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莉容：“唔唔唔。”
梅瑄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苏莉容的身体没了支撑，一下子跌回沙滩上。
梅瑄回过头，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笑靥如花：“容容，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我们专心搞事业，不要爱上臭男人好吗？ ”
苏莉容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唔唔”声不止。梅瑄已经收回目光，望着海天相连处的半轮夕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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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车开进大海自杀了？”
“嗯，你妈妈除了有点脱水外，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我们这里人多，你就不要专程跑回来了。”杜康顿了一顿，说：“你妈妈说，让你不要恨梅子。”
病房内，杜蕴来探望苏莉容。
苏莉容靠在杜康怀里，轻轻喊了句：“伯母。”
杜蕴难得露出笑脸，如寻常人家的年迈老人一般，慈祥地笑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莉容虚弱地笑了笑，默不作声。
杜蕴踟躇了一会儿，叹道：“本来在计划中，我们的和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如今想来，父母子女之间置气，一晃眼就二十多年过去了，实在没有意思。莉容，可以带秉彧回家吗？妈妈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
她真诚地道着歉，用帕巾擦拭眼角的泪水。
然而，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消散的青春，没有人可以重新拥有一次。
在爱与恨的尽头，生命薄如蝉翼。
第105章
生活还是要继续。
梅瑄的葬礼是苏莉容一手操办的, 她老家有久未联系的哥哥嫂嫂, 还有一位住在哥哥家的老母亲。非常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 老母亲将所有积蓄都用来给儿子买房，但这些年饱受儿媳妇白眼。
老太太年纪大，腿脚不便, 每天待在屋子里。
苏莉容来到梅瑄的老家，告诉老太太, 梅瑄是车祸过世, 临终前托她帮忙照顾老太太。杜晚晚出资为老太太办理了当地最好的老年公寓入住, 设施齐全，配备专人看护。
刘悦咋舌道：“这家老年公寓报名费光就一百五十万, 年费九万，看护费用另算。晚晚，你对梅姐真好，她在天上应该能够瞑目了吧。”
杜晚晚抱着剧本, 缓缓道：“这是应该的，是我们家亏欠梅姨的。”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梅姨帮她接的那些龙套角色，无不具有其人格魅力。最近又有两部戏上了, 她因为有了先前的名气, 加上角色的魅力，再一次因演技登上微博热搜。
骆凌祺走来杜晚晚的休息区, 笑道：“又偷懒呢？台词背熟了吗？”
陆满月新加了一场戏，就今天早上的事, 下午就得开拍。
杜晚晚将小太阳挪了一下，“熟了熟了，不信你跟我对一对戏？”
骆凌祺这边，杜晚晚前几天听他说，梅瑄曾经将她做人物小传的那本笔记扫描下来发给他看过。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以非凡哥助理的身份出现在片场，与她交流关于角色的话题。
梅瑄待她，确实是极好的。
对完戏，骆凌祺问道：“你明天拍完就暂时休息了吧？有什么打算吗？”
“七天长假，打算待家里。如果你想当面找我妈妈，继续说服她出演你的戏，可以把我喊上，我在旁边给你做啦啦队。”
骆凌祺道：“我听说你暂时不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是啊，杜氏那位做了个局，请君入瓮。她既然这样，那我自然没有遵守承诺的必要。”薛助给杜晚晚打过电话，说杜奶奶不反对她继续拍戏了，只是对她有一些约束，比如要她保证不会炒绯闻之类的。杜晚晚没听他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谁还没有点脾气呀！
骆凌祺：“所以我们能不能先把《闲潭落花》的合约签了？”
杜晚晚失笑，“骆导，我可还没答应您接这部戏呢。”
骆凌祺笑着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不想得到我的指导了？”
“我再想想吧，反正如果我妈妈接了，我肯定会接。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就需要再考虑一下。”
下午，江恬又来了，她已经缠了杜晚晚好几天。
“晚晚啊，直播的事情给安排一下好不好嘛。我也是无奈呀，都是你奶奶逼我的！你总得给我们麦田大丰洗刷一下形象是不是，我们好歹是朋友啊。”
“你和我奶奶联手的时候怎么不把我当朋友？往远了说，你捏造我和曲嘉宁绯闻的时候，把我当朋友了？”
“哎呀呀，你这小丫头太记仇了吧。”江恬看向刘悦，笑道：“悦悦，帮我说说话呗。”
刘悦打了个哈欠，“虽然你送了我一台新的笔记本，但是我脸皮厚，从来没有拿人手短的认知。”况且，她早已把钱转江恬支付宝了，虽然钱是杜晚晚给的。杜晚晚说，就当是我送你的。
“晚晚，晚晚！杜大小姐！沈……”
“停，杜大小姐是杜潇，我是二小姐。”
“杜二小姐！沈大夫人！求求你了呀，只要你来直播，我可以随便任你提一个要求行吗？”
杜晚晚被她缠得久了，本来就打算答应算了，毕竟这本身也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如今江恬说了这话，她便随口道：“好啊，那这样吧，你和嘉宁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人生是很短暂的，千万不要因为不必要的误会蹉跎时光。当然，如果曲嘉宁真的是个渣男的话，我建议你一脚把他踹飞。”
江恬一口应下：“这简单，那说定了啊！我们敲哪天？我让人跟你经纪人联系吧，么么哒！来，亲一个……”
“走开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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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萧山国际机场接机的粉丝多达近百人，加上几个蹲守的记者，一时让人误以为是哪位一线大腕抵杭。
星悦早就为杜晚晚雇好机场保镖，杜晚晚向每位来接机的粉丝道谢，选择性回答了媒体记者的一些提问。
照旧先回公司开会，茉姐将直播安排在后天晚上七点半。杜晚晚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开发直播软件的那家科技公司。
下午一点回到父母家，杜父杜母早已备好家常小炒。沈斯越也在，帮她剥着基围虾。
杜母叮咛：“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冻着。”
“没事，我用小太阳的。”
杜母碎碎念：“那更要小心，用电安全。”
“知道了呀。”
吃完饭，杜晚晚陪沈斯越去寰宇。这次刷卡走的大门，也没有乘坐总裁专梯。一路上，寰宇工作人员笑喊：“总裁好，夫人好。”
杜晚晚弯唇回应：“你们好呀。”
沈斯越工作繁忙，一下午不是开会就是审阅各种文件。
杜晚晚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葡萄一边道：“沈斯越，你好忙呀。”
沈斯越微微一笑，嗓音磁性：“要养你呀。”
沈斯越今日早退，不到五点就带着杜晚晚回阳光海岸。沈老爷子让他们今晚回南山吃饭，那么，沈斯越自然得抓紧时间先饱餐一顿。
杜晚晚被他按在大理石餐桌上，与他共同飘入云间，享受彼此相融的欢愉。
意乱情迷的深吻，滚烫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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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杜晚晚与沈斯越一道起床。她为他打好领带，陪他吃完早饭。沈斯越上班去了，杜晚晚捣鼓相机，给沈老爷子拍摄照片。
沈老爷子换三身衣服，学着网上的新潮教程摆姿势，精神矍铄，红光满面。
杜晚晚一边拍一边笑道：“爷爷最近年轻多了呀，真帅气。”
一旁的荣安笑着接话：“腿脚也利索不少，都不用拄拐杖了。”
沈老爷子拍完唐装的照片后，杜晚晚上前搂着老爷子：“爷爷我们休息会儿吧，说说话。”
荣安端上新沏的祁门红茶，配木糖醇调味的红豆酥。
杜晚晚心内小九九转得飞快，正考虑要怎么开口向沈老爷子提起沈斯越与沈斯昂的事，就听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晚晚，怎么心事重重的？”
杜晚晚弯了弯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呀。”
沈老爷子笑得十分和蔼，连脸上的皱纹都透露出慈祥，“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呀？来，和爷爷仔细说说。”
杜晚晚喝了一口茶润喉，然后看着沈老爷子：“爷爷，我想和你聊聊沈斯越。”
沈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减，坦言：“两三个月前你跟阿越去云南看望他父亲，我就知道阿越把什么都和你说过了。这才对嘛，夫妻间就是要坦诚，互相帮扶。”
说完，沈老爷子看向荣安，笑着吩咐道：“去把照片取过来吧。”
杜晚晚婉言道：“爷爷，阿越这些年都过得很不快乐，他告诉我，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是被安排的，没有童年，没有玩伴，只有繁复的学习与工作。连喜欢的东西，都不太敢有。”
沈老爷子收了笑，神色苍然。
过了一会儿，他叹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应该也知道，那个时候他父亲抛下我们一家子，偏偏我又奈何不得。就怕这铁了心的儿子，一个不顺心，就又要死要活的，只能由他去了。但是我日渐年迈，偌大的家业总得交付。小昂太小，连字都还不认识几个；阿越就不同了，他自小聪明，学什么都比同龄人快。”
“爷爷，这对于阿越来说，不公平。另外……”杜晚晚顿了顿，轻轻叹息，“对斯昂也不公平。”她将沈斯越的想法与沈斯昂的想法分别说了，笑道：“你看，他们两个，哥哥以为你偏心弟弟，弟弟以为你偏心哥哥。他们呢，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就越来越深。”
“我爱阿越，我也爱小昂，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偏心不偏心的道理。我对阿越的严厉栽培，是为了希望他可以早日承担家族事业，也是因为对大孙子太过严苛，所以对小孙子就慈爱了许多。他们母亲走的时候，小昂还不满四岁，三岁多的小孩慈母见背，多可怜啊。”
沈老爷子微微仰起头，叹了两口气，继续说：“所以，我纵容、溺爱小昂，也把我对阿越的宠溺都投入到了小昂身上。这点，确实对于阿越是不公平的……对于小昂也不公平。我没有好好教他，不像带他哥哥那样，手把手教导成才。唉，如今两个孩子都怨我……”
他垂下眼帘，苍老的面容上情绪复杂，有自责、有难过、有心酸、也有满足。“不过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教了阿越，小昂由阿越来教。我相信，他们迟早会知道我有多么深深地爱着他们。”
杜晚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沈老爷子一股脑儿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这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如此一来，她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事实上，她认为沈老爷子在处理小月亮的事情上太可怕了。
沈老爷子抬眸，一眼就看出来杜晚晚的忧愁，笑道：“我这有几张照片想请你帮忙带给阿越，他对我积怨已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找他开口说这事。”
早在沈斯越在他面前承认喜欢杜晚晚的时候，他就想把这件事说开，把长孙心底的怨怼消融。但沈斯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话说得可绝情了，什么我是我父亲生的，性情也像之类的。呵，好小子，还学会威胁人了！
荣安拿着照片走到杜晚晚旁边，将照片递给她，笑道：“都是小月亮的照片，当时啊，我们给阿越吃的是三黄鸡。哪有那么变态，真把小月亮宰了给他吃？也就吓吓他，让他收收心罢了。”
杜晚晚闻言微愣，急忙接过照片。
照片里是体型有大有小的白兔，白兔所处环境她认得出来——是沈父那个院子。
沈老爷子：“我把小月亮送到了世林身边，情感上，也能算当是让阿越陪伴着他父亲。小月亮过世的照片，看到了吧，就这张。”
这张照片上，小月亮已经很大了，肥肥的，睡态安详。准确地说，是辞世的姿态安详。
沈老爷子当年留下小月亮，除了不忍之外，也是为日后的祖孙关系留了一条退路。
“阿越肯定记得小月亮的模样，也记得小月亮从他记忆里离开的时候多大。”沈老爷子拍了拍杜晚晚的手，“你把这照片拿给他，替我传达一句，爷爷要对当初把小月亮从他身边强行送走以及对他的欺骗、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道一句歉意。爷爷对不起他，但没有对不起小月亮。”
最后，沈老爷子欣慰地笑着，说：“我是真的怕啊，怕他会跟他父亲一样，为情所困。但是后来当他有了独当一面的实力，我当然是希望他可以幸福快乐。好在你们相遇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股强烈的直觉，我想阿越肯定会爱上你。”
“那个爷爷……这些就先不用说啦。”杜晚晚弯眸，眼睛笑成月牙儿。她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低呼：“这相机怎么开启了摄像模式呀？”
当然是她故意开的，虽然对着地面拍摄，但两人的谈话内容完整地被录进去了。她本来也就没打算瞒沈老爷子，于是按计划作苦恼状：“哎呀，这可怎么办呀？爷爷，你看要不要删掉？”
沈老爷子被她气笑了，食指点了点她光洁的脑门，“你这小鬼灵精，算计着爷爷呢是吧！”
杜晚晚咧嘴笑，“我这不是觉得有录音，阿越和小昂才能相信我的话嘛。我说再多，也没爷爷亲口说出的感叹和肺腑之言有用，不是吗？爷爷要是怪我，我删了就是。”
沈老爷子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罢了罢了，我啊，算是服了你们这些小鬼头了。”
言下之意就是默认了杜晚晚的做法。
杜晚晚甜甜一笑，“谢谢爷爷！来，我们再拍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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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杜晚晚把沈斯昂叫出来吃饭。
包厢内，沈斯昂听完整段录音，陷入长久的缄默中。
杜晚晚摆出一副欠扁的模样，道：“你看，我跟你说吧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你哥有多惨了吧？大家都宠着你爱着你的，沈二少。我跟你说过，你哥哥羡慕你的人生、爱你纵容你、希望你可以活得恣意，把他那份也活上，都是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