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宸气顺了,其他人则是气的五脏俱疼,还不敢质问他,万一人家又气的吐血晕倒,回头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谁也担待不起。
结果谢景宸气顺了之后,道,“我刚刚话没说完,祖父给我钱时,说是外祖父给我的,他代为保管十五年,未免我乱花,所以每年只给我一万两。”
这厮哪一天被人打死,苏锦一点都不诧异,他这一口气喘的,连老夫人都动怒了,最后还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再生气也得憋着啊,人家不是不说清楚,这不是一口气没喘上来么?
人家外祖父给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苏锦扶着谢景宸道,“相公,你还坚持的住吗,不行的话,我扶你回去歇着。”
谢景宸摇头,“我没事。”
南漳郡主所出二少爷谢锦川走过来,给苏锦见礼,唤她大嫂。
有他带头,其他少爷姑娘也都纷纷上前,不管对苏锦这个大嫂有多不满,明面上都还恭敬,勉强混了个脸熟。
敬茶到这里就算完事了,苏锦打算告退,结果南漳郡主摆手让谢锦川他们退下,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了出去。
苏锦眼睛眨了眨,这是要做什么?
谢景宸摇头,他也不知道。
只见一嬷嬷朝她走过来,她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摆着一精致的茶碗。
她一走近,一抹药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南漳郡主凌厉的说话声,“把这碗药喝了。”
第十三章 吹牛
苏锦脸上淡笑湮灭,嬷嬷走上前,道,“大少奶奶,请。”
苏锦扶着谢景宸,冷冷道,“我没病,不需要喝药。”
南漳郡主冷笑一声,“如果这回不是情非得已,为了给大少爷冲喜,我谢家绝对不会要一个女土匪做大少奶奶,在京都天子脚下,就敢当众抢男人,在青云山时,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先前是我大意,没有多想,进了我镇国公府的大门,以前种种,我可以不管,但为了确保我谢家血脉,这碗堕胎药,由不得你不喝。”
就因为她昨晚扒了谢景宸的衣服,被丫鬟看到了,就笃定她把谢景宸怎么着了。
就因为没有从被子上找到落红,就笃定她并非完璧之身。
就因为她呛了赵妈妈一句,就给她准备了这么一碗药。
好!
很好!
她一直避开和她们正面交锋,现在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苏锦脸色冰冷,仿佛蒙了一层淡淡寒霜,二太太温和道,“如果你没有怀身孕,这碗堕胎药不会伤你身体。”
苏锦笑了,“既然不伤身体,那这碗药,我若是不喝,倒显得我心虚了。”
二太太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锦则道,“是药三分毒,我总要知道我吃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有药方吗?”
南漳郡主摆手道,“把药方拿给她。”
嬷嬷把药放下,转身去取了药方来。
苏锦把药方打开,扫了一眼,递给谢景宸看,“你看得懂吗?”
明知故问。
“看不懂,”谢景宸摇头。
“那就有劳相公给我找一个看得懂的来,”苏锦道。
谢景宸准备喊人,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南漳郡主就道,“药方也给你了,你还想这么丢脸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苏锦扶着谢景宸坐下,然后站在药碗旁边,道,“只是请个大夫来而已,我苏锦的脸上也没挂着这药就是给我这个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准备的,何来的丢脸?我只要吃进嘴里的药清清楚楚,镇国公府要真觉得我这么做丢了镇国公府的人,大可以给我一纸休书,我苏锦绝对不会死赖着不走!”
谢景宸坐在一旁,他眉头拧成一团,他能感觉到苏锦这回是真生气了,她要休书的心前所未有的强烈,这碗药,绝对有问题。
三太太看着指甲上涂着的丹寇,似笑非笑道,“大少奶奶莫不是怕我们镇国公府在药里头给你下毒吧?”
苏锦默了默道,“真是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三婶,我就是怕这药里有毒。”
三太太愣了下,没想到苏锦这么坦诚,随即扑哧一笑,道,“你放心,可不敢毒死你,要真这么做了,你爹娘还不得带人把我们镇国公府给拆了?”
苏锦心口一松,道,“看来真是我多心了,二婶说这碗药只要没怀身孕,就不伤身体,三婶又说没毒,完全可以放心的喝,我看这碗药分量足足的,我喝一大半,另外一小半让大姑娘陪我喝,如果不肯的话,那我可也要怀疑大姑娘不清不白了。”
“你!”南漳郡主气的冒烟。
谢大姑娘,谢锦瑜,正是南漳郡主所出。
她生气,苏锦可不怕她,南漳郡主笑了,“看来今儿没人陪着,你是疑心到底了,我陪你喝。”
苏锦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南漳郡主吩咐嬷嬷道,“把药端过来。”
嬷嬷走过来,苏锦眉眼一笑,把药端起来,朝南漳郡主走了过去。
南漳郡主脸阴沉的可怕,苏锦恭恭敬敬道,“母亲,请。”
南漳郡主伸手,接过药碗,咕噜喝了两口,等递给苏锦的时候,苏锦手一抖,没接住药碗,哐当一声,药碗砸在了地上,碎成好几瓣。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苏锦回头望着谢景宸,急道,“相公,怎么办?”
谢景宸扶额,道,“真是笨手笨脚的,把药方给我,我让人重新抓一副药煎给你服下。”
说完,谢景宸望着南漳郡主道,“我来办这件事,母亲应该放心吧。”
“我自然放心。”
这几个字,是从南漳郡主牙缝中挤出来的。
苏锦麻溜的福身,扶着谢景宸出了栖鹤堂。
等到四下无人,谢景宸不解道,“那碗药有什么问题?”
一般人看到南漳郡主喝了药,什么疑心都该打消了。
苏锦冷笑道,“那是一碗绝子药。”
南漳郡主儿女双全,这碗药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
谢景宸眸光一冷。
杏儿眼睛睁圆,愤岔道,“要不是姑娘会医术,就着了她们的道了,她们心怎么这么狠,还好姑娘聪明,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锦泼冷水道,“她没有真的喝,只是装样子给我看的。”
杏儿这回是真生气了,“奴婢这就回去告诉侯爷和夫人!”
苏锦拉住杏儿道,“这事就别告诉他们了,我也没吃亏,省的他们担心。”
没有根基的东乡侯府怎么可能是镇国公府的对手,没有证据,就是她污蔑南漳郡主。
“那就这样忍了?”杏儿撅嘴道。
“土匪报仇,三年不晚。”
“她们这么歹毒,能不能活三年,奴婢心里都没底……。”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看到没有,我家丫鬟都懂的道理,谢大少爷不会不懂吧?”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相公。”
“呸!不要脸!”
杏儿,“……。”
谢景宸,“……。”
两人齐齐望着苏锦。
苏锦泪流满面,说话没经过大脑,她能不能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苏锦只能当什么都没说,抬脚往前走。
身后,是谢景宸的低笑声。
苏锦听的牙根痒痒,别人失足,成千古恨的却是她,窦娥都没她冤!
走了几步之后,苏锦又转身走到谢景宸身边,问道,“你还有多少钱?”
杏儿嘴快道,“姑爷不是帮姑娘付三万两吗,咱们也别逮着姑爷一个打劫,镇国公府还有许多人呢,打劫他们。”
苏锦当场凌乱,敲着杏儿脑袋瓜问,“偌大一个镇国公府,我们能打劫谁?”
杏儿摸着脑门,委屈道,“姑娘,你变了,你以前说这世上就没有打劫不了的人,只有不用心的山匪,只要从你眼皮子底下过的,除了你不想打劫的,就没有能逃出你手掌心的。”
“……你没听出来我那是在吹牛吗?”
“奴婢知道啊,奴婢喜欢听姑娘吹牛。”
苏锦,“……。”
谢景宸的笑声听得苏锦面红耳赤,笑什么笑,她不要面子啊。
苏锦望着谢景宸,妙目一瞪道,“别笑岔气了。”
谢景宸忍住不笑,只是怎么也憋不下去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道,“还没听你吹牛过,吹个给我看看?”
苏锦呲牙,喜欢听人吹牛,什么癖好,“你把牛牵来,我立马吹给你看。”
这女人……
脑袋果然灵活。
谢景宸笑着牵过苏锦的手,道,“走,我带你去养牛场,让你一次吹个够。”
苏锦脸一红,反手拽住谢景宸道,“那多麻烦,养牛场肯定臭气哄哄,别熏着你了,你要真想看,哪用得着舍近求远,我立刻马上吹给你看。”
谢景宸挑眉,眸底隐隐有期待,就见苏锦凑过来,朝他吹了下,眼底闪过捉黠道,“感受到了吧。”
凑过来的脸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不染纤尘,楚楚动人。
谢景宸一时看入了神,苏锦又问了一声,他抬手要去捏她的脸,这女人,居然把他比作牛。
只是手还没碰到苏锦的脸,忽然,他眉头一皱,往那边大树旁望去,“别躲了,出来!”
话音一落,一阵肆意欢快的笑声传来,一道俊逸的身影从树上跳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男子看上去比谢景宸稍小一岁,但神采飞扬,洋溢着蓬勃朝气,就是说出口的话不是欠揍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见过牛兄、牛嫂。”
他憋笑道。
第十四章 讨教
苏锦脸火辣辣的烧疼,偷听被抓包,脸不红气不喘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打趣他们,看来和谢景宸关系挺好。
经谢景宸介绍,苏锦才知道男子是靖国侯世子楚舜。
谢景宸看着他,问道,“怎么来国公府了?”
楚舜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在街上听到些流言蜚语,不大放心,来看看你么?”
苏锦嘴角狠狠扯了下,默默抬脚走远几步。
既然是流言蜚语,又不大放心,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她还是不听为好,免得尴尬。
不然一会儿脸红吧,人家诧异,这女土匪居然还会脸红。
不脸红吧,人家惊叹,果然是女土匪,就是脸皮厚。
苏锦一转身,就听背后有声音传来,她差点没直接摔趴下,只听楚舜问谢景宸,“清白真的不在了?”
“胡说什么,”谢景宸恼道。
楚舜肩膀直抖,“街上盛传你被女土匪霸王硬上弓了,而且这流言可是从镇国公府传出去的,说你昨晚还昏迷不醒,就被女土匪扒了个精光,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吃干抹净,形容消瘦……。”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楚舜话一收,怅然道,“结果我看到的和流言截然相反,亏得我还怕你遭受羞辱想不开寻死,火急火燎的赶来……。”
一路上,他都想好怎么安慰他了,结果看到的是他和女土匪打情骂俏,有说有笑,他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笑的这么高兴过,他能说他惊呆了吗?
楚舜心情有点复杂,有点痛心,有点恨铁不成钢,“那女土匪就这么把你睡服了?”
谢景宸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咬牙道,“那些话,你也信?!”
楚舜叹息,“你要清醒着,我肯定相信你会抵死不从的,这不是昏迷不醒吗?她喜欢你,又是人尽皆知的事,就这么错失良机,真的很难叫人相信,你就别否认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谢景宸差点喷血,要不是他救过他,这会儿他早踹他进湖里凉快去了。
苏锦站的远远的,风徐徐吹来,送来一缕淡淡芬芳。
感觉到靖国侯世子频频朝她这边张望,苏锦好奇谢景宸和他说了些什么。
站了小会儿,靖国侯世子走过来,谢景宸落后几步,那脸色臭的,比昨晚醒过来看见她,掐她脖子时还要难看三分。
靖国侯世子的神情就张扬的多,眉飞色舞的,看她的眼神带着诧异和打量,还有点不敢置信,只道,“往后有什么头疼脑热,我就来麻烦大嫂了,这些天,大嫂要逛街,一定要把大哥带上,让他给你挡臭鸡蛋。”
苏锦眼角狠狠颤抖了下,想到昨天出嫁,坐在花轿里就被人扔臭鸡蛋了,上街还不知道有多惨,看来不拉着谢景宸上街秀一波恩爱,以后都不能随便逛街了。
苏锦郁闷,在现代,秀恩爱分的快,可在古代,恰恰相反啊,这一波波恩爱秀完,还怎么要休书?
苏锦一走神,楚舜的折扇在她跟前晃了下,苏锦回过神笑问,“靖国侯世子不会也准备了臭鸡蛋吧?”
楚舜喉咙一呛,连咳了两声道,“我这人比较真诚,大嫂问,我就说实话了,我准备的是石头。”
苏锦,“……。”
这实话真是太扎心了。
结果楚舜话锋一转,笑道,“和世嫂开玩笑的,像我这么武功盖世,可摘叶飞花,杀人于无形,哪里用得着石头。”
苏锦眼睛眨了眨,望向谢景宸,就听他淡淡道,“他在教你,京都的人都是怎么吹牛的。”
楚舜摆手,一本正经道,“说教那是班门弄斧,只能说是互相讨教,毕竟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一般人吹牛偏于浮夸,令人厌恶,而世嫂吹牛的方式就清新脱俗的多,轻轻一口气就把世兄吹成了牛,此等境界,生平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