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念这几个字。
他们这边的动静全部被许馨偷听了去。心里对许耐耐的愤恨几近达到顶点,她发出短信,问短信那头的人:你还没开始行动?
食堂里人声嘈杂,各个窗口都排着长龙。
许耐耐持卡排在队伍里,前面忽然有人往后退,她没做准备,猝不及防被人一抵,身形往后摇晃。
突然,双肩处覆盖下一双手将她平衡住。她站稳,转身道谢,“谢谢你。”
男生带着金边眼镜,面容白净俊秀,嗓音清和,“不用。”
看清男生的面容,许耐耐一诧,“文隽……”
男生面上诧异微颤,“你认得我?”
急速收拾好情绪,许耐耐摇头,“认错人了。”
食欲尽失,她走出队伍。
楚文隽目送她走远,指关节往上一推眼镜。薄薄的镜片遮掩下他眼睛里的锋芒。
许耐耐托腮,神识飘远。
食堂里遇到的那个男生和她的竹马兼好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刚刚看到他,恍然让她以为她还在原来的世界。可是那不是她的竹马,只是一个和他长得相像的男生而已。
她拍脑门,将男生的面容从脑海里撇出去。
鼻端飘过一股清冽浓郁的烟草味,她皱鼻,知道旁边的人又去抽了很多烟。她不讨厌烟味,但是不喜欢吸二手烟。
她在考虑重新换位置的可行性。她不愿意和秦刺当同桌。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然而身边时时埋着一颗炸/弹,任谁都会如坐针毡,神经紧张。
本以为她能适应,但是她想得太简单。她还是没办法适应他,恨不得马上就换位置。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换位置就好了。她懊悔不已,却只能自己承担后果。她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强调,平常他不和她说话的时候,把他当做空气就行。
她屏息,将烟草味挡在外部,笔尖在草稿纸上唰唰地计算。
“不会做?”烟草味赫地侵袭过来。
许耐耐和他拉开距离。
“我教你啊。”他的嗓音略沉,一点一点地沿着她耳际擦过,似如一片羽毛从耳边拂过。
她小弧度地摇脑袋,“我会做。”
“哦。”他偏头,像弹钢琴似的,修长的指节在桌面逐一敲击。
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白皙修长,骨节流畅分明,随便放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发觉自己在盯着他的手,许耐耐的目光急速从他的手上转移开。
过了几分钟,似是等待已久,他说:“怎么,你不是会做?”
许耐耐尴尬地捂住草稿纸。她确实解了半天也没把题解出来。
“要我教你吗。”虽然他用的是问句,可是却更像一个陈述句。她仍然坚持原先的话,“我自己做。”
这会儿她已经不再怀疑他能否有能力做出这道题,通过上次英语演讲比赛她已然见识到了他的能力。
他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考零分只是因为他没有写答案交了白卷而已。
对于她如此不领情的态度,秦刺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他好整以暇地端详她,欣赏什么东西一般。
齐周在后面直啧啧,刺哥这恨不得要把眼珠子黏到许耐耐身上的样子真让他想拍下来给兄弟们看。
刺哥是忘记自己校霸的身份了吗?作为一名大佬,怎么能做出这般掉颜面的事!
他寻思这节课一下,他一定要把刺哥拉出学校,一定要让刺哥回归正轨。
下课铃响起的下一秒,齐周拍了下秦刺的后肩,“刺哥,走,飙车去。”
秦刺懒懒地掀起眼帘,回他:“要去你自己去。”
“刺哥,你都多久没和咱一起出去玩儿了!”
秦刺抽出一本新的几乎没有折痕的书,说:“学习。”
齐周:“……”
你不刚才还在睡觉吗,这是在学哪门子的习?
“怎么?”秦刺神情浮过些许不耐。
悻悻地摸着鼻子,齐周独自一人去了金庭。
金庭包厢里。
“周哥,刺哥呢?”
齐周嘴里叼烟,吐字含糊,“他?抱美人去了呗。”
包厢里的喧嚣登时一停。
紧接着,有人惊异道:“什么?刺哥?抱?美人?”
少年们各个震惊得将嘴巴张成了o型。
这可真是天大的新闻,无异于听到天方夜谭。
齐周瞥瞥震得说不出来话的他们,狠狠地吸了口烟,语气平淡,“大惊小怪。”虽然他最初始也和他们一样的反应。
“那什么,那美人,是谁啊?竟然能得到咱刺哥的青睐,那肯定得是天仙是吧。”一旁喝酒的陆成笑眯眯地问道。
瞅见陆成发光的双眼,齐周脑海里闪现出香樟树下浑身踱了光晕的少女,心下一阵烦闷,他一把将陆歧推开,不耐烦道:“自己看去呗!”
说完他一把捞过茶几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秦刺关闭手机,要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的时候,他顿住动作。视线从许耐耐颊侧转移到掌中平躺的手机,手机在掌中转过两圈,他戳戳右侧的人。
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许耐耐偏过眼角,小声问他:“干什么?”
举高手机,他说:“手机给我。”
眉心微微皱起,她不明所以,“呃?”
“我手机没电,借你手机打一个电话。”
她想问他怎么不借齐周的,这才发觉齐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教室。她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点到拨号界面之后递给他。
秦刺摩挲手中薄薄的手机,在屏幕上划拉几下。
忽然间,嗡嗡的震动自他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响起。
许耐耐:“……”
不是没电吗?她见他从容淡定地把铃声掐断,然后把她的手机还给她。
“谢了。”他一边说一边点手机屏幕。
许耐耐蓦然意识到他借她手机是要做什么。她悄悄打开通讯录,在通讯录里发现了一个新号码。新号码的上面写了两个字:秦刺。
“不许删。”她刚好要点击删除号码,耳边就传来他的警告。她垂睫,退出通讯录界面。
秦刺满意地抬抬下颌,他在第一位联系人那里写上名字。
耐耐。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登场,这么多章后才出现的男二^_^
第11章 抱她的腰
许耐耐又碰到了上次在食堂里帮过她的男生。
她拿着练习册去办公室问问题的时候,刚敲门,一只小臂就横过她身畔把门打开了。
略微错愕地望向身后的男生,她怔愣几秒,说:“是你。”
楚文隽微笑,“真巧。”他让她先进去,随后再关上门。
一进办公室许耐耐就将他忘掉,径直朝数学老师的办公桌走去。问完问题,许耐耐恰好与要出办公室的楚文隽同时到了门口。
他再次帮她开门,“走吧。”她点头示意感谢。
“我叫楚文隽。”和她一起穿过走廊的时候,他说。
闻言,许耐耐思维空白半晌。楚文隽,楚文隽,怎么会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她垂睫,乌黑长睫盖住眸子里翻涌的情绪,继而轻轻道:“许耐耐,我叫许耐耐。”
他猝地驻足,转身与她面对面,伸手,说:“交个朋友?”
他的嘴角挂着她所熟悉的温润清和的笑,使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不是清楚地认识到他根本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她差点都以为眼前的人就是他。
这种仿佛在异时空找到同乡的亲切感铺天盖地奔腾而上,她不自禁地卸下对陌生人的防备,伸手,眼里含笑:“好。”
两人浅浅一握便立即分开。
“你是一班的?”他问。
“嗯,你呢?”
“二班。”
他们的教室同在二楼,并且就紧挨在隔壁。
下楼到达二层,许耐耐在二班门口和楚文隽道别,一转身就瞥见一班门对面的围栏边上站着许馨。她在和朋友聊天,似乎聊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靥如花地捂嘴笑。
自从她和许馨把一切都挑明之后,许馨再也没有对她使过坏。就像她说的那样,两人互不干扰。许馨确实做到了。
这样就好,你不干扰我,我也不干扰你,安安生生地同处在一处屋檐下。
她挪开视线,进入教室。
捂嘴轻笑的许馨见许耐耐进教室后,面上的笑容一寸一寸消失。她定向二班教室的方向,旋即按了按手机。
许耐耐犯难地挠了挠耳背。她去办公室的时候秦刺还没睡觉,就这么小半会儿他就又睡了。关键是他一睡觉,整个背脊都往后延伸,完全把课桌与他之间的缝隙贴合住。
她怎么穿过去?
叫醒他的话,她不敢。她见识过他的脾气,那次齐周玩游戏吵醒了他,他就发了脾气,他发脾气的样子很可怕,她承受不住。
不叫醒他的话,她就只有……她往前一看。
从前一排跨进来应该可行。她立即往前,轻声和前面的同学说明缘由,随后两手撑在桌面上,朝上一蹬。
右腿刚刚跨过桌面,还没下去,秦刺忽然睁眼。
他的目光焦点集中在她裸.露的小腿上,继而狠狠拧眉,“你搞什么?”
许耐耐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回,回座位。”
完了,她吵醒他了。她懊恼,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突然,腰肢处一紧,一双手将她从腾空抱起。她浑身凛住,紧接着被放到凳子上。
秦刺居然直接把她从前排抱到了座位上。清醒地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的许耐耐脑袋轰然炸开。
还来不及缓过神识,左侧的秦刺就道:“你要回座位,不会和我说一声?”
“你在睡觉。”她的声音愈发低。
秦刺沉默,他克制住乱窜的无名火,压低声音:“许耐耐。”
“嗯?”她不敢和他对视。她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他好像很生气。
“看着我。”秦刺放轻音量,怕吓到她。
许耐耐双拳紧握,温温吞吞地抬起眼。
“以后在我面前,你要做什么,要说什么,都不用顾忌我,听到没有?”他的神色很凝重,一字一句道。
紧握的指尖稍微松弛,许耐耐迟疑地看他,仿佛在确认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秦刺从未和别人说过这等话,结果说出来对方还以质疑的态度回应他,他气极反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说真的?”许耐耐脑中乱糟糟成一团,无数的思绪在打架,最后终于开口。
“你说呢?”他蹙眉。
许耐耐重新握紧拳头,“嗯,我听到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她仍然不敢不顾忌他。里他是一个喜怒无常脾气非常差的男人,现在他让她不用顾忌他,保不齐下一秒就改变主意了。
为了现在平静安稳的生活,她还是不敢随意触怒他。
“听到了?”秦刺又问。
她重重地点点下巴,“嗯。”她垂下脑袋。
腰侧起了几道褶皱,像他留下的指痕。她抚平褶皱,心里掠过一丝模糊不清的感觉。
秦刺注视她良久,见她在弄腰侧皱起来的衣服,他捻捻还残留着温软触感的指腹。
待他又要埋头睡下之际,胃部翻滚起一阵灼痛。他按压着胃部,隐藏显露出来的痛色,表情如常地问许耐耐:“给我吃的东西。”
许耐耐搁下笔,在课桌里捞了捞,说:“没有吃的,只有一块没吃完的————”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手中的巧克力就被他急速抢了去。
“不能吃的!”她抓住他的胳膊。他却已经把巧克力塞入口中。
他咀嚼两下,眉心折痕渐渐散去。
许耐耐捏住巧克力糖纸的尾端,使力把巧克力扯向自己,可是他捏得很紧,她根本就抢不回来。
“这个我吃过。”她面颊微红,依然努力想要拿回巧克力。
他看看只剩一半的巧克力,又看看她,说:“哦。”他撤回力道。
许耐耐吁吁气,把巧克力往回一拉,结果糖纸里的巧克力被他用食指和中指夹走,只留一张糖纸给她。
他将巧克力丢进嘴里,故意嘎嘣嘎嘣嚼碎,还冲她挑眉。
怔怔地呆望着空空如也的糖纸,许耐耐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深呼吸,平复好情绪后把糖纸放到他桌子上。
浓郁略苦的巧克力在味蕾发酵,一股一股碾碎在胃里翻搅的灼痛。秦刺挪开按压胃部的手掌,眉间隐痛缓缓褪去。
他闭眼,又睁开,然后把桌面的糖纸握紧。
上午最后两堂课要开年级大会。许耐耐跟着班级队伍去往大会堂走。
大会堂里鸦雀无声,只有年级主任在说话。许耐耐没有听他说的内容,只大约知道他在讲他们即将升高三之类的话。
她的大脑被刚刚没有解出来的数学题题所占据,全部心神都围绕在那道题上。她眉心紧锁,食指在膝盖间计算。
“你好?”因为老是感觉旁边有人在瞄她,她停止演算,扭头询问。
旁边的女生讪讪地笑了笑。许耐耐记起来,她好像是之前被秦刺换走的女生。
她回以女生一笑。女生推推厚厚的镜片,半是犹豫,半是吞吐,“你,你还好吧?”
原本许耐耐不懂她为何这么问,几乎就是下一秒,她立刻理解了女生的意思。
“还好。”
“他好可怕。”女生缩缩肩膀。许耐耐闻言,不知怎么的,眼前浮现出他冲她挑眉轻笑的样子,她问道:“你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