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如焚——蔡某人
时间:2019-06-08 08:30:03

  “哎,你看它屁股,毛茸茸的好想摸,尾巴真短!啊,我好想踹它的小屁屁怎么办?”简嘉捂着嘴乐,她转过脸,示意杜小冉看驯鹿的屁股。杜小冉本来哂笑:“无聊。”但,两人极快达成一致,想要摸驯鹿的屁股,甚至,想好好撸一撸。
  但又很快,简嘉摇头晃脑唱起《铃儿响叮当》,她很快乐。
  脸上,做着夸张的表情,并用翻译腔对杜小冉挤了下眼睛:“嗨,我的老伙计,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傻笑一个!”
  杜小冉弯腰抓雪砸向她,顷刻间,简嘉脸上开花,她捂住脸倒傻笑停不下来。一个重心不稳,从雪橇上翻下去了。
  “啊!”简嘉尖叫一声,被人扶起,又重新坐上雪橇。
  后来,简嘉试着让驯鹿跑起来,却失败。萨米人给她换上一辆更轻盈的驯鹿车,示意她坐上来,随即,在雪地里颠簸起来。
  风从耳边隆重的呼啸而过,简嘉不停在尖叫。
  跑着跑着,很不幸,简嘉连颠被挤,再度翻掉下去,整个人陷进又深又绵软的雪地里。她爬起来,跳上车,继续颠。
  还不过瘾,不得不从雪橇上下来时,简嘉问萨米人要了个简易的橇板,栓上长绳,她塞到杜小冉手里,嘤嘤撒娇:
  “你拉我好不好?”
  杜小冉看她那副蠢萌蠢萌的劲儿,高冷拒绝,抱肩说:“我这么瘦,程程,你以为你真是一只小白兔的重量吗?”口气欠揍,可杜小冉确实又高又瘦。
  “对呀,我就是一只小兔子,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你智障。”杜小冉伸手,拇指和食指一捏,“闭嘴。”可杜小冉马上好心给物色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像巴西人。
  两人叽里呱啦用英语沟通完毕,年轻的男孩笑着走来,拿起绳,简嘉有点不大好意思但还是果断蹲上去了。
  力量就是不一样。
  简嘉不停地笑。
  杜小冉给她录这段傻样儿,可惜,男孩拽着她朝前跑时,忽然滑到,绳子丢开。简嘉在巨大的惯性使然下,冲向了萨米人堆起的雪堆。
  她栽了进去。
  像壁虎一样四肢张贴在那。
  然后,轰地又摔下来。
  简嘉在地上打了个滚,天地没有界限,在视线里混沌一瞬。她站起来,把红色的毛线帽摘下,抖抖雪,头发瞬间被冷风吹的翩然飞舞。她又把帽子戴上,对着杜小冉的镜头露牙笑。
  嘴巴完全舒展,满满的胶原蛋白,简嘉年轻的一塌糊涂。
  随后,她们体验雪地摩托。简嘉不满足于只坐在后面的雪橇上,亲自跨上摩托,让萨米人教她技巧。
  不同于城市,她没尝试过开车上路。况且,她没车开。这里,一望无际,是广袤无垠的洁白世界,好像怎么折腾都可以。
  “杜小冉,你坐后面抱紧我。”简嘉说,她戴上了口罩。
  杜小冉投来不怎么信任的一瞥:“你行吗?”
  “行,我当然行!”
  两人风驰电掣、刨起一路雪沫向金黄色的落日冲了过去。简嘉大声说:“我们是不是像野狗一样潇洒!”
  “你说什么?听不清!”
  “我说,我们是不是像野狗一样潇洒!”
  “啊,这比喻留你自个儿就好!”
  等到日暮,游客们聚在一起吃烤鹿肉,篝火映着红的脸。简嘉掰了块面包,跑到一边,去喂当了一天背景墙和娱乐工具的驯鹿。
  温热的鼻息喷在掌心,非常痒,简嘉摸摸它可爱的鹿角:“你为什么总一脸懵逼啊?”
  驯鹿对她眨了眨眼,简嘉又笑起来。
  篝火旁,萨米人拉起手风琴,游客们跳起圆圈舞,简嘉立刻跑了回来,加入大家。
  她裹了件萨米人的红格纹披肩,尝试喝伏特加。简嘉五官皱巴到一处,她吐吐舌头,一抬头,看小木屋的主人又拿出了吉他。
  越来越快的节奏,人们瞎跳起来,围着篝火。
  简嘉灌了一大口伏特加,烈焰般的灼烧、刺激。主人用俄语风味的英文问大家谁会跳披肩舞,简嘉自告奋勇站出来:
  can try!”
  杜小冉忙过来替她抱住羽绒服:“我看好你,程程,你这放飞自我估计亲妈都不认得了。”
  简嘉冲她一皱鼻子,把披肩朝腰间一围,当裙子。
  周围是喝彩声,人群里又推出个年轻的俄罗斯男人。
  简嘉朝中央站定,她脊背挺拔,颈肩成一道优美的弧线。音乐一顿,她扬起下巴,狡黠笑了笑,扬手在耳畔拍打起节奏,非常地道。
  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愉快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她眼神热烈,腰肢扭动,全依仗着良好的舞蹈功底和对方跳出张力。她奇异地融入了陌生国度陌生的夜晚里,彻底释放自己。
  年轻的男孩子同样报以热烈的目光,他微微含笑,深邃的五官一刹那和某人重合了,在简嘉转过一个圈,甩动裙摆时。
  高耸的眉峰,漆黑的眼,还有冷淡的薄唇。长睫毛像梦一样覆盖出翕动的阴影,简嘉从对方瞳孔里,看到火焰。
  她扬手要再打拍子,以为自己认错。
  耳边是活泼轻快的乡土民谣,和兴奋的乐手。
  但,陈清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他在和自己跳舞。
  简嘉僵住了。
  霎时间,两人重逢。
  陈清焰黑眸沉沉,他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有欲.望。但他也扬起手臂,在简嘉耳旁,拍响手掌。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混在一堆游客里,戴着顶黑帽子。
  节奏还在,但简嘉跳不下去了。是的,他一出现,完整地破坏掉了她的快乐。
  她在反应过来后,猛地推开他,奔向杜小冉扯过自己的羽绒服胡乱套上。挤出人群,急急朝驯鹿走去。
  走出几十步远,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突然,身子被用力一拽,简嘉反身跌进陈清焰的胸膛。
  “我快要被你逼疯了……给我机会,我会好好对你,相信我。”陈清焰不由分说开始吻她,呓语般喊她“程程”。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
  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那,站着观望的杜小冉。
  在这样最原始最严酷的自然环境里,医生像一头十足的兽。
  他吻的太深,侵略性太强,简嘉一点都挣扎不动。两人唇舌纠缠不清,压抑的医生仿佛怎么都吻不够,彼此贴合。许久,简嘉觉得脸上沾上一些温热的液体。
  她被吻到虚脱。
  “为什么不辞而别?你不能不要我。”这是陈清焰松开她后,说的第一句话。他咄咄逼人,又是如此软弱,眼睛里全是爆发出来的情绪。
  简嘉心里直抖,她双手抵在他胸前,眼睛睁得很大,睫毛乱颤。
  “你没资格质问我,陈清焰,我们离婚了,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你知道吗?我跟小冉出来特别高兴,可是,你一来,太败兴了。”
  “是吗?”陈清焰冷笑一声,他捏住她肩膀,“看到网上的谣言,你哭什么?我死了你不该拍手称快吗?”
  简嘉同样冷冷看着他:“就是一只流浪狗死了,我也不会幸灾乐祸。你放开我,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架,陈清焰,你有病吗?跑那么远来和我吵架的?我以前不会和你吵,现在更不屑和你吵,你真幼稚,放手!”
  她猛地甩开他,转头就走,重新跑向人群。找到刚才那个俄罗斯人,邀请他,继续跳舞。
  对主人点头示意一下,音乐也重新响起。
  她没有故意气陈清焰的意思,只是,凭什么他来搞破坏,她就因此坏了心情?不,她要快活。
  红光在木屋前,组成一个在冰雪世界里的小天地。
  陈清焰慢慢走到人群外,沉默地看着她。事实上,他目光追随她一整天了,那团雪,是他忍不住砸的。她跌倒时,陈清焰无声笑了,隐匿在帽子围巾下。她一直在感染自己,强烈的,无形的。
  他缓缓挪动步子,一步步的,在人群外围,从不同角度凝视着简嘉。她那么年轻,朝气蓬勃,在他诱拐编织的这段婚姻关系里几乎凋萎。但此刻,分明又重获养分,还是那个明朗的年轻姑娘。
  简嘉腰臀处有个完美的凹槽,她非常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此刻,与其说是学,不如说是正巧和她内心的某部分性情吻合,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陈清焰觉得简嘉熟悉又陌生,但毫无例外的,无论是哪一部分感觉,都让他此刻心跳难控。而且,在如此酷寒的条件下,他对她,又有了生理反应。陈清焰非常邪恶地想把她压在身体下面,让她哭,让她求饶,用最原始放纵的手段占有她,征服她,看她高.潮。
  那种雄性动物的特质,暗涌激荡。陈清焰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再要理智,在北极圈里,像烈火一样蔓延。
  但没有他,她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轻易获得自由。而且,阳光在翅膀上闪闪发光。
  她像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或者,简嘉从来就不会属于谁。
  曲子终于散了,陈清焰看到那个俄罗斯男人忽然低头问了句什么,简嘉只迟钝两秒,她点点头,男人便绅士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简嘉笑了,她和对方握了握手,用俄语谢他今晚的配合。
  陈清焰攥紧拳,戴着鹿皮手套,他面无表情,几乎是失控地压住心头的醋劲和戾气。
  游客们陆续回小木屋,今晚,大家要在这里休息。简嘉走到主人那里,调皮地弹了两下琴弦,主人在不停夸赞她。并告诉她,可以单独送她一个鹿角工艺品,纯手工,纯天然。
  她裹住羽绒服,非常轻快地走向小木屋,和杜小冉有说有笑。因为跳舞,脸上红扑扑的,眼睛更亮。
  从陈清焰身边经过时,她一眼都没看他,一眼都没有。
  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么个人。
  在香港那次,也是如此,他一眼不曾回头。
  杜小冉却忽然回头,越过陈清焰的肩膀,看向那个跟简嘉跳舞的俄罗斯男人,摆摆手,请对方一起喝杯朗姆酒。
  用kuksa木制杯子,很精美。
  “喂,”杜小冉不动声色碰了下简嘉,“他一直在盯着你看,像一匹狼,今天肯定也留宿这里。”
  简嘉目视前方,她把头发挂到耳后,觉得帽子里热烘烘的,淡淡说:
  “不管他,跟我们没关系。”
 
 
第101章 
  篝火没灭, 陈清焰坐在一旁点起烟, 又添了些木柴。
  木屋里, 欢笑声一直没断。杜小冉端着木杯来到窗户前,看过去, 外面除了一两个萨米人在走动收拾东西,只坐着陈清焰。
  “哎, 程程,过来!”杜小冉转身朝简嘉勾勾手, 简嘉在跟着主人参观他们的鹿皮吊灯。
  她只裹着披肩, 应声而来,手里拿着主人刚给续上的热气腾腾蓝莓汁。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看着陈清焰一团黑影坐在火光旁。
  不过,简嘉很快转过身,和其他游客攀谈去了。
  外头, 篝火渐渐熄灭, 漫天的星光。田野、灌木丛、桦树林;清晨、黄昏、晚霞, 全都覆盖在白雪之下。此处,与世隔绝,是萨米人自我栖居的地方。
  简嘉悄悄出来,她站在星空下, 远处,有几只驯鹿在走来走去。头顶的星空深邃、浩瀚、壮丽, 无限的让人失语。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有枯枝上的积雪吹落, 寒凛地扑脸上,毛毛的。
  全部往事、全部情感、没有一样东西来打扰她,简嘉被自然折服。
  温度极低,但星空太美。一个人如果见过这样的星空,理应胸怀也变的同它一样广袤,而人类,是如此渺小。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渺小?”陈清焰站在她身后,忽然开口,说出她内心所想。
  简嘉转过身,只能看到他隐约的轮廓,她没说话。
  “我念书时,来北极圈这边看过几次星空,”陈清焰继续和她说话,注视她的侧脸,“我很高兴,这个时候能跟你站在同一片璀璨的星空下。”
  从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倾向。
  简嘉忽然想笑,他是抒情诗人吗?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称之为男人?
  他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只为寻找她,她是他的单向街,只能往前。
  “嘘,”简嘉的手套按在他唇上,有点暧昧,像调戏他,“看星星,别说话。”
  她这会儿心情很好很好,眼睛亮似星辰,嘴角有笑。
  “程程……”简嘉的每一微小的回应,都让他心底深深悸动,他陷入爱河。
  俗里俗气,却又沉默地厉害。
  万籁俱寂。
  站几分钟,简嘉目光收回来,跺了跺被冻住的脚,她在跑回小木屋时,低声警告:“离我远点。”
  当他的声音响起,眼前全是星空那一秒,简嘉几乎原谅他。
  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陈清焰还有没做到的。
  凌晨三点一刻,简嘉觉得有人在揉搡自己,她困死,翻个身。又被对方拍脸,一阵生疼。她迷糊睁眼,被人直接拿厚厚的毯子裹紧,帽子、围巾、一并缠上来。
  “程程,极光出现了。”低醇的男声,又是陈清焰,他一直没有休息,等待极光。
  随后,陈清焰弄醒杜小冉。
  啊!杜小冉一个激动,她的稿子还没着落。于是,迅速把装备拉出来,一阵忙乱,陆续中,也有其他游客起身。
  人们纷纷走出来,找合适的点。当然,也有像陈清焰一直蹲守没睡的摄影爱好者。
  不过,糟糕的是:前半夜的晴朗清澈,到这个点,云层却变厚了。
  极光又是流动的,强弱不定,瞬息万变。简嘉用肉眼看到那么丁点的一道绿光,眼睛猛地睁大,但有点失望,不禁自言自语:
  “这就是极光吗?怎么跟网上看的不一样呢?”
  是的,不够梦幻。
  “拍摄完成后,要制作延时视频。”陈清焰在一旁跟她解释,简嘉看他一眼。过了会,他替她们选好位置,已经褪下手套在帮杜小冉调整设备,固定三脚架。
  站在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见隆起的雪地上分叉无数的树木枝桠,陈清 焰忽然错个响指:“拿树木当前景,让它们的轮廓出现在镜头里,这样,层次感会更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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