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噎住，压低声音，“你知道，有能力的人嘛，脾气总有些大，她最讨厌靠关系进公司的人，对这个我塞给她的文琥琥有些意见，所以我才找你来坐镇。”
刚说完，罗秘书进来，“秦总，高经纪来了。”
门外进来一个短发中年女人，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个子娇小，一管鼻子很利，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儿，有点像某个中学的教导主任。
气焰确实嚣张，大剌剌过来往沙发上一坐，“秦总！我手底刚收一个新人，您这又塞一个给我，当我是哪吒还是千手观音呐？”
秦昊早习惯她这架势，笑眯眯不以为忤，“能者多劳，来，玲花，介绍一下，这位是秦……”
“秦时。”秦时淡淡开口，“负责文琥琥项目。”
“噗。”高玲花笑着推了推眼镜儿，“秦先生您好，不过我们通常不说项目。”
这一看就是秦家的亲戚，外行。
估计又是哪家归国回来的儿子，往公司里随便一塞，拿着钱玩儿小明星。
秦时面无表情，“商业运作，本质是一样。在娱乐圈，明星就是商品，运作明星产生收益就是项目，有区别吗？”
高玲花哑口无言，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这小子还挺能掰。
她清咳一声伸出手，“那就项目合作愉快，请问秦先生是来……”
“以后文琥琥的事儿，你向秦时汇报就行。”秦昊一句话给二人定了上下级关系。
秦时伸出手和她礼貌性一沾，立即缩回来。
高玲花刚整理好的表情又歪了。
空降一个文琥琥不说，还空降一个外行嫩头小子来管她？
那她还怎么办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外行小子估计也就凑热闹，到时候想指望他怕还指望不上！
罗秘书又进来，“秦总，文琥琥到了。”
秦昊站起身搓搓手，喜得好像两亿美金进了账。
“去吧，这丫头就交给二位了。”
他看向秦时，“对了，给你个秘书吧，你选一个。”
秦时看向屋内三个秘书。
罗秘书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只鹌鹑。
以前觉得秦大难伺候，遇见秦二才知道秦大人真好！
秦时开了口，
“就罗秘吧，他比较熟。”
罗秘书泪两行。
不，我不熟……
“是！”他立即恭敬上前一步，笑容满面，“是我的荣幸。”
文琥琥这回被领到另外一间会议室，圆桌后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文琥琥打着鸡血，标准地九十度一鞠躬，正要打招呼，余光落到那男人脸上，瞬间定身。
两米八的气场，生人勿近的冷凛，不屑一顾的傲娇，这不是楼上那位“三十万”渣男？
竟然是众星的人？
难怪会和刘艾青有瓜葛！
“这位是直接负责您的高玲花经纪。”罗秘书笑着介绍，“这位是秦先生，负责……”
罗秘书有些词穷，二少不愿在公司泄露身份，又没有个明确职位，该怎么称呼？
“高级经纪人。”秦时给自己下了定义。
他的任务说白了跟经纪人没什么区别，但必须要加高级两个字。
文琥琥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高玲花！
娱乐圈著名经纪人！
流量顶端的程冉，四大花旦之一的杨子晴，新生代人气爱豆高隽轩，都是高玲花旗下的艺人。
她竟然由高玲花带？！
文琥琥激动得要跪下了，朝高玲花一鞠躬，“高经纪您好，我是文琥琥……”
秦时揣着裤兜里的手一僵：……
忽略他？忽略高级？
“知道了。”高玲花皱着眉，把文琥琥上下打量着，淡淡道：“别高兴得太早，以为进了众星就是走上星光大道！这个圈儿，是修罗场，没做好吃苦挨骂的准备，就不要进来。”
文琥琥一点头，“是！”
高玲花斜着眼说下去，“你的资料我昨晚都看过了，身高163，体重98，太胖。”
文琥琥：？？？
高玲花看出了她的震惊，冷冷一笑，“当红的小花身高体重看过吗？165以下，平均80斤，170以下，平均90斤。镜头会把人显胖，脸上只要有一丝赘肉，看起来就是发酵的面包。
“明天起开始减肥，会有人给你制订食谱和运动方案。
“手机换号，以前被人知道的社交账号全部删除，尤其是照片。
“先去卸妆，回来再试试给你定好的人设。有个《国风之路》的名额，知道这个综艺吧？你两周后作为踢馆选手去参赛，半个月，必须瘦到90斤。”
文琥琥没想到这位经纪人如此雷厉风行，懵懵懂懂被带到旁边洗手间卸妆。
秦时看着高玲花一顿流水线操作，眯起眼，毫不客气吐出两个字：“不妥。”
高玲花眼里的毒箭瞬间飞过去。
你一个空降的外行，敢质疑她的安排不妥？！
她还以为秦时在旁边就做个摆设，没想到他真会开口，还真敢开口。
笑了笑：“秦先生有何高见？”
秦时皱眉：“直接按人设推？”
高玲花手一摊：
“当然，你刚刚说得很对，明星就是商品，要符合市场口味，就必须做人设。
“这丫头的简历你看过吗？没有代表作，走不了天才少女路线。
“唱歌跳舞一般，走不了爱豆路线。
“颜值在娱乐圈算中等，走不了艳压路线。
“只有两种选择，不问世事小仙女，或者懵懂单纯傻白甜。这是两种最不需要脑子的人设，观众也易接受。”
秦时质疑，“推出商品之前，首先得对自己的产品有所了解，竞争优势在哪儿，短处在哪儿，再有针对性地包装。按流水线套路，能吃准市场？并且身为偶像，人格魅力和作品是重点，我认为发掘出明星自身的闪光点，比迎合市场套路更重要。”
高玲花没想到他还真分析上了，默默翻个白眼，“秦先生，我在这行干了快二十年，市场喜欢什么样，我自然知道。这两年最流行的就是小仙女和傻白甜。”
秦时挑起眉看向她，“数据呢？”
高玲花愣了愣，“什么数据？”
秦时目光锋利，“市场调研的数据。近两年出道的新人，人设样板调查数据，受欢迎度数据，商品价值转换数据。比如走小仙女路线的多少人，崩盘率多少，有没有饱和，和竞争对手比我们有没有优势，我不要感觉，只看数据。”
高玲花深吸一口气，压住脾气，“秦先生，人毕竟是人，不是商品，每年出道成百上千人，红不红除了包装和资源，还要看运气，多的是砸钱砸不火的！这不是电饭锅或者汉堡，靠数据就能做起来成功模板！”
秦时比她更刚：“我从不追求百分百稳赢，但我追求利润最大化。任何行业，了解市场和现有产品，都是推新最妥的路线。”
高玲花深觉无法和他沟通，她靠炒人设和话题营销，带火的明星一大把，现在秦时竟然质疑她不了解市场？
她一拍沙发扶手，“那您告诉我，文琥琥这个商品，优势在哪里？她有优势吗？不靠包装套路，怎么推？市场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毫无亮点的新人？这一行，营销比商品更重要！”
秦时面色波纹不动，气势不减，“所以我认为需要对她有全方位了解。营销是重要，但商品才是核心！”
高玲花头一次遇见什么都不懂还比她都傲气的人，甩过头嗤一声笑。
“秦先生，观众并不需要爱上真实的明星，他们只喜欢爱上自己造的梦！
“说实话，真按您的商品论，这文琥琥就是个残次品！”
要不是空降，她怎么可能带这样一个毫无亮点的新人？！
“砰”一声轻响，文琥琥脚踢到桌子腿儿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秦时目光转过去。
素颜的小包子脸雪白，带着微笑，挤出小梨涡，看起来若无其事。
微微颤抖的嘴角和泛红的鼻头却出卖了她。
毕竟，没人能接受自己是个残次品。
空气静默下来，飘着尴尬。
秦时转过头，沉沉看着高玲花，低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高中时，大家都笃定我混着玩儿，后来我考上了剑桥。
“刚到英国，大家都认为中国人体能很弱，后来我成了骑马和击剑的专业选手，连续两年参加职业比赛夺冠。
“我没有特别的学习天赋，也没有骑马和击剑的天赋。
“有时候，成功拼的不是原始优势，是“不服输”三个字。”
文琥琥看向秦时，目光震动。
他额头高隆，鼻峰挺拔，鼻梁直得能滑滑梯，侧颜曲线凌厉，英俊无匹。
说这话时定定看着高经纪，瞳孔深邃，眼神锐利，像一支所向披靡的箭，替她破开迎面而来的千军万马。
这个人虽然在男女关系上让人嗤鼻，虽然有很过分的洁癖，虽然要她出那么多钱打扫屋子很不近人情。
但，此时此刻，她想奉他为神！
作者有话要说： 文琥琥：身为一名高冷总裁，你为什么会帮我？
秦时：当然是因为你值钱！难道还会是因为你长得可爱？
神：说谎的话JJ短一寸。
秦时：根本就是太可爱！
第4章 好感度-90
高玲花本来还觉得有些尴尬，但秦时这么明显地替文琥琥说话，把她的怒气全激起来！
果然空降兵是一伙的！
她之所以干经纪人这个行业，是因为喜欢，喜欢把一块块璞玉雕琢成才送到聚光灯下。
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没实力靠美色糊弄金主而上位的小明星，比如秦昊隔半年就换一个的“女朋友。”
比如文琥琥这种空降兵。
傍上金主就仗势横行，不但占用她的时间，还要占用那些比她优秀的人的资源，就是因为这个行业有这样的人存在，才有那么多乌烟瘴气的潜规则和不公平！
她冷冷看向秦时，“既然秦先生这么有主见，那就请你来负责文琥琥项目如何？”
秦时眼底闪过寒意，显然也动了真怒，“好，我也不喜欢和对自己产品没信心的人共事。”
还没开始就撂摊子？呵呵。
高玲花见他竟然真敢应战，气上加气，冷笑，“秦先生信心可嘉，那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我手底刚进一个新人，叫云若，我带她，用我的人设营销，您带文琥琥，想怎么推怎么推，明年的艺人年度价值榜，看谁的排名靠前，如何？”
秦时一点迟疑都没有，“好，输的人如何？”
高玲花眼角闪过嘲讽，“你输了，就退出这一行，我输了，随你处置。”
秦时嘴角淡淡一翘，歪歪扯出微小弧度，下巴往文琥琥的方向轻抬了抬，“你输了，就给她道个歉吧。”
虽然这是个轻浮拜金的愚蠢少女，但用残次品羞辱人，他很不喜欢。
文琥琥震住。
秦先生赌上工作，就为替她挣一个道歉？
高玲花也震了震，不光是因为这个赌约太轻巧，还因为秦时的冷酷傲娇小表情，简直勾魂，帅到可以绝杀！
她吸一口气，“秦先生，你不如考虑考虑自己出道……”
话说一半，秦时已经示意文琥琥跟他走出去。
文琥琥向高玲花鞠了一躬，转身跟上秦时。
“刚才，谢谢您。”
她比了个加油的动作，“不服输！”
秦时淡淡“嗯”了一声。
他不过说几句实话而已，她至于用这么感动这么深情这么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吗？
文琥琥迟疑一下，又问：
“不过，秦先生，您，真要独自带我，跟高经纪打赌啊？”
秦时仍是鼻子里冷冷一“嗯”，淡淡道：“不用太感动，我受不了她的态度而已。”
文琥琥：感动？
她慌得一比！
高玲花啊！带谁红谁的人物啊！她身为新人，被骂两句也很正常，这种委屈她可以忍！
怎么俩人说着说着就打起赌来了？
并且，这人把他的工作前途全压在她肩上，要是输了，她岂不是欠了他下半生的幸福！
文琥琥小心翼翼开了口，“那个，要不，等您冷静下来再考虑考虑？我真的没什么经验，又没人气基础……”
她笑笑劝和，“您和高经纪不是同事吗？不要太激动……”
秦时停下脚步，面色冷厉，“还没开始就怕了？”
那种隔空灭人的气场又来了。
文琥琥见他信心百倍，稍稍安心，咽一口唾沫，实话实说，“我不怕，我是怕连累您！”
反正她是倒霉惯了，非了二十年，早就认命，只是不想拖别人下水。
秦时冷笑，“你还没那本事。”
文琥琥：……
难怪高经纪会翻脸，这位哥哥拉仇恨的本事一流！
她瑟缩一下，“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秦时进了电梯，文琥琥跟进去。
“回家，你现在可以叫家政了吧？”
早上文琥琥采用拖延战术，推说赶时间，晚上回来再说，想着先混过去。
秦时暂且同意。
“嘎？”文琥琥立即顾左右而言他，“第一天就这么结束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