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莫飞云无言以对。
“签字吧。”
立刻有丫鬟递上了毛笔并一盒朱砂印。
莫飞云一想到身上背着十万两的银钱，只觉得眼前一黑，也想昏过去。
不过对上阿晚似笑非笑的样子，也只能咬咬牙，签了字又摁了手印。
阿晚看着上面的签名还有手印，满意的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莫少侠休息了。”说着就起身离开。
其实这份欠条还没有完成，还要宋明珠签字画押，这才算是正式的完成。毕竟邬屿山当家做主的到底是宋明珠的老爹，这天心道人虽然疼爱徒弟，也尤其偏爱莫飞云这个大师兄。但徒弟和自己的骨肉，到底不同。
况且天心道人膝下也只有宋明珠这一女，娇宠无比。
为了徒弟，十万两，几乎赔上他所有的家底，他不一定舍得，但若是独生女的话，再不舍得，也会拿出来。
……
宋明珠从昏睡中醒来，见自己是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虽摆设精致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便也意识到自己约莫是在柯家的，更是感觉自己的身子轻松了许多，心下松了一口气。
但想到自己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嘴角当下就是一抽。
虽然说是他们连累了柯神医不错，但她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一些，将近十万两的银钱。
她这心黑的和玄月教有何区别？
就这样的敛财的性情，苏州城的百姓都瞎了不成，竟然还敢说她仁心仁德。这算是哪门子的仁心？她看黑心还差不多。
正腹诽着，抬头却见阿晚和一圆脸丫鬟款款而来，同时还带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味道浓郁。
她来做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依照她对他们那般不待见的态度，宋明珠可不会单纯的认为阿晚就是过来给她送药的。
阿晚仿佛看透宋明珠的想法，微微一笑，“我确实不是来给你送药的，而是来要债的。”
“你什么意思？”宋明珠想到那九万多两的银子，她觉得这次回去后，她一定会被她爹给‘打死’。
“宋女侠不会这般贵人多忘事吧？”阿晚的表情虽然是没变，但语气却明显冷下来。
宋明珠闻言，自然不敢说自己不知道，说：“柯神医，并非是我不肯，而是出门在外，也不会把这么大一笔银钱带在身上。你总要宽容宽容。”
“嗯，我知道。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所以已经准备了欠条，你师兄已经签过字，现下也麻烦宋女侠签字画押了。”阿晚把欠条拿出来，递到宋明珠跟前，如是的开口说道。
宋明珠一看欠条，反应和莫飞云那是一模一样。
当然，她得到的解释也和莫飞云一样。
“若是宋女侠觉得不妥的话，也行…”阿晚看着面皮都是抽搐的宋明珠，“…我的毒术虽然比不得医术好，但也不差。”
这话绝对是威胁吧。
宋明珠抬头看着阿晚如是的吐槽道。
九万八千多两银子和十万两，也没差多少。抱着这个心思和想法，宋明珠倒也还算干净利落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和手印。
“好了，那我就不打扰宋女侠休息了。”阿晚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很快就起身离开。
宋明珠想到自己身上竟然背了十万两的债，面容扭了扭，只觉得一股火气渐渐涌上来。早知道，早知道……算了，现在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
“宋姑娘，您的药。”丫鬟才不管宋明珠在想什么，阿晚前脚离开，她便上前一步，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端过去，轻声开口说道。
宋明珠看着有些不合时宜凑过来的丫鬟，主子讨人厌，丫鬟也不讨喜。
……
因为坑了莫飞云宋明珠他们好大一笔银钱，也因为他们目前多少都算是自己的病人，阿晚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把他们给‘赶’出去，而是让管家收拾了一个小院子出来，把他们师兄妹三人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每日一日三餐外加汤药，虽没有厚待但也没亏待。
“小姐，外头的人该怎么办？他们已经跪了四天，那妇人还泣声哀嚎，惹的来往的百姓都有些指指点点，是不是该处理一下？”管家想到跪在外面的苏家一家四口，顿时觉得有些糟心。
“不用管。他们愿意跪，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们跪的。”阿晚毫不在乎的说道，“至于百姓怎么说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情。”掩盖住嘴边泛起的一丝冷笑。
她就说，做人不能太善良。
苏一恒打的主意倒是好，想用百姓逼迫她，也不看看她什么时候在乎过名声？
柯家之所以能成为百年世家，凭借的可不是仁心仁德的好名声，而是无人能比的医术。
管家还想要开口说什么，不过对上阿晚了然的眼睛，这才不说话了。
苏一恒造的孽，倒是报应在他两个孩子身上。
“小哥，小哥，求你帮我通报一下。求求你了……”
她虽然知道自家相公当年辜负柯晚的事情，她也心酸过，但相公毕竟迷途知返，她也就不计较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道理。倒是相公，对柯晚有两分愧疚，毕竟大喜之日，让她沦落为笑柄，不过后来听说柯晚也已经成婚生子，不但是相公就是她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此生再无交集。
怎么也没想到，天道好轮回，他们竟然也有求到柯晚的一天。
女儿出生身子就有些弱，如今更是生了重病，他们几乎寻遍了能找到的名医，但都不能根治，只能缓解女儿的痛楚。后来还是得一名好心老大夫告诉他们，说是此类的病症苏州城的柯晚曾经治愈。
这让他们夫妇傻眼。
但是傻眼过后，思索了一夜的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带女儿过来求医。
来的时候，他们也曾经想过，被为难是一定的。平心而论，若是她的话，在大喜之日被新郎抛弃在堂，受尽讽刺和嘲讽，她上吊的心都有。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这般为难。
对他们视而不见，任凭他们在这里跪了几天，也不在乎来往百姓的指点，就是没人搭理。这让刘柔一时有些崩溃，她是第一个受不住，便踉跄着脚步，求看门的小厮。
她不敢硬闯，怕更得罪柯晚，只能拼命的求小厮。
小厮很是有些为难，要知道他们来的第一天，他就已经请示过管家，也得了叮嘱不要理会。如今被这妇人苦苦哀求，他也不是不心软，只是之前他真的已经去禀告过，没用。便说：“这位娘子，不是我不帮你，真的是已经帮你通传过。小姐不愿意见你们，我也没法子，我只是一看门小厮，你不要为难我好么？”
又见刘柔实在可怜，不由劝说：“其实我们苏州城也有好些名望和医术都不错的大夫，不一定非要吊在这里。”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但凡有点办法，真以为他们愿意在这里受人冷落呢。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
小小的苏文浩也仰头哀求，“好心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她得了很重很重的病，其他大夫都说只有柯大夫才能救她。我不想妹妹死，求你帮忙救救她吧。”
小厮可以拒绝刘柔，但他也刚为人父不久，却见不得孩子的哀求。但这家人之所以不受待见，管家虽然严令不许人讨论，但谁人不知道，跪着的男人就是当年在拜堂前，抛弃自家小姐的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
因此，有些为难的皱起眉。
也就是他们运气不错，刚巧，时修宇准备出门。
刘柔虽不认识，但小厮也愿意帮一把，见到时修宇，当即躬身，朗声道：“姑爷。”
他这一出声，刘柔也迅速的反应过来。
能被柯家人称为姑爷，自然只有柯晚的夫君，虽知道她没脸去求，但这几天来，这是她唯一能见到的主事人。
自是什么都顾不得，当即快走几步，到时修宇的跟前，跪了下来，哀求：“公子，我知道我们没脸过来，但求公子行行好，看在我女儿还小的份上，救救她，哪怕是要我以命抵命，我也愿意。求求公子！”说着就叩了几个头。
苏一恒也看到时修宇，犹豫了一下，也跪着移动过去，也哑着声音说：“我知道我没脸过来，但还是要厚着脸皮求公子，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公子发发善心，救我女儿一命。只要柯姑娘愿意相救，我愿任凭柯姑娘处置。”说着也叩了一个头。
“你们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坑完一个，就要再处理另一个。
第178章 炮灰的新娘
听到时修宇的话, 苏一恒和刘柔都是一愣。
不过在对上时修宇略带了一些迷茫的眼神后, 便也知道对方没有说谎，他确实不认识他们。
苏一恒顿时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
若是他不知道的话，万一说穿身份, 引得柯晚和他夫妻不和的话, 岂不是让柯晚更恨他们了。苏一恒能想到的事情，刘柔却未必能想得到, 甚至因为已经在府门外跪了几日时间，不见人出来也没人搭理。早就让她的心态有些崩溃,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做主’的人, 她岂有放过的道理。
便一股脑的把他们的身份还有当年的恩怨，说了出来。
末了, 哀求道：“公子, 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夫妻的错, 但孩子是无辜的, 只要柯姑娘愿意救我女儿, 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不论做什么都可以。求公子发发善心吧！”说着实打实的叩了几个响头。
而且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 等她抬头额头已经是一片青紫色还沁着淡淡的血色。
“你找错人了。我没有善心，更不会救你女儿。”时修宇淡淡的开口说道。他本就是个情绪十分淡薄的人，做任何事也都是凭借自己的喜欢，先前答应和阿晚成亲, 并非是多喜欢，不过是想让时父和时母放心，这才点头答应下来的。和阿晚的感情也是在成亲后，发现两人的性情颇为相合，一日日的积累起来。
他才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去麻烦到自家媳妇，甚至他觉得儿子和那些病人已经占据自家媳妇太多的时间，儿子是亲生的，媳妇也娇惯，他也就忍下来，但这些病人他真的是神烦了。
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刘柔听着时修宇的话，一时有些傻眼。
甚至精明如苏一恒，听着时修宇认真不敷衍的语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修宇抬脚就要离开，但刘柔岂能让他走，毕竟时修宇是她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一根稻草。
动作迅速的往前扑了一下。
却被时修宇动作迅速的躲开，并且还有些嫌弃的抖了抖自己的衣角。
“公子。”刘柔哀求说道。
时修宇虽不愿意理会，但不知何时围过来的百姓，却不同意了，竟然上前一步，围住时修宇并且一言一句的开始劝说，说的话虽然不同，但却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帮帮他们吧。苏一恒这一家四口，小弱病残，唯一的青壮年男子，也因跪了好几日的时间不眠不休而形容狼狈。
而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管家，去通知杏林堂那边，从今天起闭馆。”
就在百姓纷纷嚷嚷好一阵乱的时，忽然就听到了阿晚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本来在嘈杂的环境里，她的声音该是被人给忽略的，但偏生周遭的百姓却都听得一清二楚，仿若话语就在耳边。
“是。”管家听着阿晚的话，心中一阵叹息，应答了一声很快就离开。
百姓的说话声忽然就停了，都有些面面相觑的看着阿晚，神情间都带着一点不知所措。
“相公，你没事吧？”阿晚看着已经自动让开一条路的百姓，走到时修宇身边，轻声开口问道。
时修宇摇了摇头：“没事。”
阿晚扫了一圈在场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普通的人家，不由的冷笑道：“既然说的这样大公无私，认定我们是恶人，我也不介意把这个恶人做到底。从今天起，杏林堂关门，我也不会再给普通百姓看诊，想来求医，就照我的规矩来。诊金，最少一万两起价，上不封顶。当然，即便有钱，我也不一定会医，毕竟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杏林堂乃是三十前柯父所开设的，因他医术高又有一颗仁德善心，过来看病的病人，不但不收诊金，就是药费也要比其他药铺便宜一半。遇到家境穷苦的病人，甚至还会不收钱，或是象征性的收十文八文或更少。
因此，杏林堂是柯家所有产业里不赚钱还要倒贴钱的，而且开销是一年比一年多。
本来阿晚念着这是柯父的心血，柯家也不缺这点钱，便一直没取缔。甚至三五不时，她也会过去坐诊，比起她对江湖人士的那些为难，她可是免费为百姓诊治。但是眼下又如何？刚才他们咄咄逼迫时修宇的样子，可见他们已经是把他们当初的好意和善心，变成了理所当然。
当年柯晚和苏一恒的婚事举办的很大，柯父不但提前一天大开流水宴，为了让大家更好的沾喜气，更是在城外又是派米又是派面和分发喜蛋。
可以说苏州城人，对那场婚事，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自然苏一恒成亲当日悔婚，他们自然也都清楚，甚至当初她出门，得了不少同情和安慰。
如今也才过去七年时间罢了。
虽说苏一恒现下是比较狼狈一些，但总体来说他如今的样子和当年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她就不相信苏州城的百姓没一个人不记得他。
却只是觉得他现下的样子可怜，又觉得她如今过得幸福，就理所应当的觉得她应该大度一些，宽容一些，善心一些，即便再恨苏一恒，也不要迁怒到无辜孩子的身上去，况且如今苏一恒也跪了好几日，已经是在赎罪了。
这老话说的好，刀子不砍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她真的是深以为然。
还真的以为他们能左右自己的想法呢？她不是皇帝，也没打算当好人，干嘛要听他们的，从而让自己堵心不痛快？不过她也是个记仇和小心眼的人，可没打算就此算了。
唔……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杏林堂关掉，每年能省下好几千两银子。
把这份钱攒下来，给自家小包子娶妻子用，怎么也比浪费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要好吧。
“你怎么能这样？杏林堂是柯老爷子所建，你凭什么关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