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孟夫人可劲儿创造机会让林凰多与儿子处处。可林凰眼下这态度,摆明了是躲在凉亭外,回避她儿子呢。
这可不行……
好在孟夫人早就安排好了,掉过头大声对儿子道:“孟恬,你出去跟林公子溜达去,有你杵在这儿,姝姝她们姐俩都不敢进来品尝蜂蜜水了。”
孟恬立马红脸应下,朝外走去。
孟夫人这般挑明了说,林凰倒是不好再推辞了,只得与林姝和孟璇一道进入凉亭,品几口蜂蜜水。
林凰言语得体,喝蜂蜜水也是慢慢地品,小口小口的,秀气极了。观察一番后,孟夫人越看越满意,又与傅氏和林凰几个姑娘家说笑一阵子,如此一刻钟后,突然……
孟夫人用手捂住胸口,直嚷胸闷发疼。
傅氏忙关心地问怎么了,孟夫人只是皱着眉头道没什大事,就是最近夜里没睡好,心口老犯疼,又道是老病犯了,吃几粒药丸就好。
林姝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奇怪,老毛病犯了,还巴巴地大老远跑来登山拜佛?不会等身体舒坦些再出门?车马劳顿,不是加重病情吗?
林姝正心中犯疑时,孟夫人突然招手叫“孟恬”,道是新制的药丸在儿子怀里揣着。
林姝立马想皱眉。
林凰也微微蹙眉,孟公子来送药,势必就要进入这凉亭了。林凰不喜与外男相处,可眼下孟夫人身体有恙,她也不好意思拉着妹妹借口赏花跑出去啊。
正为难时,那头的孟恬听到娘亲叫他,立马大踏步朝凉亭走来。怀里的药,是早就与娘亲商量好的,提前揣了几颗进去,娘亲“一犯病”,他就赶紧过去掏药救娘亲。
顺道再吹嘘一下,药丸是他如何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精心研究古籍医典自制出来的,向林凰展示他渊博的学识和卓越的才干,以此来增添自己身上的光环,好让林凰对他刮目相看,达到钦佩的目的。
一个姑娘家对少年郎钦佩上了,就离钟情不远了。
哪成想,他刚进入凉亭拿出药丸要显摆,林姝竟站在凉亭口,朝凉亭外大喊:“白神医,麻烦您过来一下。”
白神医?
哪来的白神医?
孟恬不由自主摇头,朝凉亭外望去,还真见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步履矫健地爬上山来。孟恬见那老头明显一愣,似乎很意外林姝认识他。
白胡子老头确实是神医,医术高超,早些年在洛城鼎鼎有名,家喻户晓。只是后来多方游历,昨儿个才刚返回洛城,一个病人都还没医治呢,竟然就有人认出他来了?
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难道是她爹娘将他年轻时的画像日日挂在书房膜拜,是以小姑娘认得他?出于强烈的满足感,白胡子老头还真拖着一把又长又白的胡须,蹿到凉亭里去了。
林姝心底惊喜极了,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白神医!忙一把将白胡子老头拽到孟夫人跟前,道:“这位伯母身体不适,胸口正犯疼,白神医,您给瞧瞧,把把脉?”
边说,边扯了老神医的长胡须一把,林姝知道白老神医就喜欢这般玩闹。
上一世林姝就与白神医打过几次交道,混成了义兄义妹。对,你没看过,年迈的老神医和小林姝不是认成了干爹干女儿,而是结拜成了义兄义妹,实在是白老神医就是个老顽童,越老越爱玩的那种,逮住漂亮的小林姝就喜欢,就要认义妹,完全自来熟的那种。
这一世,换成林姝自来熟了。
却说,孟夫人一见到神医,立马脸色变了,她哪里有什么病,胸口疼什么的都是装的,普通的郎中还能糊弄过去,这神医怕是不好糊弄?
一把脉,还不得全露相?
更要命的是,这位白神医孟夫人早些年还真在洛城见过,知道别人看不好的病,他一个简单的方子就能搞定,是真的妙手回春似神仙的那种。
孟夫人赶忙拒绝,藏起手腕:“区区小病,不劳烦白神医,吃两粒药丸就好。”
林姝看出孟夫人的慌张了,心底越发明白,这母子俩果然是在联手作戏呢。撞到她手里了,非得扒下他们虚伪的面具不可,忙对老神医道:“孟伯母方才说是老毛病了,显然折磨多时,很是痛苦。”
一个劲催促白老神医赶紧把脉。
孟夫人窘得胸口也不敢捂了,一个劲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姝姝有所不知,我府里请的也是一个名医,脾气古怪得很,若是知道我犯了病不用他的药,反倒另外找个神医来看病,他非得气得从此离了孟府,再不肯给我们治病不可。”
孟夫人这张嘴真是能编呐,张口就否定掉了先头与儿子串好的词,另编了一套。实在是儿子的医术有限,糊弄两下林凰这种小姑娘还行,要糊弄老神医,非得穿帮了不可。
不得不改词。
哪成想,白神医是个直肠子,瞅过孟夫人几眼后,立马瘪嘴大声道:“哪个名医这般眼瞎?这位夫人身强体健,声若洪钟,哪里有什么胸口疼的老毛病?还吃药丸?怕是被府里那位庸医糊弄喽?”
张口就指出孟夫人没病。
胸口也不疼。
孟夫人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要知道,胸口疼可是孟夫人方才亲口说的呢,就算府里的郎中是开口胡诌的庸医,难不成孟夫人身体痛不痛,也是由庸医开口乱说的?她自己身体疼不疼都不知道?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白神医医术不精,看不出有病还瞎说。另一种则是,孟夫人撒谎,明明没病,却装有病。
可白老神医的威望,孟夫人不敢昧着良心去黑,实在人家是个真医神,在洛城医界能呼风唤雨的那种。最后,孟夫人只得腆着脸干笑:
“嗯,突然又不疼了。”
“是从来没疼过。”白老神医觑了她两眼,再次纠正道。
这脸打得是啪啪响啊。
孟夫人尴尬死了,脸皮都在发烫。
原本想让儿子卖弄两下,博得林凰亲睐,这下倒好,她这个当娘的出了这等丑事,怕是给林凰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日后再要争取林凰的心,难度又加大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12点还有一更肥的!!等我!!!
第7章
送走白老神医后,林姝辛灾乐祸地躲着偷笑。明明是幸灾乐祸,为何还要躲起来偷偷笑呢?
依着林姝的性子,自然是想光明正大地嘲笑,可娘亲还在这里呢,林姝不大敢,否则回到林府,非得被娘亲狠批一顿,说她没有世家贵女该有的形象。
所以,林姝就背过身去,用帕子捂嘴偷偷笑啦。
可林姝怎么都没想到,她还没笑两下,孟恬竟陡然开口对孟夫人温柔道:“娘,知道您想鼓励儿子多钻研医道,可您也不能为了激励儿子,就谎称自己胸口疼啊?”
说到后来,孟恬话里颇为自责:“都怪儿子医术尚浅,竟没瞧出您在装病,还一个劲给您开方子配药。有您带头吃儿子的药,府里那些人也都放心让我看病,对历练儿子的医术是有很大帮助。但是,娘啊,是药三分毒……”
等等,林姝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劲呢?
转眼间,孟夫人无耻的行为就被孟恬洗白了?洗成了牺牲自己,成全儿子的好母亲形象?
啧啧。
林姝表示,惊呆了。
孟恬这张嘴也太能言善辩了?也太能颠倒是非黑白了?
就他这张嘴,说起甜言蜜语起来,还不知有多厉害呢。
难怪,上一世的姐姐栽到了他手上。
哼,想起姐姐上一世的抑郁而亡,林姝就意难平。对着姐姐瘪瘪嘴。
却说林凰,看见妹妹直瘪嘴,就知道妹妹是不耻孟公子的洗白行为呢。虽然恶心了点,但林凰明白,事关孟夫人的名声,孟公子这般做倒也无可厚非,无非是想给他娘强行挽尊罢了。
“反正是外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不要惹是生非。”林凰也走出凉亭,凑到妹妹耳边低声教导。
林姝点点头,无所谓地甩甩帕子喽。
反正,只要这一世的姐姐不再被骗,孟恬那个渣男想洗白什么都无所谓。
凉亭里的傅氏,装作被孟恬绕进去的样子,也反过来劝孟夫人:“是药三分毒,既然府里已经接受了孟公子,愿意有病给他看了,以后你呀就别再试药了。”
苦口婆心的,一句句都衬得孟夫人是个伟大的母亲,是个能牺牲自己成全儿子的光辉形象。
如此这般一刻钟后,孟夫人总算不哭泣了,难堪的面子也挽回来了,一行人才离了凉亭往山上走。
~
大抵是方才太过难堪,后来的上山路孟家人消停不少。孟夫人和傅氏一块坐登山软轿,林姝、林凰和孟璇结伴在前头走,林展和孟恬落在后头走。
慢慢悠悠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山顶,知府和知州是洛城掌权的一把手,在洛城自然有相应的特权,到了山顶,就有知客僧给安排最好的院落休息。
傅氏与孟家人告别,各自由知客僧带到自己的院落。
“总算摆脱掉那群讨厌鬼了。”林姝憋了一路了,总算得了自由,待服侍娘亲进入厢房休息躺好,只剩她们三兄妹在院子里时,林姝立马面朝林凰,倒退着走,边走边数落,“姐姐,你不知道,中途我偷偷儿瞅了那个孟公子一眼,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在偷窥你后背,真真恶心极了。”
林凰皱眉,原来是孟公子在偷窥,难怪上山途中,她总感觉后背不对劲,像被毒蛇盯住似的。
但这份恶心,林凰不愿妹妹来分担,便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幸好姐姐戴了帷帽,咱们的帷帽白纱极长,连后腰都罩住了……”
“哎呀,小心!”
林凰突然神色大变,往前疾走一步。
“啊!”林姝尖叫一声,倒着走的她被个什么东西绊住了,身子往后猛倒。
林凰伸手去扶,可到底没赶上,扶了个空。
就在林姝绝望地以为自己要摔个四仰八叉时,小蛮腰突然被只大手揽住了,不用看都知道是哥哥。
“让你得瑟,走个路都不安分。”林展还不等林姝站稳,就开始摆起兄长的谱,教训起来了。
难得这回林姝没反抗,也没反驳,竟乖乖地被训了一顿。
搞得林展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的小妹妹何时这般服他管了?
仔细一看,林姝正专注地看着地上绊倒她的东西呢。
“这个差点绊倒你的臭玩意,理它做什么?”林展一脚踹飞了那个玩意。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就踹飞到墙外去了。”林姝反问道。
林展不在意地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林姝一阵无语。
林凰察觉出异样,连忙问:“难道那个东西你认识?”回忆起来,外头包裹的布貌似是蜀锦的,看上去很贵重的样子。只是不知里头是什么。
林姝立马摇头:“不认识,没见过,只是觉得上头的花纹很繁复,不像是洛城这儿能绣出来的。”
林凰点点头,忙让大丫鬟琼枝去院子外头捡回来,说不定是什么人不小心遗落的贵重之物呢,若是被自家人弄丢了,人家寻过来,林凰会心底不安的。
林姝连忙阻止道:“反正都飞出墙外去了,不用捡回来了。”
林凰坚持,林姝没辙。
但很快琼枝跑回来了,一脸诡异道:“姑娘,那玩意不见了,整个围墙那头奴婢都找遍了,没看到。”
“是吗?”林凰觉得很怪异,亲自去院外头看了一遍,还真的没了。
林姝莫名松了口气,那东西她自然见过,上一世见过,但她不愿意去回忆。反正与它联系在一起的,不是什么好记忆,忘了也好。
甚至冥冥中有个感觉,躲得越远越好!
“姐姐,我累了,咱们回房休息。”林姝抬手扶额,一副累了想休息的样子,实在是不愿意再与那个东西有任何纠缠。
林凰见怎么寻都寻不着,总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那个东西好端端的怎么就落到了她们的院落里?
要知道,这个院落是她们林府在万福寺常住的,就算他们不来,万福寺也会给他们打扫好,不让任何人靠近的。
思及此,林凰陡然明白整件事到底古怪在何处。
这个院落压根不会给旁人开放,那又怎么会有人遗落东西至此?
眼下那个东西又离奇失踪,林凰突然觉得不是离奇失踪,而是有人趁他们没看见,给拿走了。
换句话说,是有人故意将那玩意放在他们的院落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拿走。
这样一分析,林凰只觉得头疼,别是他们林府惹上了什么人?回去后,得告知父亲才行。
“神奇的东西,方圆两三里我都找遍了,硬是不见踪影!什么时候我的脚劲那般大了?一脚就踢到方圆两三里之外的地去了?”林展见大妹妹要找,原本不屑的他就尽职尽责去找了,结果找了好几圈都没找着,少年郎摸着脑袋盯着自个的大脚看。
第一次觉得这脚真大!
力气也大!
看来比较适合练习踢腿功?
林展得意地晃了晃腿。
~
林姝迫不及待回到厢房,往床榻上躺去。宝鸭打洗脸水去了,林姝一个人躺在床上。
她想忘掉那个东西,可一抬腿,看到自己的小脚丫,莫名奇妙又想起那个玩意了。
上一世,她也被那个玩意绊倒过,只不过与这一世不同,上回没有哥哥接住她,她摔得破了皮,还被人嘲笑笨,那么大个东西都能看不到,还摔了个狗.吃.屎。
林姝闭上眼,想忘掉那个人,忘掉那个声音。
已经重生了,命运再不会像上一世那般前进了。
林姝握紧拳头,一遍遍在心底呐喊:“一定要改变命运,一定能改变命运,一定可以的!”
突然,房门打开。
“啊!”林姝惊叫地坐起。
“姑娘,怎么了?”是宝鸭打水回来了。
林姝这才舒了口气,从床榻上起身,坐在梳妆镜前卸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耳垂上被火凤凰盖住的“胎记”,林姝突然心烦意乱起来,抬起小手胡乱地拨弄鬓发。
“姑娘,您怎么了?”宝鸭自从进门起就察觉姑娘不大对劲,一脸烦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