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关风月,仅仅李寻欢作为她表哥这一层面上她就不能见死不救。
龙小云又哪里会猜不到她的想法?他已经没了父亲,连给他留了一大堆内功心法和药材却半途失踪的师父至今都没有下落,难道他唯一的母亲也要离开他了吗?
他心生惶恐,扑到林诗音的怀里,失声哭道:“娘,你不要去,不要离开!我们离开这里不要去管李寻欢的事了好不好?我能保护你的,我只有你了,你别去……我会挣钱养你,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娘……”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凉而沉重的叹息。
“谁——”龙小云下意识把他娘护在身后,一只手摸向腰间的虫笛,下一瞬他就愣住了。
“你们都没有错,至始至终错的都是我。”
说话的人站在门口,好似没有勇气踏进屋子,正是失踪了三年的龙啸云。
林诗音和龙小云怔怔地看着他,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狼狈,这么憔悴。
龙小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龙啸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愿做我的儿子。”
龙小云默然。
他又转头看向林诗音,道:“我也知道你不愿做我的妻子,我这个人本就是多余的,可我还是一心想要做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只不过我好像什么事都做错了……”
林诗音凄然道:“我也对不起你,没有做一个好妻子。”
龙啸云苦笑道:“这不能怪你,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没有遇到李寻欢,我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也会过得很幸福。”
如果没有遇到他们,他的命运岂非也会因此改变。所以,错的又是谁呢?
林诗音茫然地看向窗外的风雨,喃喃道:“我们如果都没有错,我们又为什么都要这么痛苦?”
屋子里沉默可会,龙啸云出声道:“我知道你不忍心看着他死。”
林诗音转头看他。
“我欠他的我会还给他。”他上前走到林诗音面前。
林诗音道:“你……”
他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龙啸云看着林诗音许久,然后看向龙小云,伸手将他手上的油纸包夺了过来,“小云,照顾好你的母亲,至于我这个父亲……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
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龙小云瞪大了眼睛,冲到门口放声大喊道:“父亲——”
只可惜他想叫的人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喊声。
……
此时外边正下着雨,屋子里却很干燥,因为这么大一间屋子竟然只有一扇离地很高的小窗户。
窗户禁闭着,阳光照不进来,雨水也落不进来,墙上还涂着很厚的白漆,周围的墙壁也特别厚,因此屋子里感觉不到一点湿气。
但这间屋子太过简陋,除了两张床和一张很大的桌子外就再也没别的东西了,甚至连一张椅子、一个杯子都没有。【1】
简直比苦行僧住的还要简陋。
普通人家也不会把房间布置成这个模样,何况这里是江湖中名声最响、势力最大、财力最雄厚的金钱帮的帮主上官金虹住的地方!
就连一向镇静的李寻欢见到这间屋子也忍不住露出讶异的表情来。
上官金虹刚写好一幅字,气定神闲地放下笔,这才看向一直被他晾在那里的李寻欢。
他的眼神很平静,很从容,没有紧张,也没有欣喜,甚至连一点审视的意味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了李寻欢一眼,仿佛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他将之视为世敌的对手,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被这种眼神打量的李寻欢心里一沉,面上却仍是轻松的笑意,还有兴致调侃道:“任谁也想不到上官帮主住的地方竟然如此简陋。”
上官金虹淡淡道:“这地方一向如此。”
这就是他生活的地方,没有任何值得消遣的东西,甚至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保持在三个时辰以内。
李寻欢笑道:“老实说,活着住在这里虽然不舒服,但死在这里倒也不错。”
上官金虹唇角动了动,“哦?”
李寻欢道:“因为这里本来就像个坟墓。”
上官金虹缓缓道:“那我就把你埋在这里,就埋在我的脚下,这样只要我一想到你这个榜样,我就会更加清醒。”
李寻欢叹道:“一个人太过清醒岂非太过痛苦?”
上官金虹道:“我不会痛苦,从来没有过。”
李寻欢道:“那是因为你也从来没有过快乐。”
上官金虹背在身后的拳头握紧。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就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时候,门口传来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
上官金虹开口道:“李寻欢你不用试探我,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有三天,虽然我是个很遵守时间的人,但如果你非要这么急着找死,我不介意将时间提前点。”
李寻欢笑着坐在地上,道:“上官帮主这样的人只听其闻而不见其人,李寻欢只是想和帮主聊聊天而已。”
上官金虹似乎很有信心,就算李寻欢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坐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动杀心。
只不过李寻欢却看出来,对方的表情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虽然他还是那张脸,但他已经看到对方的表情变了。
他直接越过李寻欢离开了屋子,和外头候命的荆无命交代一声就独自一人朝个方向走了。
李寻欢出来的时候,荆无命还看着上官金虹离开的方向,眼眸阴沉沉的。
看到李寻欢只说了句:“帮主让你自便。”就朝着上官金虹离开的方向走去。
上官金虹自从三年前回来后就突然让人造了一座别院,屋子造得精致华美,比起他自己住的简陋得离谱的屋子,这里更像是一个一帮之主该住的地方,就是他的亲儿子上官飞的居所都比这里要低调些。
但是这座别院的设计虽然极尽奢华,却又像座牢笼。
周围都用铁铸成,只留着一扇小门进出,连窗户都没有。
而且这座院子完工后,上官金虹就杀了所有参与工程的人。
除了荆无命和上官飞。
但是就连他们也不清楚上官金虹为什么突然要造这座别院。
只知道从别院做好以后,上官金虹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提着食盒去那座别院,然后在那里待一个下午再回来。
门的钥匙只有一把,被上官金虹贴身带着。
他下令谁也不能接近那里。
上官飞仗着自己是他儿子的身份,有一次偷偷跟了过去想要看看他父亲是不是金屋藏娇,谁承想竟被发现了。
接着上官飞就被对方打断了双腿,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养了半年才好。
从那之后,上官飞再也不敢靠近那里了。
上官金虹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不紧不慢地走向别院,用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上官金虹一走进来就看到男人游曳着淡青色的蛇尾朝他靠近,却被玄铁铸成的笼子拦住。
上官金虹走过去,把食物一样一样挑出来,亲自喂给他吃。
吃完了饭后又给他喂了水。
在对方低下头喝水的时候,他空着的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男人猛地抬起头朝他龇牙。
上官金虹却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越写越歪了嘤【正经脸】
第37章 第十五章 世人皆惧断
绿荫包围着的别院里,屋子正中央是一座硕大的牢笼,体积足够一个富豪当房间了。
笼子里铺满了柔软的毯子,有一张比普通床矮上三分之二的床铺,被子床垫极尽柔软精细,光是一张床就占了笼子的一半大。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干干净净的桌子,一个半人高的木桶。
笼子外两边有一排蜡烛,即使没有光线照射进来也使得屋子里亮如白昼。
一个人身蛇尾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挂在笼子的横杠上,长长的淡青色蛇尾一甩一甩的。
因为长期得不到阳光的照射,他的肌肤欺霜赛雪,劲瘦的腰肢、胸膛、锁骨和手臂暴露在烛光下白的晃眼。
正是失踪三年杳无音信的乔期。
若是李寻欢或者龙小云他们看到,一定会惊讶他三年来除了更白了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上官金虹从屋子里的水缸里舀了点水沾湿帕子,然后搬了条椅子到笼子边上,朝乔期招了招手。
乔期面无表情地游了过去,习惯性地伸出双手,给上官金虹擦净,接着安静乖巧地被喂饭。
三年来,上官金虹风雨无阻,习惯了给他喂饭,而他也习惯了上官金虹的伺候。
除了每次吃完饭后对方都要摸一摸他的头发。
又一次被得逞,乔期忍不住朝他龇牙。
什么毛病?!
乔期的体型也不是小孩子了,对方摸他头发的举动让他感觉不是在对待一个人,而是一只宠物。虽然吧他现在这个形象,让人把他当成人来看确实有点困难来着。
对方看到他龇牙,下一秒就笑了。
乔期恶狠狠的龇牙表情收了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上官金虹笑的时候比不笑更可怕。
“过来。”上官金虹朝他招了招手。
乔期迟疑了下才游过去了。
然后他就看到上官金虹掏出把梳子,熟练地给他梳头。
乔期:“……”对自己说习惯就好。
梳完头,又把他的手抓起来给他剪指甲。
他的指甲又尖锐又锋利,而且长得很快,这次剪了基本半个月就长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他的指甲锋利到什么程度呢,切墙跟切豆腐一样,只不过对于玄铁做的笼子,他的指甲也只能留下一点痕迹,根本削不断。
也因此上官金虹每隔几天就会把他的指甲剪掉。
虽然对他起不了什么威胁,但是在对待乔期的问题上,他要杜绝一切对方逃脱的可能。
梳完头剪完指甲,上官金虹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拿出来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因为屋子里点了很多蜡烛,所以连他也没有注意到对方把夜明珠藏在哪了。
乔期将夜明珠拿在手里把玩,其实根本没什么兴趣,这种东西在跟着曹少钦的时候他见得多了,甚至他的仓库里还有好几颗呢,只不过还是要装作很好奇很喜欢的样子给上官金虹看。
上官金虹满意了,开始了每天都会做的事——给乔期洗尾巴。
乔期觉得对方简直沉迷尾巴不可自拔!
笼子里有毛毯,作为他房间的笼子里的木桶也有水,他的尾巴每天都很干净,就算他偷偷出去望风也不会弄脏,可是上官金虹就像强迫症一样,每天都必须擦洗一遍!
搞得乔期每次都有种对方很嫌弃他的错觉。
上官金虹还有一个毛病,喜欢和乔期各种唠嗑,啊不是,是聊天。
基本上他也不用乔期回答什么,毕竟对方以为他是野生的还未开蒙的智商犹如幼儿的怪物嘛。
虽然这是他自己给对方造成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