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这一日发生太多事,二太太至今还未缓过神儿,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紧挨着大嫂,耳语道:“听说宫中那位殁了!”
  “殁了便殁了,她又未曾牵连你,何须担忧?”
  二太太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大嫂,你说她是不是也参与……”‘谋逆’二字,到底没敢说出口。
  大太太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何话该说,何话不该说,你心里没谱吗?”
  “此处唯有你我二人,我也只敢跟你私底下嘀咕嘀咕。”
  “那位不过是我们家的远亲,圣上不怪罪我们刘家已是网开一面,难道你想受牵连不成。”
  “大嫂,我没……”二太太神色惊慌,不住的挥动双手,喃喃道:“只是觉得这人说没就没了,胡思乱想罢了!”
  “有那感慨的功夫,还不如多关心六丫头。”
  二太太垂着头,漫不经心的扯着丝帕,小声道:“真不知公爹在想什么,让我们现下去魏家,也不怕圣上知道后怪罪我们,此事上青墨虽立下大功,可他到底是魏家人,三公主犯的可是谋逆的大罪,即便人死了,也抵消不了她所犯下的过错。”
  大太太眸光深沉,淡淡道:“若你不想去,现下便可回去。”
  “大嫂,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太太神色一顿,小声道:“这时候咱们应与其断了联系,假使青墨被圣上治罪,背人处咱们也可为其奔走!”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二太太脸色僵硬,讪讪道:“大嫂,我也是为了刘家着想……”自打六丫头嫁进魏家,她心中便愤恨不已,庶女出身竟嫁的比玫儿还好,气愤之下不住的咒诅她,如今老天开眼,让魏家遭此大难,她心中怎能不开怀,三公主是魏家的人,她谋逆便代表宁远将军府谋逆、魏家谋逆,青墨也是魏家之人,虽得圣上重用兼之今儿大殿之上立下大功,即便功过相抵,不受牵连,想必圣上也不会再器重他。
  想起临来之前,她让王妈妈去唤黄姨娘过来,待她神色担忧的说出此事时,只见黄姨娘眼眶泛红,神色惨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若不是贴身婢女扶住她,说不对晕了过去,直至她脚步蹒跚的离开,想及此,二太太心头的阴郁之气总算发了出去。
  “不知二弟妹想到什么,眉眼竟如此舒展?”
  二太太身子一僵,抿了抿嘴角,轻叹道:“想到未出嫁时六丫头乖巧惹人怜爱,未料嫁到魏家竟……可惜了!”
  大太太心下冷哼:这人当真以为旁人不知她心底的小心思,六丫头受到牵连,看她一脸欣喜不已的样子,真是舍本逐末,愚不可及!
  “二弟妹,还是收敛下你嘴角的笑容,毕竟马上就要到魏家了!”
  闻言,二太太脸色尴尬,讪讪道:“大嫂……”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宁远将军府,大门口两座石狮子上及房梁上挂满白布,入目便是府中奴仆身着白色的孝衣,往日热闹无比的宁远将军府,今儿却门可罗雀。
  待她们下了马车,府中小厮躬身跑过来,轻声道:“奴才给亲家太太请安。”
  大太太点了点头,淡淡道:“前方带路。”
  一行人行至正厅之中,只见灵堂中摆放着两口棺材,再看两侧六丫头及三公主所生的儿女分别跪在两旁,不住的哭泣。
  大太太与二太太走上前,对着两口棺材福了福身,方起身走到六丫头身边,低声道:“节哀顺变。”
  刘湘婉由着招娣搀扶着起身,轻声道:“母亲,大伯母。”
  大太太走上前拍了拍她的手:“你头次经历丧事,府中又无长辈,若有不懂的地方,可来寻问我。”
  刘湘婉紧紧握住她的手,神色感激道:“多谢大伯母。”
  二太太眸光瞥见坐在不远处的二人,身子一僵,脸色大变,忍着内心的愤怒走到那边,扯着珍儿玫儿的胳膊走到一旁,低斥道:“你们怎么过来了?”若不是老太爷发话,她定然不会过来,她们倒好,旁人躲都来不及,她们眼巴巴的凑上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说不得圣上正派人监视魏家呢?
  玫儿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娘,此事与六妹夫无关,如今魏家二老已然过世,冲着与六妹的交情,我们焉有不过来的道理。”
  二太太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恨声道:“你公婆就不拦着你?”
  玫儿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轻声道:“女儿一说,他们便止不住的点头。”
  “你们褚家……”也是个奇葩!
  “娘,您也说女儿是褚家人,遂您莫要操多余的心。”
  大姐淡淡道:“娘,您且稍安勿躁,眼下不少人正往咱们这边看呢?”
  若不是顾及此处是魏家,她定然揪着她们的耳朵,好好训斥一番不可!
  不一会儿,五姐七姐联袂而来,二太太脸色越发不好,她们……她们……如今魏家风雨飘摇,她们竟不顾及自身安危来此吊唁,可见这些年六丫头没少笼络人心,以往没发觉她的手段,此事上却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五姐七姐缓缓而来,对着二太太福了福身,姐妹四人慢声细语说着话,二太太见她们不搭理她,气愤之下走到大嫂那边,冷冷道:“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大太太坐在一旁,指着不远处,淡淡道:“来魏家吊唁之人虽少之又少,但所来之人皆是王公大臣,这其中道理你可知?”
  二太太皱眉,轻声道:“也许他们之前跟青墨打过交道!”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大太太懒得提点她,坐在一旁静心品茶,之后又来了不少女眷,便与她们说话。
  不多时,六丫头缓缓过来,大太太低声道:“膝盖处可有放置护膝?”
  刘湘婉点了点头,方感激道:“今儿多亏了大伯母与母亲……”尤其是大伯母帮她招呼官宦女眷。
  大太太含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你嫁进魏家不久就出了此等事,很容易手忙脚乱。”
  “大伯母说的是,如今家中无长辈坐镇,一切事都需我跟三弟妹一同张罗,若不是您来此帮侄女招待客人,我……”
  “自家人无需客套!”
  这时,魏廷茂缓缓走来,对其恭恭敬敬揖了一礼,轻声道:“大伯母。”
  “青墨,你受苦了!今日府中遭逢大变,伯母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伯母之心,青墨铭记于心!”
  每每与大嫂站在一处,她的锋芒定要盖过所有人,见此,二太太咳了咳,轻声道:“青墨,需要刘家帮忙的地方你就说,为娘定会让你岳父从旁帮忙。”
  此言一出,众人嘴角一抽,扶额低叹,唯有刘湘婉含笑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岳母能有此心,小婿感激不尽。”
  魏瑾兮由着丫鬟搀扶去往内室,听到二太太之言,脸色一白,尖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插手我们魏家之事。”
  魏廷茂脸色一冷,阴霾道:“兮儿,注意你的言辞!”
  “言辞?如今称了你的心,你自是不会在乎我们的感受,”魏瑾兮指着他,怒声道:“娘是我们的娘,可爹呢?他已经死了,你怎能一脸淡然,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想让我怎样?”魏廷茂身上的冷意越发凝重,冷笑道:“痛哭流涕还是仰天长啸。”
  “你……”
  灵堂上,尧哥不顾膝盖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扯着兮儿的胳膊将她拉至身后,低声道:“二哥,是我不好,没看好妹妹,还妄你莫要生气。”
  魏廷茂冷冷道:“赶紧带她下去反思言行。”
  刘湘婉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她还小,一时间失去双亲,心里定然难受的很。”
  魏廷茂甩袖道:“都是那人将她惯得无法无天,不可理喻!”
  平日与魏廷茂交好之人,几乎都来府吊唁,其余泛泛之交得知朝中变故以及魏家参与谋逆一事,自是趋吉避凶不敢前来,诚如刘湘婉所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世间的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一个时辰后,李公公带人来府,看到跪在灵堂前的人,上前一步,揖礼道:“魏将军,节哀顺变!”
  魏廷茂忙起身对其拱手,低叹道:“李公公,可是陛下……”
  李公公点了点头,轻声道:“事关朝廷的局势及陛下龙体的安危,焉能轻易将此事掀过去,还妄魏将军体谅陛下的一番苦心。”
  魏廷茂颔首,恭敬道:“您宣旨吧!”
  李公公嘴角含笑,脆声道:“魏家人接旨!”
  厅中众人纷纷跪在地上,心中止不住的哆嗦,圣上会如何处置魏家人以及魏将军,只听大太太低声道:“二弟妹,别忘了六丫头也是刘家人!”
  二太太立马收敛嘴角的笑容,小声道:“大嫂,这是当然,六丫头可是我们二房的姑娘。”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怎就不明白?”
  二太太身子一僵,垂着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大姐与三姐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娘年岁越大,所行之事越发糊涂,唉!
  李公公打开圣旨,郎朗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公主与大皇子暗中勾结欲谋朝篡位,幸有魏将军从旁护驾,朕方免遭劫难,得知事败后,三公主服毒自尽,虽人已死却不足以平息朕之余怒,然魏将军为其家人求情,朕念及魏将军护主之心及昔日功勋,特此开恩,免去魏家众人的死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罢免魏松嫡长子魏廷尧世子身份,收回宁远将军府的府邸,贬三公主所生子女为庶民,并将其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府内家产全部充入国库,着令三日后起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尧哥三兄妹神情呆滞,半响后,魏瑾兮指着魏廷茂大喊:“陛下为何不治他的罪?他也是魏家的人?”
  “小郡主,”李公公神色一顿,淡笑道:“杂家应唤您魏姑娘,适才你没听到吗?魏将军护主有功,若不是他再三肯求,陛下焉能放过你等……”余孽!
  魏瑾兮神色狰狞,愤恨道:“凭什么?我不服?我要进宫面圣?”
  “凭魏将军对陛下的忠心!凭你们是罪臣余孽的子嗣!”李公公冷笑道:“你们本该难逃一死,若不是魏将军在圣上面前求情,说不得你们已身陷大牢,明日午时便会人头落地。”
  魏瑾兮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呆坐在地上,喃喃道:“我不服……”
  “魏姑娘,若怨就怨三公主吧!若不是她行此谋逆之事,你们现下说不得还是被人恭维的魏家世子爷与小郡主。”
  魏廷茂磕了磕头,方起身恭敬的接过圣旨,李公公对其耳语道:“魏将军放心,陛下知您的忠心,不会对您心生嫌隙,不过圣旨上未对您……”
  魏廷茂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家父过世,无论是何缘由,身为子嗣都该为其守孝三载,待他们下葬后,我会入宫觐见陛下。”
  “魏将军心有沟壑,杂家佩服的很。”
  “此时此刻,旁人对我避之不及,偏李公公对我诸多提点,这份恩情,魏某铭记于心,他日有用到魏某的地方,魏某定会报答您今日的恩惠。”
  李公公心下满意不已,他说这么多,要的就是魏将军这句话,敛了敛嘴角的笑容,淡淡道:“咱家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多留了!”
  魏廷茂亲自送他出府,回来时众人已起身,指着魏家人小声窃窃私语,魏瑾兮再也忍不住跑到他面前,嘶声力竭的大哭,不住拍打他的胸脯,悲戚道:“现在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魏廷茂任由她捶打,直至半响后,她浑身无力的趴在他肩头痛哭,魏廷茂低声道:“此事一出能保住你们的性命,亦是我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还不如让我陪爹娘一道死了好……”
  魏廷茂一把推开她,冷冷道:“若你想不开,大可去死!”
  尧哥走上前,垂着头,低声道:“二哥,多谢你。”他知晓他娘的打算后,纠结再三方将他娘的打算说与二哥听,只求他保他们三兄妹一命,如今二哥也算信守诺言。
  魏廷茂淡淡道:“不用谢我,这是你们该得的。”
  尧哥苦笑道:“二哥,三日之后,咱们便要天各一方,”眸光看了眼置放在灵堂中央的两口棺材,低声道:“还妄你逢年过节去坟前探望他们二老。”此生他们不会回京,更不能到他们墓前磕头问安。
  “你觉得可能吗?”
  “二哥,斯人已逝,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魏廷茂冷哼:“还是想想日后的你们吧!”
  尧哥垂着头,喃喃道:“不过熬日子罢了……”经历大起大落,他还有什么看不开。
  见此,刘湘婉低叹:“三弟放心,我会时常派人前去打扫公爹与婆婆的坟墓。”
  “多谢二嫂。”
  至始至终哲哥未曾说过一句话,好似周遭一切事与他无关,不过一日光景,爹娘殁了,宁远将军府不在了,他们更是被驱逐出京,永世不得入京,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得知圣旨内容的众人,心中不由庆幸,还好!还好!他们前来吊唁,圣上治了魏家所有人的罪,却不曾提到魏将军,可见魏将军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还好他们来了,也算在魏将军面前卖个好,说不得日后能留下一丝情分。
  尧哥扶着兮儿走到灵堂前,低声道:“妹妹,事已至此,你便不要再闹了!”
  魏瑾兮眸光阴霾,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二哥,爹娘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以往对二哥有多钦佩,现在便有多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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