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心里害怕,心想他真削了我脑袋,那可怎么办?一时情急只好将一路上在脑中反覆思量的几句话,说了出来:“我要是被你威逼利诱,胡乱写些剑谱出来,我可不保证那就未必全对。你如果伤害我,那我写出来的剑谱更加不知所云。我看不如这样吧,反正我写的剑谱,你要拿去在慕容先生墓前焚化,你说过立即固封,不看上一眼,是对是错,跟你并不相干。我胡乱书写,不过是骗骗慕容先生的阴魂,想来他也不会来怪你。”说着提笔铺纸,准备默写出来。
鸠摩智直接用内劲将铺在地上的纸砍成碎片,段誉这几句话,将自己想骗取六脉神剑剑谱的意图揭破,又说得明明白白,若用强逼迫,他写出来的剑谱必定残缺不全,胡说一通。
在段誉的笑声中,恼羞成怒的鸠摩智大声喝道:“好小子!小僧好意想饶你一命,你偏偏执迷不悟。既然这样就别怪小僧狠毒,只有把你带到慕容老先生墓前,一把火将你烧个干净。你的剑谱,就留着到了地下见了慕容老先生,亲自说与他听吧!哼!”
提起瘫在地上的段誉,继续赶向燕子坞。自此一路向东,又行了二十余日,终于到了苏州城外。
这时正是三月天气,杏花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让人醺醺欲醉。身处此地感受此景的段誉郁闷了一路的心情也变得通畅。忍不住就想酸上个一两句,打扇上前朗声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鸠摩智转着佛珠,冷笑道:“死到临头,亏你小子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在这吟诗唱词,不出三天你可就要化作一盘灰烬了。”
段誉不理他,深吸一口气,满鼻都是树木的清香:“佛曰:‘色身无常,无常即苦。’天下间就没有不死的人。你也不过比我多活几年,有什么值得开心了?”
“你说的不错!”一道温婉柔和,风铃般的声音,在段誉话落后传来。轻声细语间犹如面前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有夹杂着两分声音主人都不自知的妩媚多情。
听到声音的段誉面上露出好奇和痴迷,不一会又变成了担忧与害怕。
“什么人!”鸠摩智一个闪身就将段誉抓在手里,目光警惕看向四周,没想到还能有人逼近他三尺之内,他却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要不是来人先出口说话!来者不善,还是个高手。
“姑娘千万别出来!这个大和尚是个恶人,你快藏好了!”段誉虽然被鸠摩智抓着不能动弹,行动被限制,但还是可以开口说话,急忙慌的大声叫喊。
“远来是客,姑娘不必理会这小子的疯言疯语,躲躲藏藏毕竟不是君子所为,还是现身一见的好。”鸠摩智提手将段誉扯到身后,面带戒备。
“姑娘?”那神秘人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诧,不过她确是不需要躲躲藏藏,运起凌波微步,霎那间就出现在鸠摩智和段誉两人面前。
来人正是在天山缥缈峰闭关了六十年的李秋水,也就是风无。
说道风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前不久结丹成了金丹修士,这才想到有许久未曾出关,就想着出来看看。谁知听外门弟子禀告,说无崖子门下的丁春秋欺师灭祖将无崖子打落悬崖,自立星宿派,成了武林中无恶不作的恶人。无崖子门下大弟子苏星河曾来拜见过风无,只是她正在闭关,无人敢上前打扰,这才没有禀报。
随意了解了一下无崖子、巫行云、李沧海的事情,风无想着既然已经答应逍遥子看着逍遥派,自然是要管上一管。这才下山,打算先去星宿海解决了丁春秋,再去找找无崖子。可谁成想一直都只知道闭关闭关的风无,下了山会迷路!想想也对,作风无的时候,她也只是在自己的山上修炼;做晴儿的时候,也只是在皇宫里,走哪都有人领着;现在做了李秋水,她还没下过飘渺峰,自然不晓得路在哪。
就这样走走停停,就走到苏州界地,刚刚也只是路过听这段誉有几分悟性,以风无的眼力,也看出他有修炼过逍遥派武功,却被这和尚抓着,想着问上一问。一来问个方向,二来如果还有两分渊源的话,救上一救也不是不可。
“神仙姐姐诶......”看到风无那一刻,段誉喃喃出声,片刻之后大惊,朝风无喊道:“神仙姐姐你快跑!这个大和尚的话信不得!”
“你叫何名,从何处习得我内门武功?”风无半点都不理会鸠摩智全身戒备,目光警惕的盯着她,直直的看向段誉。
“啊......小生姓段名誉,是是大理人氏。武功?!那石像真是神仙姐姐吗!机缘巧合下段誉才习得神仙姐姐留在洞中的武功,还望神仙姐姐不要怪罪。
早有几分猜测的风无,现下确定了猜测不由得生出几分欢喜,笑了一笑,对段誉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说的那石像并不是我。”
段誉早已被风无乍然的笑容,迷花了眼,半点也听不见风无所说的话。
鸠摩智见风无越过他去,只管那段誉,不答理自己,气恼万分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小僧与这小子还有事,姑娘若没其他的事,就请离开吧!”
风无这才扭头看向鸠摩智,武功内力都不错,可惜所学杂乱无章,早已是内府大乱,命不久矣。
“你可以走,将这段誉留下,还有话要问。”
“那就请姑娘赶紧问,问完了我们也好上路!”鸠摩智不想跟风无动手,他能感觉到面前女人内力精纯,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神仙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我一定都告诉你,问完了神仙姐姐你就赶紧走,这大和尚不是好人。”段誉在一旁干着急。
“那恐怕不成,段誉不能跟你走。”
“你!!!”鸠摩智怒极,假意离开,突然反身提手变爪,朝风无攻了过去。
风无取出缠在手腕间的冰蚕丝,挡住鸠摩智的手,脚下运起凌波微步,让鸠摩智无法近身,对于鸠摩智,风无还真不看在眼里,先不提她已是金丹修士,只说她练功已经八十余载,这世上只论武功比她厉害的恐怕也只有逍遥子了。
一旁被点穴定住的段誉不知内情,着急的大喊大叫:“神仙姐姐你快走,这大和尚可是厉害的很,你是打不过他的。”
风无淡淡一笑,收回冰蚕丝,用小无相功催发出天山折梅手。几招过后,鸠摩智已显败势,虚晃一招就逃命遁去。风无也不打算赶尽杀绝,并指隔空帮段誉解穴。
得了动弹的段誉立刻跑到风无身边,用崇拜的语气说道:“神仙姐姐你真厉害!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没想到你两三招就让那大和尚吓得逃跑了,真是太厉害了!”
“你不用称呼我神仙姐姐,我姓李,叫李秋水。谢,自是不必,只要你告诉我星宿海怎样走就行了?”算年龄已经是八九十,还要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子称姐姐,饶是风无为人再云淡风轻,也是有些难为情。
“啊,是段誉唐突了,那李姑娘你怎么会问星宿海,那星宿老怪丁春秋武功高强可不好对付,我看李姑娘还是不要去为好!”不叫姐姐又喊姑娘了......
第17章 天龙八部(三)
“丁春秋是我派逆贼,我去清理门户,还有你不必担忧,丁春秋的武功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风无可有可无的告诉了段誉原因。
“原来丁春秋是李姑娘门派的啊,既然李姑娘是去清理门户,那段誉就陪李姑娘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帮李姑娘带路。”段誉想到刚刚李秋水能轻轻松松将鸠摩智赶走,一个丁春秋自然也是没问题的。而且李姑娘武艺高强,那丁春秋也是李姑娘门派的,自然了解清楚,也就不担心了。
风无想了想,有段誉带路,自然不用担心半路再失了方向,点点头,就同意段誉跟来。
两人晃晃悠悠走了半个月,星宿海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前面就是星宿海,李姑娘我们就这样直接上去吗?”在这半个月的相处中,段誉已经从风无口中知晓,他在无量山的琅嬛福地见到的玉像是她的妹妹李沧海。也知道了她们的门派是逍遥派,在天山缥缈峰,当然这些都是风无想让段誉知道的,不想让他知道的,自然半点也没说出来。
“自然。”一个丁春秋还不需要风无躲躲藏藏的。
“什么人?!你们是如何闯入我星宿海的!”丁春秋正在拿神木王鼎修炼【化功大法】,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风无和段誉吃了一惊。
“丁春秋你欺师灭祖,毒害你师父无崖子,偷练门派禁功,我来清理门户!你自尽吧!”
“随便一个黄毛丫头就敢大言不惭,就拿你来试试我的【化功大法】,接招吧!”丁春秋将内功凝于双掌,朝风无两人攻来。
风无将段誉推到一旁,使出小无相功与丁春秋比划。
“小无相功?!!你是李秋水!!小师叔!”丁春秋大惊,心中暗自提防,看来他今天凶多吉少。
“知道就好!”风无也比想与他多做纠缠,直接使出【北冥神功】将丁春秋的内力吸了个一干二净;失了功力直接瘫在地上丁春秋,风无不看一眼,挥出一道风刃,了解了。
解决了丁春秋,风无自然要去见无崖子,就想着跟段誉就此作别。可就在此时江湖中传来“聪辩先生”苏星河在擂鼓山设了珍珑棋局,广邀群雄,大理皇室自然也接到邀请。段誉也是要去的,正好与风无同路,两人也就没有分开,一起赶往擂鼓山。
风无没想到无崖子还命手下徒弟搞出这么大动静,这是要做什么?看向一旁的段誉说道:“擂鼓山在哪?”
“擂鼓山在嵩县之南,屈原冈的东北,离这里不是很远。”
风无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一边走段誉一边偷偷看向风无,可风无就是不搭理他,这才忍不住问风无道:“那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是中原的围棋国手吗?”
风无心中想笑,想想那苏星河也算自己的子侄,就没笑出来,不过也回答了段誉,道:“苏星河是我师兄无崖子的大弟子,刚刚那个丁春秋是我师兄的二弟子,都是逍遥派内门子弟,而且我听说江湖人也称他为聋哑先生。”
段誉“啊”了一声,“聋哑先生”的名字,他在大理也曾听伯父与父亲说起过,知道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可人又聋又哑,伯父提到他时,语气中颇为敬重。
扭头对风无道:“聋哑先生身有残疾,却偏偏要自称‘聪辨先生’,想来是自以为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
风无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道:“可能吧。”
“那是‘聪辩先生’厉害还是李姑娘你厉害啊!”
“比及无崖子,然?”风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比他师傅还要厉害,你说呢?
“那李姑娘你收我为徒吧!反正我也练了你们逍遥派的武功,于情于理我也算你们逍遥派半个徒弟吧!”段誉本来对风无有点少男的小心思,可从风无话中也多少知道了一点风无的年龄,估计跟他娘刀白凤一个年龄,再看风无就完全是看长辈的眼神了,既然不能得偿所愿,做个徒弟也是好的。
“收你为徒?你不是不喜欢习武吗?”风无这才仔细将段誉看了个透,确是是个练武的材料,收个徒弟也不是不可以。既然师尊说过要入世,那就先从收徒弟开始。
“呃......我以前是不喜欢习武,总觉得练武就是为了打打杀杀,还粗鲁的很。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我武功能像李姑娘这么厉害,就不会保护不了我的亲人,也不会在鸠摩智捉我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而且......李姑娘你的武功用起来飘飘似仙,半点不见粗俗。”说到最后段誉还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
“好吧!我就收你这个徒弟,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有犯门规,丁春秋的下场也会是你的。”风无没想到武功路数好看也会是拜师的理由。
“是!弟子遵命。”段誉听风无同意,立刻跪下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拜师大礼。
站起来后,段誉没了往常的拘谨守礼,凑到风无跟前,将压在心中许久的事说了出来:“师傅,你能不能告诉徒儿您到底年岁几何啊?”
风无瞥了段誉一眼,见他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笑道:“这有什么能不能的,为师差七年整百数。”
“哇”段誉感叹了一声,咋咋舌...没想到师傅╮(╯▽╰)╭,抬头见风无已经走远,立刻运起凌波微步追了上去。
念着锻炼徒弟的想法,风无也运起凌波微步,一直跟段誉保持在前后十丈远。
当两人赶到擂鼓山山脚下,风无依旧是一身白衣,飘飘如仙;段誉可就惨了点,一身衣服全是路上的尘土,整个人灰头土脸。不过他也得了好处,自身内力变得凝实、深厚,凌波微步也熟练了不说,就连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在风无的指点下好用了不少。
“上山吧。”风无不等段誉喘口气,运气朝山上掠去,风无的身影在这陡峭的山道上宛如御风飘浮,足不点地,顷刻间便没入了前面竹林之中。
眼见风无再一次失去踪影,段誉无法,只得再次运起凌波微步追了上去。这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拜错了人......
眨眼之间,两人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在这林木间又是几个起落,来到三间木屋之前。
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两个人相对而坐。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桌,上面放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段誉认得那公子便是人称“南慕容,北乔峰”的姑苏慕容复,走到风无跟前小声道:“师傅,那年轻人我认识,是姑苏慕容复,就是那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不过,他们这是在下棋?”
风无没搭理段誉那白痴的问题,走进两人低头看向棋盘,那棋盘原是就雕在那大青石桌上,黑子、白子两人都已下了百余子。见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慕容复手中拈着一枚白子,却迟迟未落下。
“这是在下什么鬼棋,公子爷怎么一动不动的?!”站在慕容复身边的包不同,看起来像是不耐烦了,突然开口。
站在苏星河身后的几人,本在用心观棋,听到包不同的话,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顿时怒目而是。在瞧着风无时,皆是面色一惧,走到离风无丈许之处,一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