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她笑着一鞠躬,“不好意思,耽误了!”
“没事没……”吴炜正笑着,一眼看见跟在她身后的秦时,笑容瞬间僵住。
难怪呢,他看这丫头刚才这笑容,这状态,这精气神,跟下午截然不同!
这会儿就跟吸饱了水分的早晨开得最饱满最朝气的牵牛花似的,嫩生生的。
他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颗白菜他还没养熟,恐怕就要被猪给拱了……
“吴老师。”秦时不知道自己在吴炜眼里就是一头帅气的猪。
面无表情一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没什么好气道:“碰巧遇见琥琥,既然您也在,想跟您说两句。”
吴炜挑了挑眉,他还没说什么呢,他先要说?
他站起身,背着手,转头往包厢露台上走,“过来。”
文琥琥一脸迷茫,他们俩还有什么悄悄话好说?
秦时跟出去。
吴炜板着脸,目光沉沉盯着秦时,“二少想跟我说什么?”
秦时并不惊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毫不示弱对上他的目光,“听说您不满意我做琥琥的经纪人。”
吴炜淡淡笑了笑,“不是不满意,只是觉得二少身份金贵,时间宝贵,做小小艺人的经纪人,不合适。”
秦时幽幽看着他:“我知道您对琥琥的感情……”
吴炜挑眉,有些警惕,你丫知道?
知道个屁!
秦时看着他的反应,斟酌着吐出一句,“……但是,我希望你能尊重琥琥的意愿。”
虽然你愿意出钱捧她,但是不要妄图用金钱去买下她!
她是个人,不是商品!
吴炜看秦时的目光也更加幽深:……
这小子,难道真知道他的秘密?
尊重……
他这个当爹的,给女儿换个经纪人,就是不尊重了?
秦时看吴炜目光一跳,脸色微变,以为他听懂了,不再多说,一鞠躬,转身离开。
秦时走到门口,文琥琥眼神湿漉漉地追着他的背影,跟糖包儿看牛肉干似的,追得他背上都要起毛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
文琥琥立即收敛起目光。
“明天,加油。”秦时说完,朝她摆摆手,离开。
吴炜看着文琥琥追光灯似的眼神盯出去,等他离开,她的脸色就慢慢暗下去,表情还是那个表情,就好像挡了一块玻璃,不生动了。
吴炜叹一口气,哪还不知道文琥琥这一周的憔悴是为什么。
那小子脸是好,不知是多少女人的梦想,跟他一样。
对这样的男人动心,简直造孽啊!
他凝神看着文琥琥,忽然问:“你喜欢他做你经纪人吗?”
文琥琥听到前四个字骤然紧张,听完后半句,又放下心来,点点头,“秦先生对我很好。”
还是她的锦鲤啊!
虽然他只把她当商品,但他对她这个商品确实非常周到。
这顿饭,吴炜一面吃一面冥思苦想,怎么才能把秦时给打包绑起来送给琥琥呢?
这特么可是秦家的二少啊!
秦时去到大厅,对面的女人已经消失,她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个男人,秦昊。
秦昊吃着秦时碟子里的意面,一嘴番茄酱,看秦时过来,斜眼瞟过去。
“长本事了啊,除了说不喜欢,还会把相亲对象直接撂下走人了!”
秦时坐到他对面,若无其事,“爷爷派你跟踪我?”
秦昊拿毛巾擦擦嘴,“我哪有那闲工夫!纪家那丫头告状告到爷爷那儿去了,你都把人给气哭了!爷爷让我把你逮回去。”
秦时端起红酒晃一晃,很淡定,“有个人说过要帮我扛住催婚的压力,刘艾青的照片……”
秦昊立即嬉皮笑脸,“行行!回头我就跟爷爷说,那丫头夸大其词虚张声势矫揉造作,相不中是好事!不过话说回来,你说你,靠自己吧,一个女朋友都没找过,相亲吧,你又这么抵触……”
“我不抵触。”秦时打断他,“抵触我就不会来了。相亲是提高遇到合适对象的成功概率的最优方法,只是这个女人不符合我标准而已。”
秦昊做夸张状,“纪家的闺女都不符合你标准?那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
秦时被他一问,想都没想,抄起手流利答他,“细腰长腿大胸萝莉脸,听话能干有趣可爱。”
最好还要会打扫能做饭能逗猫遛狗。
秦昊翻白眼,“有这样的女人?就算有,能有二十亿身家?”
秦时也愣了,这样的女人……嗯,好像确实有。
“要身家做什么?”他冷冷道:“我还要靠女人?”
秦昊呵呵:“你当然不要,但爷爷那关要。”
秦家的儿子想玩儿怎么玩儿都行,但娶妻成家,必须得门当户对才行。
秦时沉默了。
要不,他先助她挣个二十亿?
等等,他为什么会拿那个丫头当标的?
秦时手心有点汗。
他疯了吗?
》
文琥琥在上台前一秒还在背台词。
她们是第一场第一个上台的,还肩负热身的功能。
商芩淡淡瞟她一眼,“放松就好,把台下的观众,包括评委,都当成麻雀。”
文琥琥“噗嗤”笑出声,麻雀!
二人一上台,评委一揭晓,文琥琥就发现,商芩好像并没有把评委当麻雀,她在导演李达出现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僵了。
为避免选手提前和评委沟通,彰显节目公平,每场比赛的评委都先保持神秘状态,上场时才揭晓。
不知道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商芩和李达之间有暧昧不明的传言,还把李达给请了过来。
连文琥琥都知道,商芩和李达之间肯定有什么过节,商芩头几部影片,甚至国际影后时期,都是和李达亲密合作的片子,但往后十年,二人在圈子里再没碰过头,明显决裂。
她小心翼翼看了商芩一眼,暗自祈祷表演不要出状况。
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她已经摸清了这位资深前辈的性子,她是个直来直去的火爆性子,完全藏不住事儿,有情绪一定得发出去,看她脸上阴转暴风雨龙卷风的极端天气模样,十分令人堪忧。
果然!
从一开始入戏,商芩情绪就不太对,台词句句慷慨激昂带着悲愤,把一个恶毒愚昧又狠心的反派活脱脱演成一个愤世嫉俗的委屈大房。
剧情渐渐推进,文琥琥饰演的杜鹃罪已定论,被人摁着跪在祠堂。
商芩饰演的原配见报仇出气在望,情绪彻底爆发。
等到她这个原配给文琥琥这个姨娘论罪时,商芩指着文琥琥破口大骂。
“别跟我提白家!你算哪门子白家人?不过是个娼妇戏子!什么真心真爱?还不是一个见色起意一个见钱眼开!做戏的贱人能有什么真心?全是猪油蒙糊透的恶心!你们为对方演得死去活来,我算什么?我的青春算什么?你这样的贱人就该天打雷劈拿去沉塘……”
文琥琥傻眼,她一个劲儿朝商芩使眼色。
商姐姐,商前辈,戏里没这段词啊!!!
戏里真心相爱的杜鹃和白老爷瞬间成了暗中勾搭的贱人,而恶毒原配才是那个被欺负被辜负的可怜女人。
放到现在来说,杜鹃确实算小三,但那个年代,养戏子做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但商芩好像把剧跟现实的三观搞混了似的,自作主张加了台词一口气把文琥琥骂得狗血淋头!
文琥琥耳朵里全是她“啪啪啪”机关枪的声音……
完蛋!
情绪完全偏了……路线完全偏了……
旧社会的可怜女人,为大义牺牲自己最后却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悲惨故事,彻底变小三批判大会了。
她该怎么接词??!!
作者有话要说: 吴炜在知乎提问:怎么才能把一个长得帅又有钱的年轻男人套牢?
下面的答案:
“等等,题主是男?”
“嗯……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好像是吴炜的小号吧?”
“卧槽惊天大瓜!吴炜出柜?”
吴炜手忙脚乱删号,mmp,网.福尔摩斯.民怎么什么小号都能扒出来???
第28章 好感度120
弹幕里一片问号-
“这是改编了原著?”
“挺有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
“文琥琥忘词了吧?怎么这么久不接话?”
“又改编!好好的原著非得给人改得乱七八糟!”
这个节目中重现经典片段是可以改编的, 不少人为了避免被拿去和原版做对比, 都有或多或少的改动。
但改编也有坏处,超越原版的少, 被骂的多。
所以观众对商芩的表现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奇怪文琥琥愣怔怔不接话的刹那安静。
一, 二,三……
舞台上尴尬的三秒沉默对文琥琥来说想是一个世纪。
商芩痛快骂完, 也惊出一身汗,这是直播啊,不是彩排也不是录播!
可她看见李达,刻在骨头里头的恨全冒了出来。
当初他俩算是互相成就, 李达混到三十不过还是个中流导演, 直到选中年仅十七岁的她。
她一片成名之后, 没有立即另择高枝飞走, 而是和李达相扶相携,又再次合作好几部影片, 年年拿奖拿到手软, 李达也一路水涨船高, 成为国际知名导演。
对商芩来说,她投入的除了全部的青春和爱情, 还有事业。
结果以先发展事业为重暂不成家为借口的李达, 转眼就成了杨子晴秀恩爱的工具,狠狠往她心上插的一把刀。
不管是舆论上,还是感情上, 事业上,她失了先机,全部一败涂地,一度精神崩溃,甚至差点抑郁自杀,退影好几年。
好不容易留得命来,事业却大不如前,渐渐也失了继续发展的决心。
这一切全是拜这个渣男所赐!
不抓着这个机会骂这个负心贱人一次,她怎么都出不了那口气!
骂爽了,看着对面还被人摁住跪在地上,穿着戏装的“杜鹃”文琥琥,大眼瞪小眼。
卧槽,失误失误!
姐姐,您失误了,我咋整啊?!
咋整?你想办法继续接吧!就按这个方向接!
我想……我努力想……
文琥琥恨不能亲自钻到自己脑子里去拍着脑细胞想……
她一咬牙,豁出去吧!
就在静默到达尴尬顶峰的边缘,文琥琥忽然仰起脸,“哈哈哈”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发上的羽蓝头面碎珠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而抖,散落的发丝垂在脸颊,笑声悲怆又疯狂,看上去是被这番话刺激到崩溃的模样。
弹幕——
“卧槽这笑声我瘆得慌!”
“她不是忘词吗?”
“戏装还挺好看的,想拍套花旦写真。”
“要是真忘词就好玩了。”
“别吵,继续看!”
文琥琥——
一边笑一边想要说什么,脑细胞,快给我转!
就算要改编,也必须按照人物性格走,而杜鹃此时会怎么样?
首先要求生!
文琥琥瞬间拿定主意。
“你笑什么?”商芩毕竟舞台经验还是丰富,立即顺着文琥琥的表现接话,恶狠狠发问。
文琥琥得了时间周转,笑声渐渐缓下来,仰着头,悲凉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商芩,一字一叹道:“原来,姐姐就是为了个“情”字,要置我于死地!我真是羡慕啊!”
她说得不明不白,死到临头又羡慕嫉妒她的人,商芩不由接着问:“你羡慕什么?”
文琥琥嘴角惨惨一挑,“羡慕姐姐,还有心思动情。对我来说,所有的磨难都只为一件事,就是活下去!
“老爷对我有恩,将我从火坑里救出,我便报恩。白家若亡,我也难逃其难,还不如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伺候日本人的屈辱算什么?他们还不是一个一个死在我前面!
“姐姐不记这恩,我也不想说什么,毕竟我也只是为自己!没濒死过的人,不知道活着有多不容易。就算像老鼠一样钻阴沟偷残饭,我也想要活下去!
“对于一个时时刻刻活在刀尖上随时会丢命的人来说,姐姐这样把一份情刻苦铭心惦记几十年,甚至不惜沾上血脏了手的活法,呵呵,我杜鹃当然会羡慕!”
商芩动容,瞬间被文琥琥一大段流利又从容的台词、自然真实的表情带得入戏。
文琥琥还未说完,话头忽然一转,直起身子,目光变凉,冷冷看着商芩,“但,我也可怜你!”
商芩身子抖一抖,不自觉陷入被动状态,跟着文琥琥的情绪走,“又可怜我什么?”
文琥琥挑起一侧唇角,油彩妆容花了,嘴角正好有一丝红色,那抹冷笑,像洗完血后的残痕,带着寒意,更显悲凉。
“可怜你,虽然还活着,却不过是个行尸走肉而已。为个男人牵牵挂挂活了几十年,他毁了你十年,你却毁了自己三十年!
“把个没把你放心上的人刻在血肉里活了几十年,你早就死了!你为自己活过吗?快乐过吗?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和快活吗?杀了我,你能得到想要的吗?永远都不可能!因为你早就死了!一个死人,还能得到什么快乐!”
商芩像被人拿佛钟在耳边敲个重声,脑子里“嗡”一声响,又如被当头一泼冷水,瞬间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