!”
  “娘 ,先别说这些,还是喝几口汤吧!”
  二太太眉眼带笑的点头,缓缓张开嘴。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房过来禀告:“回来了!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二太太猛地站起来,慌张道:“当真是翊哥回来?”
  三姐激动的身子发颤,惊喜道:“娘,是大哥回来了!”
  “咱们快去,快去看你大哥!”
  三姐扶着她娘迫不及待走到门口,只见翊哥脸色微微发白,神色略带倦意,与他娘行礼问安,却被二太太一把抓住手腕,低泣道:“我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可是一直等着儿子……”
  二太太眼眶含泪:“为娘一直等着我儿,一直等着你……”
  这时,府中众人纷纷出来,只见刘仲修扶着老太爷缓缓走出,老太爷见翊哥眉眼清亮,轻声道:“你受累了!”
  翊哥对众位长辈揖礼,低声道:“祖父,尚不至于……”
  众人有心问翊哥考得如何,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只因他脸色苍白,神色略带倦意,遂老太爷发话:“赶紧回去休息吧!其他事待你醒来再说!”
  翊哥缓缓点头,可二太太却不这么想,这三日熬的她筋疲力尽,魂不守舍,一把拉住翊哥的胳膊,焦急道:“我儿,你考得如何?”
  闻言,刘仲修怒声道:“翊哥刚回府,就不能等他缓缓再问。”
  二太太摇了摇头,低声道:“老爷,此番翊哥秋闱下场,不仅关乎他的前程,更关乎妾身这些年对他的期许,您说妾身心中心急与否。”
  翊哥身子一僵,轻声道:“娘,儿子让您失望了!”
  此话一出,二太太身子僵硬,扯了扯嘴角,干笑道:“我儿这话是何意?”
  “儿子进考场第二日便偶感风寒,发烧不止,遂昨儿的考题儿子并未全部答出,只因儿子身子虚软无力,今日神色尚好,也不过堪堪答完,”翊哥对其深深揖了一礼,低声道:“儿子让您失望了!”
  二太太摸着他的头,轻声道:“我儿莫要在意,此番不中,三年后继续便是,到时我儿定能金榜题名!”
  只见翊哥脸色惨白,身子踉跄下,喃喃道:“娘……”
  二太太吓的脸色发白,赶紧扶住翊哥的胳膊,眸光看向砚台,厉声道:“还不扶少爷进去!”
  砚台打了哆嗦,从太太手中接过少爷,小心翼翼扶着他走回去。
  老太爷低叹一声:“老二媳妇看开些。”
  刘仲修脸色微冷,淡淡道:“玫儿,看好你娘!”甩袖离开。
  众人皆是凝神屏气,脚步轻移的跟随老太爷出去,只见二太太心神一散,转头对三姐轻声道:“玫儿,扶住为娘。”说着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还好身旁的大太太与三姐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方没让她栽倒在地上。
  二太太苦笑道:“大嫂,多谢你。”
  大太太扶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轻声道:“翊哥虽金秋未中,但三年后还有机会,”随即低叹一声:“可我的睿哥尚在战场,至今生死不知,相比之下,弟妹实该庆幸,至少翊哥平平安安在你眼前,不似我日夜为睿哥担惊受怕。”
  三姐低声道:“娘,若您这般愁眉不展,大哥心中焉能好受。”
  二太太看向一旁的王妈妈,低声道:“去唤大夫过府为翊哥诊脉。”
  王妈妈心酸的落下泪,这些年太太一直期盼大少爷金榜题名,如今期盼变成了无望,心中焉能好受,躬身道:“太太放心,老奴这就交代人去请大夫。”
  二太太眼角滑下泪水,默默道:“你们都以为我因翊哥没能高中方才这般黯然神伤,却不知我是心疼他,这些年来他……数九寒天的读书,乃至手上起了冻疮,严寒酷暑下,浑身起满了痱子,这般孜孜不倦,老天爷竟让他得了风寒,害他没能金榜题名,老天爷瞎了眼不成……”
  字字诛心,句句落泪,不仅三姐便是大太太也不禁红了眼眶,低声道:“事已至此,弟妹还是要看开些。”
  “怪不得这三日我总是忐忑不安,原来症结在此……老天爷不长眼啊……不长眼啊……”二太太狠狠捶打她的胸口,哭的嘶声力竭。
  “娘,女儿知您心疼大哥,可若大哥看到您如此心痛,他该如何想……您让他如何自处?”
  闻言,二太太哭声一顿,匆匆卷起衣袖擦掉脸上的泪水,正色道:“对!我不能哭!若我哭了,翊哥该心疼了,我不能哭……”扶着三姐的手缓缓站起来,轻声道:“吩咐厨房,为翊哥炖些滋补身子的汤,快快送去!”
  王妈妈忙不迭点头,转身小跑离开。
  三姐扶着她娘的手,轻声道:“娘,您要作甚去?”
  “自是去看你大哥,此次不中又能如何?”二太太看着三姐缓缓道:“只需再等三年,你大哥定会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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