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
“娘,你说张氏这一局是针对谁的啊?”
“很明显不是吗?刚刚娘和你说的话白说了。”高太太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
“娘您是说林二夫人针对的是林蔚然。”
“总算没有太笨。”
“可是为啥啊,真不喜欢这养女,扫地出门就行了呗。”
“哪有那么容易,侯府不要脸的吗?毁人清白还能为啥,不就是林蔚然身上背着一桩好姻缘呗。”
“我看林溯月挺维护她的啊,还以为林蔚然只是在府中的待遇差了点而已呢,哪知道容都容不下了。”
高夫人笑,月儿还是太单纯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血脉才是顶顶重要的,说句不好听的,假如南阳侯犯事,被牵连三族九族的,近一点的亲戚都容易被牵连,而林蔚然却不会。
周家的马车倒是平和,周夫人性子温和,对今日侯府发生这样的事,也多是惋惜。
“可惜了侯府的几个哥儿,看着倒还不错。”周夫人轻声细语地与心腹嬷嬷说着话。
周颜静静地听着,也不搭话,马车一晃一晃的,她有些犯困。
周夫人将之揽过,轻轻地拍背哄她入睡,“南阳侯老夫人年轻时精明能干,中年丧夫还能支撑着侯府多年,是出了名的能干人,可惜的是两个媳妇都没娶好,累得一把年纪了还要替年轻媳妇收拾烂摊子。”
“夫人,之前南阳侯老夫人不是有意与咱们周家结亲的吗?”
“这事莫要再提了。”周夫人看向已经磕睡过去的周颜,她可不想将女儿嫁入南阳侯府趟这淌浑水。但话却不能这样说,“南阳侯府估计小一辈娶亲一定不敢像上一代那样随意了。特别是世子夫人,老侯夫人一定会挑选精明干练的。”
不得不说,周夫人真的是说到了南阳侯老夫人的心坎了。
沈府的马车,很是宽敞舒适。
沈夫人一上马车便开始闭目养神,耳边听着侄儿沈朗和婢女们调笑闲聊,话题自然不离今日花厅中发生的事。
等他们说完,沈夫人立即睁开眼,“朗儿,今儿听说你对林四多加赞赏?”
沈朗取了一粒点心果子扔进嘴里,随意回了句,“她投壶技术很不错。”
沈夫人追问“你不会看上她了吧?”谢家的婚约怕是要作罢了。
咳咳,沈朗被点心噎着了,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姑姑,你想到哪儿去了?侄儿不过是见才心喜,非关男女之情。”
“那就好。”
沈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张氏敢做这样一个局,必是有些把握的,林蔚然——是捕风捉影还是真有这回事,尚无法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南阳侯府乱得很。她侄儿好好的家世,自身也不错,要娶啥样的姑娘不行。若是之前,还能相配,现在?沈夫人暗自摇头。从今儿起,沈夫人基本将南阳侯的最年轻一代的儿女们从自己的婚事考虑名单中划掉了。
唯一一辆安静的马车便是孟府的了,先是林蕴然是侯府的外嫁女,不好说自己娘家如何。而孟静仪身为小姑,也不好议论嫂嫂的娘家。但二人心中都不平静就是了。
这厢,侯府送走了客人,留宿的客人也安置妥当后,老夫人与侯爷一行人准备回萱北堂。
期间,谢夫人一直没走。
“老夫人,我知道这是侯府的家务事,我乃外人,不宜参与过多,但兹事体大,我想亲耳听听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夫人这话摆明了不相信侯府处理完后给他们的说法。
“如若我这个要求侯府无法答应,那我谢家便要退婚。”
老夫人沉默半晌后,道,“谢夫人也不是外人,且这事也并无任何不可对外人言的地方,夫人听听也无妨。”
“如此便好。那么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便一起到萱北堂吧。”谢夫人淡笑着提议。
她这是防止有人与张氏串供。
林桓嵘黑着脸站起来,“娘,我去书房,此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有结果派人通知我。”
老夫人罢罢手,示意她知道了。
“走吧,回萱北堂。”
林蔚然不想去,和谢夫人想硬插一脚不同,她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哪知老夫人眼尖,停下脚步对磨磨蹭蹭的林蔚然说道,“从罗稳婆口中问出一些事,与你有些干系,一起来吧。”
林蔚然还有什么好说的。
萱北堂,林老夫人和谢夫人分主次坐下,其余人皆站着。
林蔚然环视了一圈,基本上清了场,甚至留下伺候的都是侯府的心腹,与侯府息息相关的家生子,还是得到重用不可能消奴籍放出去的。一时间,她的心沉甸甸的,她不想呆在这,真的。
没一会,张氏被押了过来。
“张氏,你老实交待吧。”
第31章
张氏心一紧,咬了咬牙,看向自己的李氏,李氏撇过脸,再看向林昭然,她倒是镇定地垂着眼眸,一点有用的暗示都没得到,她们这样的表现让她的心很慌。
张氏一番动作落到了谢夫人眼中,她若有所思,目光不由得落到林昭然身上,细细打量。难道这事还和侯府大房有什么关联不成?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不由得气结。
大房母女没有给任何提示,反倒是亲生女儿林蓁然哭着说了一句,“娘,好好交待吧,你做下此等错事,再不好好认错,府里要容不下你了。”说完她撇过脸。
张氏本来还在犹豫着交待几分,是不是点到为止,听到这话,心都差点跳出来了。
接着又听到她婆婆说了一句,“别再耍什么花花肠子,罗稳婆什么都说了。”
“是,罗稳婆是儿媳找来的。”张氏没有怀疑,罗稳婆一定会将她供出来的,所以对于这点,她很痛快地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谢夫人按奈不住问道。
林二夫人和林蔚然,一个是二房的嫡妻,一个是大房的嫡次女,究竟有什么直接原因能让张氏如此大费周张地去设这么一个局,就为了对付林蔚然?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不配!我家蓁然都没有这样好的婚事,她一个农家之女,凭什么有?还有,儿媳妇还无意中得知四姑娘偷偷买了春药。加上那日,有人见四姑娘在知和客院神色匆忙鬼鬼祟祟地出来,而且她走路的姿势还不对,似是破瓜之后的走姿。”
“她这样不堪的出身和行事,你们谢家爽爽快快地退亲也就算了,可你们竟然打算不计较她非侯府血脉也要娶她。所以儿媳才设了这么一个局,想叫她现出原形来!”
罗氏一口气将林蔚然的底都给抖落出来。
“蔚然,你二婶说的,可是真的?”老夫人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老夫人,请容我说两句。”林蔚然被质问了,也完全不见丝毫慌乱。她早就知道张氏肯定要作妖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允了她这个要求。
林蔚然看向张氏,“二夫人,仅凭这些,你就怀疑我的贞洁?”
张氏冷笑,“光这就足够了!”
够,你当然够了!“首先,我没有否认我的出身,我和五姑娘互换的遭遇,也不是我愿意的。对于和谢家的婚事,如果我能说了算,那我愿意退婚!然后,知和客院,谁都会经过。至于你说我买春药?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
林蔚然光明正大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早就摸清了老夫人的心思。
这一场中,张氏想自保,自然不可能咬着牙承担完所有的责任,只能将责任推卸出去,显得自己罪责越少越好。
而老夫人呢,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中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此刻林蓁然折进去是注定了,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侯府再有姑娘在这方面出事,难免让人质疑侯府的家风。若不是铁证如山不可更改,老夫人一定不会想坐实怀疑。
张氏喊,“我有人证!”
“有人证我也不怕,我敢与之对质,我没做过的事,你休想赖到我头上。”
林蔚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连林昭然都为之侧目,她有没有买春药,自己当然清楚。可她现在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连她都差点信了她的鬼。
但林蔚然这样子强硬,倒让谢夫人老夫人都安了心,甚至连张氏都无措了,她不知道林蔚然究竟哪来的自信?
张氏气急地喊出,“你清不清白,敢不敢让老夫人院子里的婆子亲自检查?”
又来这招?
林蔚然冷着脸,“二夫人,你的心真脏,你自己女儿没管好,就恨不得天下的姑娘都如她一样。你今天在双心湖闹了那么好大一出还不够,现在在老夫人跟前还敢如此肆意妄为?你真得庆幸今天因为有沈夫人压着,不然有那心气高的直接血溅五步,侯府也免不了要吃挂落!”
林蔚然一席话,字字句句皆是她今天犯的蠢,击打在张氏的伤口上,而且还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
连老夫人都觉得,自己无法诉之于口的话,全由她说了出来。
“还有二姑娘,我这做妹妹的真是替她心疼,想她一个深闺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外男都少能接触。
我寻思来寻思去,二姑娘遭这场罪,多半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引狼入室。你们张家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也是,二姑娘再怎么低嫁老夫人都不可能让她嫁入张家的,张公子不用这样的手段焉能抱得美人归?”
害得她如此的人是谁,林蔚然想到那日去采桂花时遇到了林蓁然和她表哥,约摸有了猜测,这才有了她以上这番话。这张氏一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有这闲功夫,不如好好管管自己女儿。
林蔚然的话让老夫人深以为然,他们侯府的姑娘都是好的,错的都是别人,不是张氏随意放外男入府,蓁然也不会有这一遭。千错万错都是她张家的错!
张氏晴天霹雳,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女儿。
林蓁然低着头只会哭。
“你是怎么知道的?”回过神来的老夫人问,她也是刚问出那男的是谁,连张氏都不知道,林蔚然是如何知道的?
“蔚然曾在桂香亭的附近看见过二小姐与其表兄举止亲密。”
张氏质问她,“你看到了怎么不阻止?!”
林蔚然好笑,她阻止?她怎么阻止?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干呢。况且她与晴雪撞见的那回,两人的情态已经很亲密了,而且还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亲密。
“你就是见不得我们蓁然好!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失了清白也恨不得蓁然跟你一样!”
林蔚然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倒把一耙,她算是见识到了。
“老夫人,我以南阳侯二夫人之位打赌,她一定不清白!请老夫人给她验明正身!”
“沈夫人她们容你,我可不受你这侮辱!如果今日你们执意让我受此辱,我宁愿撞柱而亡!”林蔚然神情严肃,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说道。
看她的样子,所有人心里一突,丝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好了,蔚然说得对,今天闹了那么大一出还没闹够是不是?怀疑来怀疑去,最终自己女儿才是最该怀疑的那个!”
说到最后,老夫人都生气了。她不是生气张氏设计人,而是这个局弄得一团糟,最后竟然会将自己亲生女儿装了进去!
然后老夫人对她说了一句,“你放心,现在还轮不到她当家做主,没人能辱得了你!”
老夫人这话相当于对她保证,不会强硬地让人去验她的清白。
老夫人一开口,张氏便知自己奈何不了林蔚然了。
其实林蔚然也在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刚才真是借力打力,险险避过了这一局。只要不让人剥光了验身,就算她赢。
林昭然看着林蔚然一席话下来,便将劣势扭转过来了。
张氏的逼问,其中有多危险,林昭然很清楚。可她就是有这本事转危为安,本事不小。
老夫人也清楚,林蔚然口中义正辞来,但她本身未必有口上说得那么清白。
可是她抓住了自己的软肋,这事已经折进去一个二房嫡女,甭管尾巴她圆得有多好,蓁然失贞是事实,注定除了张家,别的高门是嫁不了了。
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智和手腕。在林蔚然没注意到的地方,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林昭然朝她母亲身边的沈嬷嬷看去。
然后沈嬷嬷似乎是好心地劝了张氏一句,“二夫人莫要说这些莫须有的话了,刚才四小姐说二小姐时,还能说出她表哥来,你空口白话的,这不是污蔑吗?”
这话初初一听,确实是好话,似乎是在劝张氏不要再闹了。可仔细琢磨,却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林蔚然这边走不通了,何不从她奸夫那里试试使一使劲?
沈嬷嬷的话叫张氏灵光一闪!急急说道,“老夫人,我知道四姑娘的奸夫是谁,那人就是住在知和客院西院的廖翌沣廖公子。十七那天,对,看看那一天他人在哪里!都做了什么!你着人去问一问,诈一诈,定能得到肯定的结果。”
张氏早看出廖翌沣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此时他只要站出来,就能得个美娇娘,他指定乐意。
张氏信誓旦旦的样子,不似作伪。
连老夫人都犹豫了,要不要告知儿子让他私下问问那廖公子。
谢夫人涨红了脸,气的,这南阳侯府真是,真是太不规矩了!在后院闹还不够,还要闹到前院男客那边去!听到这些,谢夫人是铁了心地退了与侯府的这门亲。
林蔚然看着都摇头,她不知道老夫人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她年轻时候不是这样的,如果是,孤儿寡母的侯府早就被人啃食殆尽了。想不到老了会犯这样的糊涂。
“二婶,你这胡乱揣测的毛病真该改一改了。”
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原来是林溯月到了。
老夫人见是他,不由得问明他的来意。
林溯月回了是他爹叫他过来看看。
老夫人点了点头,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她儿子也担心与谢家的亲事有变啊。
回了老夫人的话后,林溯月转向张氏,“二婶,您说的是九月十七那一日吧?我这就告诉您,那一日廖公子一整日都呆在外书房里,此事,我与兄长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