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脊一僵。
城市在她眼下动荡。
她的心也跟着动荡。
“路正南,你松手。”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明明怕的要死,却还强装镇定。
路正南失笑,亲她唇角:“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跟我老公有接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以什么身份问我?”她收回视线望向前面。城市大的叫人发虚,这里很高,高的她心更慌。
路正南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在她耳边低语:“姘头算不算?”
江蔓抬起胳膊肘用力往后一顶,“路正南,你要变态能不能分分场合?”
路正南被她顶的身前微微疼了下,“他碰你哪里了?”
他吻她唇角,“这里?”
他吻住她下唇,“这里?”
……
江蔓抓住他的手,“脸!脸!你别动了!”
路正南松开她,让她正过身面对面。“只是碰了脸?”
江蔓拽着他领带,笑:“路正南,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连姘头这个称呼都舍得往你身上套?”
第42章
姘头这个词他用得真是准确。姘头不等于情人,她和路正南之间算不上。在道德上说,姘头就是挖人墙角的。
她是真在笑,嘲他讥他,他也不恼,反而觉得开心。
“能做梁太太的姘头,我荣幸至极。”
江蔓笑着笑着就停了,她皱眉,用力搡了下他胳膊,“你说话真难听。”
他松开她腰身,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在餐桌前。他帮她切好牛排,倒好红酒。
江蔓坐在他对面,靠着椅子看着他。
路正南神色淡淡,眼里似乎泛起了笑意。她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刚刚还那样吓她,现在这会儿自顾自坐在那儿吃牛排。
“不吃吗?”
“被你吓饱了。”
路正南放下刀叉,看她,笑:“真被吓到了?”
江蔓别过脸,不想再跟他说话,可是不说又忍不住,她转过脸与他相视:“路正南,你能不能……”她顿了顿,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想了想才说:“你这样真的很不尊重我,我感觉你在跟我玩游戏,你想看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不是要看我难受,是不是要人家看着我怎么跟丈夫以外的男人手牵手的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是不是要所有人唾弃我?”
路正南起身,走到她身后,双臂圈住她,双手按在她身前的桌上。
江蔓侧过脸看他,因为生气,双颊紧绷绷的。
他呼吸时轻时重,暗恼了片刻后,他叉了一小块牛排递到她嘴边。“先吃饱再骂我。”
她嘴巴紧闭着,没过一会儿,他的耐心让她不得不张开嘴吃了那小块牛排,他继续喂了几口,轻声说:“真乖。”
江蔓突然就不嚼动了,定定看他。
他摸了下她的下巴,又说:“对不起,我没想吓你,今天这儿我包场了。”
他的对不起带着哄,先让她吃饱了再道歉,哪有这样的?她推开他的手,嚼完嘴里的牛排后,闷声说:“我饱了,不吃了。”
他放下刀叉,“吃饱了还是气饱了?”
“反正饱了就是。”
吃饱了,那就得离开了。路正南不会再带她来这儿了,她没想起和梁仲杰在这儿的种种,甚至连和他以前的求婚场景都没想到,那么就没必要来这儿了。
路正南觉得今晚吃得是真饱。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下楼。
电梯门的那一瞬间,江蔓突然掐紧了他的手,侧过身就埋进他怀里。他刚刚还很诧异她的主动,末了眯了眯眼睛,看向电梯外面。
电梯外面,稍胖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身后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年龄似乎超过四十岁,女人不超三十岁左右,至于身后的那个男人他没见过,不认识。
稍胖的是中梁的穆弋,职位是副总,身居要职,因为是老长辈,又是一只老狐狸,中梁内部问题,梁仲杰动不了这个人。
“路总?”
路正南正了正神色,没搭腔,而是一手按在江蔓的后脑勺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怀里的女人抓着他的衣襟更用劲了。他看着电梯外的人。
“穆总,这么巧啊。”路正南捏了捏江蔓的手,江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脸是不肯露出半点的。他愈是气定神闲,她便愈发慌,像真是犯了罪一样。对着外面认识的人,她没办法冲路正南发火,只能贴着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几乎是撒娇般的甩了下他的手——
路正南眸色染上笑意,低眸望了望她的发顶,他自认自己再坏也坏不到在这里吓她,刚刚在上面已经吓到了,再吓她的话她真的要跟自己生气了。
“路总,你也来这儿吃饭?”穆弋看路正南的眼神带着狡黠笑意,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女人。
“穆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说着,他抱紧怀里的人往外走。
穆弋身后的男人偏过视线,跟着江蔓的背影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周津,刚刚那位认识吗?”
“认识,高达的路正南。”
“记着那张脸——不过,他怀里的女人是谁?不是说路正南不近女色么。”
……
等走了一段路,江蔓才露出脸,轻轻喘着气。
“你认识穆弋?”
江蔓摇头,“不认识,我是认识他身后的那个律师。”她扯了扯自己冒汗的手,他已经自顾自地拉着她的手,摊开她的手掌往自己的衣服上蹭。“胆子真小。”
“这不是胆子小不小的事儿,他跟我,还有梁仲杰是校友,他还是梁仲杰公司的法律顾问。”
路正南拉着她上车。
“你有没有想过,梁仲杰发现了反而是好事?”
江蔓看了他一眼,冷着脸:“你不是了解我吗?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爸身体不好,我家人看病的钱都是来自他,凭我自己,一年的医药费,把我卖了都不够的。还有,他要是发现了,我不光是婚离不了,我整个人都离不了他了。”
路正南垂眸,“嗯哼”了一声,“难怪阿文想做生意,原来是想帮你分担。”
江蔓怔住,“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弟弟把你视为最重要的亲人,你的事情,你和梁仲杰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一点小心思,你弟弟比你还要懂。”
江蔓还真的没想到,可是路正南的话又让她联想到了别的事情。她看着路正南,“你不会就是从阿文那边了解我的吧?”
“一半。”路正南捏着她的婚戒,这东西是真碍眼。
江蔓算是明白了,难怪前几次在临城,他都会碰巧出现,不是跟踪,或许就是从阿文那里知道的。
“你刚刚说的那个律师叫什么?”
“周津。”
梁仲杰不在家,路正南自然也不会让她回家,利用工作叫她留在西苑,慢慢教她。
过了零点了。
江蔓打了个哈欠,推着笔记本给路正南。路正南戴着眼镜,曲着右手,食指抵在鼻下,认真看着文件,左手时不时转动签字笔。他先前洗过澡,前额略微潮湿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姿势散了下来,让他原本的斯文更添斯文柔和,少了英厉。
江蔓顿住,看着他。忽然,他转过脸,对上江蔓来不及撤回的专注的的视线,挑起嘴角:“看什么呢?”
江蔓眨了眨眼睛,又皱了皱眉,“我困了。”
路正南滑动椅子,掰过她面前的笔记本,只看了一眼,便说:“不行。”
江蔓睁大眼睛,眼里有怨意,却还是老老实实去找错误。
路正南摘下眼镜,放在自己工作区域的那边桌上。他左手肘压在桌上,手半握成拳头撑着侧脸看着她,许是困意,他神情沾了几分慵懒。
“重做,我看着你做。”
半个小时后,江蔓做完了,她看着路正南的嘴唇,终于从他嘴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了起来,还没得意一会儿,路正南欺身而来,吻住她。
她和路正南不知道吻过多少次了。
每一次,她都没有任何情.欲,这一次也是如此。
路正南似乎也知道,所以便更加放肆。除了最后的那一层,他不会逾越,只会在表面那一层享受男女之间的碰触。
“阿蔓,学一下,这样回应我。”
江蔓脸色立即涨红,推着他,“这没价值,我不学。”
“阿蔓……”他声音低哑。江蔓是成年人,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嘶哑意味着什么。她别过脸,他呼吸立即洒在她颈侧,她肩膀在抖,他呼吸重几分,她抖得更厉害。他转动她的椅子,面对面,将她拉到他身上。
“阿蔓,这样,会不会?”
两人的唇舌之争,她哪敌得过吻技娴熟的路正南,回应一次他更放肆。江蔓呜咽出声,伸手拍打着他肩膀,他听到她声音便停了下来,吻至她颈侧。
“我今天用了你的洗发水,跟你的味道一样的。”他闻着她肌肤上的浅浅香气,舌尖蹭过她肌肤——江蔓推着他的脸,用手用力捂住他的嘴。
“路正南!”
他拉下她的手,“还是没感觉?”
“有感觉,我慌,我慌得很,你别亲我!”江蔓快慌哭了。路正南看着她潮湿的双眼,又听到她说:“路正南,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路正南看着她。
“我觉得我现在好像……很无耻……很……”那些难听的话她难以启齿,她软下身子半伏在他身上。路正南呼吸变重,想让她说出那些令她难堪的话,想想还是算了,这些话对她来说太大尺度了——他们现在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很大尺度了。她的家庭传统,经历的恋爱、男人都只有梁仲杰,即便三十一岁了,她的思维里还是逃不过羞耻二字。
路正南叹了口气,手伸到她脸颊边,触及到温热的液体,顿了顿,好一会儿,他擦掉她眼泪,柔声道:“好了,我不亲你了,好不好?”
他捏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安慰。他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是从哪来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到这一步。
她缓缓抬起头。
嘴唇嫣红。
泪眼朦胧。
他心口泛了酸,看着江蔓的脸,终于一败涂地。他知道自己是着了魔了,却又不能承认,他必须斩断这心魔。他松开她,擦掉她眼角的液体,说:“好好睡觉。”
江蔓还没察觉到什么,他已经匆匆离开西苑了。
港生跟在路正南后面。
屋外的鹅卵石小道。他突然停下来,回头望向二楼的书房位置,灯光仍亮着。许久后,他问港生有没有烟。港生表情微变,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抽的烟递给他。
他接过烟,摸出打火机,打火机是父亲留下来的。他站在灯下,慢慢呼吸。戒掉的烟他又开始重新抽了。“港生,这段时间我是不是不正常?”
港生看着路正南,迟疑了两秒才回:“南哥,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段时间,你很开心。”
路正南抬眸看向港生。
开心吗?
路正南点了烟,心急火燎用力抽了两口。他再抬起头去看二楼,书房的灯已经灭了。
“港生,我要去香港一趟,这段时间你好好看着她,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他转身离开。
陷入昏暗的书房的窗户边,江蔓看着路正南离开的背影。
第43章
三天了。
路正南离开有三天了。
这三天,她的生活里没有路正南,也没有梁仲杰,不知道多正常。
她工作越来越好,甚至得了这个月的奖金,和同事们一起出去搓一顿,余下的她得存起来,现下她最缺的物资就是钱。何美杉每见她一次都说她比上次要漂亮,笑容有光。
“都说恋爱使人变漂亮,看来这话对你来说是错误的。”何美杉说。
江蔓笑得眼睛都弯了。
何美杉很久没见到江蔓笑成这样了,跟她自拍了几张,后面又偷拍了一张她笑时的样子。
和何美杉分开后,她去找过马医生,结果医院的助理说马医生出差了,但是马医生出差了居然还会发短信来问她情况。江蔓先前不想继续治疗的想法也因此打消了。这医生未免也太尽职了。
路正南发出信息时正在路夏冬家里。
因为外婆一家人都在香港人,自小身体就不算好的路夏冬也跟着住在了香港,方便外婆照顾,直到外婆过世,路夏冬也还是留在香港,大陆对她来说是一个伤心地,好在后来她遇到了谷希成,相爱后结婚,期间也回大陆扫墓过,但也仅限于扫墓了。
她端着一盘子水果沙拉过来,谷希成牵着寻回犬在院子里拉着水管浇花草。
路夏冬打手语问:“谷奕怎么样?”
路正南正脸对着夏冬,说话很慢:“还是老样子,不用担心,他有柳姨照顾,他很懂事。”就是太懂事了才不想留在香港对着不是亲生的母亲路夏冬。
路夏冬看着他说话,有些失落,却还是表现出很放心的样子,笑着打手语:“哥,麻烦你了。”
“自家人还说这种话?你呢?你怎么样?”
路夏冬歪了歪头,看向院子里的谷希成,微微笑,然后冲路正南点头,表示自己很好。路正南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机,不知不觉皱眉。
他一直盯着信息,迟迟都没等到回复。
路夏冬见了,推了下路正南,跟他比手语:“哥,你是不是拍拖了?”