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糖迟疑着开口，“你没对尹凡说什么吧？”
原本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理念的顾富贵突然安静，柔弱无辜又可怜，“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呢？爸爸好伤心啊。”
不仅没有正面回答，而且还运用了装可怜的技巧……顾糖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
“你肯定对尹凡说了什么吧？”顾糖扯了嘴角，“别这样啊，他很可怜的。”
“他可怜我就不可怜了吗？”顾富贵不服气，电话另一头桌子拍的啪啪响，“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女儿质问！”
“好啦，”顾糖放软了口气，“现在在说严肃的事呢。”
她真是怕了顾富贵，软硬都不吃，他自己每次还歪理一堆，好像很正义的样子。
顾糖声音放软，顾富贵也收敛了口气，问自己的女儿，“你真觉得尹凡是因为我不联系你了，他是那么听别人话的人？”
顾糖眨了眨眼，有点困惑。
“如果我是尹凡，”顾富贵说，“这个时候我最不想看到，也不想被看到的人就是你。”
顾糖握紧了手机。
她想起那个外廊式的建筑，老板为了突显中国风而挂了亮红的灯笼，在夜色中模糊出暖色。
倚着栏杆的尹凡表情也是模糊不清的，他灭了指尖的烟，扔进垃圾桶，和她说只是有点未能解决的小事。
老实讲，顾糖打电话被拒接时虽然有点不爽但是她并没有当做一件多大的事。他不接她可以一直打下去呀，总有一天他会接通的。
可是顾糖害怕那个时候的尹凡，他唇角的笑容很淡，好像就要消失了，她手里的那根电话线也连接不到了，她紧紧拽着一头，另一头是空的。
顾富贵说：“唯独你，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今天导演在说的时候顾糖才终于发觉她确实是个不善于观察的人，而尹凡又偏偏是个喜欢隐藏的家伙。
顾糖不知道尹凡那个厚厚的壳子里，到底隐藏着多少个柔软又小心翼翼的秘密。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要是更温柔一些就好了。
如果我能够计算出面对你的最佳方法就好了。
第70章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这次是顾糖表演中最克制的一次, 从头克制到结尾，当真磨练了她的性格。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地上，少女安抚了弟弟, 与他手牵手走向那个并不存在的家的方向。
她的部分结束, 工作人员们向她说“辛苦了”, 顾糖笑嘻嘻地回应，她定的机票时间比较赶，十分钟后就动身, 需要司机送她一程。
顾糖没有想到会受到井上的礼物。
她一直都觉得井上是个少话的孩子, 或者不太喜欢与她这样性格外向的人交流。
“可以打开吗？”顾糖问。
井上点头, 顾糖打开礼物盒，是个相当漂亮的风铃, 声音清脆悦耳，风铃上还画了她在剧中常戴的蓝色发卡。
“是你做的吗？”顾糖又问。
这时的井上难得有些腼腆, 轻轻点头。
“谢谢你，”顾糖弯了眼睛, “我很喜欢。”
她似乎稍微懂得了一些触碰这些敏|感内敛的人的办法，你不知道他做出和普通人一样的举动是经历了怎样复杂的挣扎，她只要再向前跨一步，她就能挖掘到那些被他们掩藏起来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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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糖回国后第一个联系的人是许飘飘。
许飘飘最近真的变成了摇滚少女, 专心搞音乐后反而觉得吸引力少了很多，别人在家里搞创作，她在家里家里蹲, 好几个游戏成功通关。
“……太难了，我根本不是晨艾伦那种音乐鬼才，为什么别人写歌好像吃饭一样，我写歌的时候仿佛写暑假作业，”接上顾糖，许飘飘开始倒苦水，“我最近已经摇滚不起来了，听得都是让人心境平和的经文。”
“我可以把我们导演的号码给你，”顾糖真诚推荐，“我觉得他能给你推荐很多你现在喜欢看的书，你们一定有共同语言。”
许飘飘一听到顾糖说他们导演就想笑，“哈哈哈原本以为是去拍戏的，万万没想到成了修养身心。我觉得挺好啊，你看还有哪个导演能让演员作息这么规律，你现在皮肤状态是真的不错。”
确实，导演硬生生地帮助顾糖改善了熬夜的问题，她觉得她现在也能去宋默那个早睡早起群打卡了。
车开到许飘飘的小区，许飘飘比她会生活多了，自己租了个二层小洋楼，顾糖的所有装备就是一个包，放在门口的杂物柜后深吸了一口空气，“这是金钱的味道！”
“得了吧，你爸爸那边才是金钱的味道，”许飘飘在经历了梦想女团大翅膀事件后对顾糖的父亲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尊敬。
顾糖一想起那个事件就头痛。
“话说你为什么不回家，”许飘飘终于想到重要的事，“我觉得你不是来看我的。”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啦，”顾糖为许飘飘比心，女团解散后她好久没做这个动作，现在比心还是这么完美。
许飘飘冷笑一声，“不是来找尹凡的？他们团队自从那个视频后可是一声都没吭，你不觉得奇怪？”
顾糖完全没有被看穿的心虚，而是来到许飘飘面前赞美她的，“天啊，你对这件事这么好奇吗！我们可真是亲姐妹！我也有点好奇，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一探究竟吧？”
说完这句话后顾糖眨眼眨眼，非常无辜的模样。
许飘飘扯了嘴角，难以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是个劳碌命，“其实视频传出来后我就打给了陈星，陈星意思是尹凡这段时期一直都有些低落，但是活的好好的，现在他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也挺好的。”
活的好好的是什么神奇的用词，顾糖觉得陈星这个人的表达能力和许飘飘有的一拼。
“总之陈星说这段时间并不是他最难熬的时候……但也许是他最需要安静的时候吧，”许飘飘看向顾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安静啊，”顾糖信誓旦旦，“我特别安静！”
这下许飘飘可以肯定顾糖是没听懂了，她近期虽然非常同情尹凡这个倒霉鬼，但是一想到顾糖能让他更倒霉，不知为何就有一种异常的期待。
许飘飘把这种看别人倒霉的幸灾乐祸的情感归咎于她写歌写到走火入魔，需要一些事情来激发她的灵感。
“顾糖，”许飘飘有了新的好奇，“你爸知道尹凡吗？”
“不仅知道，”顾糖露出死鱼眼，“而且非常，非常地讨厌他，完全不知道他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放心啦，”许飘飘摆手，“老爹都是这样的，我高中的时候被老爹看到有男生拉了我手，我那个唱美声的老爹第二天带着擀面杖就去警告那个男生好好学习不要搞小动作。”
“哇……”顾糖是见过许飘飘父亲照片的，非常成熟优雅的一个男性，从外形上比顾富贵看上去靠谱多了，“你其实继承了你爸的脾气吧？”
许飘飘也有点后知后觉，指向自己，“哎？你说得有点道理，我爸年轻的时候还是机车党。”
顾糖又幻想了一下许飘飘父亲一身皮衣，喷满发胶，开着摩托车轰隆隆飙车的模样，“请问你爸爸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这是爱情的力量吗？”
许飘飘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最终无果。
两个人今晚住在一起的好处是能够体会一下许飘飘这个对床挑剔的人淘来的宝贝。
许飘飘的床是超大的双人床，软乎乎地铺着，躺在上面有种埋进羽毛堆的感觉。
床褥是一整套深紫色，有种谜一样的女巫的气息。
顾糖用手拍了好几下，问许飘飘，“你是豌豆公主吗？”
“我就是豌豆公主本人，”许飘飘非常坦然，“虽然我妈和我说睡硬一点的床对腰椎好，但是床这样睡才爽啊！”
顾糖已经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而后打开手机开始看最近的消息有什么。
尹凡团队依旧选择沉默，倒是海马新闻又发了些新的内容，里面有好几张尹凡儿童时期的照片。
顾糖点击照片放大，许飘飘眼尖地看到，“又是那个海马新闻？”
“嗯。”顾糖应声。
“它们胆子是真大呀，”许飘飘不敢相信，“尹凡他们公司这也能忍？他们公司不是还挺靠谱的嘛。”
“大概是没有办法回应吧，”顾糖退出照片指给许飘飘看，“从那条视频后，这家媒体已经发了十二条相关内容了，好多都是重复的，明显是要当狗皮膏药黏在尹凡身上了。”
许飘飘啧啧两声，“它们以前就名声不好，为了大新闻不择手段，现在终于拿了个大的，你看这个号涨粉多快，昨天还二十万，现在已经五十万了，老板开心的要死，怎么会放过尹凡。”
“其实留言大都是相信尹凡的，”顾糖点了下面的留言，有路人吃瓜，也有粉丝控评，“但是这些媒体只要热度就行了，被骂也无所谓，能够涨粉赚点击赚流量就行。”
“你总不能要求别人不点进来吧。”许飘飘也心情复杂，“这个爹再加上这个媒体，尹凡真是一个大写的惨。”
不只是尹凡微博下热闹，在尹凡事件发生后，很多粉丝竟然跑到顾糖微博下求证，以及让她多开导开导尹凡。
顾糖这时候才知道那个她曾经看着可怜的“糖瘾主页”现在已经相当壮大，成为了两个人的主流CP。
然而最近顾糖和尹凡两人互动为0，CP粉们每天靠着吞过去的粮为生，过得十分凄凉。
还有将尹凡和顾糖完全无关的两部剧分别减出来，强行凑在一个画面的。
几个产粮大佬为此拼尽全力：【这是今天的粮（颤巍巍），大家慢点吃，能多支撑几天……】
【枯了，我是《动荡》最热的时候进来的，万万没想到，我一进来就成了寒冬。】
【姐妹们撑住，只要度过这个困难的时期，肯定会有大糖等着我们的！】
【所有的分离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糖瘾女孩不屈不挠！】
……这种饥|荒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许飘飘也点到了尹凡小时候的照片，“啧啧，这个孩子小时候也不胖啊，眼神也这么安静，完全是吃过苦的样子嘛。”
顾糖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看照片的时候哪里觉得奇怪，然而说不上来，许飘飘一句话就讲到了重点，尹凡照片中的目光对于小孩子来说，显得太安静了。
那张照片下大都是舔颜的，并没有多少人认真看新闻，热门评论中一群的“好看”中，有一个评论：
【我怎么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呢？】
这条评论并不是高赞评论，只是回复他的人多所以被顶了上去。
【哈哈哈哈因为这是尹凡啊。】
【尹凡能不眼熟吗？】
-
第二天许飘飘把顾糖送到尹凡楼下，并不打算和她一道，“我自己的歌还没交，没有时间安慰别人。”
顾糖捏紧了手腕，想着尹凡家的密码锁的密码她都知道，如果他不给开门的话她就闯进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接电话。
如果他说只是单纯地想和自己切断关系的话，她就把他揍一顿，然后潇洒爽快地拍拍手走人。
顾糖脑内给自己加了超级欧美酷炫的BGM，现在她是MC.顾糖。
电梯显示屏中的数字稳步向上，一层一层叠加。
到达顾糖点击的数字，电梯停止。
“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沉默什么，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顾糖清晰地听到苏展的声音，是那种气急败坏的感觉，“你是千年老蚌成精吗？嘴里面有珍珠还是什么？这么宝贵这么难撬开？”
……甚至有点想背诵并默写这句话，总觉得以后会用得上。
“还好吧。”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种温顺的同时能够气死人的语气，除了尹凡不会有第二个人。
电梯传来“滴——”的声音，表示到达指定的楼层。
电梯的两扇门自动打开，从一条缝隙缓慢扩张，出现那张熟悉的脸庞。
金框眼镜，白皙的皮肤，这段时间也许过得并不如意而有些瘦削的下颌，以及……正对上她的，墨色的，乌沉沉的凤眼。
三秒前还自带BGM要扛起酷炫的大旗给眼前家伙好看的顾糖突然低头，开始狂按电梯的关门键。
眼看着刚刚开启的电梯门要重新合上，尹凡快走两步，一只手按在将要合住的电梯门缝隙间，掌心触碰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电梯都被带出振动。
顾糖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看到他手臂上紧绷的肌肉，“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电梯识别装置启动，大门重新打开。
尹凡说：“我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
顾糖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看到他手臂上紧绷的肌肉，“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尹凡说：“我不知道啊。”
苏展：……噫！
（2）
顾糖：看尹凡的话总得带点什么补品之类的吧。
许飘飘：他又没有生病，带什么大礼包。
顾糖：那就说听说他家门不幸老爹出狱，给他的安慰品？
许飘飘：你是在讽刺他吧，我肯定你在讽刺他。
第71章 可以可以可以
顾糖从电梯中走出来, 三个人站成三角阵型，相看相尴尬。
最终还是苏展打破了沉默, 咳嗽一声，“尹凡, 你知道公司不可能永远不回应的, 这事拖着对你没有好处, 你要是不把发生什么说出来，公司做了什么我就不能向你保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